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轩辕子来到白菊山庄外,
天色向晚,半空中盘旋着许多归飞的宿鸟,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在平静中添了几分热闹。
山庄傍山而建,周围不见有人家,荒郊野岭中,耸立着一座这么巍峨的庄院,显得颇为突兀。
庄门紧闭着,轩辕子正想上前敲门,天上的鸟儿突然向四处散开,众人正在诧异之时,霍小青咦了一声:“那边来了一群大鸟!”
乘云极目望去,脱口道:“是秃鹰!”粗略估计一下,竟有五六十只!秃鹰由山上飞过来,来到山庄上,又忽闻到一道尖锐的竹哨声,但见那些秃鹰,在半空盘旋了一下,掉头往山上飞去。乘云喃喃地道:“奇怪!”
霍小青以前根本未见过鸟儿,直到离开水晶宫,才亲眼目睹过,因此问道:“鸟儿在天空自由飞翔,飞来飞去,有何奇怪?”
傅雨生道:“是有点奇怪!前辈对周扬礼了解多深?”
轩辕子道:“昔年曾替他打退了一伙强盗,以后也见过几次,知道他是大龙帮的‘遗民’,离开大龙帮后,常有仇敌找上门,因此决定搬去隐蔽处颐养天年,却不知他搬来这里!十年前,老夫有次在汉水渡口巧遇到他,他才说搬到荆山隐居。说起来,老夫与他前后只见过三趟,说话也不超过一个时辰,你问这个作甚?”
傅雨生欲言又止,半晌方道:“霍姑娘要寄居他们庄上,自该稍作了解。”
霍小青急道:“姑娘又非小孩子,何须寄人篱下。”
轩辕子道:“先跟他们朝过面,一切满意才留下来,若不满意,便随你去留。”
乘云忙道:“不过,切均须小心!”轩辕子颔首上前敲门,过了好一阵,才有人来开门。那门公一脸和气,四十左右的年纪,身子十分壮健,他认得轩辕子,连忙侧身道:“恩公请进!”
轩辕子道:“这些都是老夫之好友,特来贵庄打扰几天,请代通知一下。”
“诸位请先到厅内喝茶,小的自然会通知敝上。”门公关上了庄门,在前引路。入门是一座石坪,但放了百多盆大小不一的菊花,此刻正是菊花盛开时节,花朵怒放,好不灿烂,菊花以白色为主,衬以黄、绿、紫、红等色,更添鲜艳。
霍小青和燕小燕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门公道:“敝庄与世无争,上下均以种菊自娱,不说诸位可能还不知道,老夫人姓陶,据悉乃晋陶渊明之后代,老夫人效祖先爱菊,后来庄内的人都受感染!这些菊花只是本庄的一小部分,也不是精品,好的都在后花园哩!”
那门公十分健谈,谈笑间已到大厅,那厅堂十分宽敞,椅几都是藤器,古雅朴实,墙上挂了好些画轴,正中那幅画乃陶渊明之“采菊在篱下”图,两旁的画,亦以菊花为主题。
厅上点着好几盏纱灯,一入厅,即有两名小婢出来,门公道:“有贵客到,快奉上最好的菊花茶!”一个婢子退了回去,门公又道:“诸位请稍候,小的去通知敝上即回相伴!”
轩辕子道:“请随便。”
俄顷,那婢子手托银盘再上,盘上放着一套黑色的茶具,在每人几上置一茶茶,遂一斟茶,茶汤色浅,配以深色茶具,证明主人是饮茶大行家。
“诸位请尝敝庄自制的白菊茶。”
众人捧茶呷之,倶觉入口清香,沁人肺腑,茶味稍薄,但入口软滑,如饮琼浆,入腹又生清凉,令人燥火全消,过后回甘,齿颊留香,乘云首先赞道:
“好茶!连本派自制的‘金顶茶’也不如,只有‘云雾茶’可比美!”
轩辕子道:“老夫活了数十年,尚未闻有‘云雾茶’之名,未知何处有售?”
乘云道:“此乃家师秘制之茶,因饮后令人有腾云驾雾之感,因以为名,可惜咱们一众师兄弟对喝好茶虽有兴趣,对制茶烹茶却无兴趣,是以家师羽化之后,便已失传,后来制的‘金顶茶’,已大为逊色!”
霍小青等人亦觉其茶好饮,一再需索,谁知三杯过后,燕小燕竟有晕眩之感,她吃了一惊,叫道:“不好,茶内有迷药!”
傅雨生急道:“咱们来宝庄并无恶意,因何以此相待!”
忽然暗廊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诸位误会了,这位姑娘大概肚子饿,又喝得太多,有以至此!”言毕即见一位少妇,扶着一位满头银发,但脸泛红光的老妇出来。
轩辕子长身抱拳道:“轩辕子参见陶夫人!”
“恩公免礼,折杀老身矣!犬子们正在晚饭,闻报已去更衣,稍候即至,诸坐!”
轩辕子待她在主位坐下之后,问道:“请恕老夫孤陋寡闻,未悉肚饿喝茶会头晕,愿闻其详!”
“这茶是以上好之茶叶,即每枝的第一枪及第二枪所制,不用火焐,只以日光晒干,与一般茶叶制法有异,是故茶叶仍保持原色,亦故此茶汤较浅,实则适才已下足了茶叶。平常只喝一杯,已足以解渴矣,多喝也不打紧,但不宜久饿,亦不宜体弱,否则会头晕和体虚,
此谓茶醉!适才忘记交代,罪过!罪过!”
傅雨生道:“喝茶会醉,平生第一次听到,恕在下孤陋寡闻,适才言语有失,尚请原谅!”
陶夫人道:“贵客一定尚未吃饭,侍茶,快去通知厨房,速治一席酒菜!”
