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进房,俄顷重回,将半块玉珮给风仗雨看。“其实这块玉珮是我的,证明她的身份,是另外一块金牌!”说着又摸出半块金牌来,只见上面有两行字,上面是分支,下面两字是金牌。风仗雨身子忽然如筛糠般乱抖起来。
苏信讶然问道:“小哥你……你身子不舒服?”
风仗雨沙着声问道:“这块金牌你自何得来?”
苏信不答反问:“小哥为何看到这块金牌,会有此反应?你不说出原因,请恕老朽也得保守秘密!”
风仗雨将挂在自己颈上的金牌解了下来,再将两块并在一起,天衣无缝,如今金牌两行各四个字便十分清楚了:上面是河南分支,下面是天风金牌。苏信的身子也颤抖起来:“你……你是分堡主的大公子?”
风仗雨心头怦怦乱跳,看来这还不止是与明珠之身世有关,更与自己之身世有关,是以连声音也更沙了。“我自小便是孤儿,被杀手集团抱上山训练,到底是何人之子,完全不知道……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河南天风人氏哩,但河南根本没有天风这个地方,找了好多年都不果……”
苏信忽然向他跪下,道:“属下拜见大公子!”
风仗雨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到底情况如何,今日你必须对我说清楚?河南分支,天风金牌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汝父是‘铁血堡’河南分堡主,姓风名胜雷,汝母柳含春是副分堡主……”
风仗雨这姓名是杀手集团根据金牌上那个风字而起的,居然误打误撞中了,当下他截口问道:“这‘铁血堡’堡主是否姓慕容的那个武林神秘组织?”
“正是!”苏信叹了一口气,道:“如今‘铁血堡’已经烟消云散了,慕容克堡主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最惨的是咱们河南分支!”
风仗雨道:“老丈请坐下,慢慢从头说起,你如此小侄听得没头没脑的!”
苏信坐了下来,先喝了一口茶,然后道:“大家都知道‘铁血堡’是武林神秘组织,其实咱们堡主是大燕国之后裔,他只是想把当年跟随大王的近臣后人拉拢在一起,再加上一些同情咱们的力量,组起一个组织,目的只求自保而已,既无意复国,也无心在武林争雄,因此‘铁血堡’三字只在传闻中,极少人知道……”说至此,他又喝了一口茶。
风仗雨忖道:“这就难怪连师父也不知其底细!”又问道:“‘铁血堡’有几个分支?我祖先也是大燕国大臣的后代?”
苏信道:“‘铁血堡’其实已成立了三百多年。因为志在保护自己,故此武林中几乎可说无人知道。咱们河南分支设在商丘,也就是在你父家内,这表面只是城郊的一座庄院令尊亦只是一个小地主,加上在城内有一家布庄,平常的一个小财主,一向无人怀疑,因为令尊可说与世无争。”
风仗雨又插腔问道:“庄内有多少人?”
“没有多少人,令尊、令堂、你和令妹,再者是庄内的几位婢仆,几个长工,属下是总管,任‘铁血堡’之文职,另者尚有本堡护院八个。”
说至此,苏信脸色忽然变了,眉宇充满了仇恨,但嘴角肌肉却不断地抖动着,又透出几分惊恐。
“那一夜,风雨交加,咱们都睡着了。忽然护院发出尖叫声,老朽慌忙披衣提刀出去,已见令尊夫妇和八个护院正与一群蒙面黑衣人厮杀,老朽一看情况便知道今夜来了劲敌,因为对方不但人多,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忽然堡主叫道:“你们是少林寺的?咱们夫妇一向安分守己,为何半夜登门杀人?难道少林寺的招牌是骗人的?表面忠义,实际干的却是下三流的勾当!
为首一个蒙面冷笑道:“你们是‘铁血堡’的人,咱们早已调查清楚,绝不会滥杀无辜!
“就在此刻,已有两个护院倒地,老朽那对手是个使‘铁砂掌’的,那手掌居然不避刀锋,因此不过十多招,老朽便频频遇险,耳际又听堡主叫道:“‘铁血堡’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你们拿出真凭实据来,风某便当众自刎谢罪。”
为首那蒙面人道:“咱们武林六大门派秘密组织了一支除妖铁骑,专门消灭武林那些不明来历的组织,即使你们今日还无劣迹,也得死!因为等你们势力坐大之后,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令堂听后大骂起来,但那厮居然喝道:‘今日此庄的人,一个也不能留,斩草必须除根!’只听厢房那边也不断传来惨叫声,自是那些奴婢和长工也遭杀害了!令堂叫道:‘老苏,你快逃,一切交托你了!’令堂的意思,老朽自然知道,他是要我带你及小姐逃生!
“当时老朽叫道:‘庄主你自己走吧,这里由我负责!’老朽说话分神,后背吃了一掌,几乎一跤跌倒!”
风仗雨双眼射出怒火,问道:“所谓武林六大门派,是那六大派?”
“少林、昆仑、崆峒、华山、峨嵋和丐帮!”
