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忽然下令,太学士休息五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倪立隐约觉得是因自己的提议而引起的。他也乐得在家里陪伴妻儿。
日子过得平静又甜蜜,这天欧阳护法忽然来访,道:“小倪,今天下到小楼去。”
“咦,不是休息五天吗?”
“休息五天因为到了一年一度的较技会,由今日下午开始,到明天晚上,太学士及护法轮流较技。”
“输赢有何分别?”
“没有分别,纯粹是印证武功,但在迷城内,武功即意味着地位,谁也不肯轻易落败。”欧阳护法道,“你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可要花气力哩!”
“谢谢你。”倪立送他离开,道,“希望第一场不要遇到护法,否则太早落败,要让人看不起。”
“每个人都最少得斗四场,败一场又有何妨。”
“请问护法,去年谁的武功最高?”
欧阳护法笑笑,道:“尽力而为,不要太计较胜负,何况你年纪还轻,输得起!”
倪立立即返回卧室,在床上运功调息,以期用最佳状态去接受考验。
下午一共是十个人在小楼前,六位太学士果然又多了一个魏普,另外三个是护法。过了一阵,三位正副城主联袂而至。
左副城主宣布:“由于地方不大,每次四人下场。虽然这已是本城多年的传统,但本座还是得再宣布一下,这只是较技,目的是互相观摩,并增加实战之经验,而不是为了个人之恩怨名利,是故诸位应该知道,不能以击杀对手为目的!”他转头回顾,不见有人反对,续道,“如今本座宣布,第一场是顾映红与倪立,魏普与万楚雄。胜负一分,便得收手,违者严办!好,请四位下场准备。”
四个人立即下场,其他人则分于四周,并稍为后退。
“开始!”
顾映红一脸阴沉,好像周围的人都是仇家般,倪立觉得她很特别,非常的冷,教人难以摸到她的底,是故不敢贸然进攻。
顾映红等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你年纪轻,今年又是第一次参加竞技,由你先出手吧!”
倪立道:“多谢大姐眷顾。”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前一步,心想丑妇终须见家翁,便先发一掌,至中途忽又五指急合化为拳,直击对方之前胸。
这一招深谙“江南大侠”史明远“空明拳”之精义,但顾映红能一早晋身太学士,武功岂是泛泛之辈?左臂迅速抬起一翻一叼,勾向倪立之手腕。这也是空明拳之一种,她使来平添几分诡异。幸好倪立乍逢强敌,不敢大意,立即化招避开,同时左手食中两指竖起指向天空,向顾映红推出。
这一招才真正怪异!饶得顾映红经验丰富,也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倪立几乎是同时踏步上前,右拳斜击其胁下。
两人交手不过两三招,已经互易上下风,看得旁人暗暗喝彩。
顾映红年纪较大,资历亦较深,与后生小子打成平手,等于落败,是故极力反攻。她一反攻,奇招纷纷,什么派的武功都有,难得是她使来杂而不乱,细看之下才发现,虽然来自不同之套式,但招与招之间,似乎有根无形的绳子将之串在一起,而且妙到豪巅,每招均蕴藏厉害的杀着!
欧阳护法忍不住道:“到底姜是老的辣,这小子要跟顾大姐抢攻,无异是自寻死路!”
