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晚上更冷。伦从威和萧穆等已经上炕,忽然萧穆自炕上跳了起来道:“伦兄小心,有夜行人至!”
伦从威则抽出藏在枕下的单刀,房门便被敲响:“伦大哥,是我,快开门!”
“古老二!”伦从威将门拉开,道:“老二,你这时候来作啥?”
古柳桥惊喜地道:“老大,城内乱起来了,你们还在睡大觉!”
萧穆问道:“什么事乱起来?”
“卫国公府上的人攻打梅府!”
萧穆喜道:“这就是咱们劫狱的良机了!”
伦从威道:“不等燕云十八骑么?”
“不等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萧穆道。
说着住在邻房的白虎和另一个青年也走了过来,闻言即道:“俺现在就去找他们!”
伦从威道:“路上小心,还是来这里集合。”
伦从威的朋友都住在附近,人很快便到齐。箫穆道:“大家蒙上面,出发!”
七个人出了四合院,立即向卫国公府邸飞去。街上果然大异平常,吆喝声和脚步声不时传来,看来双方都在调集人马,白虎兴奋地道:“想不到咱们竟能适逢其会!”
萧穆道:“别开腔说话!”他一马当先,未至街口,忽见外面来了一彪人马,他连忙挥手止住背后的人。
那彪人马前面是官兵,中间一位将军骑着马,旁边有几位汉子保护。萧穆目光一及,忽然道:“司马四弟!”
话音刚落,只见几枝长箭射了过来,萧穆挥动金剑,将箭拨落。原来那位将军便是张向,司马城认出萧穆的那口金剑,连忙喝道:“住手,是自己人!”他向街口窜了过来。
萧穆问道:“四弟,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司马城道:“卫国公率人攻打梅府,咱们得讯,正要去解围。大哥你跟他们去何处?”
“正要乘机杀进卫国公府邸拯救咱们头儿!”萧穆道:“你身边那位将军是谁?快介绍与愚兄认识!”
司马城领着他追上张向,路上将张向的身份介绍了,到了中军,司马城大声叫道:“张将军,这位是咱大哥萧穆!”张向看了他一眼,道:“可是萧龙卫?你来得正好,快助本将去梅府解围!”
萧穆问道:“将军此刻有多少人?”
“两百五十个精兵!”
“此去梅府,路上必多狙击,只怕将军未至梅府,梅府已失陷了!”
张向道:“佞党叛乱军人人得而诛之,难道要听由他们胡为?”
萧穆急道:“非也,以在下之见,将军理应绕路去攻打卫国公的府邸,方是上策!”
张向目光一亮:“此是围魏救赵!”
“不错!”
张向想了一下,便下令副将带一百人仍去梅府,自己便率兵绕路去卫公府邸。萧穆在路上又献策:“至卫国公府外,咱们要大张旗鼓,让卫国公知道,这才可以使他们分兵回救。”
张向笑道:“想不到萧龙卫竟亦精通兵法!他们知道宁王危险,必会分兵回来!今次若非你提醒,本将一时间也想不到此高策哩!”
萧穆连忙道:“将军过谦,此乃所谓旁观者清也!将军负责京畿安全,古人云:不关心则已,一关心则乱也!”
一路上虽遇到小股的叛军,但张向这边气势如虹,加上有武林好手相助,挡者披靡,一直杀到卫国公府外。
张向立即下令:“攻门,发烟花!”
萧穆连忙道:“一百个攻前门,最好用火箭攻!其余五十个分散在两侧等候命令!”
张向喟然道:“可惜咱们来得匆忙,没有带火箭!”
萧穆立即道:“快下令收集易燃品,如果没有就脱下衣服扎在箭镞下发射。”
张向在这时候顾不得端架子,大声道:“萧龙卫的话,你们都听见没有?快照办!”
“飕飕”几声,三枚讯号烟花在半空爆开,将漆黑的苍穹染红!
刹那间,卫国公府围墙后,亦露出许多人头来,拉弓搭箭,向张向这方射来!张向手下虽然来得匆促,但弓箭盾牌倒是齐备的,于是一边由盾牌手布阵在前,掩护后面的弓箭手还击。
萧穆向附近一望,接过一位官兵的弓箭,拉着司马城向旁边的一座平房奔去。他俩跃上屋顶,拉弓点火,连发数箭,由于他俩臂力之强,当非那些官兵可比,是以其中有两根射到厅里去,还有几根射在树上。
萧穆道:“两侧比较近,四弟,你去叫张将军传令,两侧的箭手发火箭,若府内的房舍起了火,便好办了!”
司马城即长身跃下,向张向传述萧穆的意见,不料张向笑道:“本将早已下令了,前门的只用普通箭矢,两侧门用火箭!只是本将有点不明白,为何萧龙卫不顾后门?”
司马城也不知道,只好含糊地道:“也许萧大哥故意要留一个缺口,引他们出来吧!”
说话间,萧穆因箭用罄,重新回来,对张向道:“将军,咱们负责由后面攻进去,你请小心他们的‘回马枪’!”
张向道:“若能解了梅府的围,本将牺牲也值得。萧龙卫请你小心,若果你能够潜进去,最好生擒宁王,如此则大功告成!”
萧穆道:“这个自然!”他立即领人绕路奔向后门。卫国公府后一片漆黑,有点异常,萧穆心头一沉,忙道:“头儿被囚在后花园的地牢里,看此情况他们好像有埋伏,大家小心!”
伦从威道:“咱们一共是十个人,就分成两组进去吧!”
萧穆叫司马城和伦从威指挥另一组,自己带领四个人,首先向后墙迫去,他第一个飞越后墙,双脚刚落地,黑暗中便响起一个兵刃破空声!
萧穆听声辨位,金剑一举,格开一柄鬼头刀,立即换了个方位,果然又让开一柄斧头!
萧穆心急救人,金剑反手刺出,“噗”的一声,刺着那个持斧头的,与此同时,那柄鬼头刀又砍了过来,但商卫亦已越墙而到,替萧穆接过那一刀!
后花园忽然亮起几盏风灯来,萧穆回头一望,自己这组的人全部进来,跟对方的侍卫恶斗,而对方竟有二十多人,看情况武功都不弱!他恐怕白虎他们没法支持太久,便发出一道尖啸!
啸声未落,他已向一个三角眼的老汉扑过去,那老汉冷笑一声:“老夫们早料到你们会来救沈鹰了!现在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萧穆一向沉默寡言,在此情况,更不打话,舞起金剑,一口气连攻了七招,招招都指向对方的要害。
那老者功力虽深,但只凭一双肉掌,应付颇难,不由退了几步,萧穆估计对手是这干人的头目之一,锲而不舍,对方退,他更进,攻势不竭!
