戏台上的帐幕,终于拉开,先是跑龙套的出来亮亮相,然后才是正点子戏,这是天翁门派人去昆山请来这昆曲戏班,誉满艺坛,演的是阳显祖编的“牡丹亭”。
故事是:南宋初年,江西南安太守杜宝,有个聪明貌美的女儿,名唤丽娘。杜家教深严,终日只要女儿随老儒读书,不许踏出闺门半步。一日,丽娘和丫环春香偷偷到后园玩耍,倦极而眠,梦见一书生与她在牡丹亭梅花树下幽会。此后便念念不忘梦中情人,终于抑郁而终,死前叫春香将其一幅自画像埋于太湖石下,尸体葬于牡丹亭畔。后杜宝升迁,后花园被改作道观。
丽娘病逝后,为寻访梦中情人,上下求索,幸得判官垂怜,许其还魂。三年后,岭南秀才柳梦梅游学至南安,投宿道观,偶游后园,无意中拾得画像一轴,画中美女似曾相识,他一片痴情,连声呼唤,不料丽娘现出身来,互诉衷情,柳愿自杀随丽娘而去,丽娘吿之还魂之法。
次日柳掘墓开棺,但道姑欲阻拦,不料花香浓郁,棺材绽开,丽娘果然回生,二人成就了美满姻缘。
才子佳人戏,对那些老粗来说,本来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昆曲溶合诗、剧、歌、舞于一炉,很具感染力,加上乐曲悠扬,台下人虽多,但鸦雀无声,人人均聚精会神而观之。
第二场幕未启,乐曲“鹊踏枝”已先传了出来,容山河听得心花怒放,觉得自己此刻之心情,尽为乐曲宣泄出来,以前他杀人赚钱虽然快乐,但怎及得今日如此得意?
叱咤风云的人物,以已马首是瞻,受尽千百人之尊重景仰,有如南面称王,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这一剎那之满足!
幕启了,首先走出一个轻佻灵俐的丫环,布景一望即知是后花园一角,牡丹亭畔。红莲坐在他身旁,转过头来,呵气如兰地在他耳畔道:“掌门,这丫环料就是春香了!”
红莲将届标梅,但体态婀娜,娇憨之色仍存,难得的是刚健中不失妩媚,翁掌门本就是好色,三个月来,不曾接触过女人,能够忍耐得住,皆因生命无保障,再加上日日独自在密室内练功,此际有美在侧,鼻端又嗅到女儿香,一颗心便卜通卜通地狂跳起来,逐渐不知台上演些什么东西,就连杜丽娘唱的曲子,也如梦呓。
容山河记得诸葛通说过红莲尚未许人,忍不住色胆包天,转头低声问道:“教主如今找到意中人否?”
红莲笑嘻嘻地道:“小妹的意中人尚未找到,杜丽娘却找到了!”说着向容山河抛一个媚眼。
容山河抬头望去,原来台上巳多了个男人,书生打扮,潇洒之至,杜丽娘则伏在石桌上假寐,容山河大着胆子道:“那杜丽娘是个西贝货,有什么意思?”
红莲故作不懂地问:“什么西贝货呀?”
“戏子岂有女的,男人跟男人谈情说爱,是什么玩意儿?”
红莲笑嘻嘻地道:“所以掌门才有七房妻妾!”
容山河还想跟她搭下去,谁知后腰被人揑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却见诸葛通,只见他眼光有怒火,低着头道:“掌门,莫妨碍别人听戏!”
容山河只得收起心猿意马,专心看戏。这时,书生已隐去,春香上前推醒杜丽娘,杜丽娘猛地抬起头来,喊了声郞君,把春香吓了一跳,转身对观众拍拍胸膛!
这刹那,容山河突然发觉这春香是个女的,而且十分面善,只是她脸上涂了许多油彩,一时认不得,但那眼神却骗不了容山河!
“我一定见过她!”容山河心中唠叨:“她是谁?”他尽力思索,始终想不出来。
红莲凑首过来,声如蚊蚋地道:“想不到掌门还真听护法的话。”她气息喷在容山河的耳朵里,又温又痒,连带一颗心也痒了起来,却无从搔之,他暗自吿诫“容山河呀容山河,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否则会把脑袋丢掉!”
当下双眼望着台上,只当作没听见般,可是人不动心动,红莲身上那一股幽香,教他坐立不安。
戏演至丽娘葬于牡丹亭畔,杜家他迁为止,吿一段落,休息吃饭,这当儿,春香哭别杜丽娘芳魂,容山河才想起来,这春香是虹虹!
虹虹怎会来此,起初容山河还不敢肯定,但虹虹临下台时,对他投来一个眼神,使他肯定了她的身份!再回心一想,半年之期将届,而自己失踪,天神之子恐没法向个僱主交代,故迫虹虹混进来暗杀翁吉祥!
想至此,容山河后背出了一阵冷汗,心中又惊又急,假如向她说出身份,则自己被天翁门杀死,若让她动手,自己固然危险,也害了她一条命!容山河虽然风流,却绝非无情,他固然不想死,也不希望虹虹死于此处!他怀着心事,忘记了戏已演完,后腰一痛才猛然一醒,连忙站了起来,道:“诸位请到大厅饮宴!”
红莲低鉴道:“掌门,你很受感动哩!”
容山河一愕,问道:“教主说什么?”
“我在说戏!掌门舍不得杜丽娘因相思而死!”
刘景贤等人均知翁吉祥风流,闻言都笑了起来,翁吉祥亦哈哈大笑,道:“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个多情的丽娘病故!”
一句话又引得哄堂大笑,众人鱼贯走进大厅,红莲又道:“等下掌门大可以叫戏子改一改,让杜丽娘活过来!”
“人死了还能复生么?”容山河话出口,猛觉自己必须及早拿定主意,否则被虹虹暗杀了之后,便再不能复生,他振作精神,走到座位,举杯敬酒,先敬嘉宾,再敬手下。“诸位帮主寨主,今日是敝门狂欢之日,下面弟兄们若果醉后失态,敬请原谅!”
刘景贤道:“掌门,小弟若醉后失言,亦请掌门和天翁门的弟兄们原谅!”
“诸位远来是客,岂有主人怪客人喝醉之理?”容山河道:“上菜!”
下人们开始上菜,容山河目光一掠,无意中触到一个捧菜汉子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忖道:“这对眼睛为何这般锐利?怎像是个捧菜的小厮?”凭他多年的经验,觉得此人对己不怀好意,忍不住不断留意之,又忖道:“奇怪,此人的眼神好生熟悉?我在何处见过?”
他一对眼睛一直留意着那汉子,边又要招呼客人,颇有点魂魄不附的样子,诸葛通坐在斜对面,又不方便提醒他,幸好那汉子没有过来,他边吃喝,边说笑,边打开回忆之窗,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觉得此人眼神在何处见过!上第二道菜时,那汉子捧菜至邻座,又向他投来一眼,容山河心头一跳,暗骂自己胡涂:“我怎地这般混账!我只认得他的眼神,记不起其面孔,又与虹虹一齐出现,岂不是天神之子?嘿嘿,他亲自出马了!”
他心头一紧张,连忙道:“护法,你过来一下!”
