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秋寒哑然一笑,道:“不错,在下是要战死剑阵之中,但是除了这一条路,岳盟主和古女侠不能脱出重围,既然不能两全其美,只有选择比较完善的一面。”
岳云凤笑道:“如果你不牵制他们,独自突围逃生,当然可以安全离此。”
姚秋寒朗声正色道:“岳小姐你乃是盟主身份,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要死也只能是我。”
岳云凤这时候美眸之中热泪潸潸,缓缓说道:“君死妾岂能偷生人世……妾宁可长眠九泉,却不愿君历受片肤之危……”
这短短的几句活,已深深吐露出岳云凤对待姚秋寒一片深情爱意。
姚秋寒闻言心中说不出无限的感慨,又有无限的惆怅。
他是一个未经历过情场的少年,可是一年来,好象自己就投身在情爱的漩涡中,岳云凤的示爱,他不能接受,又不能拒绝。
其实,此刻也无暇沉醉于这甜蜜而圣洁的爱情中,不过一句话,却促使他下了决心,壮了勇气。
他默默发誓要护卫着两女安全脱离此地,自己亦能平安地脱离剑阵,这一决定,使他全神贯注,思索破阵之法。
这时排列成奇门阵的海龙四十九杰,似乎被姚秋寒一刹那闯阵惊人武功所慑服。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眼睁睁的望着姚秋寒,目光中又是惊怒,又是惶恐,却又不禁有些佩服。
岳云凤目睹姚秋寒双眸闪动着精光,凝视全阵,知他正在抖擞精神,研摩破阵之策,她不敢打扰他,独自低头看着怀抱中的古兰香。只见地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劳心中不禁一阵凄伤,泪落……
“岳盟主,我已寻出阵势弱点……”
姚秋寒语至此处,抬头望见岳云凤珠泪成行,古兰香娇容白如金纸,不禁心头一震,问道:“古女侠怎么了。”
岳云凤凄声道:“可能再活不到一个时辰。”
姚秋寒浩叹一声,道:“时间有限,只有即时冲过去了。”
岳云凤低声说道:“阵中变化诡奇,相公岂可涉陷。”
姚秋寒道:“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目光一扫海龙四十九杰,接道:“如果我推测阵式弱点方向不错,咱们定可脱出重围。”
岳云凤知道姚秋寒决意冲锋陷阵,要阻挡也阻不了,于是叹道:“姚相公要破阵,不知要妾怎样加以协助?”
姚秋寒道:“不必要,破此阵弱点,奥妙就在独剑横闯,岳盟主怀抱古女侠,只需昂首前行,任是敌剑刺到身上也不要招架、闪身,否则将使我难以招应。……”
这番话,听得岳云凤难以明白,姚秋寒很快接道:“可是岳盟主不要怕,纵然敌人剑锋架你们颈上,也无法伤到你们丝毫肌肤。”
岳云凤见他说得这样肯定,知他定有玄奥的破阵方法,于是点头笑道:“我绝对遵照你的吩咐。”
姚秋寒道:“那咱们走吧。”提剑举步向前行去。
岳云凤向前一步,走在姚秋寒前面,说道:“姚相公手中长剑,缺口累累,已不能使用,这柄剑是你借给兰香姊姊,她曾交代将剑还你。此刻破阵,急需要这种神兵利器,我就代兰香姊姊将此剑归还。”
说着,她将手中那柄无名飞龙剑递了过来。
姚秋寒低头看到自己手中这柄青钢剑,双锋已缺了数十道口子,着实难再使用。于是,双手接过那柄无名飞龙剑,极端感激地说道:“此剑,乃是岳盟主相赠,今日再由盟主手中赠以此剑,姚秋寒有生之日,将视此剑如己命。”