说着内头又走出四位由三十余至将近五十的汉子来,为首那人抱拳道:“未悉恩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请原谅!”
“老夫最讨厌繁文褥节,大家都不用客气!待老夫替咱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老夫好友乘云道长!”
周家子弟都露出惊喜之色,忙不迭行礼。轩辕子为他们一一引见,那四兄弟大哥周功书、依次为功诗、功德、功义。另外尚有三位姐妹:功琴、功茶、功菊。
当下轩辕子又指着霍小青道:“霍姑娘便是昔年大龙帮帮主霍青龙之孙,霍扬威之女。”
周氏昆仲脸色均是一变,周功书涩声道:“原来是霍帮主!”
霍小青淡淡地道:“大龙帮早已烟消云散,我也不是什么帮主!”
周功书问道:“那么诸位今日来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轩辕子道:“老夫自作主张,咱们想在贵庄住几天,周庄主不会请咱们吃闭门羹吧!”
周功书笑得有点尴尬道:“这是敝庄主荣幸,恩公怎会说这种见外的话!”
陶夫人道:“咱们自然欢迎之至,恩公喜欢住几天就住几天。”
“那老夫便先谢谢你啦!说不定届时还要请你们帮点小忙。”
周功诗接道:“恩公有事请说。”
轩辕子道:“过一两天再说未迟,反正只是小事!”说着下人已将酒席送上来,女人们都退了进去,剩下周氏四兄弟留下来陪他们。白菊山庄果然是个大地方,仓猝之间,所办之菜仍然十分丰盛精致,那些酒更是陈年状元红。
周氏昆仲旁推侧击,欲询轩辕子的来意,但是宾客们只顾东拉西扯,不漏一丝口风。酒饱饭足,轩辕子道:“老夫斗胆请庄主赐三间客房。”
周功书道:“小问题,敝庄共有六间客房,此刻全部空着,随恩公喜欢住几间均行。”当下四兄弟亲自引路,至大厅后的厢房里。客舍在东商,东西两厢中间还有一座小花圃,所种的自然也是菊花,夜里只闻其香,未能尽睹其姿。
轩辕子安排霍小青和燕小燕住在中间,他与傅雨生同住一室,乘云则与古玉剑同居。周氏昆仲着人送上香茗之后,便长身告辞。“恩公路上奔波,早点歇息吧,未知尚有什么需要?”
轩辕子挥挥手,道:“有事也在天亮后才办,别派些俗人来烦我!”
周氏兄弟唯唯诺诺,相继告辞,轩辕子立即吹熄了灯,道:“小傅,今晚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周氏兄弟出房之后,留下周功义在附近窃听。又闻傅雨生道:“这周氏兄弟热诚又有义气,甚是难得,如今江湖上已不多见,也许这与他们隐居,远避习俗有关吧!”
轩辕子道:“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带霍姑娘来?彼此相处几天,若觉方便合缘,不妨将霍姑娘寄居此处!睡吧!”房内再无话音,周功义蹑手蹑脚到内室,将经过告之兄长,周功诗皱眉道:“大哥,你看这老家伙,来本庄,目的真如这般简单么?”
“凡事小心为上,咱们防着点就是,不过千万不可太露痕迹!”周功书道:“二弟,你一向仔细,又能言会道!他们在庄上时,你多找机会接近他们!”
“大哥放心,小弟晓得。”
忽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后山打信号了!”
周功书忙道:“三弟四弟你俩快去一下,须如此……”
周功义离开后,轩辕子以“传音入密”对傅雨生道:“那厮去了!”
傅雨生亦传音道:“此证明白菊山庄,不像表面上所见到的简单,我看周氏昆仲似乎对咱们有戒心!”
轩辕子笑而“传音”道:“苦无戒心,为何要留下一人来偷听?”
傅雨生续道:“不知庄内是否暗藏了什么秘密?”
轩辕子道:“何不一齐去探一探?”
傅雨生沉吟道:“若让人发觉,只怕不大好交代!”
轩辕子道:“凭你我两人之功力,被人发觉的机会不大,只要小心一点就行!”.
傅雨生忽又道:“咦,为何周氏昆仲一见到咱们,便态度有异?他本应知道你会为霍姑娘安排寄身之所,就算周家这一代已不念旧情,但凭你对周家之恩,以及庄内之占地及财力,多养两个女子,根本不成问题!”
轩辕子道:“先去查探一下,回来再慢慢推敲未迟。”他首先下床,拉开房门不见外面有人,向傅雨生挥挥手。
傅雨生略为结扎一下衣衫,紧随轩辕子之后,向内宅方向潜去。
白菊山庄占地之广,实出人意料,房舍不多,空隙较大,如此更难以遮掩身形。轩辕子一抬头,忽见山上有一火光忽明忽暗,心头一动,忙向傅雨生先打了个手势,表示上山探察。傅雨生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迅速越过围墙,觅路上山。这山甚是奇特,下面是斜度大,上面则甚为险峻。两人轻功超卓,黑暗中,只见两道淡淡的人影。
忽然傅雨生回头亦见山下有两道人影飞上来,忙道:“前辈下面有人来!”
轩辕子急道:“先匿起来再作打算!”两人立即伏在路后的一块岩石后,未几即见两个人来至附近,却是周功德周功义!
只闻周功义道:“三哥,适才小弟好像看见有两道人影,怎地如今不见了?”
周功德道:“许是四弟你眼花,此处怎会有人?还是收拾心情,速去速回!”说到最后一个字,两人已过去了七八丈。
轩辕子传音道:“这周老四心思仔细,不可妄动,待他们去远才踉踪。”过了半盏茶工夫,两人才飞身跟踪。谁知到了山壁前,上面飞下两条麻绳,周功德及周功义各抓住一条,上面即有人迅速将他俩拉上山去。
轩辕子和傅雨生不敢贸然现身,待他们上了山壁,才低声商量。“前辈,山崖上必有人监视,咱们一现身,必被发觉!”
