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五娘等人依计划在新年初三黄昏,赶到武当山下的积善堂,此堂一早就已为统一盟所控制,而鬼秀才亦早已带人先到。
凤五娘一至即问:“老四,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什么时候动手?”
鬼秀才道:“请堂主级以上的兄弟到后堂来,本座有事宣布。”当下众人到后堂一间密室里,墙上挂着两幅地形图,其一是武当山地形图,另一则是武当三殿周围的形势图。
进攻武当派的日期,定在初六拂晓时分,是故统一盟在初五晚便得出发,他们分成两个大队,第一队由凤五娘率领,正面攻击;第二队由鬼秀才率领,从后山翻上去,进行突袭;而第一大队又分成两组,各由凤五娘及木剑道人率领,分左右两侧进山。
由后突袭的,因为要翻山越岭,所以都是精锐人员,且天一黑便得出发。计划宣布了以后,大家又提出一些问题,鬼秀才因为早己收集齐了资料,一一作答。
众人在积善堂休息了两天,养足了精神。初五,夜幕刚垂下,鬼秀才这一队人立即进发。
这一次他们志在必得,阵中高手如云,不但是唯四海认为最可靠的,而且还选了许多与武当有仇的人,作为主力。
如今武林九大门派、丐帮早已化整为零,其他派不是星散,便已被扑灭,只剩下少林武当,但要消灭这两个历史悠长,人才众多的门派,放眼天下,已无稍具实力的组织,换而言之,武林只剩下一个统一盟实力强,是故众丑个个都斗志昂扬,气吞斗牛。
有史以来,中原武林虽然经历过几次浩劫,但从未试过像这次如此惨重的!这自有其原因,主要是白道各门派人才凋零,固步自封,门户之见又深,以致有如一盆散沙,因此统一盟才可势如破竹,席卷天下。
鬼秀才的武功虽稍逊凤五娘半筹,但若论到行军布阵,临场应变,运筹帷幄,则凤五娘远远不及他。是故他在统一盟内,职位虽与凤五娘、木剑道人一样,但却被唯四海视作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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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高山深夜,凤急天寒,山风临身,如刀锋般利。岩石峭壁,尚余积雪,更增攀登之困难,幸而鬼秀才率领的十八个人,均是统一盟的高手,轻功方面尤有造诣,固此履险如夷,攀过一个又一个险关。
三更时分,众人离山顶已不远,鬼秀才计算一下脚程,低声道:“大家踩熄火把,找个背风的地方先歇息一下,等下才有精神大战!”
一个外号“夺魂掌”的铁岩堂主道:“副盟主是害怕属下们吃不消?依属下之见,倒不如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更妙!”
鬼秀才冷冷地道:“咱们这次行动,绝不能有一丝错失,何况越近山顶越是危险,说不定一翻上去,立刻被发现,届时若凤副盟主来不及配合,咱们便会陷于苦战。”
司马彤接道:“不错,万一被牛鼻子们发现,作应变之策,日后咱们要再消灭他们,便要费更大的工夫。”
另一位堂主丁乘鹤道:“武当的牛鼻子也不见得如何的了不起,以前咱们攻打华山、峨嵋、崆峒等派,还不是大获全胜。”
鬼秀才冷哼一声:“丁堂主,你的缺点便是自视过高,这是很危险的,不必多说,本座主意已决,休息!”
当下群魔不敢再说,各自觅地休息,直至四更时分,鬼秀才方下令前进:“彤侄,你带领,请铁堂主柙阵!”
武当山虽不太高,但胜在雄伟险峻,有七十二峄,三十六盘洞。武当派就设在武浩峰上之玉虚宫,不过武林派的势力遍及三个道观,最低的太和宫,一般香客亦可以进去朝拜进香,玉虚宫则是武当重地,外人一概不得进入,而武当金顶,则是派中长老清修之地。
鬼秀才的计划,首先偷袭玉虚宫,待与负责攻打太和宫的第一队会合之后,方联手攻打金顶,铲除其余弟子。是以群魔上了峰顶,便悄悄绕过金顶,直捣玉虚宫。
黎明之前的一段时间,最为黑暗,武当道观亦陷在一片黑暗之中,难辨方向位置,而沿途更没发现武当派的弟子,更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在前领路的同马彤回头对鬼秀才道:“副盟主,属下不敢带路,请你指示!”
鬼秀才也觉得武当山寂静得出奇,他沉吟了一下,亲自带路,由于他来勘察过,虽是摸黑前进,丝毫不差。
忽然群魔都听到个轻微的声音,一瞬即逝,司马彤低声道:“好像有人!”
鬼秀才轻吸一口气,道:“一定是被他们的暗桩发现,快通知下去,要他们尽速前进,免得他们有所准备!”
丁乘鹤在旁听见,道:“不会吧,也许是风吹草动,若是人,为何不示警?”
鬼秀才冷冷地说道:“丁堂主,你最好少自作聪明。彤侄,你与丁堂主带六个人先进去,本座及后属,随后即至!”
司马彤不敢反对,与丁乘鹤带了六个人立即向玉虚宫扑去。其他人会齐之后,鬼秀才又带了五个人随后前进,铁岩等五人,则为第二批。
群魔一口气地越过观前的玉虚宫,并向宫中扑去。第一组的人已进入宫中,但里面毫无动静,大出鬼秀才意外,饶得他大胆,这时候也不禁犹疑起来。
鬼秀才的一个心腹东方亮轻声道:“副盟主,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莫非他们一早有所准备,早已设下陷阱,等咱们踩进去?”
鬼秀才沉吟不语,低头思索,另一位堂主道:“也许他们一无所知,正在蒙头睡觉。”
鬼秀才冷哼一声:“睡觉也会有人巡逻值夜,何况这是什么时候?东方堂主,你回去通知铁堂主,叫他们改由偏宫进去,再改向大殿集合,遇敌即发射烟花通知。”
当下他咬一咬牙,挥手示意手下越墙进去,他自己亦早已抽出摺扇,丝毫不敢大意。当他跳过围墙,落在天井中时,司马彤已赶了过来,道:“副盟主,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鬼秀才一怔,脱口问道:“都看清楚了?怎会没人?”
司马彤道:“里面太大,属下等不能搜索,下一步如何,请副盟主指示!”
鬼秀才踏步进殿,只见神龛前挂着两盏油灯,心头一动,便道:“速速传下去,在各殿放火,看他们躲到什么时候,放了之后,立即退出大殿!还有,不可走在一起!”
手下们立即行动,鬼秀才叫住司马彤:“彤侄,你说他们是藏起来,还是早已溜掉?”
司马彤想了一下,道:“依小侄之见,他们八成是匿藏起来。”
鬼秀才阴森森地一笑,“彤侄,本座果然没有看走眼,将来定前程似锦,但你又是否知道本座为何会认定他们未走么?”
司马彤心中已猜到八分,但话至嘴边,忽然心头一动,改口道:“四叔天资聪明,属下如何能及得你的神机妙算?”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鬼秀才吃后辈这样一捧,仍然忍不住有飘飘然之感,不过仍保持严肃,正色道:“彤侄这样想便错了,聪明也需经过磨练,以后遇事都得留心!”
“四叔教导得是,小侄以后必定事事留心!”
“愚叔策划是次行动,前后已历三个月,在武当四周散布了不少眼线,至今仍未接到他们撤退的消息,由此可见他们必是躲藏起来。”
话音刚落,两人均已闻到一阵焦味,司马彤道:“四叔,火已燃烧了!”
鬼秀才长啸一声,下令手下退出玉虚宫,将人分成四组,每组四人,各守一个方位,他自己则与司马彤、铁岩居中策应。
风高物燥,火头又多,顷刻间,玉虚宫上不断冒着浓烟,把初露的晨光掩盖,也就在此刻,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鬼秀才放声大笑,随即用内力将声音送出去:“武当派的老幼杂毛们,你们的一番心机都叫区区一把火烧掉了,还是乖乖出来受死吧!”
统一盟群魔亦纷纷在外面叫骂起来,一忽,果见宫里飞出十数条人影来,为首一位老道,长髯及腹,仙风道骨,稽首道:“施主要取武当弟子的性命,也不可放火冒渎神明!”