他接过宝剑,岳云凤已向前走出数步。东海龙帮海龙四十九杰,对姚秋寒勇猛善战已留下极深的印象,看两人行来,立时发动了阵势变化。
姚秋寒念念有词,道:“东方属木,北方属金,攻乙木取癸水……”
蓦地,突听姚秋寒大喝一声,连人带剑由岳云凤身侧滑过,一道剑光急指北方剑阵。
原来这时候剑阵已经发动,一道七人联抉而成的剑幕,舞弄成一片光墙,迎着岳云凤涌了过来。
姚秋寒剑式发动,人剑冲到,刚赶上他们阵位移动,人影交错中,兵刃横飞。
一阵金铁交鸣声中,立时有一人溅血在姚秋寒的剑下。
但听姚秋寒一声大喝道:“岳盟主,只需昂首前行,切勿止步狙敌。”
喝声中,海龙四十九杰齐声怒吼,剑影如山。这时,姚秋寒长剑翻飞,左捞右扫,移步掠身,始终跟随在岳云凤一丈方圆。杀敌冲锋,势如破竹,勇如蛟龙。
眨眼之间,两人已走出三四丈。
姚秋寒剑光闪处,惨叫随起,又有两人伤在剑下。
但这时候,姚秋寒也投身在剑阵核心,遭受极巨压力。
倏地,八柄长剑飞来,岳云凤惊声哼叫……
姚秋寒身上连中二剑,虽然不是要害,却是皮破血流。
“挡我者死,避我者则生。”
喝声中,姚秋寒纵声长啸,无名飞龙剑一抖,洒出一片剑花,迫开四周的敌人。
激斗之间,忽听一人高声喝道:“敌人手中施用宝剑,快些改变阵法,不用墨守成规,分开拒故。”
一阵呐喊,本已分成四五拨的剑阵,立时应声分开去,由四面八方,齐向姚秋寒涌来。
原来在刚才交战中,姚秋寒完全靠手中那柄断金切玉的宝剑,断敌人之剑,杀敌人之身。
“岳盟主,敌人剑阵已破,咱们加速冲出去!”
岳云凤得到姚秋寒的指示,娇叱一声,健步如飞,姚秋寒则剑势一变,寒光电转,急如风轮一条直线冲了过去。
寒光飞旋,剑式骄若游龙,眨眼间,又有十人杀在剑下。
东海龙帮四十九杰布成的剑阵,在姚秋寒凌厉剑术之下,倾刻之间全阵溃散,瓦解冰消。
姚秋寒护卫着岳云凤、古兰香帅出剑阵,借着黑夜,一口气奔出十数丈,转首后望。
但见那边火光熊熊,海龙四十九杰没受伤者垂头丧气,断剑满地,尸体横七竖八。
姚秋寒不敢稍作停留,朗声说道:“岳盟主快随我到一处安全之地。”
岳云凤娇声道:“你已经受伤了。如何支持得住?”
姚秋寒道:“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说话间,姚秋寒一手拉住她,朝南宫琪美相置的那座奇门遁甲松林阵方向驰去。
不消片刻工夫,南宫琪美处身的那座山坡下松林阵已然遥遥在望。
“姚相公,不知还有多远?”
岳云凤奔行间,娇声询问着。
突然看见姚秋寒一个旋身,带着岳云凤连怀中的古兰香旋转了三匝,岳云凤正不知他何以停止身形,已听姚秋寒低声道:“你看前面。”
岳云凤抬眼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前面七丈地方,横排着一口棺木,三尺开外却立着一个长发垂肩齐膝,遮蔽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女人。
长发女之右侧蹲着两头毛色纯黑猛虎,后面就站着一个黑衣老头,肩头伏着一只秃头枭鹫。
岳云凤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鬼怪人物,她误以为是山魅木魈,心头怔怔不安乱跳。
这时只听姚秋寒又说道:“槽了!这三个魔王挡在山坡入口,咱们无法进入松林阵了。”
岳云凤颤声问道:“姚相公,他们是人吗?”
原来这时棺木、长发女人、老虎、黑矮子、枭鹫,好象是着了魔一般,静止不动。
姚秋寒笑道:“是人,棺材中也躺着人。”
岳云凤惊讶问道:“你认识他们?”