轩辕子向四周观察了一下,道:“咱们绕路到后面,然后想办法爬上去!”当下两人蛇行鼠伏,借助岩石和夜色的遮掩,绕路到山壁后面,抬头一望,此边之陡直程度,绝不亚于前面,二十丈高的山壁,虽非寸草不生,但没几处可以有落足点,凭轩辕子的武功,勉可爬上去,可是只要上面有人,待彼在半空处推下大石滚木,则危乎哉!
傅雨生低声道:“前辈,不如待明晚,咱们准备工具再来吧!”
轩辕子轻吸一口气,道:“老夫先上去,再招呼你,现在替老夫把风。”他双脚一顿,身子毕直拔起三丈多高,未待势尽,左掌在山壁上一按,借力再腾飞,如此不断以双掌备力攀升,全凭一口真气,半路若泄气,毕直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傅雨生在下面替他捏了一把汗,幸而一路十分顺利,轩辕子双掌在山壁上按了七、八次,便安安稳稳落在崖上!
轩辕子身形一没,随即出现,向傅雨生挥挥手,示意他不用上去。过了顿饭工夫,又见他展开双臂,自上跃了下来!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莫以为跃下容易,那口真气更是丝毫泄不得!只见他降下之速度颇慢,且在半空两度用左脚尖点右脚面,把下降之势改为上升,如此方能将下降之势减慢,结果轻飘飘落在地上。
傅雨生忍不住赞道:“前辈好俊的功夫!”
轩辕子眉头深锁,道:“奇怪,崖顶居然不见一人!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地洞入口!”
“这就证明白菊山庄更加不简单。”
轩辕子眉头一掀,道:“希望他们与那些僵尸无关!”
傅雨生心头一跳,道:“这可说不定!”
轩辕子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我杞人忧天而已!周家仇人多,设了秘密巢穴,用作避难之所亦不足为奇,小傅,咱们回去再说!”
当下两人觅路下山,一路不敢停留,放足急驰,俄顷已至白菊山庄之后,轩辕子忽然又向傅雨生打了个手势,两人同时越墙向后院飞进。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双脚尚未站稳,已闻一阵“嗤嗤”声响,轩辕子挥舞双袖,边“传音”道:“小心!”傅雨生亦运功于掌,以掌风将四周的箭矢扫落!
忽然,声锣响,有人叫道:“有贼!”
轩辕子喝道:“胡说!谁是贼!”
后院火光忽然亮起,却原来处身于后花园中,后花园种了不少千奇百怪的菊花,曲径通幽,凉亭假山点缀其间,美不胜收,然而轩辕子和傅雨生却无心观赏,但见花丛后人影幢幢,站着不见弓箭手。
轩辕子沉声道:“谁是头儿,出来说话!”.
一个中年汉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柄刀,骂道:“瞎了眼的毛贼,居然敢半夜潜进本庄,快报上名来!”
轩辕子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瞎了眼的不是老夫,而是你们,老夫恐怕报出名后,吓破了你们的狗胆。”
傅雨生粗略计算下来,单只埋伏在后花园的,就有二三十人,他虽不害怕,却极是奇怪,即使这些菊花,是什么名种,也用不着花这么多人来保护!
那中年汉手一抬,道:“阁下再不报名,咱们可就不客气了!”
轩辕子怒道:“不客气又能拿老夫怎样?几张破弓便吓得到老夫么!”
傅雨生却抱拳道:“诸位误会了,咱们是贵庄客人轩辕子和傅雨生,因闻老夫人谓后花园有菊花奇种,半夜陲不着觉,故此来欣赏一下,并无歹意!”
中年汉怒极反笑:“我马骏可不是三岁小童,会受你们骗,半夜三更,天昏地暗,如何赏菊!”
傅雨生不由语塞,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个喝声:“混账的东西,不可对恩公无礼,立即收起了箭!”接着只见赶来三名汉子,正是周功诗、周功德、周功义三兄弟!
傅雨生和轩辕子见到周功德及周功义登时呆住了!尚幸轩辕子久历风浪,打了个哈哈,道:“老夫一时兴起,累三位庄主中断好梦,惭愧之至!”
周功诗行礼道:“想不到两位也有渊明之癖,小仆无礼,尚请恩公恕罪,若恩公喜欢菊花,明天待小侄亲自陪两位来观赏!”.
轩辕子道:“好极了,若能持螯赏菊,更是人生一大乐事!”
“此正是菊黄螯肥之时,恩公欲持螯赏菊,又有何难哉,天亮之后,小侄即派人去办!”
“贤侄如此识大体,老夫佩服之至!”轩辕子言毕放声大笑。
周氏兄弟脸色齐是一变,周功德插腔道:“先父在生时,屡次提醒贱兄弟,须好好报答恩公之大恩大德,小侄虽不肯,却有不敢违背。两位要到偏厅喝酒饮茶,还是回房休息?”
轩辕子道:“饮酒喝茶如何,回房睡觉又如何?”
周功德险色再一变,忙道:“贱兄弟亲自引路及相陪!”
“本来老夫还有心情喝酒的,被这干瘟神一打搅,什么兴趣也没有了,还是回房睡觉去吧!”
周功德道:“晚辈代他们向您道歉,
这后花园之菊花家母珍逾生命,除她指定之人外,其他人未得其同意不许擅进,上次家兄不小心踩断了一株菊花,家母便不许他再进园一步!”
轩辕子咄咄迫人地道:“二庄主何不拿老夫去让令堂治罪!”