他表面上是称赞顾映红,其实在暗中提醒倪立,但倪立虽然心中感激,却未依言采取防守,五招之中,他总会攻两招,不让对方独美。他越斗精神越足,挪、腾、移、闪全都用上。但他每闪一招,便是为下一招的进攻做好准备。
正副城主看了一阵,都看出倪立之能耐来,心中均忍不住忖道:“这小子武功到底有多高?除非他天纵奇才,否则便自出娘胎开始练武,亦不能臻此!”好奇心一起,都想看看倪江还有什么压箱本领。
可是倪立都以“空明拳”加“雪花神剑”应敌,顾映红加强压力,他只是越斗招式越纯熟而已。而且将剑法化在指掌上,更显神妙。顾映红虽然占了上风,但终于连倪立的半点衣角也沾不到。
直至此时,连顾映红对这个风流臭名远播的小子也另眼相看。看看已过了三百多招,局面仍然无甚变化,左副城主道:“四位暂停,由另外由两组下场。”
倪立向顾映红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姐手下留情!”顾映红只哼了一声,当做答复。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倪立这句话教她顿生几分好感,神态也没刚才那么冷漠。
魏普与万楚雄相争,形势却不如倪立,不过万楚雄也未能击中他一招。
再下场的是由龚护法对岳景山,马护法对卢保儒。这四人功力悉敌,斗得十分激烈,倪立目不转睛看着,觉得大有收益。但左副城主却不大欣赏,在一百五十招时便叫停。
城主看看天色,道:“时间还早,请阳关太学士跟欧阳护法也印证印证!”
欧阳护法与阳关应声下场,两人也不打话,便展开本领厮打,只看了九招,倪立便知道阳关是七名太学士之翘楚,而欧阳护法之功力亦在龚、马两人上,难怪三大护法他排名最高。
两人之武功均十分纯正刚阳,是以掌风激得旁观者之衣服猎猎作响。
两人一口气斗了两百招,欧阳护法逐渐取得上风,又斗了数十招,城主低声道:“住手,明天继续,今日到此为止。”立即转身去了。两位副城主随后而行。
倪立低声道:“城主似乎不大高兴。”
欧阳护法道:“大概是因为咱们一年来无甚进展,他觉不满意吧!”
倪立道:“这种竞技会,其实应该半年举行一次,一年一次太长了!”
马护法道:“你可向城主提议,只是半年一次,咱们几个老家伙就更加拿不出新玩意来了!”
欧阳护法道:“依旧例,今天咱们该早点休息,散了吧!”
倪立返回住所之后,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几个人之厮斗情景,不言不语,偶然间还会发出叹息声。
郭莲啐道:“你不是发神经吧,别吓坏了孩子!”
倪立笑道:“孩子才几天大,他若懂得惊吓,便是天才儿童了。我是在回忆他们的武功罢了!”他长身走进书房,坐在椅上闭目回忆。
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仍到小楼外等候,不久三位正副城主来到,宣布由倪立跟阳光比武,魏普的对手则是卢保儒。
左副城主又道:“城主格外破例,准倪、魏两位用兵器。”
倪立自忖空手难敌阳关,因此也不客气,到兵器架上,挑了一把长剑,抱拳道:“请阳兄赐教!”
阳关淡淡地道:“老夫多年以来,一直以一对肉掌应战,你请吧。”
“如此有僭了。”倪立立了个门户,长剑便刺出去,这一招叫“纵横湖海”,是“十字慧剑”之一招,他招式未老,手腕一抖又变了一式“佛光万里”,却是峨嵋派的“无相神剑”。
阳关神情微微一变,好像提起了精神般,他纵身进剑圈内,一对肉掌,或掌或拳或指,或砍或打或弹,无不妙到毫巅,倪立虽然多了一把长剑,一时间竟无法奈何对手,他心念忽转,剑法又是一变,把“十字慧剑”、“无相神剑”和“雪花剑法”融合在一起使用,可是阳关依然从容不迫,一副未尽全力之神态。
话虽如此,阳关之攻势亦为倪立所阻,看看已斗了一百余招,阳关掌上内功突加重,每发一招,都带起一片掌风,把剑尖撞歪,倪立只好把内力贯在长剑上,他内力不如对方,长此下去,落败的必是自己,他心里清楚得很,忽然灵光一闪,剑法倏地又是一变,忽快忽慢,阳关一时不能适应,竟有点手足无措。
左右副城主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对倪立之狡猾,颇为赞赏。
猛听阳关长啸一声,变掌如轮,将长剑震歪,欧阳护法知道他全力施为,恐倪立抵挡不住,忙道:“阳兄,这只是印证,不是拼命!”
