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拓不敢取喷筒,极力扭腰闪开腰肢,同时举掌迎向柏长青!
街头再次爆出一道巨响,万拓被震退一步,后背撞及墙壁,力道反弹,但觉喉头一甜,知道内腑受伤,立即不顾一切取出喷筒来,可是定睛一望,已失去柏长青的踪影。耳畔又闻乃妹的问声:“大哥,你要紧否?”
万拓怒道:“快将那小子抓来,将之碎尸万段!”
柏长青借那掌风之震荡力,身子倒飞,倏地自一条小巷射了进去,他边跑边观察地形,再“飕”地一声,跃进一座院子里,随即斜飞匿去厅堂的大柱后面,运功凝神静听。
倾听,听得万柘之咒骂声远去,他当机立断,又跃出围墙,由小巷转至后面街去,再向前奔跑。他有个大胆的计划:悄悄回去,偷袭万拓,将之制服,便可知许多秘密。
几个起落,已到墙角,蹑手蹑脚向前,抬头一望,万拓正倚墙而立,看样子似在运功调息,他手上那只喷筒握得紧紧的。
柏长青暗吸一口气,运功于指,迫气一冲,一缕指风射出,正中其麻穴。
柏长青一得手,立即窜出去,收了喷筒,再把万拓背起,向对面跑去。他左穿右插,冲出一条街道,猛听有人叫道:“大哥!”
柏长青转头望去,原来甄嘉已回客栈,正遇叶知秋,施晓玉等人已将边远搬上马车,当下一齐离开,不料竟在此处遇到柏长青。
柏长青大喜,将万拓丢进马车厢里,道:“你们先走,我去引开万柘,我怕这马车她会认得,最好先找家客栈躲起来,将马车丢掉。”他言毕转身欲行。
甄嘉叫道:“大哥,咱们如何联系?”
柏长青略一沉吟,道:“你们在客栈外面画一架马车,我便知道你们之落脚处。”他向后连跃三次,忽然再拔身跃起,然后在屋顶上跳跃。
不久,远处便传来长啸声,柏长青不断向前奔跑,叫道:“老淫妇,你捉到我便算本事!”
万柘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臭小子,你叫姑奶奶什么?”
柏长青道:“老淫妇,你淫名昭彰,全武林均知,还害什么羞!”
“臭小子,你给姑奶奶站住!”
柏长青内力既雄浑,又学了“归元派”之轻功,任万柘如何追均追不上。“你抓得到少爷,少爷便白送你一个小白脸!”
万柘几乎把肺气炸,奈何距离在四五丈远,她的梅花针,完全没法发挥作用。她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小子,你站住!姑奶奶替你取出毒针!”
“多谢了!我宁愿让毒针穿心而亡,也不敢相信你半句话!看来你的轻功实在不济,少爷失陪了!”柏长青放足再驰,又将距拉开半丈。万柘知道追不上,咒骂几声,倏然住步。
柏长青又奔了几丈,跃落一条小巷,再穿巷而出,往来路跑去。跑了几丈,倏地倒飞而起,落在一棵大树上,但见地上多了好些梅花针,他哈哈大笑,如一头怪鸟般,自树上飞起,落在屋顶上。
月光下,只见万柘站在对面屋顶。柏长青故意长叹一声:“老淫妇,今日真是天助我也,你看连老天爷也要帮助我!”他伸指一指地上。
万柘低头望去,只见街道上一道影子,清清楚楚,不由气得银牙几乎咬碎。“臭小子,算你命大!”
柏长青叹息道:“老淫妇,我劝你还是返回深山再修炼十年八年吧。如今武林人才辈出,根本轮不到你们兄妹展威风。”
万柘问道:“小子,我大哥去了哪里?是不是你将他掳走?”
柏长青哈哈笑道:“真是好笑,你大哥的去向,你怎会来问我?我有这份本事,在你眼底掳走他?嘿嘿,九成是他受伤不浅,找地方去疗伤了!老淫妇,我刚才说的话可是金石良言,即使你们抓我去作见面礼,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只棋子而已!”稍顿又问:“对啦,你们本想将我送给谁?”