杀父仇人之弟子,今日居然与自己共事,风仗雨只觉得十分滑稽,上天尽会作弄人!他定一定神才道:“请老伯继续说下去!”
“老朽中了一掌之后,堡主便杀了对手,又截住我的对手,将我推开:‘你留下来,我更无逃生机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可迂腐!’老朽咬咬牙便跑进内堂,将门关上打开令尊房内的秘道抱着你与令妹逃生。那秘道通到一家农户附近,那农夫当然也是‘铁血堡’的弟子,但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找不到他,我恐追兵追及,骑上骡子逃生……”
“为何不骑马而骑骡子?”
“本来咱们一直放了一匹马在那里,预备不时之需,但不知为何找不到那弟子及马匹,只有他平日养的一头骡子,是故只能以骡子逃生。
“风已稍止,雨却更大,令妹不断地哭着,我身受内伤苦苦支持,也不知逃去何方……”
风仗雨又问:“难道没有其他弟子?”
“当然有,但如果追兵在后,不是要把追兵引到同袍家去?幸好不久雨便停了,令妹大概也哭累了,慢慢在我怀内睡着了,我伤痛发作,一手抱着你妹,一手拉缰,坚持不了多久,把骡子赶往山里便在草丛中歇息。
“我运功调息了一阵,精神稍缓,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又听到有人叫:“骡蹄印子往山里去,快追!”老朽当然不敢再骑骡子,背着你,抱着令妹,只择小路往山口跑。
“我伤势极重,跑了一阵,已难以支持,最后决定将你放在一个山洞里,又封了你的睡穴,再继续逃生……”
“且慢!”风仗雨问道:“当时你如何将天风金牌一分为二?”
苏信进内,随即出来,手上多了一支小锯,道:“天风金牌放在令尊房内桌上,我临走时顺手拿了,心想有此金牌便有机会请求同袍掩护,我在江湖上有个外号‘金锯银刀’这锯子十分锋利,断金截铁,老朽试给你看!”
风仗雨忙道:“不必,小侄相信你了,请继续说下去吧!”
“当时老朽心想将天风金牌截成两片,说不定将来还有相认之一天!”苏信说至又再喝了一杯茶。“放下你之后,减轻了负担,终于摆脱了追兵。我躲了几天之后,再回去找你却遍找不到了。不知小公子是给谁收养?”
风仗雨道:“老伯先说毕,小侄自会告诉你!”
苏信叹了一口气,续道:“老朽背着令妹,偷偷去找几位较熟的同袍,他们不是不在家,便表示最近有不明来历的人,不时在附近出现。我知道六大门派对老朽逃脱仍不甘心中原已无立足之地,因此便背着令妹逃来辽国。”
风仗雨问道:“为何你不向慕容堡主求救?”
“老朽怎敢把敌人引向总舵?到了辽国,我只能以内功疗伤,但后背那一掌,实在伤得太厉害,始终治不愈,而辽国又无疗伤圣药,一年后没奈何只好把令妹委托一个辽人抚养我给他钱,那钱足够让他花五七年,告诉他三五年之后,我便会回来,带走令妹。”
“其实老伯也可以带舍妹回中原!”
“若老朽带着令妹,必会引起六大门派之注意,而老朽须赶回总舵报讯,因为我不知道六大门派是否已下了七杀令要铲除‘铁血堡’,个人恩怨是小,大局为重!”
说至此,他又喝了一口茶,喘一口气方续道:“我化装辗转返回总舵,哪知已是人去楼空,堡主和堡内的长老等人已不知去向,经老朽多方暗中打听,知道他们是在一年前,悄悄搬走,居然无人知道,大概总舵已得到风声,先行撤退!”
“后来又如何?”
“我悄悄返到商丘,府上已烧成一堆灰烬!”苏信说得老泪纵横。“可惜恩公一生待人和善,却落得尸首无存的下场,真是苍天无眼呀!”
风仗雨怒火高焚,猛吸一口气,让心境稍为平缓,问道:“你是如何认识家父的?”
苏信道:“年轻时老朽因为有这把断金截铁的锯子,也曾做些鸡鸣狗盗的勾当,有一次失手被人打伤,逃至府上附近晕倒,得令尊扶回家治好伤。老朽坦然相告,得令尊好言相劝,并委以重任,在府上当总管!”
风仗雨问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算起来,已三十多年了,后来才加入‘铁血堡’。”苏信顿了一顿方续道:“老朽在中原流浪了几年,终于将内伤治得七七八八,因心悬令妹,便再重到辽国,哪知找到那个邻居,他已将令妹送给节度使府的丘师傅。他坦告因为嗜赌,把老朽给他的钱输光了,沦落为丐,最后没办法只好将令妹送给人养。”
风仗雨问道:“你既然已知道,为何不去向丘师傅要回舍妹?”
“老朽身在辽国,祸福难料,加上我数番偷偷观察丘师傅对令妹视如己出,本人又深得耶律望将军器重,心想让其抚养也是一个办法,一年后又重回中原,到处找寻你……但人海茫茫,又岂能找得到?
