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风飞龙记
205200000044

第四十四章 白阳别府

洞中的一切,对石思凤而言,都是新鲜的,海儿带着她游毕全洞,已是上灯的时分了。

海儿刚想招呼裴松、裴鹤做饭,却见憨牛笑嘻嘻地来请道:“师父,饭菜都做好了……”

海儿也未在意,带了崔渊和凤姐姐一齐出去。

却见憨牛道:“饭设在冷香亭呢!”

原来冷香亭位在瀑布右侧的一块高出平地十多丈的大石上,登高一看,全谷尽收眼底,这亭子原是五毒教主孟小瑶派人建的,因亭侧有数树梅花,铁干夭矫,此时,时已十一月,梅花含苞欲放,因此海儿把这亭子,题名为“冷香亭”。

四人走到冷香亭前,只见裴松、裴鹤和小兰、小秋、小娟均在,只不见了小莲和小玫。

海儿抬目一看,不觉大感奇怪,原来亭外,扎了数十盏花灯,照得冷香亭附近,明如白昼,花影灯光,交相辉映。

再一看桌子上的菜肴,好丰盛啰,虽只普通的鸡鸭鱼肉,但种类花样繁多,做得十分精致,盛菜的盘碟,以及汤匙饭碗之类,都是上好细瓷,色泽洁白……

海儿“咦”了一声,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发现几个小孩互相使着眼色,忍不住想笑的样子,石思凤不由笑骂道:“一定是你们这几个小鬼头在捣鬼。咦!若莲、若玫姐妹呢?”

小兰连忙答道:“她们在香积厨……”

“香积厨?”这下子轮到海儿惊诧了,看了几个徒弟及师侄们一眼,道:“香积厨在哪里?怎么我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小兰忙抢口答道:“就是原先五毒教的厨房啦,位置在瀑布左侧不远,一共有三间石筑的房屋,倚山壁而建,另有一个天然大石洞,里面储藏了许多米麦油茶肉脯之类食品,足够我们吃几年也吃不完呢……”

话声至此一停,又接下去说道:“小莲妹妹说,有地点必须有名称,才便于称呼,就自作主张,管那厨房叫香积厨,她和小玫已经整整忙了一下午,把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查明点清,这些酒菜,也是她整治出来的……”

海儿不知不觉地称赞道:“不错,真不错。”

石思凤听了,也感到很有面子,十分高兴。

海儿和石思凤、崔渊三人坐定,刚想招呼孩子们也来吃,小秋已恭敬地答道:“启禀各位师尊,徒儿等已在一旁准备下了……”

海儿随着她手指处看去,果见七、八丈外的一株老梅下,有一块平石,上面放着杯筷酒菜,为示尊崇师长,有所分别起见,菜的件数较少,盘盏也没有师长用的细致。

石思凤道:“那么你们也去吃吧,我们这里不需人侍候。”

众弟子连连答应,互相低语了几句,只留下小秋一人侍候,其他的都去吃喝了。

海儿一尝小莲做的菜,只觉得色香味俱佳,鲜美适口,不由又连声夸奖起来。

石思凤笑道:“这也真亏她了,论年龄不过八岁,却学得好一手烹调技术,不论煎炒蒸烩,以及细点稀粥,整桌酒茶,几乎没有不会的,天资又聪明,自从我收她为徒后,的确享了不少口福,可惜……”

说到这里,语声一窒,停了下来。

海儿忙问道:“可惜什么?”

石思凤道:“她最拿手的菜是鱼羹,可惜现在捉不到鲜鱼……”

海儿叹了一口气道:“这里的小湖里,原来有不少鱼,还有鹅和鸳鸯之类的水禽,不知道五毒教怎么一搞,什么好东西都弄得光光的,譬如原来这山谷里面,有百十头梅花鹿,自在游行,见人不惊,但这次来时,却一头也看不到了。”

却听得一旁的小秋恭声禀告道:“报告师叔,梅花鹿给他们关在崖后的一个洞里面,只剩下了三十多条,大部分是小鹿。但香积厨却有腌肉、腊肉、风肉,都是鹿肉做的……”

三人听得眉头一皱,海儿道:“明天把它们放出来吧,怪可怜的!”