“区区冒渎神明,那只是区区个人的事,干卿底事?”鬼秀才笑道:“区区若非施出这招‘连根拔起’之计,你们会现身么?”
那老道正是武当派掌门黄石道长,当下沉声道:“如今贫道已出来,施主怎还不表明来意!”
“区区来此的用意,你不会不清楚吧?”鬼秀才道:“也罢,既然你不清楚,我便不厌其烦说一遍,如今你们只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二是被消灭!”
黄石哈哈笑道:“第一条路凡我武当弟子都不会走,第二条路,到底是谁消灭谁,则还不知道!”
“那你们是自取灭亡!”鬼秀才大声道:“上!”
黄石道:“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想消灭武当,简直是疯人说疯话!”
这时统一盟群丑冲上来了,自有他师弟黄松、黄月和黄竹诸道长率领弟子抵抗。
鬼秀才冷哼一声:“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真是老懵懂!”
黄石背后的黄柏道长早已按捺不住,大喝一声 “孳障,你有多大的本领,待贫道来领教一下!”他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鬼秀才的胸膛,鬼秀才摺扇一横,轻轻将黄柏之长剑拨开。
说也奇怪,黄柏老道只觉得他随意一挥,但自剑上传来之暗劲,却大得出奇,一时拿不住桩向旁移了一步,“夺魂掌”铁岩从旁立即击向黄柏胁下空门:“老道,且吃铁某一掌!”
黄柏没奈何只好回身沉臂,封住空门,铁岩又一声大喝,第二掌再出:“老道,你徒弟抱真杀了我儿子,今日正好拿你开刀!”
黄柏脾气亦较暴躁,闻言叫好:“你儿子让小徒杀了,今日老道再杀你,免得祸害武林!”他剑招虽然纯熟,但铁岩的内外功造诣十分深湛,掌力更为雄浑,正好半斤八两,打个难分难解。
鬼秀才道:“黄石,你也莫闲着吧,不如陪区区玩几招!”他话未说毕,便已先展开功势,向黄石扑打过去。
黄石一早估计统一盟不会放过武当,权衡力量,自知难与统一盟争雄,但武当派又不能学丐帮那样,更不能学青城派,自动宣布解散,因此在玉虚宫中挖了地道,准备利用此与对方周旋,不料那鬼秀才恶毒地烧了一把火,浓烟自透气孔中迫进去,使他们要自动现身。
黄石见统一盟来犯者还不足二十个,心中一直怔忡不安,不知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只盼金顶的长老能及时赶来助阵,则大有反胜之机。
可是鬼秀才再不等他,摺扇已戳至额头,他右剑左拂尘,一刚一柔,在武林中驰名数十年,自不容对方抢得上风,当下略退半步,头一低,长剑反刺对方心窝,左手一抖,千万根马尾散开,罩住鬼秀才头面。
鬼秀才见他拂尘散开,嘶嘶作响,暗暗一惊:“这老杂毛内功精纯得很!”他能跻身七大魔头之列,然有其人过之本领,当下摺扇“唰”地一声打开,轻轻一转,马尾登时泄劲散开,他左手食指一曲一弹,又将黄石的长剑弹开。
两人交换了一招,都已露出精湛的技艺,各自收摄心神,全力以赴,贬眼间,已过了百招,鬼秀才奇招迭出,逐渐占了上风,但黄石亦沉着应战,仗着内力精纯,与对方周旋。
就在此刻,山上又传来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统一盟群魔知道凤五娘和木剑道人,亦已展开攻击,都是精神一振,虽然以寡敌众,但仗着技艺较高,依然虎虎生威。
由开始至今,玉虚宫外已倒下了好些武当弟子,此消彼长之下,结果如何已可想象得到。
黄石倏地发出一道响亮的啸声,俄顷,又见宫里涌出一批道士来,这些武当弟子留在宫中,一是为了救火,二是作为后援,这批生力军加入战圈后,武当派这边遂扭转劣势,而且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人人争先,奋不顾身,使得魔焰大消。
黄石高声道:“出手莫留情,莫让对方援军赶到!”
鬼秀才趁他说话分神,左掌印向他胁下空门,黄石的长剑已被其摺扇挡开,仓猝间,拂尘来不及抵挡,只好跳身退后。
可是鬼秀才又怎容他退,原式不变,脚尖一点,纵身向前,如附骨之蛆,左掌仍击向黄石要害。
黄石猛喝一声,扭腰一闪,鬼秀才及时化掌为爪,“嗤”的一声响,黄石的道袍被撕裂,指风过处,胁下出现几条红痕。
黄石临危不乱,拂坐仍然击下,鬼秀才及时缩臂,但袖管为马尾抽中,如被利刀所割,裂成数十道布条。
鬼秀才怪笑一声,手臂一抖,布碎断裂,山风吹到,飒扬在半空,像蝴蝶一般:“老杂毛,好厉害,再吃我一掌!”他右掌再推出,一股强劲的罡风,平地而生,刮得旁边的人,衣袂猎猎作响。
黄石咬一咬牙,迅速将拂尘向衣领后一插,左掌同样挟劲推出。
“蓬!”两股掌风相触,发出一道巨响,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鬼秀才第二掌再度推出,黄石只觉五内气血翻腾,尚未平息,见状暗吃一惊,不及细思,也推出第二掌。
不料鬼秀才掌至一半,掌风倏地敛去,身子斜飞,绕了半个圈子,仍向黄石迫去,摺扇蕴力击下。
黄石那一掌击空,地上狂风突生,沙石卷起半空,刚微微一怔,鬼秀才的摺扇已至,仓猝间举剑一格。
猛听“当”地一声响,黄石不及提气,长剑吃对方一击,但觉虎口一阵疼痛,五指不由一松,长剑竟被击落地上。
鬼秀才狞笑一声,摺扇张开,向黄石面部切去,黄石忙不迭退后,拔出拂尘,反向对方头面击去。
鬼秀才料不到堂堂的一个武当派掌门,竟然会采取“玉石俱焚”的打法,他才不肯与对方同归于尽,当下收扇闪开。
与此同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啸声,那啸声来得极快,鬼秀才认出是木剑道人的啸声,知道太和宫局势已受控制,当下喜道:“老杂毛,你们死定了!”
黄石游目四望,见倒在地上的,绝大多数都是武当弟子,心头一阵绞痛,厉声道:“武当弟子听着,今日形势已没法挽回,立即后退,再作后图!”
黄竹道:“师兄,要退也得您先退,待小弟来殿后!”
黄石道:“这是命令!除非你不是武当弟子,否则只要贫道有一口气在,你们都得听掌门之令,快。黄竹师弟,请你带人撤退,保存我武当一丝希望!”
黄柏与铁岩斗得筋疲力尽,幸好有弟子协助,才将铁岩打伤,此刻正在喘息,他素知众师兄之中,除了黄石之外,数黄竹武功最高,当下亦道:“黄竹师弟,你再不带人撤退,咱们武当便没有希望了!”
黄竹咬一咬牙,急道:“如此小弟便再偷生几年了!他点了十几个功夫较基础的弟子,立即转身冲进玉虚宫。
说时迟,那时快,木剑道人及时赶到,狞笑道:“留下人头再走未迟!”
黄柏鼓其余勇,挥剑上前:“先过了贫逍此关再说吧!”他长剑连攻十七八剑,攻势虽然凌厉,但破绽百出,不过他形如疯虎,木剑道人倒也不敢贸进,只好先挡住其攻势。
黄柏大声叫道:“快跑!”