“重回辽国时,丘师傅已死,令妹已成为耶律将军的干女儿,老朽为人为己,更加不敢将实情告知令妹……后来索性搬来上京谋生!昨天见到她,老朽还是不敢贸贸然相认,幸好有大公子在场才……”苏信说毕又将半块玉珮取了出来,道:“请大公子拿此玉珮与她身上的合一下,当相信老朽所述,句句属实。”
风仗雨将半边玉珮纳进怀内,问道:“老伯,这半边金牌是否也给小侄?”
“这个自然,这本是令父的金牌,你当留起作为纪念。”苏信问道:“大公子,后来到底是谁收养了你?”
风仗雨这才将情况扼要地说了一遍。“后来便被麻衣老人收为关门弟子!”
“难怪大公子有一身武功。”苏信又问:“大公子,因何跑来辽国?”
“此事说来话长,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老伯至今有没有慕容堡主的消息?”
“没有,老朽估计他们可能已搬至河西走廊那方了。”
“老伯还不会离开上京吧?”
“人老了自然想落叶归根,何况如今我找到令兄妹,心愿已了,想早日回去。”
“你再等一两天吧,待我带我妹子来与你见一面,也许今晚吧。如果她无法在今晚来看你,请你到南京析津府先住一段时间如何?”
“不知大公子这样安排有何作用?”
“我想让她亲耳听你说说她的身世,她明天便会返回南京,过了一段时间我也会下南京,届时请你将身世告诉舍妹,小侄自会带她去见你!”
“如此也好,不过最好今晚能与她见一面!”
“只怕她明早要走,耶律望的儿子也在,不一定有适合的机会来见你!”风仗雨长身道:“老伯,今晚国师府有个宴会,小侄必须参加,如今得告辞了,有机会再叙,我如今在宫中任职,不能随心所欲与你见面,请您自己保重!”
风仗雨匆匆离开,心潮起伏。今日知道自己之身世,他并没有太大的激动,毕竟他对亲生父母已没有印象,反而觉得六大门派不分青红皂白,到处滥杀无辜,感到黑白难分,更觉滑稽的是自己如今竟然与六大门派的弟子同事,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他返回颐心宫,先去见芙蓉,问道:“皇姑今晚真的不愿意出席国师及其徒弟的饯行宴?”
芙蓉嘘了一口气道:“哀家实在不愿意参加那些无谓的应酬。”她返身拿了一个锦盒,道:“你替我送给明珠。”
风仗雨道:“她是我妹子,我代她向你致谢!”
芙蓉抿嘴一笑,道:“只怕她不愿当你妹子!”
“昨天卑职已跟她说好,男欢女爱必须双方均愿意,只要有一方勉强,便会变味。我把话说清楚,她明白了道理,自然会心息!”
芙蓉花容一变,喃喃地道:“只要有一方勉强,便会变味……”她忽然抬头问道:“你不是在说给哀家听吧!”
风仗雨忙道:“卑职全无此意,皇姑多心了!”他怕再说下去,难以收拾,告罪一声,连忙溜掉,跑到澡堂洗澡。
他躺在汤池里,遐想连翩,却觉得心乱如草,无法定下神来,忽然心念一动,忖道:“那天明珠在饭馆外与一个慕容公子比武……莫非冥冥中真的有所安排?他是慕容堡主的爱子?唔……那天听他说要找一位复姓东方的女子,不知她又是什么人……”
耳际忽闻:“风大人,小的替你擦擦背如何?”
风仗雨点点头,默默地爬了上来,躺在长凳上,任由下人替他擦背,他只觉得脑海里空空荡荡,好像该想很多事,可是偏偏又无法集中精神。待洗好澡之后,返回卧室,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看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决定提早赴宴,找个机会与明珠聊聊。
他捎上芙蓉的礼物,骑上马直奔国师府。守门的早认出了他,连忙进内通报。过了一阵,只见耶律英出迎。“风大人这般早光临,真让末将感动!”
“将军这样说不是太见外么?早前承蒙令尊青睐,在府上待如嘉宾,又得令妹认为兄长,算起来咱们可是一家人哩!”风仗雨问道:“嗯,对啦,令妹自己不出来,反让大哥出来迎接?”
耶律英笑道:“今日末将是主人,谁出迎还不是一样?何况舍妹还在更衣。”他来京后知道风仗雨官衔虽不高,但却是皇上之红人,自然乐意跟他套热乎,两人手携手联袂进内。“风大人想先喝杯茶,还是到国师府内参观一下?”
“上次赴宴尚未有机会参观,今日提早赴宴,便是存心要仔细参观一下。”
“待末将聊充向导,带大人去看看。”
托钵上人,尊奉藏传佛教密宗,大厅后面建了一座小型佛殿,但修饰得美轮美奂,佛坛上安置了释迦牟尼及黄教教宗宗巴喀的佛像。广场上还筑了两座白塔,两侧各置一排黄铜经筒,殿顶经幡随风飘扬。
辽国受唐影响,大部分信奉汉传佛教,但也有部分族人信奉藏传佛教,因此密宗之法其法仪,对契丹人来说,并不陌生。
风仗雨对佛道了解不多,浏览了一下,正想回去,猛见明珠跑了过来,叫道:“大哥来了,为何不通知小妹一声?”