周功诗苦笑一声,道:“前辈应知小侄并无此意,何必再相讥!两位请随晚辈回房!”当下两人随周氏昆仲越过月洞门,却不走内堂,拐去过道,直趋厢院。
“多谢二庄主相送。打扰多时,也请众庄主们早点歇息!”
周功诗道:“晚辈家里还有珍藏之佳酿,未知恩公及傅大侠,有兴再饮乎?”
轩辕子挥手道:“罢了罢了,明天再说!”言毕居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周功诗道了声告退,忙率弟子离开。
他们三人去后,乘云和霍小青三人却来了,轩辕子道:“丫头们回房休息,不可引人思疑,有事明天再说!”霍小青见他一本正经,不敢违坳,拉着燕小燕回房。
乘云道:“你椚怎会如此吃瘪?”
轩辕子脸上发热,讪讪地道:“你知道了什么?”
乘云笑道:“老道只知道你们半夜偷偷溜出去,谁知却让人送回来,其他的事,正要两位施主相告!”
傅雨生怕轩辕子反击,连忙将乘云拉到自己床上坐下,将经过告诉他,乘云听后问道:“你们在山上有否看错人?按说周老三和周老四,若在你们离开山壁,才开始回来,不可能这般快!”
轩辕子冷笑一声:“老牛鼻子,你要讥我瞎了眼也罢了,为何将小傅也拉上了!哼,凭咱们两个人四只眼睛,也会认错人么!”.
“有何奇怪?半技之中,你们对周氏昆仲又不是太了解,他们故意着人易容上山试探你们,你敢担保不会认错人!”
这一点倒有可能,轩辕子登时作声不得,傅雨生道:“其实也有一个可能,这庄内有暗道通后山!只是既然如此,周功德和其弟去时为何走山路,不走暗道?”
乘云道:“故意试探一下咱们来此之目的!”
“试出咱们半夜出去游后山,以忖测咱们什么目的!”轩辕子反讥道:“除非他们一早已怀疑咱们,而且后山必有什么秘密!”
乘云抚掌道:“正是如此,施主聪明之至!”
轩辕子怒道:“你别明捧暗损,老夫不吃你这一套!哼,你既然如此聪明,可知后山有什么秘密?”,
乘云正容道:“不知道为何老道有一个感觉,这白菊山庄,好像与那些僵尸有关!”
轩辕子亦正色道:“牛鼻子有何根据?”
“此处与那座地狱门距离不远,二则充满神秘!”
轩辕子冷笑一声:“单凭这两点,根本不能成立!”
“以你之见又如何?凭你之相人本硕,可否看出什么瞄头来?”
轩辕子沉吟了半晌方道:“老夫未曾仔细相过,不过凭直觉这四兄弟虽然行动奇怪,却又非什么大奸大恶之辈,那陶夫人更有逸世之气质!”
傅雨生道:“前辈与他朝过好几次脸,还未相出其吉凶性情?”
轩辕子对他有特殊感情,并不生气,耐心解释道:“咱们有句话叫做:看人不看相,相人不相命!若逢人均先看其相一番,做人还有什么趣味?”
乘云道:“有机会须仔细替他们看,看……老道想起来了,还有一些,昨夜后山不是出现过一大群秃鹰么?”
轩辕子心头一跳,道:“宪鹰是吃尸的,莫非后山那里当真有什么……唔,明天咱们想个借口,带古玉剑到后山走一趟,他不是说过能嗅出尸体气味么?”
乘云道:“这倒可一试,老道也要过去了,有话再商量。”他离开后,轩辕子和傅雨生刚躺下床,忽又闻他在门外“传音”道:“快开门,古玉剑不见了!”
轩辕子跳了起来,把门拉开,责道:“你怎地这般大意,过来时,没封了他的穴道么?哼,也许他去茅厕,用不着大惊小怪!”
乘云气急败怀地道:“正因为老道封了他的‘黑甜穴”而他居然能在顿饭工夫中不翼而飞,这才奇怪!”
这一次,连轩辕子的脸色也变了,沉声道:“那必是有人替他解开了穴道!”
乘云懊丧地道:“也是老道太过大意,应该用独门的点穴工夫封穴!如今怎办?咦,不如直接向他们要人!”
“不急,先问那两个丫头,也许她们住在隔壁,听到什么声息!”轩辕子言毕立即出去敲门。不料敲了好一阵,居然不闻有人应声,轩辕子大吃一惊,连忙发掌,将门震开。
房门被震开之后,轩辕子闭住呼吸进房,谁知床上发出一道惊呼,接着霍小青喝道:“是谁?”
轩辕子急忙退至门外,道:“是老夫轩辕子,两位姑娘为何不应门?”
霍小青披好衣服下床,低声道:“对不起,晚辈睡着了!”
轩辕子十分奇怪,问道:“你听不到门声?奇怪,凭你之武功,不可能不被惊醒,小燕呢?”
小燕自床上跳下来,道:“晚辈在此,前辈找咱主婢,有什么事?”
乘云道:“请到老夫房内说话,牛鼻子,快去通知周氏昆仲,言明古玉剑失踪之事!”当下扼要地交代适才发生的事。
霍小青道:“前辈,此处非善地.,晚辈不会留下来!咱们天亮便告辞吧!”
轩辕子冷哼一声:“这如何使得?拍拍屁股就走,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么!不过,你俩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许露出一丝痕迹,如今回房去吧!”
霍小青和小燕刚回房,外面已闻一阵脚步声,只听乘云道:“喂,人在你们庄内失踪的,可要你们负责!”
又闻周功书的声音道:“但腿是长在他身上的,敝庄可管不着!再说,他若要离开,下人们也不敢阻挡,何况本庄的男丁,绝大部份都集中防卫内宅及后花园,他若由前面出去,无人发觉,绝不为奇!”
