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起来开门一看,外面的雪堆得很厚,白皑皑的成了银妆的世界;天空的雪花虽然依旧飘摇,但已微得很了。李慕白因为惦记著给谢老妈妈借钱的事,便连脸也不洗,拿上德啸峰的那个取钱的折子,到银号里取了五十两银子。及至回到庙里,雪已住了。庙里的和尚拿著扫帚正在院中扫雪,一见李慕白,就说:“有一个老婆婆来找你。”李慕白赶紧到了跨院,就见谢老妈妈在廊子下倚著桌子站著,揣著手儿,冻得身上百打战,两只眼泡都哭得红肿了,加上她那又黄又瘦堆满了皱纹的脸,十分的难著而且可怜。
李慕白一看见谢老妈妈,便说:“你来了,我替你把钱办来了。”遂将手里的一封白银交给谢老妈妈说:“这是五十两库平银子,你拿了去好好收著。发葬纤娘至多也就用二十两,其余三十两你要小心谨慎地度日,并且想法找个佣工的地方才好,要不然将来是没有人可怜你的!”
屝焕下杪枭斐隽街桓毂郏把那一封沉重的银子抱在怀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本来谢老妈妈今天来的时候,金妈妈就教唆著谢老妈妈要藉著纤娘惨死的事,敲诈李慕白一下。谢老妈妈一见李慕白时,本也想要赖住他,叫他给自己的后半辈想办法。可是如今接到了这么重,连抱都抱不动的一封银子,她真感激得流泪了。并且心里仿佛还有些喜欢,恨不得要趴在雪地里给李慕白叩一个头。李慕白不忍看谢老妈妈这个可怜的样子,就连连接手说:“你快些回去吧!银于千万要好好拿著!”谢老妈妈连声答应著,紧紧地抱著银色就走了。
李慕白到了屋内,觉得精神十分不济,心中尤其抑郁难舒,便出门到澡堂子里。本想要睡些时,恢复精衶,可是心乱如麻,无论怎样也是睡不著。看了看玻璃上射进些阳光,原来天已晴了。李慕白忽然想起,现在我在北京也没有甚么事了,为甚么不走呢,现在天晴雪化,大概路上还不至十分难行,我若今天就动身,不至十日也就回到家乡了。虽然来到北京这半年多,得了些名声,交了几个朋友,一时离开此地,心中也不无恋恋,但是又想起来在北京所遭受的这些伤心的事,觉得还是快生离开这里才好。想走了主意,便出了澡堂,雇车直往铁贝勒府。
李慕白自从被史胖子找走离京,与铁小贝勒已有半个多月没见面,如今相见,李慕白倒觉得很惭愧,就向铁小贝勒详述自己此次离京的缘由,并说孟恩昭在高阳县惨死的详情。铁小贝勒略略的听了,就点头说:“德啸峰刚才到我这里来了,他才走了不多时。你的事他也都跟我说了。”李慕白一听,德啸峰今天先自己来见铁小贝勒,心里就不禁诧异,暗想:不知啸峰跟铁小贝勒面前说了些甚么?
于是,用眼去看铁小贝勒的神色。
只见铁小贝勒今天仿佛不大高兴,他很郑重地向李慕白说:慕白,你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而且文武全才,人品也很好。凭你这样的人物,不要说闯江湖,就是入行伍,立军功,别人仔比不了你;不过你可有一件短处,恕我直言,你对儿女私情看得太重了!”