诸葛通心头一懔,暗中准备,若果容山河失态,便立即将他拉开。他来至容山河身前,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容山河附耳道:“那个穿褐衣的小厮,如今捧着空碟出厅的,你看到没有?”诸葛通只看到其背影,但仍然点头,容山河道:“我怀疑此人不怀好意,而且武功不弱,你悄悄派人试试他,一有不对,立即下令乱刀砍之!”
诸葛通尚在犹疑,谁知容山河沉下脸来,道:“诸葛护法,你没听见么?还是要本座再说一次!”
诸葛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恭声道:“掌门言重,属下立即去办!”言毕抬步出厅。
容山河道:“诸位,咱们再干一杯!”众人又开始动箸,过了一阵方见诸葛通神色匆匆而来,容山河问道:“办得如何?”
诸葛通低声道:“那厮不知去了何处,也许已看出咱们对他有所怀疑!”容山河回头仍附在他耳边道:“此人武功高,又有心计,我对他的底细,知得清清楚楚!”
诸葛通问:“此人到底是谁?”
容山河道:“总之他不守本份,你不必多问一定要将他搜出来,还有那个扮春香的戏子,如今在何处?她是个雌儿!戏班那有娘儿的?”诸葛通听了此话,忙又再出去。
当上第四道菜时,诸葛通回来了,表示那一男一女都不见了,未知躲在何处!
容山河失声道:“快搜!一定要捉到他两人!”
翁重道见父亲发怒,连忙走了过来,问道:“爹,什么事?”
“没你的事!”容山河在紧张中,动作语气仍然酷似翁吉祥。“你回去,护法,此事交由你与姚总堂主办!”
诸葛通又惊又怒,又恐此乃容山河之诡计,然此刻却不敢斥其非,只好委屈地道:“掌门,姚总堂跟诸位帮主稔熟,让他过来陪客,还是请齐总堂主协助属下较合!”
容山河想了一下,点头道:“护法果然想得周到!就照你的办!”诸葛通向姚史仪打了个眼色,请他留心,便与齐百飞出厅。
红莲格格地笑问道:“掌门若有事用得着咱们的,但请吩咐!”
容山河笑道:“一个小价没规矩,正所谓杀鸡焉得用牛刀,教主请多喝两杯!”他恢复镇定,又举杯敬起酒来,厅内诸人,不管内外,都长身回敬。
说时迟,那时快,窗櫺突然裂开,窗外飞进一块石头来,但不见有人,虎堂堂主彭琦,霍地长身道:“贵门且继续饮宴,待属下去捉拿那块石头的死囚!”
彭琦去后,红莲关心地问道:“翁掌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山河笑道:“小事一桩,是有关本门的,扫了诸位酒兴,翁某过意不去,翁某自罚三杯!”
田世海道:“掌门,若用得着咱们的,但请吩咐!翁掌门的事,就是咱们的事!”
“多谢诸位,若有需要者,必请诸位协助,两三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介怀!来,大家继续!”
菜继续上,天神之子不再出现,而诸葛通则不断派人回来报吿,未找到要找的人。最后一道菜也吃过了,众人在厅内聊天,但诸葛通仍未回来,却派了殷香主来找容山河。“护法说时间已差不多,掌门仍带他们去看戏,他会在您四周派人保护!”
容山河点头道:“传令护法,就说依计行事!”当下长身道:“诸位,戏开锣了,请继续观赏,今晚大宴,再来喝个够!”
诸葛通安排姚史仪坐在容山河背后,红莲坐在其左边,田世海坐在右边,前面则是刘景贤和墨溥书,即使有人要喑杀他,亦难以得手。
台上幕拉开,出台的是柳梦梅和书僮。红莲低声道:“掌门,这戏子虽然俊秀,却嫌其太多娘娘腔!”
容山河随口道:“很多女戏迷,都喜欢这种男人!”
“小妹绝不喜欢!我喜欢像帮主这般稳重而又坦率的男人!”
容山河心头一荡,忖道:“不知道这骚蹄子跟翁吉祥有没有一手?”嘴上却道:“教主这句话教老夫受宠若惊,像教主这等年纪的,又怎会喜欢一个老头!”
“谁说你是老头!”红莲腰肢越来越软,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靠在容山河身上。
姚史仪在背后轻声道:“教主,你挡住在下的视线了!”红莲粉脸泛红,连忙坐直。容山河瞿然一醒,忖道:“这骚蹄子莫非另有目的?咦,若天神之子收买了她,我危矣!”
就在此刻,一个红衣教女弟子走了过来,道:“教主……”
红莲道:“什么事?”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弟子娇躯突然横飞,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将红莲推开,一柄长剑如出洞毒蛇,直取容山河胸膛!
容山河见红莲转身问弟子,亦不由自主转过身去,突见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已至胸前!幸好他一直认定虹虹和天神之子是来暗杀自己的,因此心里有了准备,长剑未至,他一撑腰,身子已滚落地上!
“嗤!”长剑割破他的灰袍,虹虹一剑不中,第二剑又至,但这一次姚史仪已抽出刀来,将剑架住,喝道:“把这贱人缚下!”
容山河狼狈地自地上爬上来,忽觉劲风临身,他感应力一向极强,不暇思索,双脚微一用力,斜飞而起!白光一闪,又一柄长剑擦肩刺空!容山河目光一掠,见一道褐影自身旁掠过,他脚尖落在一个妇人的肩上,再度飞起,落在行人道中!这时候,台下秩序大乱,连台上的戏子亦停止了演出,天神之子一落地,便被田世海等人围住,齐百飞和诸葛通亦连忙跑过来,容山河见红莲向自己走来,忙道:“齐总堂主,你过来!”他边说边向人群中走去。
红莲急向容山河奔去,道:“掌门,那里人多不安全,快出来!”齐百飞几个起落飞跃在容山河身前,喝道:“所有的人都让开!”翁重道和翁重任也忙过来护驾,红莲见状只好抽出剑来,站在前面。
容山河跳上一张板凳望去,只见天神之子一柄长剑如游龙,把三四件武器全荡开,向姚史仪的后背攻去。虹虹在姚史仪的钢刀底下,只有招架之力,而无反击之功。
天神之子的剑尖已送进姚史仪的后背,诸葛通的剑和田世海的掌已击至!天神之子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突然拔身而起,再一个起落,向屋顶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但闻一片“嗤嗤”声响,屋顶上射来一阵箭雨!天神之子大叫一声,挥剑急舞,被迫落地,他刚落地,便又被诸葛通等人团团围住,战斗再起。
容山河心中暗自感慨:“想不到我向以暗杀为生,被誉为最出色的杀手,今日却反遭人暗杀,真是报应!嗯,想不到天神之子的武功这般厉害,以前真是小觑了他!”
忽然心头一动,“他一向找人去杀人,今日自己赤膊上阵,即尝败绩,也是个报应!只可惜虹虹……”他忍不住道:“道儿,传令下去,男的死活不计,若能生擒那女的最好,为父要知道谁派他们来刺杀我的!”
红莲耳尖听见,道:“掌门,那还用问,当然是华三川!”
天神之子以寡敌众,久战之下,体力消耗极大,被墨传书的判官笔划了一道血槽之后,又让诸葛通的长剑刺中了胁下,衣襟全是血迹。
诸葛通喝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快从实招来!”
田世海道:“护法,何必枉费唇舌,先将他擒下来,慢慢拷打,还怕他不招供?”说着,趁天神之子转身,立即飞身扑上,双掌齐出,向其后背击去!