乘云冷哼道:“但老道封住了其睡穴,他跑得了么?”
周功诗哎唷一声:“他是道长的朋友,为何道长去茅厕,要封其穴道?”
轩辕子出房道:“因为他有怪病,常会在不知不觉中,半夜跑到外面去,所以……”
周功诗道:“晚辈知道了,此人既有此病,说不定病将发时,经脉错乱,穴道移位,故此道长根本没有戳中其穴道!”
他能说会道,轩辕子颇有作法自毙之感,但对方解释得头头是道,反驳不得,除非推翻刚才自己的假设,那无疑是大失身份的事!乘云气得牙痒痒的,只好道:“人是在贵庄失踪,你们总也有点责任吧!”
周功德道:“如今未明真相,且莫将责任派发给谁,如果是他自己走的,则谁也没有责任,不过咱们可以调人手到处搜,搜!”
轩辕子道:“贵庄负责庄内,咱们负责庄外的!”
周功诗望了乃兄一眼,道:“晚辈陪伴诸位。”
“好,这就去!”
当下六个人出了庄,先在四周走了一匝,此刻天色已亮,周功诗道:“诸位劳累了一夜,且先回庄吃早点和歇息吧!”
轩辕子道:“咱们精力尚充沛得很,你若要休息的,请自便!”
周功诗苦笑道:“晚辈舍命陪君子就是!”
乘云抬头一望,见山崖上又有秃鹰在盘旋,乃道:“咱们到山崖上看看!”
周功诗脸色微微一变,涩声道:“一个病人怎能爬上山崖?除非像道长和前辈之武功,否则谁有此功力?”
乘云道:“你为何一直提山崖,难道他不会绕路下山么?嘿嘿,说不定他已被……人打死了?”
周功诗脸色再一变:“道长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那些秃鹰那来的早点?快去快去,莫迟疑!”乘云言毕飞身向山上跑去,轩辕子等人随后,周功诗只好随后呼道:“道长慢走,待晚辈来引路!”
乘云那里肯听?越跑越快,几个起落,已至山崖旁边,他由前面飞起,学轩辕子之法,以掌击石借力腾飞,至到崖顶,极目望去,背后地势较低较陡,山下的景物看不到,反而远处的能够看得清,当然没有古玉剑的影子。
头顶上之秃鹰仍在盘旋,居高临下,却见地上有一滩血迹。此刻轩辕子和傅雨生等人亦已至山壁后。霍小青指着地上之血迹问道:“二庄主,这是什么东西?”
周功诗道:“这当然是血,却不知是什么血!”
轩辕子检起一块小石头,望着天上的一头秃鹰,发力向其抛射去:“待老夫将牠打下来,便知道牠吃的是什么东西!”
那块石头,是轩辕子以内力激发的,是以去势比离弦之矢还疾,激得空气嘶嘶作响,莫说是血肉之躯,禁受不了,就是那铁板,也要被其撞穿!
可是那扁毛畜牲,一来飞得高,二来因嘶嘶声吓怕了牠,忙不迭振翅高飞,石头竟然差尺多才能射中牠!其他秃鹰见状,亦都升高了几丈,但仍在上空盘旋,似乎欲窥进击!
周功诗呼道:“可惜!”
轩辕子冷笑一声:“有你在此,还可惜什么?”
周功诗脸上变色,期期艾艾地道:“恩公此言何意?难道晚辈还能捉住牠不成!”
“何须捉住牠,你根本就知道!”周功诗一脸惊诧地道:“恩公何出此言?晚辈与古玉剑毫无瓜葛,又怎会加害于他!”
轩辕子目光如同一对利刃,在他脸上扫个不停,只看得周功诗垂首望着自己的鞋尖。
轩辕子沉声道:“二庄主,佛家有云回头是岸,希望你三思!”
周功诗脸色苍白,道:“晚辈等深居山庄,与世无争,实不知恩公说些什么?”
轩辕子轻叹道:“执迷不悟,终有后悔之日!届时莫怪老夫不念旧情!周氏兄弟以你最聪明,奈何只是小聪明,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恩公夸赞,但有一点须告诉恩公的,晚辈自小都不觉自己聪明,因此被聪明所误之情况,料不会发生!”
傅雨生见他毫无幡悔之意,忍不住道:“二庄主,交不交出古玉剑,还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你既然视轩辕前辈为恩公,便理该对他诚实……”
周功诗截口道:“傅大侠认为在下何处不诚实?”
燕小燕忍不住道:“你还狡辩!令弟昨夜爬上崖顶,后来为何失踪,最后却又在庄内出现?到底搞什么鬼!”
周功诗脸色一沉,反问:“姑娘说舍弟爬上崖顶,是你亲眼看见的?”
轩辕子道:“是老夫亲眼看见的!”
“昨夜晚辈送诸位进客舍之后,便回房休息,舍弟的事根本不知道,但若说他们能爬上崖顶,则令人难以相信!”
傅雨生道:“庄上有人以麻绳将他们吊上去!”
周功诗再问:“就算舍弟爬上崖顶,那又犯了什么规矩,或者此举是伤天害理的?”傅雨生不善词令,登时答不上。
乘云在崖上道:“令弟上山崖是何目的?”
周功诗道:“适才晚辈已说过,我根本不知道此事,诸位当时为何不问舍弟?”
轩辕子也觉得不可能在此情况再相迫,乃道:“老夫见到他,自然会问,如今回去吧!”
众人返回白菊山庄,周功书已在大厅阶前相迎:“恩公与诸位料都已饿了,请先进厅早膳。”
轩辕子抬头一望,问道:“三庄主和四庄主呢?”