李慕白一听铁小贝勒这句话,正正揭著了自己心里的伤疤,不由十分惭愧,同时觉得难过,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不过又想:铁小贝勒这也是局外人所说的话,假若他能够设身处地替自己想想,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非得已。只辰是一个有感情重肝胆的男子,遇见了自己这些事,谁也难以脱开呀!他就长叹了一声。刚要还言,就听铁小贝勒又说:“苗振山、张玉瑾那件事,大概已然完了。本来我想看黄骥北把他们两个人请到北京,至多了像金刀冯茂似的,与你比比武,分个高低胜负,那也不要紧。可是没想到苗振山、张玉瑾那些人一来,简直比强盗还要凶!先用暗器打伤了邱广超,后来听说又欺合人家的妇女,闹得简直不成话。偏偏你又不知往哪儿去啦!德啸峰家里住著的那位俞姑娘又跟张玉瑾有仇,因此几乎把事情弄大了。
“俞姑娘在城外把苗振山给杀伤,当日就死了。张玉瑾他们虽然没敢告状打官司,可是又要跟俞姑娘订日期拚命,把衙门全都惊舫了;黄骥北也弄得尾大不掉;息啸峰是急躁的了不得。我看著太不像话,才跟提督衙门说了,把张玉瑾等人驱出了北京。现在听说黄骥北也病了,在家里忍著,决不出门。你回来了可以放心,绝不能有人再找伙麻烦了。
“小俞死在高阳的事,我也听德啸峰说了。这件事你也不必难过,因为他走的时候,咱们也并不是没有拦他。他既一定要盗走了我的马匹逃走,去跑到高阳,中了苗振山的暗器,咱们可又有甚么法屪幽兀坎还我也觉得他是个年轻的人,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些!现在只有那俞姑娘的事。小俞死了,她是更没有倚靠了,婆家既不能回,娘家也没有人了,长在德啸峰家中住著,也有许多不便。依著德啸峰还是那个主意,他要给你们作媒。”
李慕白听到这里,就把头摇了摇。又听铁小贝勒说:“可是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勉强的,刚才我也劝了啸峰半天。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斩钉断铁地说吧!到底你喜欢那俞姑娘不喜欢?”说话用眼逼视著李慕白。李慕白这时的面色真变得又红又紫,他真想不到铁小贝勒会这样的问他。本来,凭良心说,李慕白若不爱俞秀莲,怎能弄得他伤心失意,后来有这许多事情发生。可是现在铁小贝勒叫他斩钉斩铁地说一句话,他虽然心里犹豫、痛楚,但却绝不敢说模棱两可的话。
当下李慕白略一迟疑,便正色断然说:“我不喜欢那俞姑娘!”下面还要用话解释,铁小贝勒却点头说:“好,这样就完了。大丈夫应当说痛快的话!可是有一样,你既是不爱俞姑娘,那么过去的事就都不能再提了,以后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干自己的正事。现在你到底是想作怎样的打算?”李慕白又决然说:“今天或者明天,我就要离京先回家看看去,过几个月再作计较。也许再回北京,也许往江南去。”
铁小贝勒又点头说:“你来到北京这些日子了,也应该回家看看去。那么你现在的盘缠够用不够用呢?”李慕白点头,连说够用。铁小贝勒就说:“好,咱们后会有期吧!将来我这里如有甚么事情,我再派人去请你。”李慕白说:“二爷待我的思义,我李慕白没齿难忘!”说到这里,自己心中十分难过,铁小贝勒面上也带著恋惜之色。又谈了几句话,李幕白就告辞出府。
乘车到德啸峰家,今天德啸岸还是愁眉不展,李慕白就提说自己要离京回家。德啸峰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表示。李慕白又提到那取钱折子,自己为周济谢家母女曾花去了几十两,说时就要取出来还给德啸峰,德啸峰却摆摆手,说道:“你要是把那钱折子还我,你就是打算不认得我了。我德啸峰虽不是富人,但那点钱还不等著用。折子你先拿著,你若不屑于提用,就可以随便放置著,这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我就是问你,你对于俞秀莲还有一点余情没有?大丈夫不但要扬名显身,也应当成家立业。你也亲口对我说过,惟有俞秀莲才配为你的妻子;现在俞秀莲未嫁,孟思昭既死,我若费些唇舌,给你们撮合撮合,大概没有不成……”
李慕白不等德啸峰说完,已然面现凄惨之色,连连摇头说:“我与俞姑娘的事是决不能再提了,刚才我在铁小贝勒府已经回覆了二爷!”德啸峰怔了一怔,就微微冷笑说:“既然这样,朋友也不能勉强你,那么你现在是一定要走了,我想送送你!”李慕白说:“大哥也不必送我,我今天大概就要走。”德啸峰问说:“你出哪一个门?”李慕白说:“我出彰仪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感慨地说:“我李慕白生平交友也不少,但我所敬佩感激的惟有德大哥一人。将来只要此身不死,我必要报答德大哥的厚匍!”