沈鹰手下数萧穆的武功最高,归隐之后,他不但比别人用功,而且最为专注,此刻比往日更胜两筹!那老者是黑道上的一位高手,姓名甚怪,叫辰土,外号“毒蛇”,向在关外活动,此次是随楚云进京。
萧穆连攻二十七招,只闻“嗤”的一声响,剑尖划破辰土的左上臂!辰土身子半斜,右手忽然翻起,向萧穆的金剑拍过去!
萧穆变招极快,不让对方手触及,手臂横挪,金剑攻刺对方小腹 !
辰土身子已半扭,没法再闪动,只好仰天跌落地上,向旁滚开,右掌向上一扬,发出一团梅花针来!
萧穆见那些梅花针在灯光下,发出篮芒,知道有毒,不敢怠慢,振衣飞起,脚尖落在一座假山上,向另一个侍卫扑去!
那侍卫一闻风声,急忙回身劈出一刀,将剑挡开,萧穆左脚蹴起,踢在其后腰上!
这一脚力量颇大,把那侍卫踢得向前蹭蹬,撞着前面的一位同伴。他同伴意不及此,只道来的是敌人,手肘向后一缩,枪杆戳在他心窝上!他这一来,却给葛根生一个机会,只见他长棍过处,但闻“啪”的一声,那侍卫的脑袋已经开花。
此时,司马城那一组的人也都翻进墙来,双方展开混战。萧穆见己方人少,不宜久战,是以先放弃强手,连杀两三个侍卫,减轻己方的压力。
司马城也抱定此宗旨,先拣软的吃。他家传的“百步神拳”虽然名震武林,可惜他内功修为尚未足,因此难以发挥威力。归隐之后,沈鹰特别教他一套短枪之法,不过司马城却不大肯用,但此刻不比寻常,只好取出来应用。他一连扎死两个侍卫,才遇上一位使九节鞭的高手,双方立即展开鏖战!
辰土自地上跳了起来,环顾一下战场,他为人阴险,不再急于动手,悄悄跟在萧穆背后。当萧穆的金剑刺进一位侍卫的背心,正想拔出金剑时,才骤然发出三柄小飞刀。
那三柄飞刀比一般的既小且薄,成品字彤向箫穆背后飞去!
由于体积小,发出的声音也比较轻微,待得萧穆发觉之时,已来不及拔剑挡格,只好弃剑横掠七尺!
不料这种暗器叫做“回风夺命刀”,萧穆身子横掠,衣袂难免拂动,产生一股气流,那三柄飞刀随风而动,忽然凌空拐了个弯,仍向萧穆射去!
萧穆虑不及此,待他发觉时,飞刀离他不过尺余,他惊诧之余,不及细思,拔空而上!
那三柄飞刀“呼”的一声,也向上飞去,萧穆亡魂丧胆,凌空打了个筋斗翻落地上 !
这次飞刀力道已尽,笔直跌落地上!但萧穆双脚未站定,辰土已自他背后袭至,只见他双掌黑黝黝,挟着两股阴风,一望便知练了毒掌。
萧穆为人木讷,但却机智无比,不闪不避,脚步微一用力,向前蹿去。
辰土喝道:“哪里逃!”
萧穆绕过一座假山,回头见他双掌有异,不敢硬接,去找自己的兵刃!
辰土紧跟不舍,也绕过假山,忽然他大叫一声,反手发出一掌!“啪”的一声,他手掌拍在假山上,碎石四溅,只见假山后飞起一道黑影,消逝在黑暗中。
萧穆抽出金剑来,见辰土弯腰踣地,后背钉着两柄飞刀。而那两柄飞刀,赫然就是“逍风夺命刀”!
萧穆心中奇怪,但无暇思索,挥剑又杀死一个侍卫,在四周走动起来,找寻地牢的入口。忽然树后有人向他挥手,萧穆缓缓走前,问道:“阎下是谁?”
“是友非敌,不必多问!”
萧穆见他一身穿着黑衣黑裤,脸上蒙着一块手绢,心头一动,忖道:“莫非那老怪是死在他手中的?”当下问道:“阎下有何指教?”
“你可是来救沈鹰的?”
“不错!”萧穆倒抱剑拱手道:“阎下如果知道敝上被囚之所,尚盼指点!”
蒙面客道:“你到那座最高的假山去,入口就在那里,小心假山内有人,你先将人引出来!”他言毕又缩回花树丛中。
萧穆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奔向那座假山,只见那假山高逾一丈,十分巨大,假山有洞,他冷笑一声:“龟缩在里面,未免胆小!”
假山之内没有人应话,萧穆心中想道:“莫非那人骗我的?当下横剑胸前,慢慢走过去。忽然假山里飞出一蓬铁莲子来,萧穆连忙向旁掠开,只见里面钻出两个待卫来!
萧穆也不打话,挥剑杀回去,那两位侍卫武功颇高,萧穆以一敌二,却占不到丝毫便宜。萧穆十分焦急,偷眼一瞧,司马城那边没有进展,又恐卫国公手下叛军大举回来,更为犹虑。
那两个恃卫一左一右将他紧紧围住,不让他越雷池一步。那蒙面客忽然出现,挥剑向其中一位侍卫刺去。
那侍卫反应也快,回身抬刀一格。蒙面客叫道:“快削他后肩。”
萧穆微微一怔,那侍卫下意识转头向后望去,蒙面客左手一扬,又发出一把“追风夺命刀”,射进其大腿。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射上身对方容易听见风声;但射下盘,离双耳较远,加上喊杀之声四起,那侍卫毫无所觉,直至让飞刃射进大腿才跳起来。
可是他刚跳起,使“咕咚”一声,跌倒地上!蒙面客立即转身走到假山前,在上面拍动几下,再用力一推,那座假山便被他推开,露出一个洞来。
此刻箫穆也杀退那个侍卫赶了过来,蒙面客道:“沈鹰及皇甫雪都在下面……”萧穆不待他说罢,已首先跳了下去。
萧穆双脚落在石级,方醒起一事来,问道:“多谢阁下指教,请将大名见告,待日后萧某也好回报!”
“快去救人,我替你守住洞口!”蒙面人说道:“里面还有两位高手,你得小心!”
萧穆又谢了一声,然后走下石级,只见下面站着两位丑陋的老汉。萧穆见他们渊渟岳峙,心头一凛,抱拳道:“两位前辈,何必甘心为奴,替叛党看守牢狱?请行个方便,日后必有所报!”
孔忠桀桀一笑,道:“小子,先报上名来!”
“在下萧穆!”
“可是沈鹰的手下?”
“不错!”