“舍弟带人出去搜索,尚未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等了!”周功书盛意拳拳地请他们进厅,只见里面已安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满了食物。
霍小青道:“这些东西看来不错,只不知吃得吃不得?”
周功书道:“舍下厨师手艺未精,若未能合尊口者,在下着人再办!”
“哎呀,庄主,咱们那‘水晶宫’,那有你这里的风光?所吃的都是干料粗糙之物,岂有进不得口的!”
周功诗脸色一变,道:“小姐过虑矣!”他忽然争着每件都捡了一点放在碗中,一口气将之吃下肚去,以示菜内没有下毒。
霍小青笑嘻嘻地道:“我只是说笑而已,二庄主何须当真!”
周功书沉着脸道:“恩公,晚辈不知你对贱兄弟有何怀疑,若有疑问者,何不开诚布公?”他明挑轩辕子反而说不出口。
乘云道:“说真的,老道怀疑古玉剑失踪,与贵庄有直接关系,而贵庄后山……有怪事。”
周功书心平气和地道:“第一点,道长没有证据,第二点盼道长说清楚!”
乘云干咳一声,道:“小傅你来说!”
轩辕子快口道:“还是由老夫来说!不瞒你,昨夜老夫因与小傅睡不着觉,所以出花园散步,却见山崖上有火光闪动,接着又见三庄主和四庄主飞身上山,崖上有人将他两兄弟吊上去。老夫向来好奇心强,因此设法爬上崖顶,谁知一个人也不见!”
周功书截口道:“且慢,昨夜三弟和四弟一直和晚辈在一起,直至二弟来通知后花园有贼踪,才来找他们去观察!”
轩辕子冷笑一声:“难道老夫和小傅都看错了!”
周功书道:“恩公,晚辈所说,确是实情,会出现这种令人费解的事,彼此都该平心静气研究,才能得悉真相!”这席话又说得轩辕子作声不得。
半晌傅雨生才道:“听庄主之言,似乎与后山之事,毫无关连。”
周功书道:“敝庄只买了这块地,该山正是无主之物,谁都去得!”
“山崖上常有秃鹰盘旋,难道贵庄也没派人调查么?”
“敝庄上空以前有许多小鸟,并时飞进庄内啄食菊花,咱们正在苦无良策之际,有一日,突然来了一群秃鹰,那些雀儿一见到秃鹰便不敢再来。后来咱们进行调查,发觉这些秃鹰有人豢养,时不时用血肉喂养,不过牠们对本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故此咱们也不计较!”
轩辕子问道:“豢养那些扁毛畜牲的是谁?”
周功书道:“晚辈只与他见过一次,他面上戴着脸具,自称养鹰老人,平生所嗜是养鹰,又谓对敝庄没有恶意,不过却要求晚辈不许透露他的一切!”
周功诗接道:“除大哥外,咱们都未见过他!”
轩辕子再问:“此人住在何处?”
“至今未知,敝庄也不敢派人去打探,须知咱们隐居于此,目的便是为了远离江湖纠纷,自然不会主动去生事端。”周功书道:“那次遇到他只是巧合,晚辈到后山散步,恰好见到他在那里用牛肉喂养秃鹰!”
乘云道:“他每天都来喂鹰?”
“不是,有时候,这些秃鹰好多天才来一趟。”这次周功诗插腔道:“晚辈偷偷匿在后山都等不到他来喂鹰,反而被那些秃鹰袭击!”
轩辕子脸色一变,问道:“那些秃鹰接受过武术训练?”
“料是如此!诸位且看。”周功诗拉起衣袖,只见臂上有块疤痕:“这便是被鹰嘴所啄的!”
轩辕子冷笑一声:“老夫倒想会会那些扁毛畜牲!”
周功书道:“恩公,诸位嘉宾请先入席,咱们边吃边谈!”众人见他兄弟对答如流,戒心消失,包括轩辕子在内,都改变了态度,相继入席。
一顿早饭吃毕,周功德及周功义尚未回来,轩辕子道:“昨夜未曾睡过,如今且去睡一会儿。”
周功诗道:“晚辈送诸位进房,舍弟若回来,即嘱他们求见!”
众人回房之后,那里睡得着?周功诗一离开,众人又集中在轩辕子房中。燕小燕急不及待地问道:“前辈,你相信他们说的话么?”
轩辕子沉吟不语,似乎难以下结论。乘云道:“施主用你之相术阅人,该有七八成准,适才你们相谈,觉得这两兄弟为人如何?”
轩辕子喃喃地道:“这两兄弟都甚聪明,也属诚实,但眉宇却有忧色,昨晚见陶夫人亦同样有忧色,按说他们隐居于此与世无争,不该有忧虑!”
傅雨生道:“也许他们有苦衷也未定!”
霍小青冷哼一声:“他们贵为一庄之主,有什么苦衷?小妹认为他们是事先套定了口供!”
“套定口供,也可能是被迫的!”傅雨生道:“会否他们受人所制?”
霍小青再问:“受谁所制?”
“养鹰老人!”
轩辕子眉头一掀,道:“有此可能,不过他们应该信得过老夫,若然受人威胁,大可以求咱们解救!故此老夫想不通!”
燕小燕道:“晚装始终认为古玉剑是被他们弄走的!周老三和周老四可能又从什么秘密通道去见那个养鹰老人!”
轩辕子一拍大腿,道:“不错,也许庄内有秘道通往后山山崖,老夫怎地没想到!昨夜不是老夫认错人,而是他们故意现身,试探咱们的目的,最后才由秘道回来,也许他们听令于养鹰老人!”