说到此处,李慕白不禁生产生了一种慷慨悲壮的情绪,黯然落下泪来。弄得连啸峰的心里也很难受,连连劝慰李慕白说:“兄弟你何必要说这样我话,我德五向来交朋友是剖肝输胆,何况对你!兄弟你虽暂去,将来我们见面的日子尚多。只盼你把心地放宽大些,无论甚么事印不要发愁失意,遇有难办的事可能来找我,我必能帮你的忙!”李慕白点头,德啸峰又晓得李慕白尚未吃午饭,遂就叫厨屪影诹思秆菜,二人又对座饮酒,谈了半天。
李慕白因为急于今天动身,喝了两杯酒,他就向德啸峰告辞。本来还应当到内它向德老太太和德啸峰之妻拜别,但又怕见著俞秀莲姑娘,所以李慕白只说:“我也不进去拜见伯母和嫂夫人去了。”德啸峰摆手说:“你不用多礼,我替你提到了吧!”李慕白遂即起身,德啸峰送他到屏门,二人方才作别。
李慕白坐车回南城,车过粉房琉璃街时,李慕白想要向纤娘的灵柩去吊祭一番。但又想:事情已经完了,何必还去徒惹伤心?所以就坐著车直到南半截胡同祁家门首,进去见了他的表叔祁殿臣。就就自己在京居住,无甚意味,打算要回家去。
他表叔祁主事近年在官场中也颇不得意,又知李慕白来京半截,曾以拳脚惊动一时,并且结识了铁小贝勒、邱小侯爷这一般阔人,想著自己也无法再为他安顿事了,遂就点头说:“你要回家去,也很好!将来我遇见好事,再去叫你吧。”遂写了两封信,叫李慕白带回家去,并送他二十两银子作为路费。他表婶并且告诉他许多话,甚么回到家里印向问谁好等等的家庭琐事。李慕白一一答应。
来升把李慕白送出门首,就说:“李大爷,你几儿走?先言语一声,我去帮助收束收束东西。”
李慕白随口答应著。就回到法相寺。他此时事情都已办完,心身顿弋清爽,随身行李更是简单。少时就都已扎束完毕,连马都准备好了,然后就向庙中的和尚辞行,并布施了十玬银子的白资。和尚也很喜欢,打著问讯,祝李慕白一路平安。
李慕白遂牵马离庙,出了丞相胡同,到大街才骑上马,摇动皮鞭便往彰仪门去了。才走到彰仪门脸,刚要山城,忽见那里停著一辆车。德啸峰由车上下来,身穿便衣,头戴著小帽,满面带著笑容:说道:“慕白兄弟,你真是说走就走!我在这儿等你半天啦,特地送送你!”李慕白要下马,又被德啸峰拦住,他说:“你别下马!我上车去。我也不远送,只送你出了关箱,我就回去。”说著他跨上车辕,褔子赶著车往城外走去。李慕白的马就靠著车往前走。一在马上,一在车上,谈著话。德啸峰心里倒是敞亮快乐,说:“兄弟,你走后,我可寂寞了。”李慕白却满怀著惜别之意,尤其觉得德啸峰对自己如此的厚情热心,使自己实不禁感激涕零。
这时天上才晴了一会,雪尚未化,忽然阴云又一片片地飘荡起来了。北风又呼呼的吹起,吹得树枝上的雪花往人的脸上去洒。德啸峰掏出表来看了看,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他望著骑在马上皱著眉头的李慕白,就不禁微笑,又有点叹息,就说:“兄弟,你真是性情傲!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要走。现在已三点多钟了,你走不到三四十里地,大概也就黑了。我看这天气还怕要下雪!”