谁知天神之子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存心找人垫背,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握剑急刺!
这一着既快又出人意料,因为诸葛通的剑已到,他竟然不顾一切,大出田世海意外!电光石火之间,实不能撤掌,移形换位!“蓬!”他双掌结结实实,印在天神之子的胸膛上,但天神之子的长剑亦同时刺进其小腹!刹那间,两条人影向后倒飞,诸葛通的长剑巳深深刺进天神之子后背,剑尖自前胸透了出来!他用力拉开,拉出了一股鲜血,墨传书判官笔再一招戳在其头上,飞起一脚,将其踢翻!
天神之子,人在半空,鲜血已狂喷,果然一声落地,不能动弾。
田世海小腹血流如注,刘景贤忙将他拉了过去,叫道:“快拿止血散来!”
姚史仪要杀虹虹,易如反掌,只是要留活口,诸多顾忌,尚未得手。此刻,虹虹突喝道:“停,我投降!”
姚史仪收刀道:“快抛下兵取!”谁知虹虹翻掌震剑,往脖子上一抹,竟然自杀了,姚史仪见她活不成,大怒之下,又在她身上砍了一刀!容山河舒了一口气,道:“把尸体拉开,先替田帮主治伤,戏不演啦!”
今天本该狂欢,却因天神之子之出现,而把气氛搅坏了,最后又因田世海受伤命危,宾主均无心情。
容山河沉声道:“找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药来!一定要救活田帮主,齐总堂主,今夜必须严加防守!”
墨传书干咳一声,问道:“掌门,这两个刺客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翁某不知,正想请教诸位!”
刘景贤道:“你不怀疑咱们吧?”
容山河急道:“刘堂主这样说可是寃枉!彼此亲如兄弟,天翁门兄弟谁都不会怀疑诸位!”
红莲格格地笑道:“小妹相信掌门不会捕风捉影,但刚才吃午饭时,掌门似乎有所觉,莫非那男的是掌门的仇家?”
容山河哈哈笑道:“翁某若知道,又何惧明言,教主多心!”
红莲脸上笑容不改,但语气却有点咄咄迫人,小妹斗胆再问掌门一句话,为何掌门事先会有所警觉?”
姚史仪不悦地道:“敝上阅历目光何等锐利,若没有几分本领,又怎样创下天翁门?”
容山河止住他,道:“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本领!那厮上菜时,翁某觉他步覆起落,经快而又沉稳,眼神充足,分明是个高手!翁某虽无什么本领,但绝不忌才,若本门有这等武功的人,又怎会让他端菜,所以翁某生了疑……”
红莲插嘴道:“那个女的又如何?”
容山河哈哈笑道:“上午教主坐在本座身旁,难道没发觉春香在台上一直望着老夫?而在最后一场戏,她在哭杜丽娘时,翁某发觉她是个女的!戏班有女人上台,那不晦气呀?”
墨传书叹息道:“掌门果然心思缜密,吾等万万不及!”
红莲低声道:“春香一直望着你?为何我不觉?”
刘景贤道:“因为你只看到翁掌门!”话音一落,惹来哄堂大笑,把尴尬的场面扭转。
红莲怒道:“刘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山河道:“刘寨主只是一句戏言,教主不必当真,送香茗来!”
殷香主进内禀吿:“启禀掌门,属下査过戏班了,原来他们那个扮演春香的戏子,被人封住了穴道,塞在戏台下面,刚才方找到!”
容山河道:“算了,不用再迫供了,以免连累无辜!”未几,诸葛通亲来报吿,田世海已苏醒了,伤势虽重,倚计可以保住生命。
容山河悲声道:“田帮主是为了翁某人才被害的,教本座心中难安,护法请传令礼堂堂主黎家礼,请他亲自去一趟赵白水帮,将情况吿诉副帮主!”
“是,幸好白水帮也有弟兄在场,目击一切!”
墨传书向刘景贤等人打了个眼色,道:“掌门,今日出现这种事,咱们也十分没趣,料掌门还有许多事要料理,且如今年关在即,咱们就此别过!”
容山河忙道:“今夜无论如何请诸位留下来过一夜,天亮后再走!”
红莲道:“掌门,彼此既然没有误会,友谊长存,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么?”
墨传书再道:“掌门请放心,咱们依然忠心于您,有事发生,请传天翁令,咱们立即赶来!”
容山河见诸葛通和姚史仪都无挽留之意,只好道:“如此待本座送诸位出门,明春有机再聚!失礼之处,尚请包涵!”当下群豪又谦虚了一番方吿辞。容山河果然亲自送他们出大门。
诸葛通和姚史仪恐他乘机逃逸,暗中戒备,谁知容山河毫无逃跑之意,回头道;“护法,带本座去探望田帮主!”诸葛通见他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心中有气,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冷冷地道:“请跟我来!”他大步走在前面,引他到中院一间厢房,轻轻推开房门。“掌门请进。”
“嗯。”容山河进内,见房内有三个人,田世悔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年轻,容山河一进去,床前两人立即长身唤了一声掌门。容山河点点头,举目望去,见田世海纹风不动,吃惊地问道:“田帮主又晕过去了?”
那老的道:“启禀掌门人,田帮主喝了药,因失血过多昏睡过去,老朽不敢走开,在床前侍候。”
诸葛通道:“这是本城最好的苏大夫,这是苏大夫的得意门徒詹大夫。”
“谢谢两位,请尽力医治他,老夫绝不会亏待两位!”
苏大夫道:“救死扶伤乃吾辈份内事,掌门你请放心,老朽已吿诉家人,三天不回家!”
容山河回头道:“护法,传令下去,苏大夫要什么结什么!”言毕又出房。
田世海带了四名亲信来,其一与黎家礼回去,其他三人都在房外。容山河的话,都听进耳内,是以待他出房,三人立即向他行礼道:“翁掌门仁心宅厚,又义气过人,白水帮上下,五内俱感!”
容山河叹了一口气,道:“三位千万不可说这种话,不救回田帮主,翁某毕生难安。”回头又对手下道:“好好招呼这三位兄弟。”
诸葛通道:“掌门,属下有事报吿,请到密室一谈。”
容山河点点头,随其后而去,姚史仪又跟在他后面,进了密室,立即将门关上。
容山河先下手为强,道:“护法对在下的表现,似乎不大满意。”
“不错,因为你太过放肆。”
容山河智珠在握,吭声道:“在下如不觉得过份,翁吉祥在生,料亦是如此,若护法认为在下在人前应对你必恭必敬,在下完全可以办得到。”
“你这是无理取闹!莫忘记,咱们若果要杀你,有如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这一点,在下从未情疑过,不过护法为何不动手?”容山河故意顿了一顿方续道:“因为彼此都是为了天翁门!假如你认为受气,又何必当初?”
姚史仪忙打图场,道:“彼此既然有误会,何不当面说清楚?”
诸葛通猛吸一口气,道:“诸葛某想听你解释,你为何一眼便能看穿那个刺客?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因为你是假的。”
容山河冷哼一声,心中骂道:“诸葛通你小觑了老子,你心胸如此狭隘,终有一日要吃苦头。”他心中这样想,嘴角却不敢说出来,正容地道:“因为那人叫做天神之子,他每次与我见面,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在下仍能认得他一对眸子!”
姚史仪讶然道:“天神之子?其人是何身份?怎地咱们不曾听过?”