傅雨生目光一亮,道:“古玉剑的炕下面可能也有秘道,咱们何不进去搜一搜?”这个提议,得到全体赞同,当下转移到乘云房内。
燕小燕故意到附近看了一下,周围居然无人。当下将古玉剑所睡的那张炕的被褥全部搬到乘云所睡的炕上,仔细检査过,毫无异状。
霍小青泄气地道:“早知他们不会这么简单的了!”
傅雨生道:“古玉剑失踪,是在道长到咱们房内时发生的,因此地道出入口也有可能是道长的炕下!”
轩辕子急道:“快再搜一搜!”当下众人又把被褥搬到这边去,仔细检查。贴着炕尾放着一张高几,突出炕头尺余,乘云将高几拉开,即见炕壁有一道暗门,他伸手一拍,暗门即弹开,大小足可供一个人钻进去。他钻了进去,霍小青立即递给他一支火折子。
火光下,乘云目光一及,见地上的灰烬有许多鞋印,心头即狂跳起来,当下以脚拨开灰烬,又发现一道暗门,可惜这次用掌拍之不开。手掌击在活门上,发出“蓬蓬”之声,想不到这道活门,居然是铁铸的!他连击三掌,不但拍不开铁门,反将自己的手掌震麻了。
轩辕子在外面问道:“如何?”
“里面有道铁门,可惜打不开!”
轩辕子道:“出来,待老夫去问周功书!”乘云钻出来,轩辕子已去找人了。过了好一阵,只见轩辕子匆匆回来,道:“岂有此理,下人们说找不到周氏兄弟!”
霍小青自炕上跳了起来,叫道:“不好,他们一定是畏罪逃跑了!”
乘云道:“咱们进内宅搜索一下,也许陶夫人还在!”五个人出房之后,直趋内宅,谁知月洞门外有人把守,乘云先礼后兵:“速速通知陶夫人,就说咱们有急事求见!”
守卫道:“夫人今早便有令,她今日要念经礼佛,任何人均不见!”
霍小青勃然变色.,冷冷地道:“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人也可以阻挡得住咱们么?再不让路,咱们便不客气了!”
守卫道:“姑娘息怒,咱们职责在身,并非有意和诸位为敌,请速回,莫为难咱们做下人的!”
“说得真好听!”轩辕子道:“夫人责怪下来,就说抵挡不住咱们,不就了结?莫糟蹋自己的生命!”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周功书的声音:“朱龙,发生什么事?”话音未落,只见周功书及周功诗带着一位道人自内进来。
乘云目光一及,诧声道:“修竹师侄,你怎会来此?”原来那道人乃武当派当今的掌门师弟,在武当第二代中,年纪最小,但武功却出类拔萃,连掌门修松亦未必及得上他!
修竹见到乘云亦是一怔,反问:“师叔云游四海,鹤驾怎会在此?”.
乘云沉声道:“愚叔问你的话,你还未答!”
修竹道:“启禀师叔,白菊山庄对敝派一向甚为支持,每年均捐了不少香油,明天便是老庄主的忌辰,故此师兄派小侄来为他们念几遍经文!”
乘云众人脸脸相觑,实在想不到半路还会杀出个程咬金!周功书抱拳道:“适才下人来报谓修竹道长驾到,故此晚辈兄弟下山迎接,未知恩公找家母有何事?”
轩辕子道:“庄主来得好,咱们在乘云道长炕下发现有道铁门,咱们怀疑是地道,又与古玉剑之失踪有关,希望庄主派人打开铁门!”
周功书张大嘴巴,愕然道:“竟有此事?”
轩辕子冷笑一声:“老夫一直念在与令尊之交情,而不希望伤了和气,但庄主却莫把咱们当作傻子!”
周功书道:“不瞒恩公,此庄本来是另有其人的,后来才卖与咱们,先父再扩建了后宅和修建了花园花圃,下面有否秘道,咱们真的不知道!恩公若不信,可至后宅望一望,围墙上的灰,很明显分出新旧来!”
霍小青撇撇小嘴,道:“谁知道是否你们故弄的玄虚!”
乘云则问:“原主是什么人?”
周功诗接答道:“他是官宦之后,不愿说出姓名,庄院尚未全部竣工,不知为何要卖了,也亏修竹道长作中人,道长不收费,原主捐了一笔香油钱与武当!”
乘云沉声道:“修竹,此事到底如何?为何我并不知道?”
“掌门答应原主,不泄漏其身份,但可透露的是他们确是官宦之后,他夫人是敝派的香客,他亦常到武当,后来便向掌门提出卖庄之事,希望掌门找个妥当的人承受。掌门想不到有什么妥当的人,盖此庄四周无人,甚难找到买主。”修竹说到此处,喘了一口气,续道:“小侄认识周老庄主,曾听他提过此事,并想找个较隐蔽之地安家,于是由小侄作中间人,结果一说即合,乃因原主卖价甚贱,而周围环境又适合老庄主的要求!”
轩辕子道:“就算如此,下人们打扫客舍炕下也会有所发现!”
周功书道:“实不相瞒,那几间厢房本是下人们的住所,后来家母将庄内的男仆女婢配成双,所以便空出了几间房来,作为客舍,只是本庄除了武当派几位道长来过之后,只有恩公几位登门,所以炕内的灰烬相信未清理过,亦用不着清理!”
修竹道:“口说无凭,庄主不如带咱们去看看?”
轩辕子道:“最好能将炕拆掉!”周功书毫不犹豫,立即下令家丁取了工具,到房内拆炕。由于人多,房内很快便清理干净,乘云指着地上的铁门,道:“老道打不开,庄主是否有办法?还有,适才老道发现灰烬上有履印,证明古玉剑是被人由此掳走的!”