话音未落,突见倪立斜退一步,长剑自左肘下刺出,这一招出人意表,阳关刚好扑身向前,就像是把身子送上去被刺般!
忽然城主暴喝道:“住手!”
倪立立即收剑,剑尖只在阳关胁下添了一道红痕而已,城主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倪立嗫嚅地道:“这是属下在旨要中得到的灵感,临急时,不知不觉使了出来。事实上阳太学士比属下远胜不止一筹,属下只是侥幸……”
“本座目光好得很,谁的功力高自能一眼看出来。你俩先退下去休息。”
倪立向阳关行了一礼,又紧随他,并站在他身边观战。这时候卢保儒已杀得魏普只有招架之力。倪立对魏普特别留意,觉得他并未尽全力,虽无反击之力,但守得十分稳妥,并隐隐然蕴藏反击之力。心中不由忖道:“这厮装得真像,不知城主看不看得出来?他到底怀什么目的进入迷城。唔,只怕这厮将来是我的一大障碍……”
他心思未了,左副城主已叫停,接着由马护法对岳景山,龚护法对顾映红比试。
这两对斗了一百多招,城主已叫停,叹了口气道:“诸位这一年来,进步实在太少,教人失望!今后改为半年举办一次,希望下次诸位都能拿出成绩来,这次竞技到此为止。明早开始工作!”言毕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欧阳护法叹息道:“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看来咱们资质有限,到一定程度之后,进步便慢了。如今只能寄望小倪及小魏了。今日散了吧,明天见!”
话刚说毕,忽见辛甲跑了过来,在欧阳护法耳边低语几句,欧阳护法向其他人略打个招呼,便跟辛甲去了。其他人便各自散了。
倪立回家之后,一直闭目冥思,将今早自己使过的,别人使过的招数,全部回忆一次,想到妙处,忍不住喝起彩来。
郭莲知道他是武痴,也不打扰他。相反,她有了孩子之后,似乎十分满足,拥着孩子午睡。
次日早饭过后,倪立便到小楼上班,只见欧阳护法已坐在饭厅里,过了一阵,所有人已集齐,由欧阳护法宣布:“昨天正副城主将老朽召去。就倪立提出两人一组互相研究推敲,正副城主经过考虑,决定试行一下,现在由老夫宣布各组人选。”
他目光一掠,便开始宣布:“老朽与卢保儒、马护法与阳光、龚护法与岳景山、顾映红与小倪、万楚雄与魏普,共分五组。”他又取出五本手抄书来,道,“这是五本齐全的‘卫青武学旨要’,每组一本,不能不见,不能外传,不能带回家研究。希望在三日之内,将之背熟!”
倪立问道:“是全文背熟吗?”
“这五本手抄本只有练武的那部分,使兵器的不在其中,背熟之后,手抄本要上交。”欧阳护法脸包一沉,道,“记住,不准私下抄写,若被发现,严厉处分!好,如今每组派人来领取,拿毕便各自回室研究。”
倪立道:“大姐,你代表去领吧。”顾映红轻哼一声,领了一本。倪立又道,“是到大姐工作室,还是到小弟工作室研究?”
顾映红略为沉思了一下,道:“我习惯在我那里思索问题,还是到我那里吧。”
倪立以她马首是瞻,随她进屋。她工作室窗户用厚厚的布帘拉上,一片漆黑。
“有光我便想不出东西来,不知你能否习惯?”
“小弟相信很快便能习惯。”
倪立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老实说,他实在不习惯。顾映红将灯点亮,却又把火剔得昏昏暗暗。
“手抄本只有一本,咱们如何看?”
“很简单,每人轮半天,你年纪轻,我让你先看,下午及明日上午轮到我,明天下午及后天下午轮到你。”
“但刚才欧阳护法说,只有三天时间。”
“每人一天半,你怕背不了?”