孔忠孔义忽然大笑起来:“你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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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大举进攻,虽行偷袭,但梅府的防卫森严,几番进攻都被打退。宁王大怒:“小小的一座梅府也攻不下,真是饭桶!”
楚云道:“千岁不用愁,他们现在只靠箭矢抵御,时间一久,便无足以恃!”
宁王转忧为喜:“楚壮士说得有理。叫他们上前搦战,引对方发箭!”
陈子满忙道:“千岁,如此咱们这边会增加伤亡数量!”
“废话!”宁王冷冷地道:“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人有什么打紧?快些去调集人马,天亮之前,一定要攻下梅府!”
卫国公道:“先将后卫调上来,让前锋休息一下!”
楚云摇头道:“不好,让疲兵消耗对方的箭矢,后卫养锖蓄锐,阻挡对方的援兵。”
宁王笑道:“楚壮士真神人也,孤王登基之后,就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楚云忙谢恩,亲自上前督战。半晌又回来对宁王道:“千岁,对方的箭矢已较前疏落,再过一阵,草民即率一批人先攻进去,内应外合,攻破梅府不过是弹指间事!”
宁王道:“有壮士行军布阵,孤王尽可放心,早知也不必亲自来督战了!”
“非也,有千岁在此,三军自然肯用命!”
忽然有军士来报,张向引兵攻打卫国公府邸,宁王大怒,卫国公大惊失色,楚云却大笑起来。
卫国公道:“楚壮士因何发笑?”
“我笑张向用错‘围魏救赵’之策,他以为千岁留在卫国公府内,他派兵围困,便可解梅府之危!哈哈……”楚云踌躇满志地道:“千岁如今该知草民坚持要您来督战的原因了吧!”
宁王道:“楚壮士之能直比诸葛亮、刘伯温!孤何愁不能登基!”心中却想道:“幸亏他自己要求孤赐他一个武林盟主的虚衔。他如此英明,要是留在朝廷,孤可寝食难安了!”
卫国公道:“千岁,臣一家老少全在府内,乞请千岁派一队军士去解围!”
宁王道:“此乃妇人之仁,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楚云问道:“张向带多少人攻府?”答称百余二百人,楚云笑道:“卫国公无须担忧,府内的防卫大可抵御!”
卫国公道:“楚壮士有所不知,这张向是员悍将,十分厉害!”
楚云道:“不管他有多大厉害,一时三刻之内,也攻不下,说不定咱们活捉谭王和梅国舅后,他们尚在吃闭门羹哩!”
卫国公苦着脸道:“但愿如此!”现在轮到他大力督战了,楚云借此机会挑选精兵,准备翻墙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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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开始进攻,梅府内的人便十分紧张,尤其是梅国舅,更似面临末日。佟维雄走出走入,忙着指挥侍卫抵御,倒是谭王表现得最镇定,不断安慰诸大臣。
顾太师竖起拇指赞道:“谭千岁,今日老臣方知千岁是人中之龙,此实乃国家之福!”人中之龙,敢情顾太师已立定主意,假如天子不能回来,便改立谭王为君皇。
谭王道:“所谓邪不胜正,只要大家镇定应付,一定可以稳如泰山!”
佟维雄道:“臣已派人去通知张将军了!”
梅国舅惊慌地道:“只怕去通知张将军的人,没法突破重围!”
佟维雄笑道:“下官早有准备,他是住在附近,叛军一到,下官即令人发射信号烟花,料不久之后,援兵即至。”
君臣听后,心头方稍安。谭王自始至终,端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他左右各立着一位保镖,一望便知是武林高手。
俄顷,侍卫来报称,府内贮存的箭矢,已将用罄。佟维雄边叫人收拾外面射进来的箭,一面又命令卫兵不得浪费。
双方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互有伤亡,但比对之下,叛军伤亡的程度较为严重。顾太师与梅国舅盼的援兵尚未至,心头又再揪紧。
忽又有卫兵来报:“启禀大人,小的刚才在屋顶上看见卫国公府上空有信号烟花!”
佟维雄道:“张将军施‘围魏救赵’之策?妙!如此一来,不怕卫国公不退兵!再去打探!”
可是外面的叛军并未退。
不久卫兵又来报:“佟大人,叛军之中,有些武林高手跳进后院。”
佟维雄大吃一惊,急道:“立即围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打开大门!调一队弓箭手来大厅,保护千岁爷!”
不过两盏荼工夫,卫兵又来报:“佟大人,后门又守不住了,叛军大量涌入,请即定夺!”
此言一出,厅上群臣齐都“啊”地惊呼起来。谭王大声喝道:“嚷什么?为朝廷捐躯乃本份,谁再惊慌失措,即替孤王斩首!”
佟维雄抽出佩剑守立谭王身前,说道;“千岁请放心,只要臣一息尚存,便不教他们损你一根毫毛!”
中极殿大学士心中暗道:“千军万马尚且抵挡不住,你一人济得什么事?”
刹那间只听前后院惨叫和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不过顷刻间的事,前门也被叛军打开,只见一簇人马拥着几位踌躇满志的大人物进来,正中那位正是宁王,左边卫国公,右边是满身浴血的楚云!背后还有一群叛党。
自谭王以下,站在厅上呆如木鸡,喊杀声和惨号声,也在此刻突然静止。
宁王哈哈笑道:“二哥,你如今尚有何话可说?”
谭王离座长身,沉声道:“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宁王又是一阵大笑:“二哥此理教人难明,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小弟是胜利者,你是失败者,没脸见人的,该是你!”
谭王冷冷地道:“谋害兄长,篡夺皇位,你不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百姓!”
宁王冷哼一声:“废话!用不着你来教训孤!朝廷在孤统治之下,国势将比前更强,百姓会拥戴我!二哥,念在你我一场兄弟情义上,孤给你一个全尸吧!来人,送一条白绫与他!”
谭王道:“不用!”
宁王冷笑道:“二哥你要举剑自刎,小弟也不反对!”
“身为皇族,面对叛党,只能战死,不能受辱!”
宁王怒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楚壮士,替孤将他活捉过来!”
厅上的弓箭手都把弓箭举起,宁王这边先发制人,万箭齐发,双方先来一次箭战。卫国公拥着宁王退后,对面射过来的箭自有人替他们挡格。
谭王那边因为人少箭弱,很快倒下一大堆尸体。宁王大笑:“二哥,待小弟送你的终后,便挥军直迫皇宫。天亮之后,孤已坐在金銮殿上的龙椅上了!”
陈子满走前一步,取代楚云的位置,楚云十分卖力,立在盾牌手后面,亲自弯弓搭箭,他连珠弹发,几乎毫不落空。
陈子满道:“谭王、佟维雄,你们如果投降,如今还来得及!”