木剑道人趁他说话分神,木剑一直,戳中其胸前的“华盖穴”,黄柏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变黑,知道要糟,但木剑道人比他更快,一脚蹬往他的胸膛上,黄柏身子倒飞寻丈,落地时,狂喷鲜血,离死不远。
木剑道人一挽剑,向黄竹追去,旁边两个武当弟子拼死扑上来,拦住木剑道人。木剑道人喝道:“找死!”一剑一个,将其解决,但黄竹等人身形已隐入玉虚宫中。
木剑道人回身又杀了一名武当弟子,道:“彤侄,跟道爷进宫追。”
司马彤应了一声,紧跟其后,先后飞进玉虚宫。
黄石失去一剑,又因为武当派少了十名弟子,实力更加不如,死伤迭增,使他拼命之念骤生,拂尘疯狂攻击,反而压住了鬼秀才。
鬼秀才老谋深箅,知道他这只是“回光反照”,沉着应战,绝不与对方硬碰,就在此刻,凤五娘亦带几个人首先冲上来。
鬼秀才问道:“五妹,下面情况如何?”
凤五娘咯咯一阵娇笑:“只剩三几个不知死活的杂毛,在作困兽之斗!老四,要不要老娘助你?”
鬼秀才笑道:“老杂毛已是强弩之末,不用了!你且收拾残局吧!”
黄石本来尚希望隐居在金顶的二名长老下山帮助,不料至今仍不见鹤驾,知道对方另派人上金顶围攻,当下长叹一声:“老道愿一死以换门下弟子之命,施主可否作主?”
鬼秀才狞笑道:“如今才幡然觉悟,已嫌太迟!”
黄石大喝一声:“孽障,贫道和你拼了!”他忽然抛下拂尘,双掌齐出,向鬼秀才印去。
这一下快如闪电,鬼秀才不及闪避,只好收了摺扇,也与对方拼内力,“蓬!”的一声巨响,四股掌凤相触之后,尘土飞扬,两人各自退了三步,三步之后,鬼秀才已经站稳,但黄石上身仍不断晃动,显示在内力方面,鬼秀才仍稍胜半筹,他目光一闪,标前几步,再度发掌。
黄石大喝一声,将丹田内的真气,全部提上来,注于双臂之内,发出两股凌厉的掌风。
又一道巨喝暴响使得旁边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尘土飞扬中,只见一灰一青两条人影,迅速向旁分开,黄石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鬼秀才亦是脸色青白,朐膛急剧起伏。
与此同时,山上忽然飞来一道紫影和一道白影,葛丹丹首先喝道: “属下恭迎盟主和娘娘大驾!”刹那间,地上跪下了一大片人。
俄顷,唯四海及银月娘娘已飞落场中,只见唯四海手臂一扬,三颗人头已滚到黄石脸前,黄石定睛一望,可不正是本派硕果仅存的三位长老?只觉一股逆血,冲上喉底,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箭。
唯四海冷冷地道:“武当派是完了!”
黄石在地上喘息:“自古邪不能胜正……你们得意不会太久……”
唯四海仰头大笑:“我就是正想再消灭了少林,放眼天下,还有谁可挡我一只手指?”统一盟上下都狂笑起来,恰在此刻,凤五娘及剑道人等自玉虚宫出来。
木剑道人埋怨地道:“启禀盟主,让黄竹带走了几个武当余孽,已迅速下山去了!”
唯四海脸色一沉,问道:“怎会让他们逃脱?”
木剑道人嗫嚅道:“他们躲进地道,待我们找到时,已让他们逃掉!”
黄石闻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未了,已经断气,但脸上仍留着笑容,大概因为武当终还不致于全军尽墨,而觉得安慰吧!
唯四海游目看看在场的武当弟子一眼,冷冷地道:“都杀了吧!”他转头见鬼秀才跌坐在地上,运功疗伤,便改对凤五娘道:“本座先走一步,老四醒来,叫他依计划行事,攻打嵩山少林,完成霸业!”
刹那间,玉虚宫外群魔振臂高呼:“消灭少林,完成霸业!”唯四海及银月娘娘便在欢呼声中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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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鬼秀才率领群魔,到达嵩山附近,他们休息了一夜,便兵分两路上山,这次由正面临门进攻的改由鬼秀才这一队人。
巳时刚过,群魔已至少林寺山门。只闻寺内钟声不绝,还传来一阵诵经声。丁乘鹤冷笑道:“莫非少林秃驴自忖必死,先为自己念往生咒?”
群魔哄笑起来,鬼秀才脸色凝重,沉声道:“少林寺不比武当,寺内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不可轻视!彤侄,先递上拜帖!”
“是!”司马彤手持拜帖,进入山门,但随即转回来,鬼秀才问道:“少林秃驴不接帖?”
司马彤道:“门内有十多个少林弟子,不让小侄进去,只要求总盟主去见他们的掌门。”
鬼秀才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待区区亲自去见识一下!”他手一挥,后面的人都跟着他上前。
忽然寺内钟声转急,鬼秀才心头一颤,忙道:“且慢!”
话音刚落,寺内突然传来一片金刚经声,紧接着,走出几个玄字辈的和尚来。
鬼秀才道:“叫慧光老秃驴出来!”
玄光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们突然上山,未知有何贵干,求见家师又未知有何指教?”
丁乘鹤喝道:“丁某就不相信,你们会不知道咱们的来意。”
鬼秀才道:“叫慧光出来,自然知道!”
玄光脸色凝重,垂眉道:“如此请位请候!”他挥一挥手,旁边一个玄字辈的弟子,立即走回去。
俄顷,寺内金钟“当当”地连响几声,诵经声逐渐移近,只见一大群和尚,拥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禅师出来。鬼秀才见他身上的袈裟,便知其必是少林主持慧光上人。
“你终于出来了!哈哈,三十年不见,你倒变了许多!”原来三十年前,慧光尚未接掌少林,他们曾决斗了一场,但不分胜负,各自负伤而去。
“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慧光合十道:“老衲垂垂老矣,施主则青春常驻,尔来料是诸事如意。”
鬼秀才长笑道:“和尚说得不错!区区近来的确非常得意,收服了江湖五十个门派,九大门派亦仅剩少林一脉,只不知和尚能否成全区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慈悲,随时都欢迎你皈依如来,施主若欲修正果,老衲自当成全你。”
“嘿!慧光,你别做梦了!”鬼秀才怒道:“咱们索性明说吧,武当已被消灭,你今日要降要死,但凭你一言。”
“老衲早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不忍佛门圣地被毁,且敝派弟子不少,佛门弟子与世无争,希贵盟主高抬贵手。”
鬼秀才又笑问道:“听你之言,似欲以一己之命,换来全寺之生命?你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阿弥陀佛,施主何苦咄咄逼人哉?”慧光轻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一身修为不易,尘世上过眼云烟的名利,又有何用?”
司马彤喝道:“老秃驴,今日咱们不是来听你念经说偈的,你们到底要战还是要降?”
慧光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涩声逍:“假如贵盟答应不毁少林一草一木,不为难下辈弟子,则老衲愿意与玄字辈弟子在此自尽。”
鬼秀才一怔,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问道:“假如敝盟不答应呢?”
“那少林弟子唯有效达摩祖师,伏魔除妖了!”
统一盟群魔倏地大笑起来,鬼秀才心想自己方只出现二十个人,对方竟然肯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其中必有原因,他目光一掠,见玄字辈的弟子只有十多个,已知道原因,当下笑道:“好一条瞒天过海之计,要咱们放过少林也行,所有的慧字辈和玄字辈的都得自杀。”
“老衲早已答应。”
鬼秀才冷笑一声:“照区区所知,少林寺除了你之外,尚有三位慧字辈的老和尚,而玄字辈的弟子,亦不止此数!”
慧光嘴角肌肉牵动了一下,合十道:“施主来迟了一步,他们在几天前圆寂了。”
鬼秀才哈哈笑道:“这种话谁能相信?”
慧光上人双眼突然睁开,道:“敝师兄们的尸体尚留在寺内,施主若不相信的,大可以进去看看!”
鬼秀才又是一怔,暗道:“这老秃驴,练的是童子功,素以内力深湛著称,如今怎地双目无神?还有瞧他神态,分明不像打诳,这里面有何玄虚?”饶得他素来机智,一时间也猜想不透。
忽然半空传来唯四海的声音:“慧光,本座答应你不毁少林一瓦一石,不过今后少林和尚不许住在寺内。”
慧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唯施主。”言毕缓缓坐在地上,他背后玄字辈的弟子亦学他,盘膝于地,刹那间,背后的少林弟子都诵起大悲咒及往生咒来。
鬼秀才示意手下上前探视,未几得报,慧光及玄字辈弟子都已震断心脉自尽了,他冷笑一声,道:“将所有的少林弟子的琵琶骨都弄断!”