万柘冷哼一声,拂袖道:“告诉你,你也不懂。”她转身离去。柏长青又去附近兜了半圈,这才去找甄嘉。走了一阵,心头忽然一动:“不好,这老淫妇到处找她哥哥,若让她误打误撞,找上甄嘉他们,我岂不是作茧自缚?”想到此,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快步去找。幸好不多久,便去一爿小客栈处发现大门旁被人画了一架马车,于是走了进去。
黑暗中有人闪了出来,柏长青暗吃一惊,定睛一望,原来是施晓玉。
施晓玉抛下一块碎银,拉着他跑出客栈,在小街里转了两圈,到一座小院前,这才低声道:“他们都在里面!”她说毕上前敲门,一重两轻。大门无声地滑开,开门的正是甄嘉!
甄嘉见到柏长青,喜出望外,连忙将他拉进去。施晓玉笑道:“妹妹一直魂不守舍,直到如今才魂魄归体!”
两人双颊同时发热,柏长青忙岔开话题,问道:“此处是何等人家之住所?安全否?”
施晓玉道:“叶大哥认为住在客栈不安稳,石姑娘则建议来此住一晚。这是她的远房亲戚,势利得很。她替你取包袱时,发现原来你季子多金,故此以一片金叶,租住一晚的代价取得!”
“很好很好,此处果然安全,不过为恐万柘找上门来,还是得小心戒备。边兄身子如何?”
施晓玉脸带忧色地道:“还是老样子,似乎没有进展。你的药……”
“我只学过解毒,不懂治内伤,看来得另想办法。”柏长青道:“你带我去看他一下。”
走到门口,只见叶知秋推门而出,一脸疲态,道:“小弟刚替边兄输功疗伤完毕,他刚入睡。”
“辛苦叶兄了。”柏长青道:“如此明早小弟再来看他,叶兄疲累,先去休息吧,今夜由小弟来守夜。”
甄嘉道:“不,你连场大战,也辛苦了,还是由我来吧。”
“你身上之毒……”柏长青忽然抓起她的玉手,搭脉切症,半晌才道:“幸好这毒不太难解。明早我开个药方,服它三帖,便可消掉。不过,这种慢性毒药,若不完全袪除,后遗症极大,看来,咱们得多在此住一晚了。”
石绮玉道:“你们都先去休息,上半夜由小妹跟施妹子巡值,下半夜你才来吧!”
柏长青点点头。
柏长青练了一阵功,体力已完全恢复。他下床开了一张药方,收在怀内,然后出房去替石、施两姝。
一宿无话,次日早上,这户人家户主姓翁。是个商人,商人贪利又怕死。柏长青又塞了两片金叶子给他,道:“咱们不得已,还得再住一天,请您替咱饮食也照顾一二,不过,有一点咱们得先说清楚。咱们是遇到汪洋大盗,如果你将咱们之行止泄漏出去,只怕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姓翁的吃了一惊,暗骂自己贪财,三更半夜身怀巨金,何惧找不到客栈,找上门来必有原因,不由暗暗后悔。
柏长青察言辨色,猜到他几分心事,是故接着道:“咱们都是学武的人,她真找上门来,也不会让她得逞,不过你最好今天不要去店里,留在家里享享清福,还得严禁下人出入,不准他们在外面乱说话。而咱们也只会窝在房里。”
“是,是,老夫照办。希望你们早日离开……老夫一家五十多口……”
“你放心,咱们不会令你为难!”柏长青取出一张药方来,道:“施姑娘,你去买药,最好分开买,避免留下线索。出入要小心。”
施晓玉略为打扮了一下,便出去了。
柏长青又吩咐姓翁的准备了些应用物。
姓翁的唯唯诺诺,莫敢异议。
施晓玉成功买了一大堆草药回来。柏长青既炼化甄嘉体内毒质的解药,也炼制防毒药丸。
这次他忙得不亦乐乎,对草药之认识却大为加深。他知道正邪决战这一天,迟早会降临,邪派里使毒高手必然不少,则防毒之药又必不可少。
他煎炼晒制,直至晚上,才弄好第一批药丸:二十颗。毒有许多种,这些药丸未必能对症,但对一般毒素极有疗效。
练了这一批之后,他又参照了毒经,决定多制几种药丸,以备他日之用。因恐大堆药物不足,因此他又开了一张药方,交代施晓玉去办,然后又对甄嘉等人交代一番。
次日一早,施晓玉便先出去了,柏长青先替石绮玉易容!又交代她一番,她出去了。
接着下来的,是替边远易容,万拓则男扮女装,最后才替甄嘉易成一位美男子。他本是戴着乃师送的面具。此刻收了面具,恢复本来面目,万柘当面相见,根本就认不出他来。
甄嘉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芳心噗噗乱跳,本来对他稍嫌不如意的是他的面貌,如今只觉天下虽大,要再找一个能与自己匹配的,舍他之外,不作他人之想!