姚秋寒摇头道:“都只是一面之识,只知棺材中的人叫冥阴秀才,矮老头号伏兽王,长发女人则不知什么名号。”
岳云凤道:“他们好象要发生争斗。”
姚秋寒道:“不错,似乎那冥阴秀才和伏兽王,共同要对付长发女。”
此话一出,娆秋寒显然看到七丈之遥的伏兽王,一双锐利森眸,怒视姚秋寒。
岳云凤低呼道:“那人眸光好不森寒,显然内功已臻绝境。”
姚秋寒心头一寒,道:“他们好象都已发现咱们了。”
岳云凤问道:“咱们要怎么样?”
姚秋寒道:“等他们离去再说,要知三人的任何一人武功,都是没人能抵挡得住的。”
荒原乱岗,仍然一片肃煞、沉寂。
如此延续着,面前各人和那些兽类,都是一直闻声不响,姚秋寒等得要耐不住气了。
不过他知道,眼前的人性格诡异,僻性古怪。如果在自己走过去的时候发动攻击,那将是令自己无法抵敌的。
就在这时、棺材中的冥阴秀才突然发话,道:“你是不是杨妃姬?”
冥阴秀才这句话,显然是对长发女人问的。岳云凤听得心头大惊,低声向姚秋寒问道:“她是杨妃姬吗?”
姚秋寒摇头道:“不是,杨妃姬我己见过面了。”
长发女人对于冥阴秀才在棺材中的问话,当作无闻一般,连哼半声也没有,伏兽王似乎动了气,突然哈哈一阵狂笑起来。
笑声一起,虎啸,枭叫,接连响应。
声音混杂得凄厉刺耳,惊心动魄。
岳云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但听姚秋寒说道:“快看,他们要动手了。”
一语未毕,笑声,虎啸,枭叫各自敛绝。
只见那口棺材自动由地上飞起,迅如电光石火猛向长发女人击去。
那边的伏兽王,连同两头猛虎,一只枭鹫,凶猛绝伦,扑飞过去。
他们这一击,威力之大,就是山河也要为之变色。姚秋寒心想长发女人若不闪避,绝对难挡此击。
奇怪的是,伏兽王和冥阴秀才,势发如电,但长发女人仍然屹立原地,不见动静。
岳云凤看得替长发女人惊呼一声……
一阵山崩地裂似的响声,夹杂着闷哼、唬嘶、枭啼……
冥阴秀才连带棺材飞出五六丈远,“碰”的一声,落在姚秋寒和岳云凤面前近丈,激起漫天砂尘。
伏兽王却身形摇晃,如吃醉了酒一般,连退十几步,两头猛虎却更惨了,摔出数丈,伏地不起,低声嘶吼。
再看长发女人,她仍然站立原地,可是长发飘乱,不象先前如柳枝般垂直,这时方才露出半边脸来。
姚秋寒眼光锐利已极,看见了她脸色苍白如纸,但轮廓却非常秀丽。这下姚秋寒呆了一呆,这一怔神间,长发女人头略一动,黑发一动,黑发又覆盖着半边脸,一声极沉重叹息。地拖着非常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山坡那边行去。
虽然步子很慢,但他身影还是消逝了。
“碰”的一声,跌在姚秋寒面前的棺材盖,缓缓跌落地上,冥阳秀才象死了一样躺在棺材中。
冥阴秀才似乎已受了重伤,他费了非常大力气才睁开双眼齐注在姚秋寒的脸上。
冥阴秀才本来已经够难看了,这时他双眼无神,更加显得吓人。
他的眼光由姚秋寒身上,转在岳云凤脸上,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的……?”
他的话,是对姚秋寒问的。
姚秋寒一时间不知他问话何意,笑道:“老前辈你是否巳受了重伤?”
冥阴秀才笑道:“不错,我已受了伤,需要小兄弟帮助。”
姚秋寒道:“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绝对帮助老前辈。”
冥阴秀才点头道:“很好,这样你答应将耶女人借我疗伤?”