唯四海的声音又自远处传来:“速速入夺搜索下,但不可毁坏寺院!”
与此同时,凤五娘及木剑道人亦自两旁赶至,闻讯之后,立即加入残害少林弟子的行列,少林寺山门外惨呼声,此起彼落。
鬼秀才着令被弄断琵琶骨的少林和尚立即下山,同时叫木剑道人及司马彤带人进去搜索。
就在此时,唯四海才出现,众人行过礼之后,凤五娘即问:“盟主,为何要答应老秃驴的请求?”
唯四海冷笑一声:“少林寺的实力非同小可,本盟虽有必胜把握,但秃驴们作困兽斗,恐怕本盟死伤亦不少,何不见机收篷,兵不血刃,何乐而不为?”
鬼秀才道:“照慧光之性格,他不会这般懦弱……”
唯四海哈哈一笑:“适才本座已进寺看过,三个慧字辈的老和尚果然已圆寂,都油尽灯枯而死的,不问而知,他们是将自身的功力转送给三个玄字辈的和尚,而那个和尚又带了数名弟子下山去了!本座如今要对付的便是这些漏网之鱼,不想在此影响实力,区区一座寺院,有何要紧,咱们要的是人,不是物!”
鬼秀才恍然大悟,道:“盟主见识高人一等,属下佩服之至!留下少林寺,也许会引他们回来,倒省却我们花费人力去找他们。”
唯四海哈哈大笑:“老四,你越来越聪明,此处便由你收拾残局,本座先走了。”
鬼秀才见少林寺和武当都能未雨绸缪,心生隐忧,但很快便被胜利所带来的喜悦冲淡,而统一盟群魔,就更加欢天喜地了。午后,鬼秀才只留下少数人在山上看守,余者全跟他返回总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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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武当一灭,武林正道人士,更加噤若寒蝉,很多人怕祸临家门,不是埋名隐姓,便移居关外,看风驶舵者,则纷纷献礼投降,甘愿受统一盟管制。
统一盟没有因此而满足,尤其是鬼秀才,不断派人迫查九大门派的漏网之鱼,一时间,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武林有史以来,从未试过这般黑暗,人人翘首盼望光明早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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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倏忽又过了三年,这三年,江湖上变化甚大,但山上日予却甚平静。可是秦君燕饱受相思煎熬,两须已有点灰白,人也显得苍老。
幸而这几年,他勤练郭丹青的武功,有了颇大的成就,虞雪练在山上日子甚少,绝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生活。
这天,因为粮尽,秦君燕便下山购买,重至云和镇,再到“不醉无归”酒家购酒,不料却见凌雪莲一个人在店里喝酒。他略一迟疑,转身出店,但却被凌雪莲发现。
当他到一家粮店前时,背后已传来凌雪莲的声音:“前面这位可是秦师兄?”
秦君燕没奈何,只好转身,装作巧遇的神情道:“咦,你不是凌师妹?咳,师妹可好?”
凌雪莲幽幽一叹道:“连你见到小妹都掉头不理,还会好么?”
秦君燕干咳一声:“愚兄近日心情恍惚,一时间认不出来,你那些师兄呢?”
凌雪莲又是一叹:“自从三年前一别,几经变故,如今只剩下大师兄及小妹了!”
“哦。”秦君燕转头回望,“林师兄如今何在?”
“大师兄去找他的未婚妻!”
“凌师妹因何来此?”
凌雪莲粉脸一热,道:“小妹四处流荡,路过此镇,想起上次在此受那妖女之辱,一时感触,因此到此……秦师兄要买粮么?嗯,你如今住在何处?”
“愚兄跟随一位异人隐居山上……”秦君燕突然岔开话题:“凌师妹,你这几年在江湖四处流荡,可曾听闻过有关敝师妹的消息?”
凌雪莲一怔,道:“莫师姐不是往‘昆仲帮’被统一盟杀死了么?”
“愚兄怀疑她尚在人间。”
凌雪莲忖道:“泰师兄真是痴情种,莫师姐死了这许多年,他对她尚米忘怀。唉,莫师姐虽然早死,但有此痴情郎,死亦无憾矣!”
秦君燕见她脸色晴阴不定,吃了一惊,急问:“凌师妹,小师妹是不是曾经……”
凌雪莲忙道:“秦师兄莫误会,小妹这些年来,既不曾见过莫师姐,亦未曾听到她一点消息。也许,也许她尚在人间!”
秦君燕暗嘘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言毕走进粮店买米,待他出来,见凌雪莲仍站在那里,不由咳了一声:“凌师妹,你还有什么事?”
凌雪莲心头一酸,暗道:“原来他对我竟完全没有一丝……难道我这般惹人讨厌?”
“凌师妹若是没有其他事的,天色已不早,愚兄得回山了。”
凌雪莲心中暗道:“原来他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忽然说:“且慢……”她话出了口,又不觉有点后悔。
秦君燕回头见她欲言又止,不由问道:“凌师妹,你有何困难?”
凌雪莲结结巴巴地道:“小妹以前生性疏懒,因此武功低微,素知贵派剑法,与敝派颇有相通之处,小妹有好几个武学上的难题,很想请教秦师兄,假如秦师兄不肯指点,则小姝今生不但报不了仇,恐怕连自己的生命亦保不住……”说到后来,她眼圈儿已经红了。
秦君燕见她可怜兮兮,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又不能拒人于千里,只好道:“愚兄的武功也甚普通,指教两字不敢当,师姝若不怕人误会的,此处离蜗居不远,不如请你到山上盘桓几天如何?”
凌雪莲大喜,脱口道:“小妹正苦无去处,若秦师兄肯收留,那就再好不过了!”话刚说完,她一张脸已通红了。
秦君燕心头一跳,暗忖:“她的模样,对我似乎有点意思,要是她赖着不走,让小师妹知道,她又一向小心眼,可难以解释。”
心念一转,当下道:“目前愚兄之干娘下山去了,她脾气有点古怪,日后她回来,假如她不让凌师妹你……”
凌雪莲幽幽地道:“秦师兄放心,小妹自不会令你为难!”她哪知道秦君燕的心事,便问起他日常生活,秦君燕生活刻板简单,三言两语交代过去了,凌雪莲见他态度冷漠,心头甚为难受。
秦君燕道:“愚兄生性沉默,又一向少与外人接触,日后若言词有不当之处,请原谅!”
凌雪莲忖道:“瞧他这样说,也有道理,他未曾接触过其他女子,难怪至今仍惦挂莫师姐。”这样一想,心情登时开朗了不少。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忽然前头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凌雪莲甚是热心,忙道:“大概是同道遭遇统一盟的残杀,秦师兄,咱们快过去看看!”她拉着秦君燕的手便向前跑去。
秦君燕忙道:“咱们得先将脸蒙起来,免得让统一盟的人认出庐山真面目。”他首先用汗巾包住自己的头面,凌雪莲亦以香帕蒙面,两人循声追去。
不久,前面便出现一座树林,林里传出兵刃碰撞声,秦君燕低声道:“凌师妹,咱们先看清楚再出手……你最好先躲在一旁,非至万不得已,不可出手!”
他是怕凌雪莲武功太过不济,强出头反要拖累自己,但听在她耳中,却以为他关心自己,心头甜滋滋的,柔声道:“秦师兄,你也要小心!”