石绮玉雇了顶轿子,众人扶边远上轿,然后将之抬走,其他人则分批出去,到马市买马代步。
出了南城门,叶知秋已驾着马车,载着石绮玉在前头路上等待。众人将边远及万拓抛上车厢,一行人便向南进发。
走了十多里路,一路平安。柏长青趁打尖吃干粮时,把万拓自马车上提下来,跟叶知秋审问他。
万拓醒来之后,柏长青已戴上面具,他破口大骂。柏长青冷冷地道:“姓万的,你是老江湖了,想不到居然如此不识相。你肉在俎上,就不怕少爷给苦头你吃!”
万拓这才闭上嘴巴。叶知秋冷冷地问道:“姓万的,你如果跟咱们合作。便可留下一条命,否则,后果你自己预料得到!”
万拓怒道:“你们意欲何为?”
柏长青道:“很简单,少爷只想知道一件事。不过,你最好放光棍一点,否则对你没有好处。你想抓我去做见面礼,这见面礼要送给谁!”
万拓轻哼一声:“你这娃儿年纪太小,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但说无妨,若有隐瞒,少爷只好动刑了!”
“天权星,你认识吗?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他来!”
柏长青脱口道:“天上五颗星的天权星?哼,原来他是个野心家!好,我虽然认不得他,但你认得,他有什么特征?你们是好朋友?”
万拓脸露得意之色,道:“二十多年前,咱们受伤一起躲在秦岭一个山谷里养伤,相处近半年。他面貌平庸,自外表绝对看不出是个人物,不过他却有个缺憾,有狐臭……”
叶知秋怒道:“有狐臭的男人,加上相貌平庸,大不乏人,你叫咱们如何认得?”
“这也没办法,我实在无法形容他!”
柏长青问道:“他外表看来多大年纪?”
“他到底几岁无人知道,只知他身材略胖,如今看来应在五十左右。”
“你怎知道他如今之情况?”
“他派人去找咱兄妹,要咱助他一臂之力,咱们出山之后听到风声,知道他在搜罗高手,以期不日雄霸武林,我想若不先立个功劳,只怕在他帐下亦无甚地位。后来知道他们要先收拾青城派及峨嵋派,因此便赶来了,可惜迟了半步!”
柏长青问道:“他手下还有什么能人?”
“不是我不说,而是来人不肯说,只道见了天权星,一切自然明白,咱们还未跟他朝过面,是以什么都不了解。”
“还有谁亦有雄霸武林之野心?”
“此点我亦问了,来者说,尚有此志者有虚无宫的练彩石及霜叶山庄之司马千羽,但司马千羽志大才疏,势力单薄,成不了气候!”
叶知秋看了柏长青一眼,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没有了。”万拓道:“不,是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天权星的使者说的,事实上,咱们一出山便马不停蹄赶来此处。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我除了迷魂烟之外,已没有纵横湖海的本钱了!”
柏长青问道:“使者叫你如何跟天权星见面?在何处何时?”