姚秋寒听得一呆,道:“这个……”
话尚未完,已听冥阴秀才又问道:“小兄,你的女人是纯阴素女之身吗?”
这句问话,使姚秋寒脸色骤变,心知苗头不对。
冥阴秀才痛苦的轻哼一声,道:“那女人若非纯阴处女之身,对我也没有用处。”
岳云凤听他左一句处女,右一句纯阴,心头已动了真怒,柳眉倒竖,叱声道:“问我是不是处女干什么?”
冥阴秀才道:“我的创伤是被‘纯阴素女神功’所伤,耗损了数十年淬炼的‘寿木长生功’大半真元,如果没有纯阴处女之血,补助我治疗伤势,半年之后,我将会精血枯干而亡。”
姚秋寒朗声说道:“冥老前辈,你这种要求,实在令人作难。”
冥阴秀才脸上泛出一丝讶异之色,道:“你怎么会认识我……”语音一顿后,又道:“很好,你既然认识我,当然知道冥阴秀才的性格。”
他这句话,已经带了一种威胁口吻,姚秋寒很快意识到一场麻烦又惹上了。
沉吟片刻,姚秋寒坚决的说道:“老前辈,我不管你用什么卑鄙手段,晚辈也不能帮你解脱此难。”
冥阴秀才猛地双眼一蹬,一道骇人的凶光,酷似一头伤兽,那是极端没有理性。
岳云凤看到他那种眼光,不禁感到全身起了寒意,向后退了半步。姚秋寒突然握住她的玉手,朗声说道:“岳盟主不要怕,我绝对不能让别人伤害你。”
说着话,姚秋寒迈前半步,冷笑一声,道:“冥阴老前辈,在下尊重你是位武林先进,不愿冒犯你,如果你要咄咄逼人,晚辈只有放肆了 ”
冥阴秀才阴恻恻的说道:“本秀才向来做事,看自已的僻性,任所欲为,你还是三思而决,否则连你也无法逃得活命。”
这时后立一旁迳自默默运气疗伤的伏兽王,突然缓步走了过来,冷冷说道:“冥阴秀才,你伤得可不轻啊。”
冥阴秀才哼声道:“你也伤得不轻。”
伏兽王道:“虽然不轻,但我已经自己疗治好了。”
冥阴秀才道:“你意思是说你的‘释迦掷象劲’,较我‘寿木长生功’高上一筹吗?哼!刚才你没对着杨妃姬”纯阴素女神功‘正锋,以及那三头畜牲帮助了你,或者你亦会象我伤得这么重。“
伏兽王嘿嘿冷笑道:“你的话,本王非常同意,倒不知你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冥阴秀才冷然道:“不用了,我虽然受伤损了大半真元,但对面前二个男女,已经足够了。”
姚秋寒冷笑道:“老前辈自信能杀得咱们,不妨下手看看。”
说着话,姚秋寒慢慢抽出那柄无名飞龙剑,左手轻捏剑诀,一缕如水秋虹,映着他肃穆的面孔,无形中露出一股凌人气息。
冥阴秀才和伏兽王,看到姚秋寒罢出剑式,以及那柄断金切玉宝剑,心头不禁各自一震。
伏兽王干声问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姚,名秋寒。”
伏兽王闻名,眉头轻皱,似乎对这名字,感到实在陌生,停了半刻,他嘿嘿干声笑道:“你知道我们两人是谁吗?”
姚秋寒干脆答道:“一个号称伏兽王,一位是冥阴秀才,皆是昔年豪杰,腾波斩蛟姚岚的手下败将。”
这番话答得很绝,伏兽王呆了一呆,问道:“你自信能敌挡咱们其中一人的攻击吗?”