两人悄悄进入树林,匿在树后望出去,见林里打斗的是一男一女,女的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一方黑纱巾,身材苗条,年纪似乎不大,背后背着一个以黑布袋裹住的长方形物体,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男的一身白衣,身材颀长,看不到面孔,但其剑法看来却有点眼熟,待他转过身来露出半张脸时,秦君燕几乎惊呼出来,原来此人竟是他二师兄杨兴家。
杨兴家已加入统一盟,此事秦君燕早已知道,但依然希望二师兄是另有苦衷,不过他此时饱经世故,已能克制自己,依然沉住气,待看清楚来龙去脉才决定现身。
那黑衣蒙面女子,使的是一柄柳叶刀,刀法纯熟,招式悦目凌厉,显然是名门弟子,但瞧她气力不继,身形呆滞,又似身上带着伤病,此际她上衣右肩处,已被杨兴家剑刃划裂,露出一片欺霜胜雪的肌肤,形势颇为恶劣。
杨兴家胜券在握,得意洋洋地道:“妹子,你又何苦跟我呕气?也好,未入洞房之前,先耍一场花枪,平添情趣,亏你想得出来。”
那女的啐了他一口:“杨兴家,闭上你的污嘴,你花言巧语骗了我几年,现在还想得到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大概她心情激动,攻势反见凌厉。
杨兴家笑道:“愚兄无日不想得到你,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可不容易找得到!只要你肯嫁给我,那些庸脂俗粉,愚兄还要来作甚?”
黑衣女子骂道:“我瞎了眼,才会认识你这衣冠禽兽的淫贼!我且问你,峨嵋派的慧珠是不是被你强暴的?你连出家人也不放过,还像个人么?”
秦君燕听得热血沸腾,忖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二师兄坠落至此地步,要是师父未死,岂不要活活让他气熬?”
杨兴家狞笑一声:你既然知道,今日更不能放过你,乖乖抛下刀还可以留你一条命,否则,哼哼……”
凌雪莲伸出手在秦君燕后腰捏了一下,示意他现身救黑衣女子,但秦君燕却因杨兴家是他师兄,一时间未能作出决定,黑衣女子气力更加不继,喘着气道:“你趁我内伤未愈……你有种的,再过半个月才来找我!”
杨兴家笑道:“你说得好,要非你内伤未愈,我今日还不敢打你主意,这是天意,也是你命中注定你要嫁给我!哈哈……”
黑衣女子情绪激动,刀法破绽渐多,杨兴家觑准机会,一剑削出,只闻“嗤”的一声,黑衣女子腹部又中了一剑,这一剑杨兴家力道掌握颇有分寸,只在肌肤上留下一道极浅的伤痕,可是衣服裂开极大,黑衣女子行动间,衣角飘动连,香脐也露出来,甚不雅观。
黑衣女子又羞又怒,忽然翻腕回刀,向喉间抹去,秦君燕再不能等待,抓起一块小石子,用力掷出。
石子撞开刀刃,他人亦射了出去,口中呼道:“姑娘勿惊!”
秦君燕救人心切,也不开腔,紫竹箫直取杨兴家后背的“督俞穴”。
杨兴家听他的话音,知有人伺伏在旁,急忙回身将箫格开,喝道:“哪个小子敢破坏大爷的好事?”
秦君燕捏声道:“你如今立即滚蛋,便可暂保一条狗命!”
杨兴家桀桀笑道:“好狂的口气,你可知道大爷的身份么?大爷是统一盟的堂主。”
秦君燕声音冰冷:“我只替莫老爷叹息,想不到他一生英名,却会毁在他不肖的徒弟身上!”
杨兴家脸色一变,心头发颤,但仍作镇定,涩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有种的便拿下汗巾,让大爷见识一下!”
秦君燕对杨兴家更感厌恶,因而回答的声音更冷:“你如今要逃跑还来得及,莫等我改变了主意。”
话音未落,杨兴家已一剑向秦君燕削去:“小子,你这是自取灭亡。”
秦君燕举箫一格,道:“你这才是自取灭亡!”他对括苍派剑法,了如指掌,相反杨兴家对他的武功却一无所知,加上三年之苦练,秦君燕自信已远胜师兄,要杀死他亦无困难。
杨兴家听后,更为愤怒,长剑连施几招杀着,不料都让秦君燕轻易地避开。此刻杨兴家才吃了一惊,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与统一盟作对。”
“你认贼作父,死不足惜。”秦君燕道:“瞧在莫老爷的份上,我再让你七招,七招过后,便莫怪我了。”
杨兴家一向自视甚高,加上出道以来,一帆风顺,听了这些话之后,刚升起的惊慌,便为怒气掩盖了,高声道:“大爷便领你这个情,看你如何接我七招。”说着他又削出一剑。
秦君燕道:“这一剑形左实右,本来颇有威力,可惜你一则时间掌握欠准,二则内力不纯,变招换式时,头晃动肩膊相就,露下‘天机’,三者你碰到的是我。”
杨兴家趁他说话分神,又攻了两招,但都为秦君燕看出虚实变化,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对方有一段距离,不由改变主意,暗思脱身之策。
当秦君燕冲出去截住杨兴家后,凌雪莲亦向黑衣女子跑过去:“姐姐,你没事吧,万万不可为这种畜牲轻生。”
黑衣女子目光落在凌雪莲背后的包袱上,凌雪莲会意,解开包袱,取出套衣服,道:“未知姐姐是否合穿?”
黑衣女子披上外衣,抱拳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情,小女子日后必有所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辈应为之事,姐姐不必客气。”凌雪莲道:“嗯,未请教姐姐贵姓芳名。”
黑衣女子道:“贼名不足挂齿,请代向贵友求情,请他手下留情,不要杀那畜牲。”
凌雪莲一怔,说:“姐姐被他害得这般惨,还要替他求情?”
“妹妹不要误会,愚姐是欲亲手处置他!”
凌雪莲心想着她之武功分明不如对方甚远,又如何亲手杀他?正想动问,不料黑衣女子已道:“多谢妹妹关心,后会有期。”当下纵身飞出树林,凌雪莲要唤她,已来不及。
与此同时,杨兴家已攻了七招,秦君燕道:“小心了。”紫竹箫一直,展开攻击,杨兴家举剑抵挡,奈何他每一招都为对方洞悉先机,迫得不断变招,神态十分狼狈。
秦君燕见他又可恶又可怜,喝道:“五招之内,必取你狗命!”
杨兴家精神一振,忖道:“大爷拼着死守,好歹也要接你五招。”当下咬牙挥剑,在身前布下一层剑网。
但秦君燕对他的剑法了如指掌,箫管在剑刃一敲,杨兴家长剑被弹开,露出中门,他大吃一惊,急忙偏身一让,猛见秦君燕第二招又至,忙不迭举剑来格,不料秦君燕手腕突然一翻,箫管敲在其手背上,痛得杨兴家泪水直流,五指一松,长剑跌落地上。
杨兴家魂飞魄散,急急后退,秦君燕亦十分矛盾,一时间决定不了,该不该杀他。
恰在这时,传来凌雪莲的声音:“秦师兄,刚才那姐姐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她将来要亲手杀他!”
秦君燕箫管向前一送,封住杨兴家的“肩井穴”,冷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举起左掌,左右开弓,掴了杨兴家两巴掌,“这是代莫老爷和万大侠教训你的。”
杨兴家双眼闪过一丝羞愧之色,道:“你到底是谁?”
“你最好痛改前非,再敢行差踏错,那位姑娘就算肯放过你,我也不会让你活在世上!”秦君燕解开其穴道,一脚将他踢飞,“滚开!”
杨兴家如丧家之犬,连门面话也来不及丢下一句,抱头鼠窜,出林而去。
秦君燕提起长剑,心头恻然,长叹一声,将剑收起。
凌雪莲十分奇怪,讶然问道:“秦师兄,你因何长叹?咦,对啦,那厮的剑法怎地这般眼熟?”
秦君燕不想家丑外扬,忙道:“天快黑了,咱们上路吧。”他提起米袋,心潮起伏,感慨良多,想不到几年间,括苍派自师父一死,大师兄殉难,二师兄变节,小师妹生死未卜,只剩下他一个人。
凌雪莲见他行动古怪,性情异常,也不敢多问,事实上她此刻如迷途羔羊,能够找到秦君燕,已感心满意足,一别三年,自己毫无寸进,反观秦君燕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对他更为倾慕。
他俩上山时,天色已全黑,幸而秦君燕对山上大小路径,了然于胸,闭着眼睛也可以去到目的地,但凌雪莲却显得十分辛苦,她暗怪秦君燕不懂得怜香惜玉,带点埋怨的语气道:“秦师兄,你等等小妹嘛!”