“使者没有限定时间,只希望咱兄妹尽早出山,助他一臂之力,他为咱留了一席之地。”万拓神情十分沮丧,看来他的雄心已消退得七七八八了。“他说只要咱们到西安,住在盛家楼,便会有人跟咱们联络!”
“盛家楼?”柏长青及叶知秋几乎异口同声叫了起来。“盛家楼还开业?”
柏长青道:“使者见到他俩时,还未发生盛家楼那场风波,不过,我相信不会倒闭,一定还会开业,而且跟徽益典押店有密切之关系!那里可能是天权星的一个据点。既可攫财,又可作为联络及收集消息的地方!”
叶知秋见再问不出新鲜事来,便一指封了万拓之晕穴。
柏长青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叶知秋道:“这种人留不得,留下是祸根……”
“但他跟咱们合作,若杀人,不是言而无信,这跟邪魔有何分别?”
叶知秋道:“若废掉其武功,你觉得如何?还是挑掉他的手筋?”
“还是废掉其武功,让他不能作恶吧!”柏长青转身出林。过了一阵,叶知秋也出来了,向他打了个眼色,双双上马。
柏长青道:“不管如何,咱们还是把边兄送回大理,让他师父替他疗伤吧。”
当下众人均无异议,乃向南前进。
一路上均是羊肠小道,加上边远伤势仍重,故此车行甚慢。
柏长青与叶知秋每天轮流用真气助边远疗伤。过了三天,甄嘉体内之毒素已全解了。
走了七天,天天吃干粮,吃得人人口里淡出鸟来,而且每觉得肚子不饱。这天已走进山区,山上树高林密,叶知秋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今天吃顿好的!”
柏长青微微一怔,道:“此处去哪里买好东西吃?”
叶知秋道:“有树林就有禽兽,吃顿荤的,总没问题,石姑娘,你的飞刀了得,咱们一起进林打猎!请归兄辛苦点,再替边兄疗伤!”
施晓玉道:“小妹也去!”
甄嘉见柏长青留下来,道:“小妹去弄个石灶,专等你们的猎物!”这几天她早已学会,很快便垒了两座石灶,又开始烧水。
待她的水烧开,石绮玉已丢了一只野兔过来,道:“妹子,你先把兔毛拔掉!”
甄嘉见那只兔子又大又肥,将其抛进锅里,荡了一下,再将之拉起,飞快地拔掉了毛。
又过了一阵,鸟儿、小兔也打了一大堆。甄嘉叫道:“这么多,怎吃得了?”
叶知秋道:“已拔毛的兔子红烧,鸟儿炖汤,其他的烧烤,大家动手。”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一顿丰盛美味又香喷喷的晚饭,令大家垂涎三尺,食指大动,结果人人均觉得是多天以来最饱最惬意的一顿。尽管如此,仍然剩下不少。
叶知秋道:“不打紧,明天带上路吃!刚才我发现树林的另一边,有一条山涧,水量甚足,大可以洗澡,姑娘们先去洗吧。”
这夜,大家都睡得十分香甜,连日来之疲乏及闷闷不乐,一扫而空。
次日,众人又再踏上征途,越过大凉山之后,已近滇境,众人料万柘已不可能追上来,于是在一个叫会川衙(今会理市)的地方歇息。
半个多月来,群少都宿在荒山野岭,这次决定在此住两天,将脏衣物清洗一下。柏长青则趁空闲时,跟甄嘉切磋梅花剑法,他把学到乾匡民的武学要诀,传授与甄嘉,使她受益匪浅。自此以后,甄嘉一天到晚,脑海里盘想的全是华山派的武功,连吃饭走路也如此。
再往滇境进发,山势越来越高,马车甚难行走,幸好当时买的都是能耐劳及气力悠长的川马。只是边远不能乘马车,骑在马上,常要旁人扶他。经过二十天之折磨,边远已瘦了一圈,跟以前大不一样。一路上经过许多彝族的村寨,幸好相安无事,反而群少还常向他们买食物。又走了七八天,大理古城已远远在望。
巍峨的古城座落在坝子上,路旁种着许多油菜花,蚕豆和碗豆,黄的绿的,相映成趣,甄嘉脱口道:“想不到大理这般漂亮!”