“江湖上的人和事,你们未听过的还多得很,别自以为了不起!”容山河道:“这人是雇主和杀手之间的联络人,亦可以说是座桥梁!”
诸葛通道:“是他派你来杀翁掌门的?”
“不是派,是请!相同的是,彼此都没有成功,他的下场却比我还惨!”诸葛通沉声道:“诸葛某想知道其人之真姓名!”
“在下亦想知道,可惜一点儿也査不到,那个女的叫虹虹,一向与他在一齐,亦是一个谜样的人物!”容山河稍顿反问:“诸葛通,你今日还看到什么?”
诸葛通微微一怔,怒道:“如今是诸葛某问你,不是你问我!”
“不知翁掌门以前跟红莲的关系如何?红莲此人是否水性杨花?”这句话,使得天翁门两名头领的心头都是一跳!诸葛通道:“关系只一般,红莲虽未必是处子之身,但绝非水性杨花的女人!”
姚史仪则道:“适才她对你的态度则有点奇怪。”
容山河道:“在下怀疑她可能已被天神之子收买了,只是没有动手的机会,在下估计她不必杀人,只须在天神之子失败时制服了在下,再威胁天翁门让他们离开。”
姚史仪道:“有此可能。”诸葛通则道:“但某却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做,总之你今后必须小心提防。”
容山河道:“除此之外,未知护法尚有何叮嘱?”
诸葛通再吸一口气,道:“只要你不过份,咱们不但当你朋友,还会敬重你。”
容山河道:“有护法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如今该出去了吧?”
晚上,天翁门上下人等席地在庭院中饮酒,连翁吉祥的几位妻妾都出席。今年与以前不同,大伙儿都在谈论掌门人的生死,以及今日之事故,先是田世海等人的试探,再是天神之子的暗杀。容山河表现十分坦率,与众同乐,他酒量极佳,二斤高梁下肚,仍无多大反应,却要装作已有几分醉态。流水席的酒菜,虽然比较粗,但胜在份量足够,众人放怀吃喝,欢笑声满院。
容山河故意装醉,说话也不利落,“诸位,本座精神未完全恢复,要休息了……田帮主在养伤,请大家说话轻一点。”
他言毕,歪步而退,翁重任上前扶住他,道;“爹,你早点歇息吧!”容山河点点头,踏醉而退,罗阿翠等人连忙跟着出去了。
容山河见翁重任不走密室的方向,忙问:“任儿,你要带为父去何处?”
翁重任笑嘻嘻地道:“送你到娘房内,爹,你跟娘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容山河心头吃了一惊,悄悄回头一望,不见姚史仪和诸葛通,却见翁吉祥的大小夫人跟在背后。他尚未想到推搪的借口,已被翁重任推进一间房。罗阿翠随之进房,对房外的姐妹道:“愚姐有僭,明天愚姐送他去二妹房里,嗯,秋月,送碗醒酒汤来。”
容山河吶吶地道:“阿翠,为夫还是回密室睡的好……”
“这是什么意思?”罗阿翠白了她一眼。“莫非你讨厌贱妾了?”
“不是不是……为夫身子还未十分恢复……”
罗阿翠再白了他一眼,道:“你几时把贱妾当作淫娃荡妇?”说着丫环已送了一碗醒酒汤来,罗阿翠又吩咐她打水。容山河心中暗暗叫苦,他虽然好色,奈何一向只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要他跟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上床,实在提不起兴趣,只好硬着头皮喝醒酒汤。
罗阿翠洗了睑,要服侍他,容山河忙道:“夫人别客气,待为夫自己来。”他背着面,装模作样洗了脸,又解下鞋子浸脚,罗阿翠已急不及待解了衣裙,露出一身白雪雪,但显得多余的肥肉来,一对又肥又长的胸脯,拖到肚脐上,容山河只看了一眼,便暗叫娘。
罗阿翠拨一拨床前矮几上的火炉,道:“掌门,你浸好了没有?”
“你先睡吧。”容山河只好使用拖延战术。罗阿翠拉了被子,睡了进去。容山河仔细将脚抹净,再吹熄灯,也坐上炕,慢慢躺下去。
罗阿翠道:“掌门,你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不宽衣?啊,对啦,你一向要贱妾替你宽解。”说着伸出一对肥手来,替容山河解衣,而且解得一件不剩。
“好啦,睡吧。”容山河重新躺下,以背向着她。
罗阿翠道:“掌门,这三个月你想贱妾不?”
“有……为夫只顾练武,以期早日恢复,所以……”容山河话未说罢,忽觉身子一暖,已被罗阿翠自后抱住,吓得他不敢动弹,心中暗骂:“诸葛通,枉你自诩聪明,却不教我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他日若让翁吉祥的儿子知道,老子污了他们娘亲,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
耳畔又听到一个腻腻的声一音:“掌门,不知为什么,贱妾老是觉得你跟以前有很多地方不同,但一时说说不上……啊,咱们已很久没有亲热了吧。”
容山河暗暗咬牙,忖道:“管她娘的,先顾目前吧,老子把她当作虹虹就是。”当下标过身去,伸手到她身上抚摸。
慢慢罗阿翠呼吸便急促起来,受惊似的道:“现在才有几分像。”
容山河将她一推,跨上身去,闭着眼蛮干,忽然罗阿翠叫嚷了起来:“你……你不是拿门,你是谁?”她双手用力将容山河挡住。
容山河吃了一惊,急道:“阿翠,你说什么?连自己的丈夫也怀疑。”他只道自己因没兴趣,而不够坚强,连忙用力催策。
谁知如此一来,事情更坏,罗阿翠高声叫道:“你不是掌门。”突然用力将容山河推下去,她声音极大,远远传了出去,容山河一惊,连忙伸手掩住其嘴巴,却不知自己在何处露出马脚。
容山河被翁重任拉进内室,姚史仪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向诸葛通跑去,谁知诸葛通也走过来,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向诸葛通的书房走去。诸葛通关上房门,来不及点灯便道:“姚兄,此事非同小可,若让大公子他们知道,你我恐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姚史仪道:“小弟也是为此而担忧,如今还来得及阻拦么?”
诸葛通道:“夫人会否因此而怪咱们?只要容山河镇定,大概不会发生问题。”
姚史仪摇头道:“夫妇在床上必有些外人不知的小动作……只是咱们不让容山河与夫人……又说不通,即使今日瞒骗得了,但以后又如何?”
两人犹疑不决,那边厢巳传来声音,诸葛通吃了一惊,急道:“快去看看!”两人忙不迭冲向内室。
容山河心想自己身份若被揭发,在这种情况下,诸葛通三人也必会为自己掩护,因此沉声道:“阿翠,为夫那里不像?你大呼大嚷,不怕别人听见笑话?”说着松开了手掌。
罗阿翠喘着气道:“掌门……已经有五年不能成事,但今晚为何……”容山河暗叫倒霉,心想自己本不愿与她欢好,勉强成事,谁知反而出了纰漏。
罗阿翠突然坐了起来,骂道:“你这淫贼,居然敢来戏弄老娘,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容山河哈哈笑道:“难道诸葛通和姚史仪敢找人来骗你,夫人放心,为夫并非西贝货。”
“好!待贱妾问你几件事,你若能答得出来,便相信你,否则……”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翁重任的声音:“娘,发生了什么事?”