周功书又着人用工具挖掘,不料铁门十分牢固,迫得用大铁锤,敲打铁门四周的地板,乘云则介绍轩辕子等人与修竹认识。
修竹初次认识轩辕子和傅雨生,十分高兴,乘云将他拉到庭院中,低声问道:“师侄,你对周家了解深不深?”
修竹沉吟道:“小侄来过几次,周家对敝派十分推崇和尊重,几乎每年均捐了一笔香油钱。”他苦笑一声续道:“师叔云游四海,鹤踪不定,又少留在山上,敝派近年来,经济方面十分拮据,这周家的人,小侄不是太过了解,表面上看来,倒没有什么。”
“老庄主以前是大龙帮的人,这点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但他们看来确实欲脱离江湖。”
乘云冷笑一声:“看来未必,若是如此,庄内何须养了这许多人?”
修竹道:“师叔,周家仇人不少,人不该存有损人之心,但亦需提防别人来犯!听说庄内的仆人,大多是大龙帮帮徒之后,不养他们,让他们到外面生事亦是不妙之至,以小侄之见,倒赞成老庄主的看法,反正有钱,何不养他们!”
“老庄主以前在大龙帮时,刮了一大笔钱,这几十人的开支可不少,坐吃山崩!”
修竹微笑道:“原来师叔还不知道,周家在淡水一带和襄阳都有生意,据说共有十来家,也养了不少人,不过周家并不出面,亦因此师叔方会不知!”
乘云一字一顿地问道:“依你之见,周家没有问题?”
修竹不敢正面答复,沉吟道:“表面上没有问题。”
“你对这一带情况比较熟悉,可知有一个人喜欢养秃鹰,自称养鹰老人的?”
修竹讶然道:“小侄未尝耳闻,不知师叔自何处得知?”
“周功书说的!”
修竹反问:“那人有问题?”乘云遂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修竹道:“小侄对此不清楚。”
乘云再问:“派内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修竹摇摇头,尚未作答,已闻燕小燕跑过来说:“道长,地洞打开了,轩辕前辈请你俩过去。”两人连忙进房,果见下面有一条地道,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去何处。
轩辕子道:“拿几根火把来,咱们下去看看。”
周功书道:“午饭已开了,不如吃罢才去吧!”
轩辕子那里肯再躭误?问道:“二庄主及四庄主回来了么?”
“尚未回来,未知会否发生什么意外?”
轩辕子见周功书忧心忡忡,又放了不少心,乃道:“附近并没有什么强人,不必担心。大庄主肯陪咱们下去一探么?”
周功诗道:“为了表示咱们是清白的贱兄弟都愿陪你们下去。”
“如此最好!”轩辕子接过一根火把,首先跳下去。地道甚长,火光没法照至尽头,他慢慢前进,丝毫不敢大意。乘云、修竹、傅雨生等人相继下去,轩辕子道:“大家分开走。”
当下周功诗走前,与轩辕子并肩而进,乘云则与周功书同行,修竹与小燕,傅雨生则与霍小青,轩辕子一组走在最前面,乘云则押后。
地道四面全是用大石板铺砌,甚是平整,地道宽五尺,高一丈,恰可容两个人通过,四根火把,恰好每人一根,地道甚是毕直,走了约莫三四十丈,忽然宽阔起来,似一座小厅。
四组人全集中在小厅里,轩辕子问道:“你们可曾发现一个问题?地道这么长,不感气闷不奇怪,为何没有一丝霉气味?’
乘云道:“证明这条地道经常开启。”
修竹道:“此处虽然没有出路,但必非尽头,大家分头找寻一下!”
周功诗赶紧加上一句:“小心有机关!”当下用拳头撞击石壁,有兵刃的,则以柄敲打。叮叮当当之中,小厅中间的石板居然升高,接着慢慢转动起来。
“小心!”轩辕子喝道:“大家分头跳落四周!”转动的只是中间部份,四周不动,因此未待他吩咐,众人都已跳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的石板忽然急速地翻转起来,群豪猝不及防一齐跌了下去。紧接着上面恢复了原状,四周一片漆黑,有几个人连火把也丢了!那下面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斜坡,群豪如滚地葫芦般,一直滚下去,但斜坡似没有尽头,就像一个无底洞!
傅雨生一手持火把,一手按地,极力欲止住下坠之势,可惜都办不到,慌乱之中,虽有火光,也无暇顾及旁人!”
“无底洞”始终有底,下面是平地,仍是青石板,幸好群豪虽然滚得脑袋发胀,但心神未乱,都能以双脚抵地,但这一下也够受的!
傅雨生勉力立即站起来,举起火把道:“大家走在一齐,都过来吧!霍姑娘,你在何处?”
霍小青喜道:“傅大侠,小妹就在你后面!”话音刚落,地板忽然陷落,傅雨生和霍小青一齐跌了下去!但闻上面传来小燕的一道急促的惊呼声,地板又随即合上。
下面地洞深约三丈,两人打了个觔斗,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傅雨生深吸一口气,举目四望,此处又是一间石室,约莫丈余见方。霍小青依在傅雨生身边。问道:“傅大哥,咱们与他们分开,如今怎办?”
傅雨生将火把交给霍小青,道:“你且站在这里,待我试试!”他猛吸一口气,双脚一顿,拔空而起,双掌用力向上一托,谁知地板不能动之分毫。
霍小青道:“傅大哥,困在此处不打紧!别触发其他机关!”
傅雨生道:“不触发其他机关,三两天之后,不饿死也会渴死!”
霍小青半转着身,垂首道:“但能与你在一起,就算饿死也无憾!”
傅雨生干咳一声:“霍姑娘,你在此处何必再说笑?还是想办法出去才是道理!”他不管霍小青的反应,以刀抦,用力敲打石墙。霍小青好整以暇,跟在他左右,就算触动了机关,也可以生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