“是。”

菜一道一道的上来,丰盛无比,海儿真想不到同样的几块鸡鸭鱼肉,却能变出这样多的花样,滋味各各不同,但都十分好吃。

小秋又禀道:“莲师妹说,她刚才利用时间,在湖旁勘察了一会,认为可以分塘蓄水,到开春时,放点鱼苗和虾子进去,只需几个月,就长大可以吃了,而且分塘蓄水,又可以美化环境……”

海儿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这事就交给她办了……”

小秋又道:“她又想弄点鸳鸯以及小鹅、小鸭之类,放在湖上,既能点缀风景,鹅鸭长大了也可以供食用,平时又有蛋吃……”

石思凤笑道:“她倒想得周到……”

话声至此,转回头向海儿和崔渊道:“其实崖后有一片竹林,可以养鸡,谷外可以放羊、牧牛,这里的水土,又极肥沃,找几片合适的地,栽一些花木果树,种一些稻谷食粮……”

刚说这里,崔渊已经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为什么呢?”

“这里乃是南天一派开创基地,将来开府之日,贺客盈门,却见到满地长的都是五谷杂粮,粪臭随风四播,岂非难登大雅,有煞风景。”

石思凤微笑道:“崔真人言之有理,但此谷幅员甚广,占地方圆几达十里,我的意思只想在谷之一角,开辟数十亩田地,引水灌溉,种植五谷,再就着地形,盖上数椽茅舍,围以竹篱,绿树杏花之间,再挑以一竿酒帘,稻香杏帘,正是绝妙景色,竹篱茅舍,鸡声唱午,也别有一番趣味!再说,咱们这几十个人所需的粮食,也不必从山外去运了……”

海儿笑道:“贾宝玉的大观园中,就有杏花村一地,凤姐姐此议,当不让贾政与怡红公子专美于前矣!”

崔渊哈哈笑道:“总是你们肚里喝过墨水的人会说话,俺是认了输了……”

原来海儿所说的一段话,典出于曹雪芹的红楼梦中,贾政是宝玉的父亲,而怡红公子就是贾宝玉。

谈谈说说间,不觉酒足饭饱,各自安憩。

石思凤休息的地方,就是松柏老人原先居住的石洞,分成内外二进,外洞较大,放着石桌石凳茶铛药炉,书架壁橱均就石壁雕空琢磨而成,由裴鹤、裴松送来五张谷中灵草编成的厚厚草席,铺在地上,小娟等五个女孩,就在此休息。

里间有一张石榻,上面有一个细草编成的蒲团,另有一张石案,案上瓶花吐艳,芳气袭人,这是海儿特地替凤姐姐准备的。

洞中很是温暖,石思凤睡得十分舒适,但到了半夜之时,不知不怎的醒了过来,发现洞中一片黑暗,原来外间夜明珠的贝壳灯,不知怎的熄灭了。

石思凤也未在意,目光一转,忽然发现右壁下靠近石案的附近,仿佛有一圈淡淡的青影。

她不经意的注视了二眼,不由奇怪起来,只因石壁其他的部份,都不见有异,为什么就是那一小块,有圈淡青光影呢!

研究了半天之后,依旧不得要领,她一骨溜地跳下床来,走到青影旁,伸手摸摸石壁,都是一般的平整光滑,并无丝毫异处。

石思凤更奇怪了,“嚓”的一声,晃亮千里火筒,就着火光一看,刚才发出青影的地方,石质的色泽,和四周石壁完全相同,而且火光映射下,青影已经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忙碌了半天,不觉哑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我真是少见多怪,平平整整的右壁,哪有什么可研究的……”

自顾自熄了火筒,上床睡下。

但,奇怪啊!青影又出现了,而且所发出的光晕,比起刚才好像又要强了些。

又看了老半天,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别是这青影后面,藏着宝物吧!”

“唷!很有可能,从来宝物出现,必显异征,这青影不就是吗……”

想到这里,不觉失笑,摇摇头想道:“别自作聪明了,宝物,简直笑话!”