容山河急道:“没事,快回房,别来骚扰爹。”
罗阿翠道:“任儿,你来得正好……”
容山河用力搂住罗阿翠的嘴巴,道:“快请护法和总堂主来。”翁重任不虞有诈,应了一声走了。
罗阿翠极力挣扎,容山河怒道:“贱人,你真要为夫出丑,不要命么?”这句话说得极重,罗阿翠审时度势,心想这个男人若是真的,传出去,实在丢脸若是假的,不顺其意,恐有性命之忧,只好安静下来。
容山河则匆勿穿了衣服,外面已传来诸葛通之声音:“掌门,未知深夜传属下,有何命令!”
容山河暗道:“来得好快。”当下道:“你俩稍候。”他待罗阿翠也穿好衣服,然后道:“夫人,咱们到密室内说清楚,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诸葛通。”
罗阿翠点点头,当下两人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诸葛通、姚史仪、翁重道和翁重任,附近房间的房门都打开,许多脑袋在探动。
容山河又吃一惊,他仍力持镇定,道:“护法和总堂主随本座到密室。”他一手挽着罗阿翠,回头又斥退儿子。
四人来到密室,罗阿翠道:“护法,这个男人是假冒的。”
姚史仪脸色大变,忙道:“夫人何出此言?满门上下,无一个有所怀疑……”
罗阿翠厉声道:“我来问你,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诸葛通和姚史仪不知就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容山河笑道:“实与你们说了,本座以前因削戈太过,不能人道,今夜重振雄风,故夫人有所怀疑,本座恐传出去,惹下人笑话,所以来此说清楚。”
姚史仪两人暗暗叫苦,心想男人失雄风乃最难以启齿之事,难怪外人不知。
罗阿翠寒声道:“我与掌门做了几十年夫妻,平日还可以瞒得过我,但在房内……再且感觉也不一样……重振雄风不奇怪,而体积怎会突然小了许多?”
容山河自问不是小丈夫,却料不到翁吉祥有过人之本钱,顿时无话可说,一直不作声之诸葛通此刻乃道:“夫人且静,先看看这封信。”
姚史仪立即点起灯来,诸葛通将翁吉祥的遗嘱交给罗阿翠。罗阿翠看后,身子不断地抖动着,涩声道:“他……他死了……”
容山河叹息道:“夫人,在下根本不想占你便宜,只是你……”
“死贼住口!”罗阿翠满脸怒容,骂道:“你两个好大的胆子,敢以假的来凌辱老娘,该当何罪?”
容山河恐最终降罪于自己,忙道:“夫人此言错矣,咱们原意均是为了天翁门,而且此亦是掌门之意,岂可怪责两位?”
罗阿翠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与我说这种话?”
“我是个擅于易容和模仿他人举止的人。”
罗阿翠道:“护法,你立即替老娘斩了他!”
诸葛通道:“此事万万不可。掌门一倒,附属三帮今若一举投向长虹帮怀抱,情况危矣,而下面人心亦会涣散。”
“你敢让掌门夫人被这种恶贼侮辱?”
容山河道:“素闻夫人深明大义,原来这般小器,翁掌门遗嘱写得清清楚楚,其死讯绝不能泄漏,夫人杀了我,由谁来代替,能够对人说翁掌门闭关三年,绝不见客么?若三年内有人犯境,又由谁来主持大局,振奋人心?”
姚史仪喝道:“容山河,你还不快跪下谢罪。”
容山河暗骂晦气,只好跪下叩头,道:“在下冒犯夫人,实有不得已苦衷,请夫人原谅。”
罗阿翠侧身问道:“我能够辨别出真伪,红玉她们也同样能辨别出来,届时又如何?”
诸葛通以退为进:“正要夫人指点!”
“简直岂有此理!你若有善法解决此问题,又不致掌门丢脸,便可暂时留下这小子一条狗命!”
这实是个难题,诸葛通和姚史仪脸脸相觑,容山河大着胆子道:“如果夫人肯为天翁门着想,能坦诚相向,在下料可以瞒得了其他夫人!”
“放屁,你给老娘站在一边去!”就在此刻,门板忽然响起暗号,姚史仪知道是齐百飞求见,连忙开门迎入,低声道:“夫人已知道一切了!”
罗阿翠冷冷地道:“齐百飞,连你也会参与此事,用个死贼来欺凌掌门夫人!”
齐百飞与姚史仪两人不同,抱拳道:“夫人,属下对掌门和天翁门忠心耿耿,此实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恨属下无胆违背掌门之遗嘱!”
罗阿翠向容山河一指,道:“你既然对拿门忠心耿耿,如今这小贼污辱我,你替我杀了他。”
“夫人,此人万万杀不得,还得小心保护。”
“为什么?”
齐百飞道:“属下刚接到大别山吿急信,长虹帮知道腊月廿五日是本门的好日子,他趁此带领十九个组织,向咱们进犯,杀了他,天翁门必垮无疑,除非夫人要弄垮本门。”
罗阿翠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诸葛通忙道:“夫人千万别哭,泄了风声,大事不好。这件事以后再说,请您保守秘密。”
容山河不耐烦地道:“你们要杀便杀吧,大家一齐死,总也干净!你以为假扮一个老头子还是扮一个不能人道的老人,是件惬意的事?只要我仍然是翁吉祥的身份,便教华三川知难而退,保你天翁门。”
罗阿翠找到下台阶,忙道:“好,若有什么长短,便先杀你祭旗。”
容山河傲然道:“若能打败华三川,三年之内,在下要谁陪我睡觉,你都不得反对。”
“你敢!”
“你不肯,难道老子不能再纳妾?”容山河脸上突现威严,道:“护法,请先送夫人回房,好好消除其他人对本座之疑心,然后回来商量应付长虹帮事宜。”
密室只剩下四个男人,容山河问道:“齐总堂主,长虹帮的进攻路线,査清楚了没有?”
“只知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大别山北,一路去大别山南。”
容山河想了一下,道:“可能还有一路,由长江下游过江,抄我后路,快派人査。”
此言一出,姚史仪和诸葛通心头都是一跳,咸认有可能,心中都忖道:“想不到这假的比真的还英明!”
容山河看了一下地图,道:“目前对方猖狂,不必惊慌,先下令慢慢退却,对方占据的地盘大了,自然会显得人手不足,必会露出空隙,届时再派一队精锐,由那里突破,过了大别山,兵分两路,一路偷袭其老巢,一路袭其后部,至此我方才全线出击,长虹帮腹背受敌,不战自溃。”
齐百飞一拍桌子,赞道:“好极了,就这样办!”
容山河又道:“护法,我方高手的实力如何,你最清楚,由你分配一下,谁人出击,谁人留守!出击的人必须胆大心细方行,本座愿领兵突破防线,直捣华三川巢穴。只要长虹帮一倒,在下便不须再假扮翁吉祥,届时就宣布翁吉祥不慎中伏牺牲,也无损其威名。不过有一件事须再说清楚的……”
诸葛通道:“什么事?”