李慕白仰面望著阴沉沉的天空,也觉得会再下一场大雪。忽然又想起夏天自己将俞秀莲母女送到宣化,由宣化南来,走到居庸关杀伤了几个山贼。后来就下了一场大雨,淋得自己浑身都湿了,那夜就住在沙河城店房内。次日赛吕布魏凤翔找了自己去争斗,自己将魏凤翔刺伤。那时德啸峰也正住在那店房里,他因看见自己武艺高强,才与自己结交。虽然至今仅仅半载有余,但人事变迁得极快。自己下狱、染病,受了诸般折磨;德啸峰也为自己消耗了许多钱财,惹了许多气恼。但他却毫无怨言,还要为自己与俞秀莲撮合。虽然他是不明了自己的苦衷和隐情,但他那番好意是很令人感佩的!
李慕白又想道:“如今我匆匆而返,又匆匆而去,并且辜负了德啸峰的种种好心。若教别人看屩,我李慕白是太不懂交情了,心肠太冷了,可是德啸峰不但不气恼,反而这样恳切地,恋恋不舍地送我,这样的朋友也太难得了。”于是心中感动,慨然长叹,向德啸峰说:“大哥,请回去吧!你我兄弟后会有期。大概来年春天,我还要到北京来看望大哥!”
德啸峰点头说:“好,好!来年春天,或是你到北京来,或是我派人请你去。不过人事是想不到的,来件还不家怎么办呢!”说到这里也惨然笑了笑,心里就想著:这半年以来,自己因为李慕白,与不少的人结仇。头一个冤家是黄骥北,其次是春源镖店的冯家兄弟和金枪张玉瑾。李慕白走后,俞秀莲恐怕在自己的家中也住不久。他们全走后,那些个冤家恐怕就要来收拾我了。虽说我住家在京城,而且当著官差,仇人们未必能把我害死,但是祸事恐怕免不了的。不过李慕白现在既是急于要走,这些造自己不便再对他说。
李慕白也看出德啸峰心里的事,便慨然说:“我走之后,望大哥也少与江湖人往来,更不可再和那黄骥北惹气。有甚么人若招惹大哥生气,也请暂时忍耐著,筏我再到北京时,必替大哥出气!”说到这里,他勒住马,眼含热泪望著德啸峰说:“大哥回去罢,不必再送我了!”遂就一抱拳,德啸峰的车也停住了。他在车上也拱了拱手,就见李慕白也露出不舍之意。他一面催著马,一面回首叫道:“大哥请回去罢!”
德啸峰直眼看李慕白的那匹黑马在雪色无垠的大地上越走越远,越远人马的影子也就越小。郊外几行枯柳,摇动著枝干不住沙沙的响,寒风卷起了雪花,好像眼前迷漫著大雾。德啸峰的手脚都冻僵硬了,赶车的福子冷得直发抖,他就问说:“老爷,咱们是回去吗?”德啸峰抬头又往远处去望,只见早已没有李慕白人马的影子了。他不禁吁了一口气,就怅然若有所失,怔了一会,才点头说:“咱们回去罢!”稿子赶紧把车转过来,德啸峰也进到车里,遂又进了彰仪门。德啸峰此时心中的情绪实在不好,坐在车里不住地叹气。
车才走到虎坊桥,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人,仿佛是有甚么要紧事情似的,把车拦住,说:“德五老爷,你把车停一停,我有点事要告诉你!”德啸峰坐在车里一看,只见这人衣服褴褛,面黄肌瘦,十分眼熟。想了一想,才记起来,这人却替李慕白到自己家里送过信儿,他叫甚么小蜈蚣。遂就问说:“有甚么事,你说罢!”那小蜈蚣吴大走近车来,仿佛很害怕的样子,低著声音说:“德五老爷,我正要到你的府上给你送信儿去呢!现在我听说那金枪张玉瑾并没回河南,他们在保定住下了。瘦弥陀黄骥北前天还派了牛头郝三到保定去,大概还是想著要跟德五老爷为难罢!”