谭王喝道:“谁能杀死此獠者,赏黄金百两!”
宁王大笑道:“谁能杀死谭王赏黄金千两,自佟维雄以下者,赏黄金二百两,楚壮士你要努力发财!”
宁王这边的人,一闻此语,斗志更盛,吆喝之声,直冲牛斗,更有些人冒死冲前,大厅上君臣都吓得浑身乱颤,连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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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见那两个老头仰头大笑,心中暗自戒备,只听孔忠倏地止住笑声,问道:“你带来多少人劫狱?”
萧穆不知他说此话是什么意思,难以回答。孔义连道:“快说,时间紧迫!”
萧穆只好道:“前面和左右两侧都已被张向将军包围了,后院连在下则只有十个人!”
孔义看了乃兄一眼,道:“只张向的军队,济得了什么事,你们简直是以卵击石!”
“非也,卫国公带兵攻打梅府,此刻上面的人并不多。两位前辈虽然神勇,但稍后大军一至,两位也守不住!”
孔忠大叫一声:“真的如此?”
萧穆扬一扬剑,道:“两位如果不相信,大可以上去看看!”
孔忠又问:“宁王在上面么?他身旁的保镖有多少个?”
“攻打梅府,枪林箭雨,宁王自然不会去,至于他身旁有多少个保镖,在下就不知道了!”
孔忠道:“老二,你看着他!”他转身向内走去。
萧穆只道他要去杀沈鹰,心头大急,猛喝一声,挥剑向孔义刺去。
孔义使一支判官笔,只见他翻笔将剑挡开,萧穆情急之下,振腕翻剑再攻,同时大声叫道:“四弟快来!”
孔义一步不退,见招解招,才说道:“傻小子,你胡叫什么?家兄又不是要去杀沈鹰,真要杀他,你现在唤人,也来不及!”
“那他进去作甚?”
孔义判官笔忽然自其剑底透进,向萧穆胸前的“华盖穴”戳去,这一招使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萧穆来不及挡架,只好退后两步。
孔义并不迫前,只是说道:“你且听听!”
只听孔忠对铁栅内的沈鹰道:“沈鹰,老夫如今可以答应放你出来,不过你先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沈鹰淡淡地道:“你的条件一定十分苛刻,也罢,且说来听听!”
“老夫放你出去,你帮老夫赶开宁王身边的保镖!”
沈鹰一怔,讶然问道:“你跟宁王的保镖有仇?”
“不是,宁王杀死老夫的儿子和媳妇,使老夫绝后,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
沈鹰恍然道:“你们为了报仇,所以屈身守牢?”
“宁王府那里咱们是混不进去的,又知卫国公素来与他有来往,老夫与舍弟便投到此处,诈称在江湖树敌太多,投身官邸避难。”
“老丈可否先知悉大名?”
“果然不愧是神捕,老夫真姓名乃裴雕,舍弟乃裴雁。”
沈鹰道:“原来是名震一时的‘左右判官’,裴氏昆仲,难怪几年来都听不到令昆仲之消息。好吧,老夫答应你,不过老夫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萧穆大声道:“头儿,时机紧迫!”
沈鹰道:“你们要杀宁王,老夫不反对,但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等老夫不在之时才下手!”
裴雕立即掏出钥匙,将铁栅打开,道:“此非问题!”他忙又替沈鹰及皇南雪打开铁链。这几天,黄新泰偷偷送了金创药给皇甫雪,经过几天的休养,皇甫雪已能走动。
萧穆一见沈鹰出来,大喜道:“头儿快上去,上面吃紧得很!”他首先跳上去,只见那位黑衣蒙面汉正守在洞口,以一敌三,身上已中了几刀。
萧穆立即挥剑加入战团,说道:“多谢阁下相助,大恩不敢言谢,请将姓名见告,日后也好答谢!”
蒙面客不答反问道:“你救了沈鹰没有?”
话音刚落,沈鹰己跃上地面,闻言道:“你是黄新泰?好,老夫记下了!”
他被囚禁了数天,一股怨气,全发泄了出来。他跳到黄新泰身旁,只见他手脚齐施,只六招,便解决了两位衙府的侍卫。
此刻伦从威的几位弟兄都受重伤,黄新泰与萧穆立即杀了过去,沈鹰和裴氏兄弟见人便杀,刹那间,后花园已添了八九具尸体!
司马城和葛根生等见到沈鹰都欢呼一声,斗志陡增,似增加了不少气力。那些衙府侍卫见状都向内堂退去。说时迟,那时快,屋顶忽然冲起一股浓烟,惊呼声和哭啼声,此起彼落!
萧穆喜道:“张将军攻进来了!”
只见后窗跳出一个仆人模样的青年,古柳桥叫道:“表弟,里面情况怎样?”
那青年飞奔过来,道:“外面兵马攻不进来,俺等不及了,先放了一把火!”
裴雕急问:“宁王住在哪里?”
黄新泰接道:“宁王亲自督军攻打梅府。”
萧穆大吃一惊,叫道:“哎唷,不好啦!咱们错施‘围魏救赵’之计了!谭王危矣!”
裴雕尖啸一声:“快去梅府!”他与乃弟首先飞了出去,沈鹰也知危急,急忙紧跟其后。
萧穆忙对司马城道:“四弟,你赶快报知张将军,叫他率兵赶去梅府!其他人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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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一见等人马不离鞍,一口气赶至潼关,众人晓行夜宿,很是辛苦,尤其是天子,他几曾如此劳碌过?
但他仍不断催促,管一见自然了解他的心情,何况自己责任在身,也恨不得立即赶到京师。
他们刚进潼关,便遇到高天翅及风火轮,管一见大喜:“你们来得正好,老夫正愁人手不足!”天予却问:“高卿家,可知京师近日动态么?”
高天翅道:“皇上失踪之事,地方百官都知道,听说地方将领蠢蠢欲动!”
天子又惊又怒:“真是岂有此理,朕离开几天,他们就想造反?高卿家可知要造反的是哪几个叛逆?”
高天翅道:“这个草民也只是听说而己,没有确实的消息。”
管一见接问:“沈鹰已进京师?朝内没有大事发生?”他虽没明说,但其他人都明白话中之意是指有没有新君登基。
高天翅道:“没有消息,但应该还平静。”
管一见这才稍为安心。天子忙说道:“管卿家,你快派人传附近的官兵来保护朕。”
管一见道:“不可,我有把握将皇上平安地送进京师。假如用军队保护,消息传到京师,只会迫叛党提早造反!”
天子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朕也没了主意,就由你决定吧!”