“事成之后,恢复在下自由,在下永世不踏进天翁门势力范围内,亦两不相欠。”
这当儿,诸葛通还能反对么?是以扫了战友一眼,便道:“一言为定。”
容山河道:“你和齐百飞留守此处,在下带姚总堂主出击!立即传天翁令,召集附属帮会。”
容山河率领的大军,在三日后便出发。随他而去的除了天翁门内三堂总堂主姚史仪、虎堂堂主彭琦、礼堂堂主黎家礼之外,便是由附帮会组成的精锐部队,但主要还是在附近的组织:红衣教、湖天寨、七刀会、三才帮和白水帮。田世海虽未能下床,但副帮主沈清水却代他出战。
为恐行动为长虹帮侦破,容山河决定化整为零分批突破防线,然后他与姚史仪率领天翁门弟子直捣长虹帮大洪山老巢,其余者则由墨传书率领,袭长虹帮后背。
不料此一意见却为红莲反对。“掌门,咱门归附于天翁门,乃因为您,假如你不指挥咱们,可能在合作上会出现问题,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则危险矣。”
沈清水亦赞成红莲之议。由于七刀会实力较强,故容山河有此议,但七刀会之实力尚无法作为统领,而且姚史仪也不想让墨传书在此一役坐大,是以暗中向容山河打眼色。
墨传书忙道:“请拿门收回成命,不如由小弟随姚总堂主去攻打大洪山吧,其他人则由您指挥。”
容山河是征求姚史仪意见,姚史仪考虑后,道:“如此也好,黎堂主,你率本部跟随掌门吧。”言毕又附耳交代了他一番。
容山河心中暗暗高兴,脸上不动声色,道:“既然无人反对,立即行动!”当下分成两路,姚史仪那一队北行,容山河这一路则南下。
一路急行军,正是马不停蹄,至次日黄昏,已集结在长江中游,当下分头集舟过江,然后西进,如此便不怕被长虹帮发觉。
天翁门在容山河等人去后,便将兵力收缩,并把一部分人,隐伏在外围农庄内,静候机会。诸葛通令天目山怀义寨负责背后安全,洪泽湖则负责北面,缩窄防线,引敌深入。
那边厢的长虹帮虽怀疑有诈,但恃武力较强,又在东南两边作了布署,因此一鼓作气,要将天翁门的势力连根拔掉。果然一路顺利,很快便攻至六安、舒城一带,距离合肥,不过百多里,但天翁门仍然采取且战且退之策略,既不放弃抵抗,亦不拼死抵抗。
华三川踌躇满志,容山河亦十分兴奋,他自认这个计划十分成功,打败长虹帮的机会甚大,问题是能否杀死华三川而已。另者他如今少了姚史仪监视,有如鸟出樊笼,大有海阔天空任我飞翔之惑。
说起来,他还得感激华三川,因为华三川帮他杀死翁吉祥,如今又救了他一命,若非他挥军大举进攻,他容山河哪有这个机会?说不定巳被罗阿翠处斩了。
容山河望着那奔腾不绝的长江水,雄心勃勃,在此之前万万想不到,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竟然会变成武林巨帮之一的翁吉祥,率领千军万马,逐鹿武林!即使今番失败,他容山河这一生亦已无憾。
心念电闪,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最幸运的杀手,也是成就最高的杀手,虽未绝后,却是空前的。
容山河率领的大军,又自江南返回江北,却由九江过江,这时候岸上还不时传来鞭炮声,就似在为他预祝凯旋。不过,容山河却知道要打败华三川绝不容易,因此他一上岸,便派人去打探情况。
容山河只在岸边召开一次简单的军事会议,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压黄梅镇。
黄梅镇附近盛产银鱼,这一带戏曲小调极为流行,只是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去欣赏?长虹帮以黄梅分舵为前哨,在众分舵之中,实力和规模最大,所以容山河认为攻占了黄梅分舵,便有了立足点。
围攻黄梅分舵,容山河兵分四路,一入镇,便将分舵紧紧围住,只用了半炷香工夫便攻陷。所有在分舵内的长虹帮帮徒,不死即被俘,无一漏网。
容山河立即着人审问分舵内的诸头目,以了解情况,边又派人去与姚史仪接洽,与天翁门的密探联系,以便决定下一步行动。
这一晚,容山河等人都歇在黄梅分舵内。容山河在深夜仍去观看地形图,推测华三川的行动。他庆幸当日为了计划杀翁吉祥,做了许多工夫,包括华三川的一切也了解了,更庆幸他当年在师门内,不与同门师兄弟一般见识,只顾学武,而多方面涉猎,今日方能指挥若定。
忽然房门被敲响,容山河只道探子回来报吿,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门开了之后又关上,容山河忽然嗅到一阵幽香,他心头一跳,已猜到来者是谁,道:“教主还不睡?”
不料那人同时问道:“掌门还不睡觉?”言毕格格一阵娇笑。
容山河抬头问道:“教主夤夜到访,有何高见?”
红莲走至桌前,容山河这才发觉红莲已卸装准备就寝,衣衫甚是单薄,长发似瀑布般披在肩后,另有一番动人心弦的魅力。“掌门,小妹来探你,你不欢迎么?”
容山河对她不无疑心,板着脸道:“教主若为公来访,翁某无任欢迎。”
“唔,不对呀!你根本不像是翁掌门。”
容山河心里一惊,哈哈一笑道:“你认为翁掌门是怎样的?”
“人人均说翁掌门风流成性,而且不怕老婆。但你见到小妹,却好像见到鬼一般。”
“教主言重了!翁某虽然风流,但决战前夕,不能分心,再说教主是一教之主,翁某绝不能有所冒犯。”
“一教之主也是人,人便有七情六欲.°人谓掌门每逢大战,必先风流一番,以松弛心情,与你所说,完全不同。”
“江湖上之传闻,与事实往往有很大的出入。”
“但小妹是你松驰而来,算得上是为公吧?”红莲幽幽地道:“你以为小妹下贱,我至今尚是处子之身,小妹自小便发誓要将最宝贵的贞节,送给我最尊敬的男人。”
容山河不敢望她,忙低下头去,忽然灯光一晃,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目光一及,再也挪移不开,只觉一颗心怦怦狂跳,几乎跳出口腔。
灯光下,但见红莲赤身露体,皮肤像羊脂一般,腰肢似水蛇;年近标梅,但依然找不到一点瑕疵。容山河吶吶地道:“教主,你……”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在此情况下,拒绝我的,除非那人不是男人!”红莲闪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掌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容山河只觉脑袋“嗡”地一声。早把警觉抛到九霄云外,心中暗道:“他奶奶的,不干白不干,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风流一下再说。”嘴上却言道:“本应是却之不恭呀!”言毕上前,一把将红莲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春情消退,房内只剩轻微的娇喘声。半晌,红莲道:“多谢掌门。”
容山河一把搂住她道:“该说多谢的是老夫。”
红莲轻笑道:“你宝刀未老,老当益壮,以后就让小妹服伺你吧。你放心,小妹绝不会缠你,你回合肥,我也回红衣教。”
容山河正中下怀,却故意道:“如此不是太委屈你么?”
红莲不管,提出另一个问题:“掌门,你武功未恢复,此战到底有几成把握?”
“高手斗智不斗力,本座自有办法。”
红莲喜道:“不知有何办法?可否先吿诉小妹?”
容山河心头一动,道:“办法是人想出来旳,可惜现在还未想到。若教主有妙计者,欢迎提供。”
红莲深情款款地道:“你要小心,这次华三川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容山河心头一激动,几乎将计划说出来。红莲又道:“睡觉吧,明天再计划。”容山河很想等她先睡,可惜不争气,方才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很快便沉沉地进入甜蜜梦乡里,红莲轻轻拉被,将他盖上。
各方面的情况很快便汇集到黄梅镇,容山河分析过后,立即召集会议,说出自己的计划:“咱们先攻岳西,再派一部分人去安庆,先把长虹帮的退路封死!”