蓦地心念一转,又看了青影一眼,又思忖道:“倘若真是宝物而置之不理的话,不免太可惜了。”

念头转到这里,卜的跳下床来,又跑到青影边,仔细观察了一会,蓦地抽出一柄匕首轻轻刺向石壁。

“沙——”

石粉掉落如雨,石思凤迅速地在青影四周挖了一圈,以她的功力,很快的就刻下了一道深约寸余的石槽。

“叮——”

她一不小心,匕首刺在青影上面,发出极清脆的“叮”的一声。这声音,和刚才刺在石壁的声音,大不相同。

石思凤一怔之余,再用匕首十分细心的敲了敲,二种声音确有清浊之分,当真大不相同。

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用足内力,向里挖掘了不一会,就掘了尺余深,六、七寸方圆的一个大洞。

她把石粉慢慢的掏出来,摸一摸石壁里藏着的东西,仿佛是一根圆的石棍。

石棍的本身,就是一个奇处,原来石思凤有好几次,匕首误触上去,但石棍的石质,仿佛特别坚硬似的,一点也不碎裂破损。

又挖了一会,石棍露出更多,她伸手握住一头,用力摇了摇,发觉有点动摇,当下单腕用力,使劲一拔。

“沙——”

整条石棍由壁间滑出,石思凤运用夜眼一看,见石棍长约二尺,粗如碗口,捧在手里很是沉重。

她晃亮光筒,发现石棍是淡青色的,中间有一圈淡痕,石质细润如玉,触手微有温意,反覆细看,不见丝毫可疑之处。

石思凤暗忖道:“难道石棍里面,藏有蹊跷不成。”

双腕用力一推一拉,“丝”石棍倏然自淡痕处分裂为二,露出一只乌木做成的长盒,隐隐地可以嗅到一股清香。

石思凤狂喜,火光之下,慌忙揭开盒盖……

目光到处,热情不由一冷,敢情盒内有一卷颜色业已变黄的素绢。

打开一看,素绢宽约二尺,长仅尺许,上面有图有文,写了满满一幅,她不经意地看了几行,忽然越看越起劲起来,渐渐地脸上露出激越欣喜之情。

一直到天色大亮,小秋进来报告,脸水业已打好,早餐亦已备妥,石思凤的心神,方始从素绢上回到人世。

小秋偷偷看了师父二眼,发现今天的师父,和往日微有不同,目光再一扫向石壁,发现好大一堆碎砾石粉,壁上又有一个大洞。

这是什么道理啊,师父空闲得挖起壁洞来了。

石思凤看了她一眼道:“快把海师叔、崔师叔请来——”

小秋“喏喏”连声,飞快地出门去请,石思凤把素绢藏好,又沉思了一会,慌忙地洗脸刷牙,刚完事,就见海儿和崔渊都已到了。

海儿高兴地叫道:“凤姐早,昨晚睡得可好……”

石思凤见到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道:“海弟早,崔真人早……”

话声至此,口风一转道:“二位可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儿向崔渊注视了一眼,不觉笑道:“这里也是松柏老前辈开辟的中条山别府嘛!”

石思凤摇摇头道:“不对……”

海儿和崔渊不由惊奇起来,互看一眼。

石思凤道:“这里叫做灵翠峪!”

“灵翠峪,好名字,凤姐姐想得再也贴切不过了。”

石思凤笑道:“当然贴切了,你可知道这是九麟佩主人白阳真人题的名字。”

海儿、崔渊对视一眼,露出犹豫之色,石思凤一抿小嘴生气道:“海弟,你敢不相信我……”

海儿一见凤姐当真像生气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我是……想……想……”

石思凤见他结巴着急的模样,不由噗哧一笑道:“憨小子,这逗你玩的,别着急,不过这里的确是白阳真人昔年的修真之所!”