管一见立即说道:“咱们先到洛城再说。”
他们又走了两天才到达洛城。管一见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悉数进店歇宿。
管一见和高天翅与天子同房,夏雷、黄柏志在左边,右边的是端木盛和冯晓年,其他人则住在对面,将天子包围着。
管一见进店之后,拉着小仙子到一旁,轻声交代她几句。小仙子笑嘻嘻地道:“我早就有此打算了!”
管一见于是吩咐小二备热汤给天子洗澡,由于天子衣着破旧,他又派人去买些成衣,而马匹因为连番奔驰,体力衰竭,是以又命手下拉去贩卖,再买一批新的。
他布置好一切,两极仙翁便苦着脸来找他了。管一见说道:“两位放心,老夫在路上还要仰仗你们。小妞,快给他俩解药。”
小仙子道:“我给他们药吃,他们也不敢吃!”
南极仙翁道:“若是解药,为何不敢吃?”
小仙子拿出两份药丸来,每份各有两颗,不同颜色,道:“你们不怕的话,那就拿去吃吧,最好用酒送服。”
北极仙翁问道:“如何服法?”
“先服黄色的,再服黑色的。两丸最好相隔半个时辰,如果能够在服后再运功化开药物,功效最佳。”
“为何有两颗?”
小仙子冷冷地道:“你大可以只服一颗!”说着扭身回房找黄莺去了。
北极仙翁向管一见谢了一番,道:“管兄一诺千金,老夫十分佩服!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管一见道:“两位何不先服了解药再上路?老夫绝不会勉强两位!”
南极仙翁道:“不必了,咱们在路上再服也未迟。”
管一见道:“两位离开之后再回来,可就有点不大方便。”
北极仙翁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师兄,管兄既然如此关心咱们,便听他的话!”他拉着南极仙翁回房。
南极仙翁道:“师弟,他们人多,万一反脸,可不是好玩的事,你为何还肯留下来!”
“管一见话中有话,难道你听不出来?”北极仙翁冷冷地道:“哼,那小妖女十分奸狡,咱们就故意先服黑的,再服黄的!”
南极仙翁道:“师弟,你不怕会弄巧反拙?”
“他顾忌自己的声誉,相信不会毒毙咱们。”
“那师弟为何不按照那妖女的吩咐服药?”
“嘿嘿,她的诡计小弟才不会上当!”北极仙翁首先将黑色的药丸吞下去,再喝两三口烈酒。
南极仙翁见状也把药丸吞下,两人都盘膝坐在床上运功。
过了半晌,北极仙翁额头爆汗,脸色大变,叫道:“这小妖女果然便诈!”
南极仙翁的脸色也如白纸,道:“快去找她!”
话音刚落,房门上被人震开,进来的正是小仙子,背后还跟着黄莺。小仙子入房,目光便落在桌上的药丸,她冷冷地道:“谁说姑奶奶便诈!我叫你先服黄色的,为何你们服黑色的?哼,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南极仙翁道:“小妖女,你明明便诈,还说风凉话?”
小仙子道:“姑奶奶如果使诈,为何不叫你们先服黑色的?”
南极仙翁一时语塞,北极仙翁忙问道:“请姑娘……咳咳,不知现在咱们服错了药,会有什么后果呢?”
“催促原有体内的毒性,一对时辰之后,两位数十年的修为,便都要化为乌有了!”
北极仙翁脸色更是难看,南极仙翁不敢嘴硬,柔声道:“姑娘大量,请指一条明路,给咱们兄弟走,敝师兄弟感激不尽!”
小仙子叹了一口气,道:“也许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
:南极仙翁从床上跃下来,欲向小仙子扑去,小仙子不慌不忙地道:“两位不服吃‘黄丸’,可就来不及了。”她抄起桌上的药丸向两极仙翁抛去。
两极仙翁伸手接过,立即投进嘴里咀嚼,然后和酒咽下。北极仙翁道:“姑娘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两位最好立即运功,幸亏我早料到你们会自作聪明,过来看看,否则,哼!”小仙子拉着黄莺,道:“黄姐姐,咱们回去吧!”黄莺出去时,顺手将房门拉上。
两极仙翁运行了六个大周天,体内的异状才逐渐消失。南极仙翁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小妖女,这次竟然这般好商量!”
“哼!只怕未必。你忘记她刚才那句话么?”北极仙翁伸掌在床缘上一拍,咬牙道:“想不到老夫一世英明,却连番败在这黄毛丫头手上!”
南极仙翁忍不住埋怨地道:“都是你自作聪明,要不何以会弄至此地步!”
北极仙翁冷笑一声:“你别相信她,说不定先服黄丸跟先服黑丸,后果都是一样!”
南极仙翁悻悻然地道:“如今怎办?愚兄可不去求她,事情是你弄出来的,总得由你解决!”
“小弟去求她,也许只能求到一份解药,去不去由你!”北极仙翁言毕开门出去,他找到小仙子的房间,伸手拍门。
还未待他开腔,小仙子的声音已自房内传出来,道:你们是来问我,把服药的次序弄错后会有什么后果么?告诉你们,如今只能暂时抑制药性,半个月后还会发作。一发作,两位便跟废人没有两样的了!”
北极仙翁沉住气,说道:“姑娘可以高抬贵手,放过老朽么?老朽将来必有所报!”
“当然可以,但要到京师之后,姑娘才会将解药方子告诉你们,两位好自为之吧!”
北极仙翁心中将小仙子的祖宗都骂遍了,但嘴上仍恭敬地说道:“多谢姑娘,希望姑娘下次不要再为难老朽,则老朽幸甚!”
小仙子咯咯大笑:“北极仙翁,你要跟姑奶奶比心智,还差一截哩!乖乖回房睡觉吧,姑奶奶先洗澡,没空跟你们聊天。”言毕又是一阵大笑,两极仙翁没奈何,只得怀着一肚子气回房。
管一见洗了澡之后,便对风火轮道:“你明天一早独自上路去京师,找佟大人及沈鹰,把皇上平安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老夫随后即至!记着,路上可要小心,这消息也不许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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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一见万万没料到,当他护送天子进洛阳时,已为当地的知府得悉,立即修书,连夜派人报上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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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王重赏的诺言刚出,他身旁的两位保镖立即走前,亲自挽弓搭箭,瞄向宁王,楚云连忙回头道:“大家小心保护主上!”
话音刚落,“飕飕”两声,两支长箭离弦直取宁王。宁王身前的侍卫立即举起盾牌掩护他,就在此刻,陈子满忽然踏前半步,将宁王身前的一个侍卫向旁一推,道:“小心一点!”
那侍卫虑不及此,身子滑开尺余,“飕”的一声,其中一根长箭便自他头侧射过去!