群众向来佩服他,无人提出更妙的办法,便决定立即出发,经过一夜激战,又歼灭了长虹帮在岳西的力量。这时候,容山河不急于进攻,派人四处传书,谓已攻陷了长虹帮总舵,又故意让对方知道,天翁门的主力在岳西,翁吉祥也在岳西。
容山河好整以暇,带着沈清水和洪靖波出城勘察地形。城西有一片高可及膝的野草,容山河想了一下,道:“两位回去之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千万不可泄漏一句,成功失败全在此一举。”
沈清水和洪靖波唯唯诺诺。三人返回城中,红莲迎前问道:“有何发现?”
容山河哈哈笑道:“老夫又非神仙,本座认为安庆那边的人太少,决定加派沈、洪两人去支持。”
红莲吃惊地道:“安庆那边只是防止对方逃跑耳,岳西方是决战之所,岂可本末倒置?届时如何抵挡长虹帮大军?”
容山河笑道:“本座自有妙计,教主不用担心,只须尽快搜集弓箭。”沈清水和洪靖波两人去后,容山河甚是悠闲,只不断派人去散播谣言和打探消息,终日与红莲饮宴作乐。红莲对容山河的态度越来越亲热,连旁人都知道她已是“翁吉祥”的人。
红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催容山河早日定夺,甚至连刘景贤等亦忍耐不住,但容山河始终不为所动。
到第四天,探子传来两个好消息:一是姚史仪已攻陷长虹帮老巢,而且出乎意料地顺利,正在回师中;二是华三川闻得翁吉祥在其背后,急不及待转身奔来,已到离岳西只剩二十里路。
容山河也紧张起来,成败在此一战,他当然希望名留武林史,因此这一战必须战胜。
二十里路,瞬息即到,姚史仪是来不及会师了,不过容山河知道诸葛通一定会尾随其后赶来,因此不慌不忙地作了布置,把刘景贤的人埋伏在草丛中,弓箭手埋伏在附近树上,然后带了人浩浩荡荡出城。
老实说,容山河心情亦十分紧张,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实在挡不住华三川五十招,假如此计划失败,此处便必成其埋骨之所。
太阳偏西,把大地染得鲜血般猩红,也就在此刻,远处尘头扬起,但见一大群人马,风驰电掣而来,探子来报,尚未开口,便已为容山河止住。
容山河坐在马上,左红莲,右黎家礼,背后跟着黑压压一大队人。那些铁骑来至三丈前才突然勒强停住,马嘶人声,响成一片,容山河都不为所动,端坐如仪。
带头那人是刘云龙。容山河道:“叫华三川来说话!”
刘云龙打了个哈哈:“败军之将尚敢言勇,帮主未至,但刘某已足以取你性命。”
容山河忽然哈哈干笑三声,笑声未了,两旁树上箭矢乱飞,长虹帮猝不及防,倒下了许多人,刘云龙大怒,骂道:“翁吉祥,你用此卑鄙手段,算得什么英雄?”
容山河大笑道:“你们趁我欢乐之日,施以突袭,难道也是英雄所为?翁某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三轮箭矢过后,长虹帮已死伤了三分之一,容山河立即挥军冲杀,他自己则勒韁不前。
刘云龙武功虽然不错,但对于行军布阵,显然不熟,让天翁门一阵冲杀,死伤盈半,而树上的箭手,依然不时发冷箭,连他自己也受了箭伤,被黎家礼缠得喘不过气来。
眼看刘云龙即将全军尽墨,忽见远处尘头再起,又冲出一群人马,秋一次来的则是华三川,华三川见状挥军急驰,容山河连忙鸣金收兵。
华三川一到,见地上有箭矢,即下令:“先将树上的人赶掉!”容山河再度鸣金,示意树上的弓箭手撤退,可惜大多数来不及逃生,便被长虹帮杀死。
容山河铁石心肠,不让后面的人越雷池半步,华三川哈哈笑道:“翁吉祥今次你再没有机会了!你使用毒计不顾道义,我今日来讨回公道,乃天经地道之事,你还有何话好说?”
容山河笑道:“彼此彼此,算你福大死不了,但今日你再没有机会了,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吧!”
华三川大笑:“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不过翁兄武功恢复了没有?华某是胜之不武呀!哈哈……早几天你手下一见到某之大旗,便望风而逃,今日亦不会例外!”
“单打独斗?老夫无任欢迎!”容山河道:“你有胆的便来吧!”言毕一马向草丛驰去。
华三川有了上次在天柱峰之经验,才不会中计,又见草丛内人形幢幢,不由大笑起来:“翁吉祥,你用这种低劣的尹段对付华某不怕笑掉江湖英堆之大牙么?”
容山河故意道:“什么低劣手段,翁某不知其意,尚请你解释一下!”
华三川才不欲费唇舌,转头道:“岑堂主、马堂主,你俩带人冲杀过去。”他背后两个彪形大汉,各带几十个人,向草丛冲去。将到草丛,刘景贤伏兵尽起,起初还真有点效果,但长虹帮的人定下神来,双方便形成胶着状态。
那边红莲挥兵与蒋百合并肩反向华三川大军冲去,但亦为对方的人拦住,一时间,杀声震天,惨叫声更是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太阳越来越大,距离大地却越来越远,寒意渐重,冷风一阵紧过一阵。
华三川见巳方可以控制大局,便飞下马弦,向翁吉祥奔去。口中道:“翁吉祥,上次让你奸计得逞,未能分出生死,今次再来!”
容山河见他追来,便转身向后急跑。他武功虽不行,但轻功了得,短距离下,速度实不下于翁吉祥,是以很快便跑出草丛范围,道:“这里人少,华三川,你敢过来么?”言毕站停,摆下门户。
“只怕你脚底抹油!”华三川最怕是草丛中尚有埋伏,待他走出草丛,登时放下心头大石,大笑道:“其实今日就算让你跑掉也不要紧,你从此之后,在武林中已没法抬起头来,更遑论与华某争一日长短了!”
容山河一直十分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个态度更使华三川放心,因为他上次战胜对方,假如翁吉祥有恃无恐,反要引起其戒心!当下也向前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旁的地上泥沙齐飞,接着有人自地底跃起。与此同时,容山河一对神管突然喷出两篷毒针!广及一丈,人不退反进!
华三川反应亦快,泥沙飞扬,毒针迎面射来,他立即跃起!谁知头顶上突然撒下一张巨网,网上有倒钩!华三川吃亏在手上没有兵器,而那网又是柔软不受力之物!他人在半空,急忙吸气移形换位!
就在此时,由地上跳出来的沈清水连发四支弩矢!
挥袖拂之,顾得了下面,顾不了上面那张巨网!渔网一罩上,挥网的洪靖波立即用力扯下,华三川凌空处着力,被扯了下来!他人未落地,四面八方已射来数不清的弩矢!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际上疾如白驹过隙,直至身中十矢,发出惨呼声,也只不过是一瞬息间之事!
华三川人在网中,双眼似欲喷火,容山河则发出大笑:“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状甚疯狂,不类翁吉祥之举止!