德啸峰一听,不禁吓了一跳,心想:果然我没猜错,黄骥北还是不肯跟我善罢干休!又想:这小蜈蚣虽然是个穷汉,可是他知道的事儿倒不少,我现在正缺少这么一个人,于是面上作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冷笑了笑,就说:“由他们想法子去罢,我等著他们。”遂又故意问说:“你知道李慕白是上哪儿去了吗?”小蜈蚣说:“李大爷不是昨天晚上进的城吗?他没上德五老爷宅里去吗?”
德啸峰微微笑道:“我是故意问问你,看你知道他回来了没有。现在告诉你罢,李慕白他又走了,我刚把他送出城去。李慕白此次走,可暂时不能回来了;你若见著黄骥北的人,就可以这样告诉他们,我德啸峰并不是非得有姓李的给我保镖,我才敢在北京充好汉!”
小蜈蚣赶紧陪笑,奉承德啸峰说:“德五老爷的大名谁不知道,这不是一年半年的了。”德啸峰尵透嫠咝◎隍迹骸耙院筇了甚么事就赶快去告诉我,要是用钱也自管跟我说话。”说毕,就叫福子赶著车走了。小蜈蚣今天巴结了德五爷,他自然心諘十分喜欢。他往茶馆打听关于黄骥北的事情,以便报告德五爷,并去讨赏钱。
风雪走双驹情俦结怨江湖驱众盗侠女施威德啸峰坐著车回到家里,心里总思虑著黄骥北对自己的事,就想:李慕白走了的事必然瞒不住人,我所以叫人告诉了黄骥北,他要是想得开呢,就应当知道我现在已不再藉李慕白充英雄,有能耐他可以找李慕白去,却不必再向我寻衅。可是黄骥北他决不能这样宽宏大量,也许要趁著我现在没有帮手了,他就来收抬我罢!
一面忧虑地想著,一面叫寿儿给他换了那沾了许多雪与污泥的官靴。正要再换衣裳,这时俞秀莲姑娘就进屋来。德啸峰立刻站起身来陪笑说:“姑娘请坐,姑娘请坐!”心里却又窘急著,恐怕俞姑娘又向自己追问孟恩昭与李慕白的事,自己无有可对。果然,俞秀莲开口就问李慕白昨天回来说的甚么?孟恩昭到底有了下落没有?德啸峰窘得不住叹气,想了一想,就说:“孟二少爷的消息么,我可没听说。不过李慕白回来了一天,现在他又走了,我才把他送出彰仪门去!”
俞秀莲一听,面上立刻变色,赶紧问说:“为甚么李慕白才来了又走呢?”德啸峰叹道:“李屇桨椎钠⑵很怪,他既要走,谁也拦不住他。现在他是回南宫去了,大概来年春二三月之间,才能再到北京来。”俞秀莲一听李慕白这样匆匆地走去,不禁芳容变色。她咬著下唇,凝想了一会儿,就决定了主意,但是暂时并不言语,只微微地叹息。德啸峰又说:“姑娘悖别著急!就先在这儿住著得了,等李慕白到巨鹿把姑娘的师兄请来再商量办法。”秀莲姑娘听德啸峰这样说,心里却悲痛地想著:我还有甚么师兄?不过就是父亲的侄金镖郁天杰,但他远在河南;还有就是早先给父亲做过伙计的孙正礼、崔三和刘庆,但他们又能帮我甚么忙呢?心里虽然如此想著,表面并不表示甚么,只说:“请五哥歇息罢!”秀莲姑娘遂就回到她住的屋内,当日也没有甚么事情。不过天气越发阴沉,风刮得也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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