倪立耸耸肩,双手接过那本旨要。他先匆匆翻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上次研究的那一段,是在中间,当下他先囫圃吞枣地从头到终看了一遍,然后开始细读。顾映红则闭目垂帘,自行练功,对他不闻不问。倪立一看便释不了卷,心无旁鹜,亦不理她。
工作室内,只有若有若无之呼吸声,静得落针可闻。“当当当”钟声敲响,那是吃午饭时间。倪立将手抄本合起来,双手还给顾映红。她问:“你能背多少页?”
倪立耸耸肩道:“一页也背不了!”顾映红看了他一眼,将手抄本放在怀内,首先出门去了。倪立仍坐在椅上沉思了一阵才出去。
想不到其他人亦到此才出房吃饭。只见人人脸上均有得色。马护法道:“今番还得多谢小倪,拼死向城主作出建议,否则咱们穷未了之余生,也未必能将那本东西弄通!”
倪立道:“旨要深奥之至,即使能窥全豹,也未必能弄得通,即便弄得通,能练多少也是未知数!”
阳关道:“即使练不成,也好过活活被憋死!”众人均有同感,阳关举茶道,“老夫以茶代酒敬小倪一杯!”一听百诺,众人均举起杯来。
倪立目光一掠,见魏普虽然也举杯,但眼神十分不善,他忍不住问道:“魏兄,小弟在何处得罪过你,为何你每次看小弟,眼神都这么可怕?”
魏普干咳一声:“魏某对倪兄佩服之至,怎有可能如你所说那样?倪兄多心了!”
“但愿是小弟多心,但小弟对魏兄却毫无恶意!”
欧阳护法道:“彼此均是同僚,岂有什么仇恨?不必疑心,来来,菜凉啦,大家动箸吧!”
饭后轮到顾映红看书,倪立却跑到饭厅里,盘膝苦思当中所记载的武学。他只觉得那是些十分深奥的句子,似乎是武学秘诀,又似是在描述一种武功。目前他什么也不想,只想把句子之含意弄懂。
日子过得很快,三日时间已满,倪立自然把旨要一字不漏地记下来。第四天早上,欧阳护法问道:“诸位都已背熟了吧?”众人未表示异议,欧阳护法便将五本手抄本收起来,装在一口布袋内,交给辛甲:“烦辛兄代转给城主。”
进房之后,倪立忍不住道:“大姐,你这样子不觉得气闷?可否把窗子打开一扇?”
“你如果不习惯,可向城主提议跟别人合作!”顾映红冷冷地道,“气闷,一个人内功练至深处,也可闭气一炷香功夫,你不会乘机练习一下?到忍不住时再到外面换气?”
“有道理,小弟受教了!”倪立嘴上说得谦虚,心中却把她祖宗骂遍,觉得她是个怪物。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怪?嘿嘿,任何人被关了十多年,什么脾气也会变坏。”
“哦?原来大姐已来了十多年了,失敬失敬!倒不知大姐因何会进来?”
顾映红双眼一睁,道:“你忘了规矩?不过,我进来是为了避开你们臭男人,想不到居然派你这个好色之徒跟姑奶奶一起,真气人!”
“大姐,小弟不是好色之徒,相处久了你便知道。”
“反正也不是好东西!”
“难道这里的男人,全都是坏的?”
“除了欧阳正因为妻子难产而死,心灰意冷跑进迷城,以武忘情之外,我还找不到第二个好男人!”
原来欧阳护法单名叫正。倪立耸耸肩,道:“小弟不想跟大姐争论,咱们开始吧!”
“好,第一句是什么意思?”