华三川惊怒交迫,双手扯住渔网,猛地用力一拉一甩,洪清波抵挡不住,只好弃了自己的成名兵刃:天蚕丝宝网!
华三川甩开宝网,又一阵弩矢射至,他人似剌猬一般,呆呆地站着,狂笑未止。突然发出了一句话:“翁吉祥,我好恨!华某做鬼也不放过你!”
容山河笑声仍未止,但华三川已砰地一声,仰天直挺摔倒地上。沈清水高兴得跳了起来:“死了,死了!”
三才帮和白水帮的人齐声呼叫:“华三川死了,翁掌门成功了!”声震四野。
就在此刻,一阵雷声响起,原来是诸葛通和齐百飞率领十个帮会的精锐赶至,把长虹帮的残余团团围住!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了刺鼻的血腥味,容山河瞿然一醒,忖道:“我成功了,那一位杀手有我的成就?但……应不应该溜掉?”
心念未了,一个软绵绵的娇躯贴近,红莲挽着他的手臂,道:“掌门,你真是一个英雄,连华三川也让你杀了,原来你早有预谋,却不吿诉我!”
容山河苦笑道:“你该体谅老夫!”“掌门走吧,他们不死的都已投降了!”
“去那里?”
“到敝教庆祝一下!”
红衣教设于太湖镇,距岳西只有百余里。红衣教的弟子不多,可是却有一座巨宅,巨宅附近还有许多庙宇可供借宿,因此诸葛通也不反对。一边又派人去通知姚史仪。
晚上,筵开百余席,红衣教总坛欢笑声不绝于耳。人人均赞赏翁吉祥之能!
诸葛通和齐百飞两人满不是滋味,全场之人众多,但只有他俩知其底细!
对于他俩来脱,心中有如打了五昧散。翁吉祥数十年的心血办不到的,容山河几日之间便办到了!
假的胜真的,不学无术者,胜过武林高手,还有什么话好说?而天翁门和“翁吉祥”本人的威信,亦以今时最高,“翁吉祥”亦最得人敬重拥戴!
以前,三才帮、湖天寨、七刀会等多少是因天翁门势强,不得不屈服,但看今日他们却是真心诚意拥戴“翁吉祥”的!
齐百飞低声问道:“护法,这人如何解决?”
诸葛通道:“某亦还未想到个妥善之策。”
容山河长身道:“诸位弟兄,翁某敬大家一杯,今日能够打败长虹帮,全仗诸位大力……”
沈清水道:“若非掌门杀死华三川,胜负还未可知哩!”
“那只是雕虫小技,微不足道,还是赖诸位力量!”
刘景贤忽然长身道:“诸位,俺有一句话说,翁掌门为人如何?够不够义气?俺提议推选他为武林盟主!”
此言一出,诸葛通愕然,但大厅内却爆起激烈的掌声,有些巳不喊掌门,改称盟主了!
容山河亦十分兴奋,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今日之成就!忙道:“多谢各位好意,但翁某无德无能,突然胜任,况大家和平共处,又何必要一个盟主?”
洪靖波道:“盟主,你不必推辞了,咱们已经决定随你南征北伐,在扫荡了长虹帮之残余,和击溃合义寨之前,你都是盟主,以后是否再继续下去,再召开武林大会决定!”
大听内又响起一片欢呼声。容山河见推辞不得,心中乐得几乎叫出来,表面却装出一本正经,举杯道:“既承大家错爱,翁某再推辞,便属矫情了,假如翁某做出对大家不住的话,便有如此杯!”言毕将酒杯揉个粉碎!
天翁门弟子更加高兴,酒席未散,许多人已喝得烂醉。诸葛通低声对齐百飞道:“如今他已坐大,动他不得了!老齐,今后和说话须小心,否则他大可以指挥别人杀了咱们!”
齐百飞身子一抖,叹息道:“至今小弟尚未分得出,当日的决定是正确还是错误!”
两人尚在说话,容山河反而持杯走来邀饮。“辛苦两位贤弟了,若无两位,翁某岂有今日?”他伸手在诸葛通肩上拍了一下,道:“诸葛弟,你我苦乐与共,有祸同当,有福共享!”言毕大笑。诸葛通和齐百飞唯唯受教。
容山河又道:“诸位弟兄,咱们的任务尚未完成,今晚早点睡,明日休息半天,下午出发!”
红莲过来扶住他,道:“盟主,你醉了,小妹扶你进房休息吧!”
刘景贤笑道:“侠士风流,英雄难过美人关,教主要好好服伺盟主哇!”众皆大笑。
寝室内,红烛高照,把红莲一张俏脸也映红了。容山河心头一荡,一把将她拉进怀抱,道:“我的好娘子,某今晚要好好与你乐一乐!”
红莲粉脸娇红欲滴,道:“盟主,你别叫我娘子,小妹只想做你情妇,将来你有空便来这里跟小妹聚几天,小妹于愿已足,若要入宫,又怕受不了你老婆的脸色,再说下面还有许多姐妹,要小妹照顾!”
“那些都是老弱残兵,某一见到她们便倒胃,没有你长伴,日子怎么过?”
红莲道:“那还不容易?小妹有位姐妹,十分爱慕盟主,不如将她送与你作伴如何?”
“漂亮否?”
“比小妹美十倍!”
容山河色心又起,.道:“你不叫她先让老夫看看?”
红莲道:“有何不可,今夜便要她陪你!”
容山河道:“你俩一齐陪我!”红莲轻啐他一口,挣扎着离开,出房一会儿又回来,只见她带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来,含羞答答,不敢仰头。
容山河大笑:“好极了,教主厚礼,老夫生受了!两个美人儿都上来吧!”
红莲笑道:“先让小昭妹子陪你,等下小妹再来!”她掩上门出去了。
小昭一口将灯吹熄。容山河道:“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意思!”
小昭低声道:“小妹尚未经人道,盟主你体贴一点……”她坐在床缘,弄一弄席子,便解下发髻,容山河一把将她拉过去,引颈在其颊上,先香了一口。
小昭嘤咛一声,投怀送抱,容山河急不及待,替她宽衣解带,一把抱住,软玉温香,连骨头也酥了。
容山河将她按倒,跨身欲上,小昭急道:“盟主,你要怜香惜玉……贱女尚是处子,慢慢来……”
容山河怪笑道:“老夫今夜喝得太多,等不及了!”他挥军入港,忽觉不设防,大军如入无人之境,那里是处子之身?正在奇怪,忽觉后面一痛一麻,尚未知道发生什么事,已被小昭推开:“你,你……”
“我不是小昭,我叫紫昭,是华三川的情妇!去年你手下冼铁夫污了我,我便一直想方法要报仇!他死了,我只好杀你,也替华郞报仇!”
“你是紫昭?你刀上……”
“刀上沾了毒,无人救得了你!”紫昭早己滚下床穿好衣服。“我也不会活!不过须先写一封信交代一切,免得连累了教主!”
容山河只觉麻痹感布满全身,连说话也困难。“不是冼铁夫污你……其实……是,是我……”他喉头咯的一声响,已然断气。
容山河的一生虽然短暂,但他由一个杀手,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登上盟主宝座,却又光辉夺目。他杀了不少人,造了不少孽,最后在事业高峰中,死在紫昭手中,应该无憾。
像他这种人,不在今夜被杀,以后的日子恐怕亦不好过……所以他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全文完,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对,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