秦君燕听她这样一叫,才魂魄归体,忙转头道:“对不起,愚兄正想着一件事……咳咳,穿过那片竹林便是了 ”他稍住一住脚,引她进林。
秦君燕首先开门进竹舍,到厅里点起蜡烛,凌雪莲借着烛光望出窗外,忍不住赞道:“真是好地方,小妹宁愿一生一世长住在此。”话说出口后,觉得有语病,一张粉脸登时涨红。
秦君燕却没有感觉,引凌雪莲到虞雪练房中,道:“此处乃愚兄干娘的卧房,如今她下山未返,师妹且住在这里吧!”
凌雪莲满心欢喜,在竹舍里走出走入,秦君燕叫她先洗个脸,自己则淘米煮饭,凌雪莲见到忙道:“秦师兄,这种事情让小妹做吧!”
“愚兄是主人,岂有让客人操劳之理,何况这几年愚兄巳经做惯了。”
“难道以后都要你煮给小妹吃?”凌雪莲噘着小嘴道:“既然承你叫我师妹,便不该将小妹当作外人,嗯,小妹煮的小菜还真不赖,师兄何不试一试?”
秦君燕只好道:“如此有劳师妹了。”他收拾一下,又打水洗脸,然后回房取出杨兴家的长剑细看,刹那间,从前种种情形,如图画一般,一页页在脑海中闪过,胸间似塞了一块大石。
良久,凌雪莲探进头来,道:“师兄,吃饭啦!”
两人在厅里对面而坐,默默吃饭,凌雪莲期望秦君燕欣赏自己烧莱的手艺儿,但秦君燕却吃不知其味,凌雪莲虽然有许多话想问他,但到底姑娘家比较矜持,只好闷声不响。
厅里气氛有点沉闷,良久秦君燕才开腔:“师妹请早点休息,明早练剑,希望愚兄能助你解决一些难题。”
凌雪莲终亦忍不住问道:“师兄,小妹有几句话问你,又恐怕你不高兴。”
秦君燕放下碗箸,道:“假如问题是有答案的,愚兄自然答复。”
“小妹上次遇到师兄,您的武功与现在似乎相差颇大,未知是何原因?”
“这三年多来,愚兄在山上日夕苦练,又得干娘指点,是故略有寸进。”
“未知师兄之干娘是何方高人前辈?”
“请师妹原谅,干娘不许我泄漏她一丝秘密……咳咳,师妹还有其他问题么?”
凌雪莲沉吟道:“师兄,你刚才的神态似乎有点异常,未知……”
秦君燕又干咳一声,道 “因为,因为愚兄想起件往事……师妹没别的事吧?”
凌雪莲见他如此冷漠,心头亦冷了半截,不悦地道:“没有了。”说着将碗箸收拾进灶房。
秦君燕看出不对,忙道:“师妹,愚兄因师门不幸,心情欠佳,如果言词不当,尚请原谅。”
凌雪莲心头一软,忙摇头道:“小妹知道,其实小妹的遭遇也不比师兄佳。”
秦君燕乘机道:“所以师妹该将全部精神放在学武上,练好武功,方能报仇。”
凌雪莲心头一跳,忖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秦君燕已走进他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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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开始,秦君燕每早拔出一个时辰,指点雪莲练武,他对郭丹青遗留下来的武功,仍然苦练不辍,且虞雪练每次回山都要考核他的武功,而每次都不大满意,是故他更不敢松懈。
凌雪莲上山之后,受秦君燕感染,也勤练师门武功,他们虽日夕相处,但是每天还说不上十句话,起初凌雪莲颇为不惯,后来才逐渐习惯下来。
秦君燕虽然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莫紫薇,但凌雪莲仍感觉到秦君燕对她尚未忘情。哪个少女不喜欢痴情的男子汉?凌雪莲不觉暗中妒忌莫紫薇,心想她有什么好,放着这样昀师兄不要,跑去找别的男人,眼光差劲得很。
凌雪莲一直照顾秦君燕的起居饮食,秦君燕则一直视她如自己的妹子,有时甚至觉得多了她一个人,反而有点碍手碍脚。
眨眼间,又过了半个多月,初秋季节,山上已有点凉意,虞雪练仍未回山,这天晚上,凌雪莲一个人在舍外了点了一盏油灯,独自练剑,而秦君燕在房中修练“神龙心法”。
忽然凌雪莲发出一道惊呼,秦君燕吃了一惊,连忙提起紫竹箫冲了出去。
只见凌雪莲被一群黑衣汉围住,一个汉子双手叉腰,冷冷地道:“还不叫你那位师兄出来?”赫然便是杨兴家。
一位黑衣汉道:“堂主,这小妞似是华山派凌北风的女儿。”
杨兴家看了凌雪莲几眼,道:“果然是位美人儿,快给本座擒下。”
秦君燕怒不可遏,霍地自竹舍中冲了出来,喝道:“杨兴家,亏你还有胆来见我。”他也不用箫,手脚并用,但闻一阵“乒乒乓乓”之声,几个靠近竹舍的大汉,已被打倒。
杨兴家一时间仍认不出秦君燕,冷冷地道:“臭小子,本座就是要迫你出来,今夜你插翅难飞了!”
秦君燕大笑:“且看是谁插翅难飞!”他神情激动,紫竹箫顺手一挥,将一个统一盟的爪牙击毙,再向杨兴家飞去。
杨兴家叫道:“还不快拦住他!”
可是那些汉子又怎是秦君燕的对手,眨眼间又倒下了几个,杨兴家见势色不对,立即向凌雪莲飞去,企图先制服她,迫秦君燕就范。
秦君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叫道:“小心!”倏地凌空跃起,再一个没头筋头翻下,一个大汉立即举刀向他撩去。
谁知秦君燕在此情况下,竟还能凌空移位,偏移两尺,箫管在刀背上一敲,微一借力,翻身落在杨兴家与凌雪莲之间,“叛徒你再看看我是谁!”
杨兴家紧握剑柄,退了两步,再望他几眼,只觉有点眼熟,涩声道:“华山派似乎没有你这号人物。”
秦君燕仰头打了个哈哈:“杨兴家,我料你也无胆再认我这个师弟。”
杨兴家全身一颤,又退了一步,惊道:“你,你是……秦君燕?不对不对!”
“不错,我就是秦君燕。”
“如此说来,那天那位蒙人便是你?为何你……”
“你想不到吧?”秦君燕用萧管指着杨兴家道:“我正想替师父清理门户,你送上门来,倒省得我费工夫去找你,真是天公有眼。”
杨兴家色厉内荏地道:“你是秦君燕又如何?你若果还是括苍派的弟子,便要听我这个二师兄的命令。”
“呸!”秦君燕一口浓痰向他吐去,杨兴家连忙闪开。
“给一条路你走,让你有自新机会,谁知你中毒已深,天教我杀你,为武林清除败类。”他声音忽然一变,悲愤地道:“师父,你英魂未逝,请看徒儿代你清理门户。”
杨兴家不由自主又退后了一步,叫道:“拦住他,杀死他有赏!老刘,还不发射烟花,通知司马堂主。”
他这样一叫,反而提醒了秦君燕,只见他身子如飞凤一般,在黑衣汉当中穿插,向杨兴家飞去,同时顺势发招,三个黑衣汉又被他击杀。
杨兴家大惊,急忙将剑抽了出来。秦君燕叫道:“师妹快到我房里,将剑拿来给我!”