“小弟这几天揣摸了第一段之意思,只怕理解错了,请大姐指教。”倪立一口气解释下去,直至第一段为止。顾映红呆呆地望着他。倪立忙道,“小弟资质及经验均不如大姐,请指教。”
顾映红嘘了一口气,道:“我只道一个浪荡子有什么真实本领,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老实说你解得比我还好!咱们再琢磨一下。”她对他态度大改。
倪立白天跟顾映红研究,晚上自己琢磨,进展颇快,半个月之后,城主要每组人交上各组之见解。顾映红要倪立执笔。他写得一手柳体,字写得又快,工整中还带几分洒脱。顾映红对他之印象又好了几分,叹息道:“难怪秦淮河畔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会喜欢你!”倪立笑而不答,写后请她过目。
顾映红看后便出去交卷,城主下令休息一天。次日,倪立在家里逗孩子作乐,顾映红忽然来访。倪立笑道:“真是稀客,大姐请坐!”
顾映红掏出一截人参来,道:“这是野山人参,我机缘巧合得之,这一截给令正补养身子!”
“多谢大姐眷顾,我代内子致谢,大姐请坐,莲妹,顾大姐来看你了,你出来一下吧。”
“外面风大,还是我进去看她。”顾映红回首问道,“孩子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大姐您赐一个吧!”
顾映红进房见郭莲倚在床上,乃道:“妹妹,他如果欺侮你,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
郭莲微笑道:“他待小妹还好。”
顾映红转身把孩子接过来,不料那小子居然高兴得直笑,把顾映红也逗乐了:“这孩子叫倪隽吧,这名字可以吧?”
倪立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不反对,便道:“这名字好,就叫倪隽吧!大姐,你看这孩子在你怀内多么高兴,你收他做义子吧!”
顾映红再低头看看怀内的倪隽,他叽叽的笑个不停,引得她枯竭的母性大发,毅然道:“你不是言不由衷吧?”
“大姐怎会这样说?这种事还有假的吗?”
“好,今天晚上便上契,把所有的太学士、护法都请来,你能请到正副城主吗?”
“当然可以请,但来不来我可控制不了。”
倪立是请辛甲去通知正副城主的,结果只来了个左副城主做代表,其他该来的都来了,顾映红已多年未试过这般高兴了,她觉得好像找回失去的人生乐趣。
之后,她对倪立的态度也有所改变,甚至肯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工作室。
又半个月,又是交卷的日子,第二天,左副城主亲自来到小楼,对众宣布,每个小组成绩最好的是顾映红及倪立,不但进度快,而且理解比较正确。众人均鼓掌表示祝贺。
不料左副城主接着宣布:“由明天开始,五组人选互易,这是为了达到新的刺激,希望发挥更佳的潜力。”
顾映红问道:“既然咱们合作愉快,为何要再重组?”
“城主已决定,你不要反对,说不定换人合作,成绩更佳也未定!”
顾映红冷冷地道:“我相信找不到比小倪更聪明的人了!”
倪立又斜眼望向魏普,只见他嘴角含笑,却无半点妒恨之色。倪立心头一动,忖道:“他为何会高兴?”
耳际却听左副城主的声音:“照你这样说,这是倪立的功劳,那么他跟谁合作,还不是会得到最佳成绩?城主说,一定要全部轮换。”
倪立毕竟聪明,心头又是一动,暗道:“莫非魏普早已理解,而故意不表示,嗯,这家伙城府真深,如果他是敌人,那就太可怕了。”
倪立新的合作者是卢保儒,此人人如其名,国学根基十分之好,倒可帮倪立许多忙,但人却较迂腐,倪立对着他,完全难以得到灵感。只好效法顾映红把窗帘布拉上,盘膝坐在床上自己冥思。
卢保儒问道:“小倪,你要这样工作的吗?”
“是的,很有效,我跟顾大姐一直是用这种办法!”
“好,那就试试吧!”卢保儒也学他盘膝静思。
半个月过去,倪立写的理解实在太少,左副城主问他何事,他据实答复。最后,又让倪立跟顾映红一起合作研究。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又到立春。大年初一,迷城举行狂欢。城主当众大大夸奖了倪立一番,又道:“可惜已不能升他了,希望他继续努力。”
郭莲忍不住道:“原来太学士的职位已是最高的了!”
城主微微一笑道:“要当护法,还得立功。”
“若当个副总管呢?”