“听耶律大哥说你在更衣,愚兄又何必影响你?”
耶律英道:“妹子来得正好,你陪风大人看看,愚兄到大厅去,这时候应该开始有宾客来了!”言毕告退。
明珠问道:“大哥还想看些什么?”
“令师呢?”
“他在房内练功尚未完毕哩!”
风仗雨道:“找个无人的地方,愚兄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明珠微微一怔,沉吟了一下才道:“如此不如到小妹房内去吧,包保无人来打扰!”
明珠的卧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房内布置倒也简单整洁,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红色的挂画。明珠道“大哥,到底是什么事,这般神秘兮兮的?”
风仗雨将门关上,自怀内掏出那半边玉珮,明珠目光一及,花容失色,惊声问道:“大哥,这……你自何处得来的?”她边问边掏自己保存的另外半边玉珮,将之一并,天衣无缝,娇躯登时如筛糠般抖起来。
“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卖玉器的老掌柜么?”
“是他?”明珠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你……你今天再去找他?他是小妹的……”
“他不是你父亲,你父亲是我父亲!”
“什么?你说什么?怎地小妹一句都听不懂?”明珠不由尖叫起来。
风仗雨叹了一口气,拿出那两半金牌来,合起来给她看。明珠道:“原来你也找到了!”
“他只是我家的总管,因为强敌来犯,爹爹着他带咱们逃生,强敌苦追不已,他身受内伤,最后先将愚兄丢在山上,留下这半边金牌作为他日重逢之信物,后来他逃到辽国,因在辽国找不到良药,一年后给了一笔钱予一位邻居--一个穷契丹人,他则偷偷回中原寻医,等他回来时,那契丹人拿抚养你的钱去赌博,终于沦为乞丐,后来才将你卖给丘师傅!”
“照你这样说,你真的是我哥哥了?”
“是亲哥哥。”风仗雨话音刚落,明珠已扑进他怀内哭起来。风仗雨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记,温声道:“妹子,如今在辽国,你最好假装未知自己之身份,愚兄过一段时间便带那老掌柜回南京,咱们一起回中原!这道理你明白吗?”
哭了一会儿,明珠才点点头。风仗雨续道:“既然你懂得,如今便不要哭了,免得引人疑心!”明珠这才收泪,掏出手帕抹泪。“记住,在未离开辽国之前,你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明珠哽咽地问道:“大哥,谁是咱们杀父仇人?”
“是一群蒙面人,老总管有所怀疑,却未曾有证据,只好等咱们以后再慢慢查了!”
明珠怒道:“杀父灭家之仇,不报者枉为人子女!”
“以后再说,你快敷些粉,你的脸已变成大花脸啦!等下怎样见人?”
明珠在他身上擂了一记,坐在镜前一望,连自己也觉得好笑,她知道自己是风仗雨的亲妹妹,解开心结,哭过之后,心情反而轻松起来,一边上妆,一边道:“大哥,你可得早点来找小妹!”
“必须走得自然,方不会引人思疑,否则即使到了南京,也未必能顺利逃到中原!”风仗雨正容道:“此事只能顺其自然,万万不能毛躁!”
“知道啦,一当哥哥便爱教训人!”明珠手脚甚快,只片刻便已弄好妆,长身问道:“大哥,咱家到底姓什么?”
“姓风,今日只说到此为止,今晚不能影响你的心情!”风仗雨道:“咱们出厅去吧!”
两人联袂出大厅,只见托钵上人已站在石阶上迎宾,厅内亦已来了十多位嘉宾,其中一个长身向他招手,可不正是耶律阿思。
风仗雨向他走过去,道:“想不到耶律大人来得这么早……”
阿思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那案子的报告,你写好了没有?”
“没有大人之意见,下官怎敢匆促下笔?”
阿思干笑一声,道:“如此请风大人明天到衙里走一趟,咱们仔细商量一下如何?”
“大人有令,下官怎敢不依?明天一定登门造访!”
阿思见他表面上说得客气,态度却十分冰冷,心头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道:“今日是国师宴客,咱们的事明天再说。”言毕返回座位。
此时,耶律光治刚好驾到,风仗雨乘机上前寒暄,接着萧长岭也到了,他对风仗雨更是热情,道:“风大人,咱们坐在一起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风仗雨携他进内,坐在靠边的一张长几上,道:“小弟不喜热闹,这地方比较合适!”
萧长岭哈哈笑道:“真是英雄所见,小弟也不愿意凑热闹,不过统领也要出席,小弟不敢不来耳!”忽然降低声音,问道:“周玉那案子结了否?”
风仗雨低声回道:“今日不谈公事,另日再找你详谈!令兄长峰最近可有消息?听说近来也没到析津府!”