宁王大笑未止,蓦见长箭射至,脸色大变,情急之下,向陈子满靠去,但陈子满早提防及此,双脚站得稳稳的。
说时迟,那时快,“卜”的一声,那根长箭由宁王的肩下射进,箭镞由后面透出。
变生肘腋,旁人都是一愕,不知如何应付。忽见苏振邦抽出佩剑,“唰”的一声斩了过去,长剑过处,宁王一颗脑袋已跌了下来,鲜血泉涌!
人丛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宁千岁死了!”
卫国公转过头来,苏振邦长剑已架在他后颈上,喝道:“别动!”
陈子满也扭住卫国公,叫道:“大家停手!
他叫声虽响,但在这喊杀震天的场合,只有旁边的几个人听见,都暂停下手,谭王在厅上却看得清楚,哈哈笑道:“你们的主子已死,还替他卖什么命!”
楚云这才转头望去,见状脸色大变,忽然抢过手下一柄剑,向陈子满扑去!
陈子满大惊,呼叫道:“谭千岁快救臣!”
不料楚云双脚倏地一顿,身子弹高,凌空一个筋斗,改向大厅扑去。
谭王笑声不绝,他两位保镖再度发箭,这次射的自然是楚云。
楚云运劲手臂,挥剑将箭格落,只觉虎口隐隐发麻,心中一懔,忖道:“怎地谭王身边有此高手,宁王那边竟无人知道?”当下知道杀不了谭王,立即翻落地上,叫道:“大家不要气馁,继续攻击,咱们还未输,不杀死他们,大家今后都没安乐日子过!”
谭王笑道:“主子已死,你们就算杀死孤王,也没有什么实际好处!听着,现在弃甲投降,弧王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楚云道:“千万不可听他的!杀死他咱们才能全身而退。三千营及五军营大军一到,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死了宁王,咱们可以推举别人为王。”
谭王冷冷地道:“楚云自己想做皇帝,所以要你们卖命,谁杀死他,便赏黄金两千两,还官封伯爵!”
这个条件十分诱人,有几位侍卫立即冲向楚云。楚云心头一惊,知道今日己方已功亏一篑,万没料到万世功业,却败在陈子满及苏振邦的手上,他长叹一声,又向陈子满及苏振邦迫去。
苏振邦吃惊地说道:“楚兄弟,你投降的话,下官一定求谭千王放你一条生路!”
卫国公哀叫地道:“楚壮士,快救救我!”
谭王笑道:“苏大人跟陈大人弃暗投明,孤王十分高兴,他日朝廷必有重赏。至于楚云……嘿嘿,杀!”他向身旁的两个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又挽弓搭箭向楚云射去。
楚云忽然向旁掠去,钻入人群,那两根长箭便向陈子满等人飞去。
陈子满急忙举剑挡格,可是这个羸弱文官,又怎格得开由武林高手射出来的箭,“卜卜”两声,那两根箭全射进他胸膛,他身子如泄气的皮球,缓缓倒下,双眼满是怨色,叫道:“谭王,你好毒辣……”话未毕已气绝。
谭王失声叫道:“你俩怎会错杀忠良?还不将功赎罪?”那两个侍卫立即扑下去。
苏振邦十分聪明,他一直把卫国公挡在身前,道:“千岁请下令他们小心,不要让流矢杀死了他,此獠是个活人证,对千岁大有用处!”
佟维雄代谭王下令。此刻楚云已带人退出梅府,叛军主帅已亡,士无斗志,退兵如同潮水,一齐向大门涌去,挤迫间有不少人被推倒地上,被后面的人踩死,而后面的人很多也死在谭王手下的弓箭中。
佟维雄正要挥兵乘势掩杀,顾太师及一干大学士齐声说道:“佟大人,穷寇莫追!”
佟维雄道:“不先杀一杀他们的锐气,他们定下神来,就会反攻,届时更危险了!”
顾太师道:“他们已经群龙无首,怎还敢造反!”
佟维雄道:“如今他们已骑上虎背,只能继续反下去。而且宁王与国公死了,还可以推选别人的!”
谭王道:“佟卿家所说乃至理,此事便由他处理。”
苏振邦已推着卫公上来,跪下道:“臣苏振邦,叩见千岁。”
谭王冷笑一声:“苏振邦,你朝三暮四,还有脸来见孤!”
苏振邦忙道:“千岁冤枉,小民是因家人落在他们手中,所以不得不跟他们串连,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有机会便要为朝廷立功!小民可没有做过一件不利朝廷的事。”
卫国公朝他唾了一口涎沫,骂道:“苏振邦,老夫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苏振邦举袖拭面,冷冷地道:“你如果不是瞎了眼,又怎会劝宁王造反?”
卫国公大笑:“难怪你,树倒猢狲散,你自然要反戈一击了!”
苏振邦道:“笑话,刚才苏某如不将宁王授首,如今也不是这个局面。”
“你说没有做过一件对朝廷不利的事?是谁策划掳劫皇上的?是谁囚住管一见的?”
“掳劫皇上之事,是你下的命令,我妻儿在你手中,不得不听令。我对皇上可客气得很,没动过他一根毫毛!”苏振邦侃侃而言:“至于管一见,他如今可不是朝廷命官!”
顾太师道:“但你该知道他正为朝廷办事,找寻皇上的下落!”
苏振邦叹了一气,道:“苏某自然知道,所以只将他囚禁,没有立即杀死他。须知当时苏某只需放毒气进机关,他跟他那些手下,非立即气绝不可!”
卫国公冷笑一声:“毒毙跟饿毙还不是一样?”
苏振邦道:“大有分别,一旦放毒,管神捕便毫无生机;把其困住,管一见尚有机会逃生。二则沈鹰被你们囚禁之后,苏某还暗中着人送药给他跟皇甫雪疗伤,苏某若非一早打定为朝廷效力的主意,又怎会如此。”
卫国公道:“现在你便不怕妻子和儿子会被杀了么?”
苏振邦转头道:“千岁,说真的,小民屈敌固然是家人落在他们手中;二来也希望藉此混进叛党里,找寻良机反戈一击,如此总比白牺牲好得多!”
厅里的人听了他的话仍半信半疑,但刚才苏振邦反应极快,一剑斩落宁王首级、制服卫国公,一气呵成,似是早有准备,因此也很多人接受他的解释。
谭王道:“孤如今无暇跟你计较这些,但你总算立了大功,孤素来恩怨分明,当不会难为你,你便留下来吧!时机成熟,孤自会着人去救你的家小。”
苏振邦叩头如捣蒜,道:“千岁宽宏大量,四海难及,英明神武宇内无人可及,小民实在感恩不尽!”
谭王道:“你不用拍孤之马屁,暂时便恢复你的原官职吧!待皇兄回来之后,再请他定夺!”