杨兴家又叫道:“快截住那丫头!”秦君燕身子倏地又倒飞,并脚并施,当者披靡,他初次施展郭丹青的神功,便大显神威,心中之喜悦非笔墨所能形容:“今日少爷便教训教训你这个武林败类。”
凌雪莲在他协助下,很快便窜进竹舍,恰在此时,一溜烟花已飞上半空,绽开几朵绚烂的火花,然而火花一亮即逝。
杨兴家一见到烟花,似乎有了生机,精神亦为之一振,大声呼喝,指挥手下攻击秦君燕。可是此刻秦君燕的武功,已臻一流高手之境,那些统一盟喽啰,又如何是他敌手?围攻不下,反见同伴不断增添死亡,不由心生怯意,慢慢退后,任由杨兴家如何呼喝,也没有作用。
秦君燕见状,陡然拔身而起,越过众喽啰,向杨兴家飞去。杨兴家放出烟花之后,又不敢溜掉,只好拔剑向秦君燕刺去:“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秦君燕挥箫一格,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本领?”恰好凌雪莲取剑出来,将剑抛给他,秦君燕将紫竹箫收了起来,道:“我本来发誓再不用剑,今日为你破例!”
凌雪莲知道他使箫威力较大,忙提醒他:“秦师兄,他们发信号求救。
秦君燕霍然一醒,忙道:“你快离开,我来断后。”
凌雪莲道:“不行,小妹誓与你共生死。”
一个大汉狞笑道:“臭丫头,你要求死,还不容易?”言毕招呼同伴向凌雪莲迫去。
杨兴家被秦君燕迫得喘不过气来,忙道:“别理那丫头,先杀死这姓秦的。”
秦君燕又急叫道:“凌师妹你再不离开,以后便别想见到我。”
凌雪莲亦知自武功低微,咬一咬牙,道:“秦师兄请保重。”一扭头,往山下奔去。
那些大汉逐渐围过来,秦君燕左手忙抽出箫管来,剑箫齐施,连杀两个大汉,迫得那些喽啰又退开去,秦君燕大喝一声,长剑向杨兴家腰际削去。
杨兴家认得这是括苍派的剑法“梦断云山”,这一招只是势猛而已,无甚变化,便下意识地便出一招相应的招式“抽剑截水”,缩腰,反削对方手腕。
不料秦君燕长剑倏地改变方位,手肘微沉,剑尖向上,反刺杨兴家腕脉,这一剑却是由郭丹青的箫法变化出来的,杨兴家虞不及此,哪里避得开,“当”的一声,长剑跌落地上。
杨兴家大惊后退,但秦君燕比他更快,掠前一丈,长剑一闪,劈向杨兴家右腰。
杨兴家大叫一声,跌倒在血泊中,秦君燕叫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手起剑落,割下他的首级,再俯身将首级抓在手中。
那些统一盟的喽啰见状,登时如潮水般向后退,秦君燕亦无心恋战,抛下长剑,挥箫杀出一条血路。
刚出竹林不远,猛见四周点起无数火把,一群统一盟的黑衣大汉杀至,当先那两个竟是司马彤和葛丹丹。
秦君燕吃了一惊,忙转身飞奔,可是远处又有一群人迎面奔杀过来,葛丹丹与司马彤在后追赶:“秦燕,你果然没有令姑奶奶失望。”
秦君燕微微一怔,道:“秦君燕根本不知你说什么!”
司马彤长笑道:“傻瓜!咱们是故意让你杀死杨兴家的。”
秦君燕心里有点明白,却仍冷冷地道:“多谢了,但秦某并不领你这个情,你们大可以早点现身。”
葛丹丹道:“只要你加入敝盟,便可以立即取代杨兴家的位置,将来还有晋升的机会。”
秦君燕怒极反笑:“要秦某加入统一盟,除非太阳西出东沉!”
丁乘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嫌命长了。”
秦君燕见走不脱,便索性停住,道:“说得不错,秦某正想试试罚酒的滋味。”
丁乘鹤道:“如此丁某便成全你吧!”
秦君燕道:“阁下大概是二级堂主吧?秦某若杀了你,岂非立即可晋升力一级堂主?”
丁乘鹤怒不可遏,立即挥刀向秦君燕斩去,秦君燕在此情况下,毫不含糊,见招还招,与对方抢占先机。
丁乘鹤知道秦君燕武功只略胜杨兴家半筹,万不料其身法步法和紫竹箫的招式,竟然如此神妙,当下只好集中精神,全力应付。
司马彤和葛丹丹在旁看见,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司马彤正想指挥手下上前助丁乘鹤,却为葛丹丹阻止:“再看看他的武功路数未迟。”
就在此时,竹林里忽然传里一阵琴声,葛丹丹勾起前事,叫道:“跟我来。”飞身扑进竹林。
与此同时,丁乘鹤肩膊已吃了秦君燕一箫,痛得半边身子都使不出力来,秦君燕一招得手,更不能饶人,身子一错,也不知如何已至丁乘鹤身后。
丁乘鹤几曾见过这种身法,霎时间竟忘了闪避,秦君燕飞起一脚,踢在他后背上,丁乘鹤身子离地,向司马彤飞去。
司马彤忙伸手接住他,但见丁乘鹤脸如金纸,嘴角淌血,伤势着实不轻,忙将他交给一个手下,喝道:“你还不上前?”
不料秦君燕早飞进林中,只见林内的统一盟喽啰正在放火烧竹舍,他大喝一声,两个起落,已穿射入舍。
葛丹丹挥动圆月剑,竟亦截不住他,微微一征之下,脱口道:“火势已成,你进去送死么?”
司马彤亦带人赶进竹林,他见竹舍火势尚未猛烈,。向葛丹丹打了个眼色,双双向竹舍飞去,忽然竹舍里传来一阵惊呼惨叫声,几具统一盟喽啰的尸体,迎面向他们飞到,原来秦君燕怕郭丹青的武功秘笈被火烧毁,所以冒险飞入竹舍。
司马彤怒不可遏,道:“四面堵住,不可让他溜掉,否则回总舵,都要受处罚。”
话音未落,秦君燕亦己自后窗出来,向后山那边奔去,几个喽啰见到,大呼大嚎,司马彤与葛丹丹忙又带人穷追,可是秦君燕起步在先,加上熟悉地形,当他身形消逝在黑暗中后,统一盟的人再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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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燕抄小路奔跑,专往没路之处走,两盏茶工夫之后,背后的叫嚷声,已渐不复闻,他知道自己已脱离险境,但更知暂时不能在洞宫山栖身,是以往山下跑去,他一路不敢稍停,直至山下。
本来他欲去云和镇,一来怕再遇到凌雪莲,二来又怕仍然摆脱不了统一盟,是故改个方向,反向北驰。奔驰半夜,到一个浓密的小树林,才进入去歇息。
秦君燕不敢睡觉,跃上一棵大树,运功调息,天朦朦亮时,已运行了五个大周天,这才散功出树林。他本来欲带杨兴家的首级回括苍山拜祭师父,可惜昨夜激战中,已丢失了。
离开洞宫山,秦君燕一时不之间该知去何处,走了一程决定去三槐庄走一趟,此时路上尚没有行人,秦君燕展开轻功飞行,他一口气驰了七八里路,路上渐有行人,这才放慢速度。
路旁小村有几个小食摊,秦君燕厮杀了半夜,早己饿了,见有豆浆油条,便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两条油条,蹲在一旁吃。
他久未吃过这样的美味早餐,不由吃得津津有味,不料他只吃了一条油条,迎面飞来一道人影,一抬头,来的竟是木剑道人。
秦君燕暗吃一惊,连忙装作没发现,转身走开,不料木剑道人已经发现他,横飞数丈,站在他面前,喝道:“小子,抬起头来!”
秦君燕默默将碗交给那小贩,然后回过头来:“道长有何吩咐?”
木剑道人上下看了他几眼,道:“小子,道爷在哪里见过你?咦,你不是那个姓秦的?”