萧长岭笑道:“我这位堂兄,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说着,厅里响起一阵骚动,他抬头望去,连忙长身道:“风大人请恕失陪一阵!”
风仗雨也转头望外,原来是大内侍卫统领耶律延宗驾到。延宗虽然只是三品官衔,但他是皇上之堂兄,对他登基出了不少力,成为皇上之心腹,朝野均知,是故大厅内之宾客不管官职高低,全都据席而起,以示尊重。
风仗雨见托钵上人已下了石阶,忙也长身出厅,只听托钵道:“统领为何不等贫僧出迎,便自己进来,岂不折杀贫僧!”
延宗哈哈一笑:“要国师亲自出迎一位小小的统领,延宗岂不是要折寿?而且于礼也不合!”
托钵上人向他稽首行了一礼,再向他伸出一掌,道:“国师只是虚衔,统领这样说,贫僧无地自容,请原谅!”
延宗心头微微一惊,心念电转,忖道:“他当众伸掌,是准备要伸量我?”当下立即运功,真气布满全身,也伸出一掌,手上却毫无力道,但只要一觉不对,护体神功立生。
哪知托钵那一掌也没半点内劲,两人握手之后,他微笑道:“请统领上厅,以让贫僧稍尽地主之谊!”
延宗见他如此尊重自己,心头高兴,道:“国师请你先上!”结果两人并肩而上。厅内的官员们纷纷向他问好,延宗只含笑回礼。
托钵将延宗安排在自己身边,道:“统领是三品官,且先喝一杯水酒,贫僧再与其他宾客打个招呼。”阿思是二品官,反而坐在左侧,对托钵之安排,颇不满意。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官员,接着述律赫察来了,风仗雨连忙长身迎接,并安排他坐在自己那席。
风仗雨抬头一望,大厅内之座位已坐了八九成,这才见萧保先及萧仁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萧仁宇见到风仗雨及萧长岭,便自动走来坐在赫察旁边。
萧保先则坐在右侧首座,以代表其兄,他目光一掠,见到风仗雨,叫道:“国师,风大人今日乃皇上跟前红人,你怎地安排他坐在那个位子!”
托钵微微一怔,风仗雨已道:“下官能忝陪末座,已是万幸,何况有些话要与副统领商量,千万别教我挪位,下官生受不起也!”
托钵向他一笑,随即入席,举杯说了几句开场白,耶律英及明珠随即长身敬酒,客气了一番,带礼物来的贺客纷纷上前呈献。风仗雨也将芙蓉的礼物交与明珠。
明珠有点心神不宁的模样,这也难怪,乍知自己之身世,未能了解详情,心头难免不安。
托钵低声道:“上菜!”侍女们流水般将菜端了上来。
托钵道:“酒微菜薄,敬请原谅!其实贫僧自小出家,不擅交际应酬,今日这个宴会,目的也是让贫僧与诸位朝中要臣交证一番。山野和尚不懂朝政,日后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贺客们谦让了一番,便开始动箸,凡此场合,赴会者根本都不在乎酒菜,志在借此与同僚交谊,因此不管酒菜好坏,也不会有人出微言。
酒过三巡,萧保先忽然问道:“国师,犹记得上次设宴,国师首先安排了节目娱宾,不知今日又有何节目,让大家开开眼界?”
托钵微微一怔,赧然道:“对不起,贫僧今日并无准备……山野和尚不懂规矩,尚请诸位海量包涵!”
阿思忽然道:“其实娱宾有许多种,大可以即席发挥,文官有文官的办法,武将有武将之办法,胜于安排歌舞娱宾,已落俗套矣!”
萧保先问道:“请恕下官浅薄,不知大人有何办法!”
“这样吧,文官出一场,武将也出一场如何?”
“好是好,不过此议既由大人提出,当由大人先来娱宾!”萧保先自觉自己这几句话说得恰当,眉宇间透出得意之色。
阿思不慌不忙地道:“文官出的节目自然与文有关,武将出的自然与武有关,正所谓各安其份,这才不会越界!”
萧保先道:“说得好,便由大人先表演吧!”
阿思道:“这个当然,不过主人一来未答应,二来还得请国师出点彩头!”
托钵忙道:“客人替主人分忧,主人焉有不肯之理?只要不嫌彩头之份量,贫僧还出得起!”转头交代背后的徒弟一番。
“下官献丑了!”阿思目光一扫道:“所谓节目必须人人均可享乐才有意思,因此下官出两个谜语让大家猜猜!”他顿了一顿才道:“第一道谜语猜一句成语,谜面只有一个字‘掠’,第二道谜猜礼仪一句,谜面也只有一个字‘我’!”
阿思目光再在贺客们脸上一扫,道:“国师,第一道谜比较容易,你的彩头可也得分轻重哪!”
风仗雨心中忖道:“这厮是藉机卖弄一下自己的汉字造诣!”
大厅内一阵交头接耳,却无人敢猜。阿思道:“今日满朝文武在座,居然无一个敢放胆猜一下,岂不教人扫兴?”