“太学士之地位本就在副总管之上。”
“但太学士只是有名无实。”
城主道:“将来我还要重用尊夫,你又何必心急。”
“城主这不是要陷他于不义吗?”
城主脸色一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来无人敢如此跟城主说话,是故众人都暗暗替她抹了一把冷汗。
“将来要重用他,却不先磨练他,届时不是要他丢人现眼?甚至做出错误的决定,贻误军情?”
不料城主沉吟了一下,道:“说得有理,现便重任他既为太学士,又是副总管,如此你满意了吧?”
“城主这样说可要折煞属下了,满不满意端视城主用人之艺术,属下们有什么打紧?”
城主轻哼一声,提声宣布了他的决定:“令倪立为副总管,目前只在了解迷城之事务,暂时仍以研究为主!”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太学士及护法们纷纷向他道贺。
很少露面的总管曹汝明及姜信、董明两位副总管都过来敬酒:“倪兄弟,日后要仗您的大力啦!”
“城主抬举小弟,连总管也来损我,这不是要我难看吗?”倪立斟了几杯酒回敬,“日后还须三位大哥提携指导,免得小弟丢人!”
捞到一个副总管,实在出乎倪立之意外,晚上他忍不住问道:“莲妹,你为何不怕城主责怪,替我向他要官?”
郭莲撇撇小嘴道:“知夫莫若妻,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这次你错了,我只在乎‘卫青武学旨要’,才不要他那个破官!”
“哼!你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你儿子却不肯!”郭莲道,“想离开这里,当个副总管已嫌官太小了!”
倪立只道让她窥破心事,听了这句话,心头才放下一块石头,嘴上道:“贤妻想得有理,倒是为夫太迂腐了!莲妹,咱们已很久没有亲热了。”他伸手过去。
郭莲温顺地伏在他怀内,幽幽地道:“我只希望你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咱母子。”
倪立忙道:“那当然,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我信不过你,咱们勾个手指吧!”
倪立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指伸出去,心头却如陷冰窖,一片冰冷。
次日吃早饭时,董明和姜信便联袂来找他,道:“城主说,你今日暂时不必去研究,跟咱先去了解迷城之各处情况。”
倪立放下碗箸便道:“如此有烦两位带路了。”他随他俩先到迷城各地转了一匝,董明和姜信轮流解说,而且说得十分仔细,包括何处暗藏卫兵,何处有武士。
倪立忍不住问道:“本城一共有多少卫士及武士?”
姜信答道:“卫士共有一百个,主要是负责内部安全,武士有三百个,主要是负责外围之保护,及必要时反击敌人。”
“以此人手足够他日威扬武林吗?”
“当然足够,兵不在乎多,而在乎精。养太多人则本城的开支太大。另外各类婢仆有上百人,加上其他金银牌学士,一共有六百多人,食指浩繁呐!”
“如此说来,本城开支极巨,凭什么来养活六百多人的食用?”
董明道:“这便要带你去参观本城的秘密了!先说清楚,这地方你绝对不能外泄,包括你的妻儿。你先咒个重誓来。”
倪立毫不犹疑地发了誓。董明便带他到地底大厅去。
倪立道:“这里是金、银牌学士之工作所,并没有什么东西隐藏啊……”
背后的姜信笑道:“倪兄弟何必紧张?”只见前面的董明来到一扇门前,外面有两位卫士守卫,他向他俩点点头,那两人便在门口轻敲起来。
姜信又道:“这些暗号,每日不同,每天有七种暗号,依次轮流使用,外人绝对混不进去。”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里面还有两个卫兵。
姜信道:“这位倪立,今日开始晋升为副总管,城主有令,带他参观。”说着拿出一块龙形腰牌来。
一个卫士检视了一下,将腰牌交回给姜信,然后拍开墙上一扇小小的暗门,伸手进内摸弄了一下,地上又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三位请进。”
倪立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起来,他来此两年了,直至此时才能窥门径,心情怎能不兴奋、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