话声至此,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下去道:“白阳真人在明初得道,除了在九麟佩中录下了他生平的武学著作一百零八种外,并在海内外的灵山福地,一共辟了九处别府……”

说到这里,却见金枪真人崔渊猛然拍了一下巴掌,插口道:“对对,确有其事,记得十七年之前,有二位武林人物,因渡洋时遭遇台风,结果桅折船覆,被水浪冲上一个荒岛,次日水退人醒,雨过天晴,发现那荒岛上长满了奇花瑶草,仙葩玉果,景物美到极处,那二人在岛上住了几天,渴饮山泉,饥食水果,无意之中,却发现了岛上有一个被人封闭了的大洞……”

“封闭了的大洞……”听到这里,海儿和石思凤大感兴趣,四道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崔渊。

老道咳嗽一声,继续道:“二人动了好奇之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移开封洞大石,走进去一看,不由高兴得心儿乱跳,原来洞府极为宽大,内外分为三进,内中一切陈设,均为石制,尤其在最里面的一间石室中,两壁刻着数十幅图形,上绘一人持刀挥劈,一图一式,下面还有详明注解!”

话声至此,石思凤仿佛若有所悟,“哦”了一声。

却听得崔渊仍说道:“……原来竟是一套刀法,虽只短短二十四式,但威力不凡,这二人再细一看注解,方知刀法乃是白阳真人所留,这荒岛石洞,也就是白阳真人九处别府之一……”

说到这里,他仿佛还想说下去,却给石思凤打断道:“这别府一定位在琼海之南,是东沙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名叫琼嫄岛,所以人称琼嫄别府是吗?”

崔渊脸露诧异之容,连连点头道:“是,是啊!”

石思凤又道:“这刻在别府的刀法,叫做七煞诛心神刀,对吗?”

崔渊又吃一惊,没口了地应道:“对,对啊,石姑娘见闻广博,贫道佩服!”

海儿也十分佩服地瞧着石姐姐,但石思凤却暗暗好笑,心想道:“倘若我不是得到白阳真人的留示,也不会知道得这样详细。”

口里却谦逊道:“我也只晓得这么一点点,请崔真人再说下去吧。”

崔渊点点头,又说道:“此二人学得刀法之后,技艺大进,目前在海外别树一帜,广收门徒,隐然已是一派领袖,他们就是自称金银双刀的符湘萦与梁嫦。”

海儿听到这里,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但也不能说咱们这中条别府,也是白阳真人所开辟的啊?”

崔渊大点其头,连说“有理有理”,眸子微转,又道:“……但倘若真是白阳真人开辟的别府,可能会有一些极有价值的遗物,因为白阳真人的九处别府,已被人先后发现七处,不是存有灵药仙丹,就是留有武功图谱,发现的人,定能得到好处。不过,可惜了……”

海儿和石思凤齐问道:“有什么可惜呢?”

崔渊道:“我们在此地耽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全谷哪一个地方不到过,始终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足证此地不是白阳别府了……”

海儿抚掌称是,表示钦佩,但石思凤却在一旁抿嘴微笑。

崔渊讶道:“莫非石姑娘认为贫道判断得不对……”

石思凤笑道:“不是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说完话,当先在前头领路,崔渊、海儿二人互视一眼,纳闷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去。

整个中条别府,占地约十里方圆,一道玉龙似的瀑布,宛如天绅倒挂般直泻而下,界破青山,瀑布下是一个湖荡,占地数十亩,一道清溪,由湖中潺潺流向东南,将整片谷地划分为二。

谷地中有平野,也有高出地面玲珑剔透的小丘,苍松古树于奇石怪岩中崛生,在谷地的右侧,有一柱笔直的山峰,插空而起,秀拔峻峭……

石思凤带着二人,一面走一面说道:“这地方叫玉笔峰。”

海儿微笑想道:“好哇,又在题地名了,不过这山峰真像一支倒插的玉笔……”

又走了几十丈,地势微微变高,花树掩映中,前面出现一座石山,一块大石向山顶平伸而出,突出十多丈,顶上却长了一棵粗逾合抱的大杉树,石思凤又道:“这地方叫做铁杉坪,在坪上俯瞰下方,可以见到地面上都是嶙峋石笋,有的如剑,有的如笔,只要失足摔落坪下,立刻穿胸洞腹,必死无疑。”

海儿和崔渊抬头看了一看,暗赞道:“铁杉坪,好一个名字,很贴切。”