有人道:“请问大人这第一道谜之谜底可是巧取豪夺?”
“不是,差太远了!”
那人已自辩道:“掠还不是巧取豪夺?”
“你这是解释,那是猜谜?饭桶!”耶律阿思抬头道:“风大人,你来自宋国,汉字根基必比契丹人好,莫非你也一题都猜不出来?”
萧仁宇低声道:“风老弟,你便露两手给他看看,你瞧他那副得意相?”其他人亦纷纷劝他,萧保先本也想鼓励他,后来想起风仗雨劝他的话来,登时忍住。
风仗雨干咳一声:“既然众大人均要下官献丑,下官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一顿才道:“第一道下官猜不出来,还是猜猜第二道谜吧!大人,谜底可是‘共食不饱’?”
耶律阿思尚未作声,刚才那猜巧取豪夺的已叫道:“我跟共食不饱有什么关系?风大人这不是……咳咳……”
风仗雨淡淡地道:“我跟共食不饱又怎会没关系?我与食合是什么字?是饿字,饿就是不饱!”
萧仁宇首先叫道:“风大人,果然博学高才,一定错不了!耶律大人,风大人可是猜着了?”
耶律阿思点点头,硬挤出一个笑容:“风大人猜着了!”大厅内立即响起一阵欢呼声,还夹杂着几声赞叹。
萧仁宇道:“国师,还不快颁彩头?这是第二道谜,彩头还得大点的呵!”
托钵上人道:“风大人果然心巧过人,佩服佩服!快将大礼送与风大人!”
耶律阿思忖道:“他有意不猜较浅的第一道谜,而挑难的猜,这不是向我示威么?咦……他是否另有深意?不将两道全猜了,是要留个面子给老夫?”
第一道谜还是猜不出来,萧保先道:“算啦,请大人解谜吧!”
“半推半就!”阿思刚才脸上那股得色早已烟消云散。“试问掠字是不是由推字及就字各取一半?故为半推半就。”厅内大部分贺客,听他这样解题,这才觉得半推半就果然切题。
托钵着徒弟送上一份彩头给他。“无人猜得出,这份彩头应该属于你!”
“多谢了。”阿思笑道:“如今该属于武将娱宾了!”
萧保先道:“武将娱宾,只有比武一途,不知谁有兴趣?”
厅内无人应答。
阿思又道:“不如由下官提个建议如何?”
托钵也不想冷场,乃道:“大人肯建议,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下官斗胆请国师找个对手切磋一下,一来大家均未见识过国师过人之武技,二来身为主人,也该意思意思一下!”
讵料阿思话音一落,大厅内响起一阵掌声。萧保先道:“耶律大人之议正合大家心中所想,希望国师不要推辞!”
托钵含笑点头,长身道:“大人说得有理,贫僧身为主人自该有娱宾之责任,那就献丑一下了!”他目光自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风仗雨脸上,忖道:“打个太差的显不出我的本领,但若是好对手,又全是不好得罪的人,这小子那天在东京与我对过一掌,试不出深浅,正好今日再续前缘!何况他虽然是皇上的红人,但到底御前听候只是个虚衔!”当下道:“贫僧欲找风大人与贫僧一起娱宾,不知诸位认如何?”
大厅内又响起一片叫好之声,只有明珠尖叫一声:“师父,您……”萧保先拿眼望着风仗雨,他一方面不希望风仗雨在这种场合输了,另一方面又很想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是以犹疑不决。
风仗雨没想到托钵会向自己“叫阵”,他长身而起,道:“下官上次已经跟萧乙乙比试过,理该由别人出来表演方合……”
阿思道:“但这次是国师亲自点名要你,国师是大辽第一高手,他要与你比武娱宾,那是给你的面子呀!”
托钵道:“上次在东京与风大人切磋过两招,事后贫僧觉得受益良多,因此想藉此机会再向大人讨教几招,请不吝赐教!”
他把话说得如此,那已是没有转圜之地步了,风仗雨只好走了出去,嘴上道:“国师客气了,上次那一掌打得下官调养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既然国师下了战书,下官若不勉力应战,怕会辱没武士之气节,不过国师能看得上下官这副三脚猫的身手,乃下官三生之荣幸,希望大人手下留情!”
托钵哈哈笑道:“客气的是大人,说到手下留情,应该出自贫僧之口!”他说得这般谦卑,厅内宾客都觉得有点意外。
耶律光治心中忖道:“那天他的表现莫非是故意的?假设如此,他武功便比想象中更高了!”
萧保先哈哈笑道:“国师不要忘记,如今你们是比武娱宾,可不是说话娱宾呀!”厅内响起一阵的笑声。萧保先有点得意地道:“依我看两位均是高手,便不用客气了,反正只是娱宾,又不是生死决斗,便尽早动手吧!”