苏振邦又献了一大篇谄辞,然后道:“多谢千岁,但臣还有一事启奏。”
谭王有点不耐烦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千岁,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叛党声势仍盛,只要千岁肯登基,臣等振臂一呼,当可瓦解贼人之志,对大局大有好处!”
顾太师也道:“千岁,苏大人言之成理。如今皇上至今仍无消息,恐怕大多已……咳咳,请千岁一肩扛江山,否则他日外夷入侵,则江山危矣!”
谭王摇摇头,道:“除非皇上已不测,否则孤绝不会做出这种令人留下话柄的事来。汝等不得多言!”
苏振邦是成精的狐狸,听了此言之后,心中暗打主意,他嘴上又把谭王吹捧一番,就在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震耳的啸声,厅上群臣一齐变色!
佟维雄却道:“此乃沈鹰之啸声,有他在此,咱们大可以放心矣!”
谭王脸色一变,说道:“沈鹰还未死么?”
苏振邦道:“不但未死,面且也没受伤。臣还留下一位心腹在卫府内,准备伺机救他。”
谭王目光向他一瞥,苏振邦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心中忖道:“他目光怎地充满怨毒?啊!莫非他要借楚云之手杀……一定是如此!”当下忙道:“千岁,快下令沈鹰取楚云的首级,如此叛党便不成气候了!”
谭王道:“佟卿家听见没有?快替孤传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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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与裴雕、裴雁三人出了卫府,便向梅府飞去。由于那方喊杀之声震天,因此也不用辨别方向,很快便到达梅府外面。
此刻叛军已退了出来,但依然徘徊不去,主要是群龙无首,下面官兵无斗志,诸大臣在一旁商量进退。正在争论不下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道啸声,接着三条人影降落场中。
楚云目光一及,忙呼道:“快擒下沈鹰!”
沈鹰未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向他扑去,那些官兵此刻却不想再替叛党卖命,呆呆地站立着,楚云带来的西北高手,不敢不给他一点面子,刹那间便有两个人飞出,拦在楚云身前。
沈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他双掌一错,分劈那两个人。
裴雕及裴雁取出判官笔也纵了上去。
那两个人只是“装模作样”,与沈鹰交了几招,便退开。楚云又惊又怒,此人虽然利欲熏心,但却懂得看时机,见形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
沈鹰大喝道:“老夫只要对付他,谁敢挡我者也必死!”他又尖啸一声,从人丛中飞起,急追下去。
裴雕叫道:“宁王那狗贼现在何处?”他兄弟一对判官笔,一左一右配合,妙到毫巅,所到之处,官兵如潮向后涌退,唯恐避之不及。
一个火长说道:“宁王早已被人杀死了!”
裴雕怒道:“你敢胡扯,第一个便不放过你!”
另一个忙说道:“是真的,他被苏振邦斩下首级的,否则咱们又怎会停在此处呢!”
裴雁问道:“宁王尸首在何处?”
“在梅府之内。”
裴雕喊声走,便与乃兄越墙跃进梅府。恰在此刻,大门打开,佟维雄带人冲出来,大叫道:“沈兄,谭千岁令你擒拿楚云!”
叛军道:“沈神捕已追楚云去了!
佟维雄道:“宁王已死,你们还不投降!”
叛军之中,有人弃枪投降,但更多的人却是往后直退。
佟维雄这方人少,也不敢尽力追赶,虚张声势一下便收兵,此刻张向才带人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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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因起步较慢,落后楚云三丈,他恨不得杀死对方,斗志鼎盛,速度有越来越快之势。相反楚云经过一场浴血苦斗,气力衰退,便渐渐被拉短距离。
沈鹰见地上有块小石子,俯身拾起来,运劲向楚云后背抛去,喝道:“看暗器!”
楚云闻得风声,连忙向旁一闪,但沈鹰第二块石头又到,这一块又劲又疾,破风之声,令人惊心动魄,他不敢怠慢,急忙转身挥剑一格,只这么一耽误,沈鹰追上,一掌望楚云拍去!
楚云见逃不脱,也豁了出去,不退不闪,迎剑而上,反切沈鹰手腕。
沈鹰掌至中途,忽然化掌为爪,急抓对方手腕。
楚云沉臂,剑尖改刺对方小腹。沈鹰左手一沉,食一弹一曲,“当”的一声,将剑弹开!
说时迟,那时快,沈鹰的左脚几乎与左臂同时发动,急蹴对方小腹。
楚云也不是省油灯,左掌一落,将对方的左脚格开,同时剑刺过来。
沈鹰大喝一声“来得好”,标前一步,扑向其怀内。楚云只好缩臂,剑刃仍指向对方肩膊。
忽然沈鹰双臂一展,一招“野马分鬃”,左掌切在楚云右臂之上,楚云虑不及此,右手立即扬起,长剑指向夜空!
但楚云反应之快,也大出沈鹰意料,只见他左掌直取中宫,沈鹰中门大开,给他长驱直进。
好个沈鹰,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吸气飘身,退后三尺,楚云再踏前一步,长剑也再度飞过来,只见沈鹰身子半扭,右脚飞起,遏住对方来势,双掌齐出,一齐切在楚云右臂上。
楚云左掌刚切在沈鹰小腿上,将其腿格开,但觉得右臂一阵疼痛,那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冲天飞起!
沈鹰猛啸一声,再一个转身,双掌如山,向楚云拍去,这两掌蕴力千钧,势如奔雷。
楚云不及后退,只好挥掌迎了上去,“啪啪”两声,四掌相触之后,沈鹰只退了一步,楚云连退两三步,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来。
两人一上手便以快制快,这些事写来虽慢,但实际上疾如流星划空,待得双方暂时停歇,楚云已受了伤。
此刻他背后已贴近墙壁,退无可退。沈鹰冷冷地道:“老夫还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好汉,原来也只不过尔尔!”
楚云道:“此战不公平,败亦无话可说!”
沈鹰长笑一声:“老夫与你单打独斗,如何不公平?你说老夫以老欺幼?”
楚云道:“楚某刚才已打了一场,体力消耗不少,而且宁王乍亡,精神大受打击。而你刚脱困而出,气势如虹,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他所说的确是实情,而高手比试,除了武功机智外,环境和斗志也极为重要。沈鹰见他说得内行,只得承认:“不错,以你的年龄来说,老夫所遇到的高手,除了‘天涯剑客’楚天舒可以与你比拟外,数你为第一人。老夫却不明白为何你要涉足朝廷风云中?
楚云反笑道:“学武之士,谁不想扬名天下?我在塞外苦寒之地,苦练大半生,岂甘蛰伏?”
沈鹰道:“凭你如今这等身手,大可以到中原扬名立万!”