石思凤并不停留,又前进了七、八百丈,沿途许多风景佳美之处,她都能很贴切地说出一个地名,而且听来给人一种雅致舒切的感觉,决不是信口诩的,不由使二人渐渐地惊奇起来了。

最后走到一座参天峭壁下,峭壁的形势很奇怪,前面有一片十分宽广的空地,数排参天古树,排列得十分整齐,其间丰草过膝。

石思凤指指峭壁和大树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经她一说明,海儿等仔细一看,发现峭壁之上,依稀露出四个擘窠大字“太元洞府”,字迹间长满了苔藓草,若非众人练就神目,又是仔细的加以观察,否则,决发现不了的,就是如此,仍看了老大一会,才认出是太元洞府四个字。

石思凤笑道:“这就是白阳真人的九座洞府之一,所以我说,这整片谷地叫做灵翠峪,是白阳真人题的名字,现在该相信了吧……”

崔、徐二人露出钦佩之容,石思凤好不得意洋洋。

海儿上前,在壁上仔细找了半天,始终没有发现门在何处。

石思凤娇笑一声,扮个鬼脸道:“怎么啦,找不到是不是?”

“姐姐,你快把它打开嘛!”

“你现在也晓得求姐姐了啊!”

“海弟一向以姐姐马首是瞻,当然遇到难事就要求姐姐了……”

石思凤一嘟小嘴,气道:“说得倒怪好听的,但你何勿去求你的冰魂姐姐呐!”

海儿闻言,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

石思凤也感到玩笑开得太凶了,怕海儿恼了,连忙道:“好好,瞧我来开门。”

言罢,走到峭壁下,伸手在一块山石后,摸了一下,只听得一阵“隆隆”响声,二扇高约三丈的大门,缓缓而开。许多原先长在门上的苔藓杂草,经此一番震动,纷落如雨。

海儿不由喜呼一声,当先驰入,只见洞府宏伟壮丽,高达五丈,一条宽约二丈的甬道,毕直向里伸展,不知有多长,甬道两边,各有一十二间石室。

三人随手打开一间,只见室大方广二丈,石型色如玉石,细白润滑,里面有石桌、石几、石椅、石橱,走进去一打量,发现里面连着一间较小的石室,只有一丈二、三方圆,有一张大石床。

石思凤微笑道:“白阳真人建筑这洞府时,甬道二旁的石室,是准备给门下弟子们练功时用的,共计二十有四,大小设备完全相同,想不到他的一番心血,马上就给海弟你用上了……”

话声至此,她指指石室四壁道:“你们瞧,这工程多么伟大,乃是从整座石山中硬挖出来之后,再加细工打磨光滑,当年不知费去了多少人力物力,也不知道白阳真人是如何建成的。”

三人感叹了一会,又继续向前,大约三十多丈之后,甬道尽处,豁然开朗,唷!好大的一座石殿。

石殿高约六丈有奇,方圆十多丈,殿中央有一座长约三丈,阔约丈六的石坛,别无布置,四壁也打磨得十分光滑,海儿皱了皱眉头道:“这殿太大了,又无布置陈设,作什么用呢?”

石思凤娇笑道:“白阳真人的原意,这石殿用来聚集三辈门人讲道之用,以真人的原意,第一代的弟子,计有二十四人,那么第二代的弟子,最少也在一百二十人以上,第三代的弟子更多,当在四百人左右,倘若再有什么盛典,再加上各地友好来宾,这大殿不知道够用不够用呢!”

海儿这才明白,石思凤又笑着说道:“除了这太元洞府之外,左侧三百六十五丈处,有飞龙洞府,右侧的三百六十五丈处,有潜龙洞府……”

崔渊和海儿齐声惊道:“飞龙洞府?潜龙洞府?你怎么知道的?”

石思凤洋洋得意地道:“这你们可别管了,光说这飞龙洞府里面的设备,比起少林寺的罗汉堂,强胜何止十倍!”