施晓玉骄傲地道:“大理还有更漂亮的地方,小妹会带你们一一游遍。呶,你们看看左边的是点苍山。山顶还积着雪哩,到冬天便更加好看了!”
石绮玉道:“我听人说,大理有‘风花雪月’四绝景,不知在何处?”
施晓玉道:“风是指下关的风,下关地处风口,即使不刮风,风势也比别处猛烈得多;花是指上关的山茶花,大理的茶花品种极多极繁,全国闻名,不用我多说。至于雪,指的便是点苍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
甄嘉问道:“月又是指什么?月是故乡明?恐怕无人会服气!”
“不,在晚上天上一轮明月,照射在洱海上,海面也呈现一轮令人心醉的明月。这便是风花雪月!大理是古城,从南诏国至今已数百年,古迹极多。呶,你们看见远处那三座塔吗?跟别处的可不一样哪!”
石绮玉讶然道:“塔呈四方,虽较少见,但中原也有不少,有何不同?”
“且让小妹卖个关子,三塔在天龙寺范围内,反正咱们一定要去天龙寺,届时待你们临近看后,我再解释!”
柏长青问道:“咱们先去何处?”
施晓玉道:“咱们无人认识表妹夫的师父,当然先去找他娘亲了!”说着已到城门口。
上次群少都听过边远讲的故事,因此都知道他母亲叫杨娴。可是进城之后,连问数人,均无人知悉。
施晓玉道:“你们且到前面那家客栈歇息,我去问我表妹,便知地址了。”
叶知秋道:“如此甚好,反正不管如何,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当下群少遂到茶国客栈开了三间房,又着小二好好照料马匹。
大理绝大多数是白族,白族没有自己之文字,通用汉字,因此文化程度颇高,许多人都能听懂中原语。群少进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水洗澡。
柏长青先替边远洗涤。边远时醒时昏睡,到洗澡时才清醒过来,问道:“归兄,此为何处?”
“咱们已到大理了,刚才你在昏睡,咱们问不到你家的地址,是以先投栈,稍后便带你回家,与令堂团聚。”柏长青问道:“这是茶国客栈,离府上远吗?”
边远出去已久,返回家乡本应觉得兴奋,可是如今伤得这般重,恐母亲牵挂,便百感交集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寒舍就在客栈后街,如诗扎染店斜对面。”
“这可好,待小弟洗了澡,咱们吃过饭便去。”柏长青叫小二换过洗澡水,他自己也仔细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时候,叶知秋已来敲门了。“肚子饿了,咱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边远道:“这家客栈也附设饭馆,而且菜也做得不错,便在店里吃吧。”
柏长青道:“叶兄,刚才边兄已告诉小弟,他家的地址,不如小弟去请他娘亲过来,一起吃吧。”
叶知秋道:“如此也好。万一他家没有男人,让边兄在客栈睡,由咱们服侍他,反较方便。”
边远呜咽地道:“小弟不幸,却连累两位兄弟辛苦了近月,真教小弟不知如何感激!”