姚秋寒道:“事到如今,不妨一试。”
伏兽王阴恻恻说道:“小兄弟,我劝告你,要死,就死一个,不要全部死去,冥阴秀才所要的,只是你女伴一个人的精血而己,而且他伤势恢复时,绝对不会亏待你。”
姚秋寒冷笑道:“反过来,你们也可能死在我剑下。”
伏兽王叫道:“本王绝不信邪,天下间除了姚岚之外,还没有人能够在弱冠之年,将武功练到玄高绝境。”
姚秋寒听到姚岚之名,不禁肃然起敬,道:“姚大侠,乃是盖世天人,晚辈不敢与其相比。”
伏兽王道:“既然如此,你赶紧收回剑吧,不然冥阴秀才就要动手了。”
原来这时候,冥阴秀才本是枯瘦没骨的两条长臂,突然粗壮有如芭蕉,鼻息粗重,眼睛露出骇人凶光。
“姚相公,你快收剑退后……老前辈,我答应你了。”
岳云凤乃是一位精通武功的人,她冷眼旁观,已知冥阴秀才正运聚着一种极端歹毒的绝功,出手一击,会使姚秋寒当场毙命。她不忍看见爱人惨死,唯一之道,只有牺牲自己。
“岳盟主快退后……”
喝声中,姚秋寒长剑一振,横里一剑扫了过去。
冥阴秀才双目圆睁,但却似未看到姚秋寒横里斩来剑势,直待长剑将要及身,才突然一个闪身避让,飞起—脚,踢向姚秋寒的腕脉,双腿仍然垂直不动。
姚秋寒剑腕一沉,避过一脚,手腕伸缩,长剑幻起一片剑花,分袭冥阴秀才三处大穴。
冥阴秀才看去身躯僵硬呆直,其实动作速若闪电,但见他身子随着那涌来的剑光,向后倒去。
冥阴秀才似乎没料想到姚秋寒这般凌厉,招式一发,绵绵不绝,只见姚秋寒剑势急变,剑如匹练之疾,向下点去。
姚秋寒心知冥阴秀才功运双臂,自己不运用凌厉快速剑法,逼迫他无法发掌,这一战定然凶多吉少。
姚秋寒一剑点出,只觉一阵微风起身侧,已然不见那冥阴秀才,不禁心头凛然。
原来冥阴秀才身子向后倒退之时,借势一旋,风车一般的绕过姚秋寒,挺身而易,反臂拍出一掌。
冥阴秀才掌势一出,一缕奇寒刺骨劲气,已然笼罩上来。
姚秋寒剑势落空,心知不妙,猛地他撤剑收招,身躯连闪三闪,左手立掌如刀,伸、吐、拍,疾速击出。
姚秋寒这等怪异灵活的身法,不但岳云凤从未见过,就是连那功力盖世的伏兽王,也愣在当地。
大家只觉姚秋寒这闪让避敌的身法,精奇、诡异,任何一招武技,都无法击中他身上。
冥阴秀才第一掌击出,右掌已经反叠而上。
但听一声闷哼,一道寒光冲天射起,姚秋寒身若穿空游龙飞过冥阴秀才头顶,飘落在他身后,无名飞龙剑已指在冥阴秀才后颈上。
“冥阴秀才前辈,你已经败了。虽然你的‘寿木长生功’击中我身,却不能击毙我,而我能够举剑要了你命……”
姚秋寒急急说了这番话,脸上汗水如雨而下,显然他也已受了伤。
冥阴秀才此时面如死灰,两条粗壮的手臂,又恢复了原来枯瘦,本来丝毫无生气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
“姚相公,不要杀他……”
岳云凤娇声呼叫着。
原来这时姚秋寒眉际间,掠起一道杀机。闻听叫声,他本是要戳刺下去的长剑,猛地收回来,跃后三步。
姚秋寒长剑一收,冥阴秀才似乎无法再支持下去了,双脚一软跌坐地上。
“岳盟主,咱们走吧。”姚秋寒轻轻叹息了一声,举步就走。
“站住!”