二人大吃一惊,要知道嵩山少林寺的罗汉堂,乃是考验门徒功力而设的,有三道严关,少林寺中不论是俗家弟子,还是出家弟子,凡是艺成出师,欲下山行道的人,一定要凭本身功力,闯过三关,否则,只好一辈子老死寺中,不得离山一步,有一些恃技硬闯的人,往往在三道严关之前,身受重伤,休养多年,仍难复原。

这是少林寺为了保持武林中的威名,不愿功候不佳的门下弟子,在外丢人现世,所以少林寺中出来的人,一个个武艺高强,很少败于人手。

却听得石思凤又道:“……因为我们的飞龙洞中,设有十三道严关,倘若我们的门下弟子,学成之后,能够顺利通过的话,武林中就很少能遇到敌手了……”

海儿道:“凤姐姐,你快讲嘛,是哪十三道严关?”

石思凤道:“计是轻功、软功、气功、硬功、兵刃、暗器、拳掌、阵法、内力、奇功、护身功、视力、护心功等一十三种。”

海儿微笑道:“设想不错,但门下弟子要通过所有的一十三项测验,恐怕等他们活到七、八十岁,还是通不过的,譬如像憨牛,他的天资甚佳,适合练武,对于硬功、气功、兵刃、内力……等,都不成问题,但对于轻功两项,那是万万不会及格的……”

石思凤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乱批评,真气人!”

“好好好,你说你说……”

“气死人,现在我又不想说了……”石思凤偷偷瞥了海儿一眼,只见他表情尴尬,不由又笑道:“……但是,谁叫我是姐姐呢,只好说给你听了……,白阳真人设立飞龙洞,也是仿自少林,不过里面的十三道关口,只是测验门人功力,采取计分制度,每一道关头最高可得十分,最低零分,每通过一关,按照当时所示的功力,决定得分的多寡,十三次测验整个完毕后,统计总分,只要够八十分,就算合格了……”

海儿喜道:“这方法较之少林寺,又要高明多了,而且可使我们南天一派下山行道的门徒,至少在功力和武功方面,要强过一般武林人物,免得贻羞师门,被人讥笑……”

崔渊也长叹一声道:“白阳真人毕竟是一代奇人,他所想出来的方法,也不同于流俗。”

海、石二人都表示赞同。

石思凤又说下去道:“凡是测验不满八十分的,就规定到潜龙洞中修炼一年,潜龙洞就在太元洞右侧,约三百六十五丈之处,那处属于山阴地带,说它是洞,倒不是说是一个极深的峡谷,除了子午时分,能见到极为黯淡的日月微光之外,终日阴寒荒凉,尤其谷中更有冷风寒流肆虐……”

海儿讶道:“有这样的一个鬼地方?”

石思凤点点头道:“这就是潜龙洞,凡是通不过测验的门人,一律送往那边,以一年为期,到时再往飞龙洞测验功力,及格后就可出山,否则,很对不起,还得回潜龙洞受苦一年……”

崔渊道:“这就没有道理了,通不过试验,已经够倒霉了,还得一年接一年的大吃苦头,未免太不公平了。”

石思凤莞尔一笑,道:“很公平,很合理,我为白阳真人想出这个办法,而感到他的确不愧为一代宗师……”

“为什么呢?”

石思凤长叹一声道:“雷霆雷露,均是上天的恩泽,我们倘若要功力速成,一定要劳其筋骨,勤加锻炼,一方面能磨砺练功的意志,使得心神专注,另方面因有冷风寒流的肆虐,也可以增加体内抗力,而功力也就相对增加了,所以在潜龙洞中专心修炼一年,足抵在外面三年之力,这种良法美意,也只有白阳真人才想得出来……”

经过她这一番的解释,崔渊不由恍然大悟,海儿也连连点头,表示钦佩。

这时,三人已绕过石坛,后面又有三间石室,石思凤一指中央那间道:“这是昔年白阳真人的居室,左右二间,一为丹室,一为书房,可惜这三间石室之中,除了一些摆设之外,其他的许多宝物,都被白阳真人分别藏于名山,今见不到了。”

海儿越想越奇怪,不由问道:“凤姐姐,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呢?”