叶知秋笑道:“既然你认为咱们是兄弟,便不用客气了。”
柏长青出店之后,问了路径,果然在后面街找到杨娴的家。杨娴正跟一位下人吃饭,见到柏长青十分惊诧,但听了柏长青的介绍之后,便丢下饭碗道:“你且等我一下。”
她进房一会儿便出来了,匆匆跟柏长青赶回客栈。
母子见面,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杨娴自怀内取出一只小木盒来,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两颗鸽蛋般大小的药丸,道:“这是峨嵋派自己炼制之治内伤圣药,你先服一颗。”
柏长青立即倒了一碗水给她,杨娴亲自喂儿子服药。
边远道:“孩儿已这般大了,还要母亲服侍,真是羞愧难当。”
杨娴垂泪道:“我儿,你能回来,娘便高兴了,自从你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娘也不知有多担心,一颗心从未安稳过,神魂似跟着你去中原到处飘荡。只要你回家,娘便安稳了!”她回头道:“两位少侠先去吃饭吧。”
叶知秋心想她母子也许有话要说,便拉着柏长青出去了。招了石绮玉及甄嘉,到客栈前堂楼上的小饭馆去。
饭馆不大,一共才有两张八仙桌,六张四人的座头。只有三桌食客,其中一桌只有一个长相十分斯文清秀的青年,低头吃菜。
叶知秋挑了一张桌子,四人分头坐下,柏长青正好对着那青年,越看越觉得面熟。后来那青年也发觉他了,向他点点头,柏长青这才蓦地省起,她是黄菊山庄庄主的女儿温钗仪!不过她此刻女扮男装而已。
柏长青万料不到会在大理遇到她,又诧又喜,便告罪一声走过去,低声道:“你是温……”
她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归少侠,你那位女友呢?怎地没有跟你在一起?”
柏长青道:“你指白云飞?我跟她分手已很久了。温姑娘为何会来大理?”
温钗仪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还不是为了那冤家!”
柏长青吃了一惊,脱口道:“金兄已改拜西天魔怪为师,他怎会来大理?你是听什么人说的?”
“他改拜西天魔怪为师,我已听人说了,又听说西天魔怪来了大理,是以也赶来。”
“找到金兄否?”柏长青一直很同情他俩,显得十分关心。“奇怪,西天魔怪一向在西域活动,怎会跑来大理?”
“听说他来大理是要找人了结一段恩怨。”温钗仪稍顿又道:“我昨夜才到,还未找到他,也不知西天魔怪的仇人是在城内还是城外。归少侠来大理何事?”
“我有一位朋友是大理人,因受了重伤,故此和朋友送他回家,刚到。”柏长青话刚说毕,楼梯板上传来咚咚的响声,他不由自主转头望去,却原来是施晓玉。
施晓玉道:“小妹查到边兄的家的地址了。刚回店掌柜说你们在楼上吃饭……哎,小妹也饿坏了!”她坐在柏长青的位子上,挟了一块鸡肉,塞进嘴巴。
“这田七炖鸡是咱们滇境名菜!”
柏长青问道:“温姑娘你住在何处?”
温钗仪道:“就住在这客栈。”
柏长青转头道:“老六,你来一下。”
甄嘉依言走过去,柏长青道:“这位是你大师兄的心上人温姑娘。这位是华山派六弟子甄姑娘。老六,刚才温姑娘说你大师兄也来了大理!”
甄嘉看了她一眼,心里忖道:“原来大师兄已有心上人,难怪没将石师妹看在眼里,看她模样也比石师妹长得好!”嘴上却问道:“不知温姑娘消息从何而来?”
柏长青将情况告诉她。甄嘉低声道:“大师兄的事,弄到如斯田地,他另投名师,小妹能理解,但投的却是西天魔怪……难道便没有其他高手供他选择?”
柏长青道:“事情一定不是如你所说的般,他应是被迫的,后来则破罐破摔了。也许他已知道令师的事,认为两者差别不大,只是一个是公开行恶,一个是暗中行恶,名声却不同而已。”
温钗仪垂泪道:“小妹不管他拜谁为师,只要他活着,活得快乐就好,也不管他变成怎样,我还是爱他!就算他变,也不一定不好!归少侠,你不认为他太懦弱?而且优柔寡断?”
柏长青尴尬地道:“是有一点……温姑娘,咱们还会在大理一段时日,如果有他之消息,在下会通知你。”
温钗仪连忙道:“多谢少侠!小妹住在九号房。”
甄嘉道:“小妹住八号房。”当下两人返回去吃饭,温钗仪则匆匆会账下楼了。
甄嘉问道:“大哥,这女人怎样?”
“我不明白你何所指?”
“我是问她的为人如何?”
“你大师兄既然喜欢她,相信不坏吧?而且只要你大师兄是真心爱她的,她对你大师兄又是刻骨铭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甄嘉听了这句话之后,放下筷子,双眼望向远处,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