一声阴沉沉的叱喝,伏兽王突然挡在姚秋寒面前。
“老前辈,请你让开一条路,咱们素味平生,无怨无仇,你老人家何必跟咱们后辈晚生过不去?”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伏兽王听得心头一震,暗暗道:“奇怪,这年青人作风,有着一种豪气,酷似昔年的姚岚……”
想罢,伏兽王冷煞的面孔露出一丝难得笑容,问道:“小兄弟,你师父是谁?”
姚秋寒缓缓答道:“家师是中原七剑之中的秦龄一剑翁啸苍。”
伏兽王笑容突敛,冷冷说道:“胡说,中原七剑虽然是剑术名手,但要教出你这种武功的徒弟,还嫌难以办到。”
姚秋寒冷然道:“信不信,悉听尊便。”
伏兽王道:“难道刚才你那闪避身法,掌式,剑招,也是翁啸苍传授你的吗?”
姚秋寒摇头道:“不是。”
伏兽王道:“本王纵横江湖武林数十年,从来没有见过那般精奇武功,我问你是不是姚岚的弟子。”
听到“姚岚”之名,姚秋寒心头一动,问道:“敢问老前辈,姚岚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伏兽王怔了怔,道:“你不认识姚岚吗?”
顿一顿后,他轻叹了一声,道:“其实那时你可能还投有出生,当然不认识他了,而且姚岚在武林间走动,时间极短,有如昙花一现,无怪中原道上罕有人知……”
伏兽王滔滔不绝,自言自语着,说到此处,倏然而住,仰头望着天空浮云,似乎在缅怀姚岚的过去。
姚秋寒心中对于姚岚英雄事迹,很想知道多一点,因而默默静待着,这时突听岳云凤低声说道:“姚相公,关于姚大侠的事迹,我知悉一点,让我告诉你好了。”
姚秋寒听到她的话,猛然忆起现在不走,等待何时,当下举步慢慢向山坡入口走去。
岳云凤怀抱着古兰香,紧随其后,伏兽王真想得入了神,两人身影消失时,他依然长思着。
蓦听冥阴秀才长叹息一声,惊醒了伏兽王。
“咦!他们去了哪里?”
伏兽王抬眼看了四周一眼,夜色凄冷,迷濠,周遭除了盘膝跌坐地上垂头丧气的冥阴秀才之外,哪有另外人影。
冥阴秀才浩叹道:“伏兽王,你的运气真好,冥阴秀才却到处霉星高照,万没有想到中原武林道上有这样一位青年高手。”
伏兽王干咳声说道:“你叹什么气,刚才那长发女人若是杨妃姬,你我败在她手下,还有什么话说呢。”
冥阴秀才道:“不错,她若是杨妃姬,咱们败在姚岚师姊手下,当然毫无怒言,但那小于的武功……”
伏兽王不待他说完,冷声哼道:“冥阴秀才你不必伤心,如果那姚秋寒是姚岚的传徒,试问你心中感想如何?”
冥阴秀才翻着白珠子,道:“你怎么说他是姚岚的徒儿?”
伏兽王冷笑一声,道:“刚才我思索了一阵子,觉得姚秋寒的容貌,以及他的行径,有几分酷似姚岚。笨秀才,你仔细想一想,姚岚可生过儿子吗?”
这句话,似乎勾起冥阴秀才一件回忆,沉吟有顷,他啊了一声,道:“伏兽王,你一语触发我想起一段往事,这件亭可能就和姚岚被惨害的事情有关。”
伏兽王眼睛一瞪道:“笨秀才,你卖什么关子,想到啥事,何不干脆说出来。”
冥阴秀才道:“你躁急火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变,这些事情并非一言两语能够叙述出来的。”
伏兽王急道:“不必再罗嗦了,快说吧!”
冥阴秀才道:“伏兽王,你可知道姚岚为何远走边疆的?”
伏兽王冷冷道:“据传说姚岚是被他师兄南宫玉堃逼迫远走疆域的。”
冥阴秀才道:“我是要问什么原因?”