石思凤连声娇笑,这才把如何发现壁上青影,如何挖掘,如何得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还把素绢取出来,给二人轮流传阅。

石思凤又道:“飞龙洞和潜龙洞太远了,改日再去勘察,今天先看看白阳真人昔年的居室,是如何布置的。”

海儿连说对对,一溜烟似的先穿了进去,不由高兴得欢呼一声。

石思凤和崔渊连忙跟入,只见此室除较为宽大外,一切布置,和外面的二十四间石室差不多,这时,海儿正围着一只大铁鼎,看来看去,一会儿摸摸鼎盖,一会儿敲敲鼎腹,一会儿又摩挲着鼎上雕镂的图案,露出欣喜忻慰之容。

崔渊一瞧,那鼎高约四尺,粗约合抱,鼎腹下有一十三个气门,均可自由启闭,通体黑黝黝的,除了看来十分沉重之外,毫无奇处,但海儿为什么这样高兴呢?

他不由问道:“这劳什子有什么用啦?”

海儿脸色一正,一挺大拇指道:“用处可大着呢!这乃是寒铁之鼎,是昔年龙泉羽士的镇山之宝,龙泉羽士较白阳真人出道早了一百年,是当年最有名的铸剑圣手,他所铸成的剑,都是削铁如泥的神物利器,剑质之所以如此之好,寒铁鼎之功不可没。”

话声至此,指一指鼎腹下的气门道:“这一十三个口子,可以控制炉火大小,也就可以控制铸剑的火候,我一直在担心,苗疆的钢铁和缅铁采办回来之后,却缺少铸刃之炉,不免功亏一篑,想不到会在无意之中,得到寒铁鼎,真是天助我也。”

石思凤崔渊闻言都十分高兴,却又听海儿道:“这间石室,非常合我之用,我想从明天就开始,取出九麟佩中秘笈,然后再铸炼十柄神物利器,数十种将来行道江湖需用的灵丹,大概需在这里闭关五年之久,在这五年之中,除了略进饮食之外,不离开此室一步,至于炼丹铸剑所需的材料,还得请崔真人多多费神,勿使中断或厥漏才好……”

崔渊点头不迭,但石思凤却流露出不舍之容道:“海弟弟,你明天就要闭关了吗?不能再多待几天……”

海儿黯然道:“五年光阴,弹指即逝,我现在早一天闭关,就有早一天的好处,何况,凤姐姐你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在这五年之中,我要请你设计图样,把这一座方圆十里的灵翠峪,挑那山水佳处,或楼台,或亭阁,或水榭,或浮屠,点辍得胜过天上的仙府,以凤姐姐的才能,部下又有数万名忠心效命的健儿,这一件事,是一定能胜任愉快的。”

石思凤叹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这些交给我办就是了。”

海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握住凤姐姐柔荑,两人只觉得心灵交流,美满万分。

崔渊虽然毛里毛气,但也感觉到这一对幼儿幼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佳配。

三人又看完了左右二洞,然后缓步走出太元洞府,只见小兰风也似的跑过来道:“师父、伯伯、师叔,快回去,前面来了好多人!”

海儿一问,才知道一共来了八、九个人,大部分是些小孩。

他们赶到前面一看,才知道崆峒山来了一个小道士小玄,海儿曾传授他灵凤七剑,此次奉了乃师紫阳真人之命,把海儿在崆峒山上杀死恐龙所得的龙革和龙额上的骨朵,一齐都送了来。

住在东海离朱宫中的翠儿和红儿,也赶回来了,他们是得到圣手鲁班项立的通知,把海儿所需的灵草奇药,都带了来。至于东海离朱宫,则暂由白凤凰洪玉燕,率领她的旧部代管,以待海儿另行派人掌管。

第三批来人,则是怀庐主人林心慧的爱徒,姑射仙子林绛梅,和她的爱徒汉江玉女冯芸芸,她们和圣手鲁班同来,身带海儿所需的灵药一百多种。

至于远赴苗疆的灵穴手诸梅,也无巧不巧的赶了回来,并道:“所采办的钢铁,已在途中,约有十余万斤之多,大约在七、八天之后,就可以运到了。”

当天晚上,翠峪中筵开两席,笑语喧哗,一方面替远来诸人洗尘,另方面,海儿明天就要闭关了,重见之期约在五年之后,所以也包含了惜别之意。

(全书完,try85录校,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