“扬名立万?”楚云冷笑一声:“你把楚某看得太低了,我的理想是当武林盟主!”
沈鹰一怔,道:“武林有史以来,才出了几个盟主,而且都只是昙花一现。再说,只要你加紧努力,十年之后,也有可能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十年?”楚云忽然笑得十分苍凉:“你所说的都很合理,但对我来说却不合情!十年的时间在别人眼中,只是弹指间的事,但我却是可望不可即!你可知我今年几岁?”
沈鹰没有答他,楚云只好再说下去,继续道:“我今年三十八岁,相士说我活不过三十九岁。换言之,楚某最多只有一年的命。”
沈鹰也失笑起来:“想不到连你也相信江湖术士无稽之言!”
“命理相学已有数百年历史,假如全是子虚乌有,又怎会流传下来?”楚云冷冷笑道:“认为此乃无稽,本身就是无知!”
沈鹰脸色一变,反问:“如此阁下也有研究?”
“楚某没有时间研究,假如我这生不研究武学,必会潜心苦习这门学问。”楚云道:“由于我练武过于急进,可能伤到奇经八脉,内腑常有异象,尤其最近两年,情况更加严重,所以楚某相信那位高僧之言!”
“断定你活不过三十九岁的人,是位高僧?”
“不错,他当年八十九岁,体力衰弱不堪,又在病榻中,却自言可以活到九十五岁,结果正如他说,他是在九十五岁那年仙游的!”
沈鹰不想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道:“老夫现在让你休息两顿饭工夫,再跟你决一死战,届时你可不要再怪老夫占便宜!”
楚云诧问道:“你为何会如斯‘大方”?”
“因为老夫已久未逢敌手,也想活动一下筋骨。”沈鹰豪气干云地道:“何况老夫也想借你证明一下,老夫宝刀不但未老,而更胜从前。武林中能胜得过老夫的人,屈指可数!”
“这是你的心愿?哈哈,可惜你无法完成!”
沈鹰一瞪眼,道:“老夫如今要杀你,不用一百招,若超过此数,即放你一条生路!”
楚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一招也不用!”话音未落,只见他翻起左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脑浆迸出,登时气绝身亡!
沈鹰呆了一呆,随即冷笑一声,提起他的尸体,向梅府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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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鹏与裴雁跳进梅府,梅国舅与顾太师大惊失色,立即喝叫左右,道:“快抓住他俩!”
裴雕道:“咱们是陪沈鹰来的,并无恶意!”
谭王立问:“沈鹰如今何在?”
“他追楚云去了!”裴雁道:“宁王的首级咱们要了!”他俯身抓起地上那颗血头,与乃兄重新越墙离开。
梅国舅道:“此两人是何方神圣,怎地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苏振邦道:“他俩是在卫府看守地牢的。”
俄顷,佟维雄进来禀报;“启奏千岁,叛军已退,请千岁休息!”
谭王颔首,道:“如此便辛苦诸位卿家了!”
谭王去后,苏振邦道:“只怕他们还会再来,佟大人不能疏忽!”
佟维雄淡淡地道:“这个下官自然省得!”
苏振邦也冷冷地道:“就怕佟大人对他们的手段还不太清楚。下官最怕的是他们会到诸位大人家里去!”
厅上群臣,脸色齐是一变。佟维雄大声道:“真要如此也是天意!”
不久沈鹰提着楚云的尸体回来,他见到苏振邦,十分惊奇,佟维雄便将经过告之。沈鹰道:“诸位大人都去休息吧,刚才老夫回来时,到附近走了一匝,附近的官兵全是九门守军!”
萧穆、司马城等人这时才有机会跟沈鹰叙别。沈鹰几天没抽烟,此刻大事稍定,便即问:“佟兄,小弟那根烟杆给卫国公没收,请给老夫找一杆来。”
梅国舅道:“不成问题,下官立替你办。”梅府人员众多,自也有人抽烟的,果然很快便替沈鹰找了一根。
沈鹰急不及待地装了一锅烟,用力抽吸起来,他抽了一锅烟,再装一锅,道:“佟兄,小弟有几句话想问你。”
佟维雄自然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些机密的话,当下道:“请沈兄跟下官到房内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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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四更将尽,五更未届之际,天色正暗,房内仍燃着灯。
沈鹰抽着烟问道:“佟大人,你确实知道天子尚未有消息?”
“是的,不但如此,也没有管一见的消息。”
沈鹰沉吟道:“可否请你再将苏振邦反戈一击的经过,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一遍,最好一字不漏!”
佟维雄虽然奇怪,但素知他心思缜密过人,自有其道理,当下依言复述一遍。沈鹰插腔问道:“陈子满临死之前,怎样说?”
佟维雄道:“他说 ‘谭王,你好毒辣’,他好像还有话要说,可惜已经气绝身亡!”
“照佟兄所见,他为何说这句话?”
“那两根箭本不是射他……所以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
沈鹰道:“这句话不会没有含义!”
佟维雄反问 :“什么意思?”
“他是谭王派去宁王那里卧底的!”
佟维雄急道:“既然如此,谭千岁又为何会……”
“所以说他此话必有含意!”沈鹰匆忙装上第三锅烟,喃喃地道:“其中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谭王很多秘密,所以谭王非杀他不可!”
“谭千岁有什么秘密?”
沈鹰嘿嘿笑道:“有些话现在老夫也不便说,总之你得小心谭王及苏振邦!”
佟维雄想了一下,说道:“谭王最多是想登基而已,此刻一国无主,由他坐江山,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假如天子已死,他接位自然没人说话,但天子可能还未死……嘿嚷,说不定他早就觊觎皇位,很多事都是他策划的!”
“这个下官便不明白了,咱们已数度要推举他接位,但都为他拒绝!”
“此乃欲擒先纵之法。谁做皇帝跟老夫都没什么关系,问题是谭王此人太过深沉,手段又毒且辣,由他坐龙椅,可不是一件好事!”沈鹰忽然问道:“佟兄,万一小弟发生了什么事,你肯定帮我么?”
“沈兄此话教下官不悦,下官几时不维护你?”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告诉你,假如老夫推测没错的话,谭王早有除掉老夫之心。这次叫老夫去卫府,便是一个陷阱,请你再想一想陈子满的下场和临终遗言!”
佟维雄道:“下官也记起了,你去卫府之后,他便不断追问下官,陈子满还招供了些什么!”
沈鹰目光一闪,道:“这就是了!嘿嘿,这次他借宁王之手,除掉很多‘保皇党’,为他将来铺好一条路,真是好计!”
佟维雄听后,脸色全变了。
沈鹰又语重心长地道:“佟兄可也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