秦君燕心中一时间不能决定是否承认,但木剑道人已不容他多作考虑,倏地一掌往秦君燕的天灵盖击去。
秦君燕见他出手如此狠毒,无名火起三千丈,怒道:“狗道士,少爷今日便再掂掂你的斤两。”言毕已经飘开七尺。
木剑道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掌便击空了。不由惊叹—声:“好小子,似乎有点长进,只是火气太大,你师父即使在生,也不敢对道爷说这种话。”
秦君燕拔出紫竹箫来,道:“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今日便注定你要死在少爷的箫管下。”
木剑道人仰头狂笑:“你既然要找死,道爷也乐得成全你。”他手臂一翻,已将木剑抽握在手中,遥指着秦君燕,“道爷让你先发招,等下千万不要落荒而逃。”
“谁要你让?”秦君燕道:“少爷不怕你,最怕你不敌时,引徒子徒孙来帮忙。”
木剑道人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冷冷地道:“道爷今日不亲手杀了你,便从此在江湖上消失,来吧!”“吧”字语音未了,他已不顾身份,首先发动攻势,木剑颤抖,泛起几朵碗口般大小的剑花,将秦君燕的全身笼住。
秦君燕猛吸一口气,紫竹箫连施两招,剑尖急敛,忖道:“也不过尔尔。
木剑道人又是一怔,但仍不畏惧,第二招继续刺出:“不赖,如此道爷才有点意思!”他这次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木剑一招紧接一招。
秦君燕对自己武功之深浅,尚未能透彻了解,不敢求功,先求无过,见招破招,稳守突击。
木剑道人一口气攻了二十剑,竟然无功而退,心中惊诧之意更浓,暗道:“这小子三四年不见,因何进步如此神速?今日不除掉他,日后势必成心腹大患。”主意一定,他攻得更紧。
七大魔头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来,秦君燕登时有点抵挡不住,何况论到经验和火候,秦君燕说什么也不如对手,但幸好他习了“飞凤身法”,仍可仗着巧妙的身法、灵活的步法,与对手周旋。
木剑道人此刻心头才略松,心中冷笑一声:“到底是新人,如何是道爷的敌手?”他毫不放松,又攻了六六三十六剑!
这三十六剑过后,毫无进展,他咬一咬牙,施展浑身解数。百招过后,秦君燕见他再没有什么新招数,心头大定,紫竹箫使来,挥洒自如,反而站稳了脚跟。
木剑道人心头一懔,倏地改变打法,剑中夹掌,木剑斜削秦君燕的肩膊,秦君燕正想抬臂以箫抵挡,不料木剑道人之左掌已至,劲风压得秦君燕喘不过气来。
秦君燕自知内力不及对方,是以不敢硬拼,立即抽身后退,木剑道人随之迫进,喝道:“小子,明年今日便是你之死忌!”他右剑一圈,已将秦君燕的退路封住。
秦君燕心头一沉,忖道:“这老道果然厉害!”心念未了,木剑道人又一掌当胸击至。
木剑道人瞧出秦君燕这几年另有奇遇,知道无法在招式上胜过对方,唯有迫对方拼内力,须知一拼内力,不但凶险,而且没有巧妙可取,在此方面,他却有十足把握取胜。
秦君燕退无可退,只好咬牙举掌,倾尽全力,迎了上去,“蓬!”两掌相触,二人同时后退了两步。
这一掌表面上平分秋色,但实际上秦君燕用尽平生之力,而木剑道人也使了八成真力。
秦君燕虽然估计对方未尽全力,但却激起其信心,暗道:“想不到神龙心法威力如此大,难怪郭前辈大有气吞山河之气慨。”当下轻啸一声,竹箫展开攻势,与对方互争先机,半点也不肯相让,务求令对方不能再发掌。
木剑道人更加不能失败,是故一点不敢怠慢,两人以快斗快,眨眼间又过了一百招,仍然未分胜负。
秦君燕战斗信心越足,挥洒更为自如,箫、掌、拳、身形、步法无一不配合至恰到好处,此时他已不把对方当作敌人,面是一块“试金石”。
木剑道人久斗不下,又重施故伎,一阵狂攻,将秦君燕迫退三步,此时他已退至一棵大树之前,木剑道人将内力逐渐转到左臂,倏地举起掌来,向秦君燕印去。
秦君燕再退一步,后背贴至树身,只见他身子突然拔起,贴着树干飞上去,木剑道人反应亦快,手肘一沉,掌心向上,凌厉的掌风仍击向秦君燕。
这一掌他仍用了八成真力,自忖有把握将秦君燕击至重伤,因为秦君燕身在半空,没法着力。
不料秦君燕仍不出掌,他双脚在树干上一蹬,人即如离弦之箭,在木剑道人头上五尺之处掠过。
木剑道人呆了一呆,连忙举剑向上一撩,可惜已慢了一步,不过他不愧是武林有数的高手,一个风车大转身,左掌再度挟风印出。
这次秦君燕避无可避,只好举掌迎上去,“蓬!”两人仓促间都以七成真力对敌,深浅立现,木剑道人退了两步便停步,而秦君燕退了三步,上身仍然摇晃不定,如风中垂柳。
木剑道人见机不可失,挥剑扑上去,秦君燕忽将箫管放在嘴前,呜呜地吹奏。木剑道人连施三剑,都被他以“飞凤身法”闪过,但乐曲丝毫不乱,木剑道人又惊又怒,喝道:“小子,你搞什么鬼?”
秦君燕仿如未闻,木剑道人几时试过被人这般奚落?他手腕一抖,剑尖直指秦君燕的喉头。
秦君燕挺立不动,突然上身向后一仰,箫管翘起,曲调依然不乱,又避过木剑道人那一剑。
木剑道人见他胸腹全部暴露在自己眼前,心头大喜,暗道:“你这是找死!”当下立即挥掌印去。
就在此刻,猛听箫管发出一声尖叫,三枝比竹箸还细,比小指还短的小矢,自箫管中急射出来,由于秦君燕仰身,箫管正好对着木剑道人的胸膛,更因毫无先兆,待木剑道人发现已来不及闪避。
“卜卜”连声,三枝小矢全射进木剑道人胸膛里,只见他身子一震,但左掌仍然拍出,可是秦君燕在小矢离箫之后,早已将身向后弹退。
他一退之后,又扑上前去,紫竹箫抓在手中,一招紧似一招,绝不让对方有空隙运功封住穴道。
木剑道人又惊又怒:“暗箭伤人,此种下三流的手段,亏你敢施展!”
秦君燕才不上他的当,冷笑道:“秦某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而已,你这一生暗箭伤人的事,干得还少么?”
木剑道人没奈何,只好咬牙苦斗,但觉运气时,胸腹疼痛,似被什么东西阻塞着,原来那三根小矢打造得十分精巧,矢杆上有几道小槽,可透血水和空气,血流出来,也还罢了,若让空气进入血管,则大罗神仙也难打救。
木剑道人被秦君燕缠得紧,一直没法抽空封住穴道,是以霎时间,那袭道袍的前幅,已染满了血水,气力亦迅速减弱。
此际,他心中恐惧之情,实非笔墨能以形容,目光四处乱瞥,希望有统一盟的人经过,可惜,附近无别人,连那些小贩也跑得不知去向。
秦君燕越斗越勇,忽见他身子向旁一掠,木剑道人刚自一怔,秦君燕的紫竹箫已反手刺出,正中其“气海穴”。
只见木剑道人身子一震,三枝小矢被其体内的血水喷出躯体,木剑道人惊呼着,亡命向前逃奔。
秦君燕哪肯放他逃走?在后面苦追:“牛鼻子,你恶贯满盈了!”语声一落,木剑道人双脚一软,一个踉跄,已跌倒地上。
秦君燕一个箭步标前,紫竹箫击在木道人后脑上,再在其死穴上截了两记,见他不能动弹,这才松了一口气,倚在旁边树干上喘息。
刚才那一战实在激烈紧张,秦君燕至此仍有身在梦中之感。过了两盏茶工夫,他魂魄才归体,在地上拾回那三枝小矢,拭去血迹,收进怀中,抓起木剑道人的尸首,往远处掠去,为了避免统一盟向村民报复,秦君燕到荒郊,用石块叠在木剑道人尸首上,再盘膝于地,运功疗伤,一路至中午才绕路重返洞宫山。
待他到山上竹林,日已将落,竹林里不见人迹,林内一片狼藉,竹舍已成一片灰烬,秦君燕心中又升起一股怒火,决定下山暗中与统一盟周旋,而且还存着一个希望,说不定会遇到小师妹。
主意一打定,秦君燕便在现场留了几个字给虞雪练,然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