伏兽王怒道:“我若知道,何必问你。”
冥阴秀才笑道:“你不知道,那么我见识可高过你一筹。”
伏兽王突然长叹一声,道:“冥阴秀才,咱们二人便是失败在性喜争强斗胜,因而苦练绝艺,一次又一次想打败腾波斩蚊姚岚……唉……”
说道这里,他又感慨的长长浩叹一声,冥阴秀才亦是有所感触,接下说道:“那时我是想,只要哪一个打败兢岚,咱们两人数年纠缠不休的决斗,就算了结。”
伏兽王道:“不错,但我们任何一人,都没有打败过姚岚。因而在每一次败了,便独自隐居苦练绝技……”
冥阴秀才接道:“……然后再次寻找姚岚决斗。”
伏兽王长叹道:“最后咱们一气各自归隐苦练二十余年,但是腾波斩蛟姚岚,却已经身死了。”
冥阴秀才道:“那么说来,咱们两人的决斗,也该终止了是吧?”
伏兽王道:“早该结束了。”
冥阴秀才听了此话,突然长声怪笑起来,伏兽王似乎也想到什么,接着尖声大笑——他的笑声,震破荒野的死寂,宛如午夜海啸,惊心动魄。笑过一阵之后,冥阴秀才半哭带笑的说道:“咱们两人简直荒谬极了……”
伏兽王道:“你早该言归正传了。”
冥阴秀才浑身颤抖,激动了一会儿,方才叹道:“当年姚岚被迫浪迹边疆,据说是被南宫玉堃师兄诬他跟师母乱伦。”
伏兽王道:“有这种事情吗?”
冥阴秀才道:“南宫玉堃诬赖师弟跟师母发生暖味的事,是千真万确的,但妩岚有没有这种败坏伦理行为,我确不敢确定。”
伏兽王似有所悟道:“他师母据说习练了西域密术,‘迷人摄魂大法’异术,一双勾魂眸子,更见迷惑动人……
可能姚岚跟她真有一些瓜葛也说不定……“
冥阴秀才截住伏兽王的话,道:“胡说!”停顿一下接道:“当时我也那般想,伹我认为姚岚决不是那样的人。”
伏兽王哼声道:“既然姚岚身心清白,为何要远走边疆呢?”
冥阴秀才对于姚岚似乎知交很深,听了伏兽毛这么说,眼睛一瞪怒道:“伏兽王,你难道不信任姚岚大侠人格吗?”
伏兽王笑道:“本王深知姚岚的人格,我不信你说出事实真相。”
冥阴秀才突然深深一叹,道:“唉!其实关于姚岚武林恩怨真情,我还是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一鳞半爪,却能猜测出大概。”
伏兽王也被他东拉西扯,等得不耐烦,大声叫道:“到底怎样事情,还不干脆道来。”
冥阴秀才瞪了伏兽王一眼,慢条斯理道:“伏兽王,本秀才告诉你一个秘密,南宫玉堃的女儿——南宫琪美,就在附近,咱们要知道这些私人情怨,可以向她问一个明白……”
冥阴秀才的话声刚落,突然一个清朗语音接下说道:“南宫琪美虽就在左近,但她绝对不会吐泄出有关她秘密丑史。”
这阵语音,突如其来,使伏兽王和冥阴秀才心中震惊不已,要知道二人内功高,能耳闻十丈落叶之声,目能辨视漆夜如昼,尤其状兽王座下两虎、枭鹫,嗅觉十分灵敏,能闻三四里外人物动静。
而这个人能够不闻半点动静地逼到数十丈距离,武功之高,定然远胜伏兽王及冥阴秀才二人,所以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两人各自蓄势戒备,聚运真气,缓缓转身,抬眼望去,只见七丈之遥,怪石嶙峋中,站定一个长条的黑衣人。
“阁下是谁?”
伏兽王低着嗓子喝问着。
那条人影发出一阵呵呵轻笑,脚下若行云流水,由乱石堆中慢慢走了过来,朦朦星光闪耀下,只见他貌相清癯,风高标月,仙风道骨。
“哈哈……小弟柯星元。两位敢情就是四十余年前,名震边疆的西域双奇,伏兽王、冥阴秀才二位兄台了?”