风仗雨知道这一仗已是难免,抱拳道声请。心念电转,觉得这一战胜负甚难拿捏,如果打赢了国师,下场可能不妙,自己将成众矢之的,因为会伤了契丹武士的自尊心,但如果输得太难看,也将削弱自己在皇上、皇姑及萧保先等人心目中之份量。因此,他只运功调息,把真气布满全身不敢轻易出手。
托钵上人见他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虽无摆出门户,却已显露出高手风范,因此亦不敢贸贸然出手,两人便如两尊石像对峙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依然一动不动。大厅内的宾客大部分心里都觉得奇怪,只有几个武功造诣较高的人才意味到两人除非不出手,否则必是石破天惊,都屏息以待。
又过了一会儿,阿思道:“他们还不动手,咱们可得趁机吃呀,别让菜凉了!”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一动,托钵和风仗雨同时间进攻,但是竟又是交错而过,错开八尺,两人又同时一个风车大转身,这一次才当面对攻起来。
两人均是一沾即走,四臂从未碰过一记,出手越来越快,只见两团人影在滚动,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吃饭。
眨眼间,两人已斗了七八十招,风仗雨出手越来越快,托钵却逐渐慢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快字上绝不如对方,但可恃的是自己深厚的内力,因此出手虽慢,但却往往带起一股罡风。
风仗雨发觉对方劲道越来越强,慢慢在自己身边形成一股气流,往往能影响自己的准头。当下也将臂上之真力,逐渐加强,速度时间亦慢了下去。
耶律光治心里忖道:“看他这些招数,那天他跟我对招,根本未尽全力!”再想深一层又暗暗心惊,猛觉自己那天太过孟浪!
萧仁宇看在眼内,至此已心悦诚服,他也看出那天风仗雨是有心让自己,只是自己不识好歹而已。
那耶律延宗脸上神色丝毫不动,但心里却如波涛般起伏,因为看这情况风仗雨之功力,比起自己根本是只高不低,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看不出其门派来?再定神望之,但觉其招式变化甚大,似乎包罗各门派,甚至能以剑法融入拳!
看着看着,他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得若论博学一道,自己是不如对方!若以功力而论,风仗雨如今尚年轻,假以时日,也必能超过自己!
耶律延宗是个武痴,很快便抑住内心之妒忌,专心研究风仗雨之招式。说时迟,那时快,突见风仗雨自肘下伸出爪来。
这一招奇峰突出,连托钵这种大行家也闪避不了,登时被他扯下右袖来!
风仗雨这一抓是取自神龙门石壁上之绝技,变化而成,料不到居然一击即中!高兴之余,立即停下抱拳,正想说几句门面话,以便结束这场印证。可是托钵上人却毫无收手之意,一掌挟风印至胸前!风仗雨知道对方这一掌隐含几种变化,不敢托大,连忙双脚错步闪开,托钵身子半转,那掌改了个方向,猛印其胁下!
风仗雨沉肘抵挡,同时左手食中两指合并,反划对方腕脉。托钵轻哼一声,手腕打了个小圆圈,让过对方的手指,倏地化掌为爪,反抓风仗雨的手腕。
风仗雨道了声“好”,倏地收掌飞起一腿,托钵似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左袖忽然拂出,向对方小腿缠去!但风仗雨那一腿根本是虚招,腿一起即落,身子借势退立,道:“国师咱们是在娱宾,可不是要分出胜负呀!”
有人叫道:“不分出胜负又如何娱乐!”
耶律延宗不冷不热地道:“两位功力相当,距离分出胜负还早哩!风大人只一味取巧,不嫌怠慢了在场之诸位大人么?”他不说嘉宾,故意用大人两字,自有其深意。
风仗雨心头明白,猛觉压力增加,忖道:“看来今天不拚命是不行了!”
心念未了,托钵已一掌挟劲印来,风仗雨心头一动,装作要闪避,猛力又一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交,只发出“啪”地一声轻响,两人同时退后两步,那托钵居然上身还晃动了两下。
这一来,满厅文武全吃了一惊,暗道:“难道这宋国来的小子,功力比国师还深?”只有风仗雨及托钵心知肚明,这一掌是风仗雨取了巧!
托钵吃了一记哑巴亏,心头更怒,第二次提掌,手上已注满八九成真力。风仗雨左右两掌的上纬脉已通,而左右两臂之力道可以随意互通,因此并不害怕,见状也举起一掌迎了上去!“蓬”地一声响,这次托钵退了三步,上身仍然比风仗雨多晃动了几记,他心头之震惊,实在无以复加,万料不到风仗雨小小年纪居然有此功力,即使在娘胎中即开始练武,亦不可能达到此境界,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猛吸一口气,道:“风大人功力之深真是出乎贫僧之意料,不知可否再正正式式对一掌?”
风仗雨经过这两掌之后,对自己之信心大增,也想再试试自己到底进步到何等地步,乃道:“国师肯赐教,下官怎敢不舍命陪君子?”
“如此便好!”托钵再不打话,身上一袭僧袍,突然如风帆般鼓胀起来,风仗雨不敢怠慢,连忙也把全身真气提了起来。
大厅诸人即使不懂武的,也知道两人都在作最后一击,气氛倏地紧张起来,那明珠则更是紧张得闭上了双眼,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两人都平安无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当世两大高手的最后一击,又岂能两人均平安?
终于托钵双臂慢慢抬起,同时双脚向前踏出两步,已落在风仗雨身前,风仗雨也把双臂抬起。猛听托钵一声吃喝,双掌推出!
风仗雨见他出两掌,心头猛地一惊,刚才那一掌自己占上风,乃因将左臂之力全注在右手上,如今双掌齐出,自己之优势顿失,后果不言而喻!他心念不过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托钵双掌已至他已没有退路,只好也推出双掌!
四掌相触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风仗雨只觉两边强劲之至的气流往身体内齐钻,这刹那之间,他忽然福至心灵,拚力将对方之内劲引到下右经脉,一股气流直往右腿冲去。
他之下右经脉早已至欲通未通之境,这一来立即贯通,气流通过脚底,直传至地板上,左掌的气流在下左经脉上冲了几次未能通过,风仗雨只觉五内难受之至,一张脸胀得通红。
托钵把这一切看在眼内,再吸一口气,把内力提至最高处,加紧进攻。风仗雨不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之良机,苦苦支撑,硬要借助托钵之力把下左经脉也打通,他身子因抵受不了痛苦痉挛起来,额上爆出豆大的汗珠。
明珠看得芳心碎裂,忍不住轻呼一声:“师父……”
风仗雨身子慢慢蹲了下去,托钵心想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不能将他击毙,只要他开口认输,他立即收回内力。
风仗雨也想放弃计划,改将对方之内力通过上纬脉转到下左经脉去,说时迟,那时快,气流突然间一涌而过,似瀑布般直冲到脚底,散到地面上了!
风仗雨体内的气流立即消失,不适之感立时消逝,他慢慢长起身来,脸上神色亦渐趋正常,如今不管托钵的内劲有多强,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导体而已,于己毫无影响,更无损伤。
托钵见他突然神色正常且嘴角含笑,心头诧异之情,难以形喻,只好把内力提至极限。
厅内之宾客本来都以为风仗雨失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万料不到,风云突变,似乎风仗雨化弱为强,托钵也未必胜得了他,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耶律延宗、光治、萧长岭及萧仁宇等行家看在眼内,心头震惊之情更在众人之上,看风仗雨神情,他已胜券在握!是什么原因令他在短短的一瞬间,可以化弱为强,这个谜团人人均想知道,但偏偏此刻根本问不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情况依然不变。风仗雨道:“国师功力深厚,下官佩服之至,今日便到此为止如何?娱宾而已,何须分出胜负?”
托钵尚未回答,忽然萧仁宇叫道:“地板,看地上的石板!”众人都将目光投到地上,只见风仗雨附近的青石地板都撬了起来!
托钵低头一望,再想起在东京曾与风仗雨对了一掌之情景,风仗雨一掌按在墙壁,心头恍然,暗道:“原来他将贫僧之内力移到地面上去了,难怪……”当下收掌道:“风大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聪明过人,贫僧更是佩服!”
阿思也料不到风仗雨有此本领,当下忙道:“这不胜不败之局正是娱宾之最高境界啊!”他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厅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献丑献丑!”风仗雨向众人行了一礼,便返回座位坐下,托钵脸上无光,撂下几句门面话,也回座举杯敬酒,以解窘态。
萧长岭低声问风仗雨:“风兄,你刚才那一招真教人捏一把汗,但结果又让人大感意外,这是什么功夫?”
风仗雨微微一笑,道:“其实小弟功力浅得很,只是懂得使巧而已,不是真材实料,倒是国师之功底十分扎实,没有半点作假!”
萧长岭微微一怔,看了他几眼,忽然长叹一声:“风兄这份胸襟真是常人难及呀,而且也让人看不清实力……不过不管如何,今天你的表现,教在座之人耳目一新,这是值得庆贺的!来,小弟先敬你一杯!”
风仗雨连忙举杯,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萧兄的好意,小弟却不能不接受!”他一仰脖,把酒喝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高兴,高兴的不是应付了这场“比武”,更不是与托钵打个“平手”,而是藉此打通了下右经脉及下左经脉,从此以后,自己之功力将更进一大步,这是每个练武的人,梦寐以求的!
心念电转,他斟了一杯酒,双手高高举起,道:“下官能得国师青睐,诚邀共同娱宾,更得国师手下留情,心中感激之情,难以形喻,只好借主人的酒,来敬国师一杯!”
托钵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十分诚恳,心中暗叫一声惭愧,连忙举杯喝了,虽然心中疑惑未解,但不快之感已大大减轻了。
风仗雨是衷心感谢他的,托钵送的这份人情,不管日后会否成为生死对头,他心内还是感激他的!第一次对掌,他便助自己打通了上纬脉,第二次的人情更大,同时打通下右经脉及下左经脉;因此他向托钵敬酒,确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这一战,什么文比武比已再无人提及了,阿思是聪明人,虽然托钵没有输,但已丢了颜面,他自然不会再节外生枝,以免惹人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