他这一报名,伏兽王和冥阴秀才各自怔了一怔。关于柯星元之名,二人早在昔年就有耳闻,孤星会中有一千岁名柯星元,但是自从姚岚被迫远走边疆,孤星会流散,柯星元投牧姚岚海龙帮,以下一些事迹,他们却无从知道。
所以对柯星元,可以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伏兽王脸有愠意的说道:“你就是昔年孤星会四大君主之一,千岁君柯星元吗?”
柯星元身着黑绸长衫,赤手空拳,拂髯笑道:“不错,老夫便是柯星元,恰巧从此经过,闻之两位谈及咱们帮主之事,因而斗胆插言,欲解二位疑难。”
冥阴秀才冷声道:“阁下能解释姚岚一生江湖事迹吗?”
柯星元微然笑道:“不能全部知晓,也能说出十之八九。”
冥阴秀才道:“咱们洗耳恭听。”
柯星元道:“不敢不敢,请两位问来。”
伏兽王突然说道:“你不妨先说世姚岚身世。”
柯星元哈哈轻笑一声:“姚岚身世如迷,据说是一个弃婴,难详其亲生父母。
他是被上代孤星会主家仆姚老七拾得,抚养长大。七岁时姚老七病故。他接掌仆人之职,待奉孤星会时,时来运转,蒙受垂青,被会主收录为徒……“
柯星元如数家珍,言词流利,说出姚岚这般经过。冥阴秀才点头说道:“听你这段话,已知你对于姚岚事情知晓得很多,但我请问阁下一件事,姚岚师父是谁?”
柯星元笑道:“鬼谷子。”
冥阴秀才又问道:“鬼谷子授有几个徒弟?”
柯星元道:“四个。”
伏兽王接下问道:“哪四个?我听人说:鬼谷子只接三徒。”
柯星元不徐不缓答道:“鬼谷子亲受四徒,乃是接掌孤星会主的南宫玉堃,太妃君的杨妃姬,以及最年幼的姚岚……”
伏兽王道:“还有一个呢?是什么人?”
柯星元道:“即是姚岚的师母——凡尘仙子。”
伏兽王怒道:“胡说八道,鬼谷子怎么会娶徒为妻?”
柯星元道:“绝不会有错,鬼谷子就是娶徒为妻。”
伏兽王道:“俺不相信。”
柯星元道:“不得不信。”
伏兽王翻着鱼白眸子,道:“请说何故?”
柯星元捋髯笑道:“凡尘仙子如说是鬼谷子之妻,毋宁说是夺徒之爱。当时武林中人都知道凡尘仙子跟南宫玉堃,本是一对恩爱鸳鸯,无奈那女人水性杨花,擅长周公异术,南宫五堃只有自认耻为人夫,移爱从师了。”
伏兽王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柯星元道:“简单说,南宫玉堑让了妻子给鬼谷子。”
伏兽王道:“是真的吗?”
柯星元道:“千真万确,但是也是孤垦会大机密,以及是一件丑史,除了当事人,鲜有人知。”
伏兽王道:“那你怎么知道?”
柯星元道:“是姚岚告诉我的。”
沉默良久的冥阴秀才,突然打破沉默道:“这样看来,姚岚真和师母有些瓜葛了吧?”
柯星元微傲一笑道:“凡尘仙子跟姚岚有没有私情,我不愿独自论断。但据老朽所知,凡尘仙子天生异禀,美艳绝伦,称得上红粉绝娃,而且浑身软若无骨,任何男子跟她搭上了,将会食髓知味……”
伏兽王接声说道:“一点不错,我就听人况过凡尘仙子,天生与常女而异,鬼谷子也许就夭寿在她两臂之间……”
柯星元轻声笑道:“鬼谷子跟她日夜春宵,三年六个月终于呜呼哀哉。凡尘仙子死了丈夫,孤星会主人就落到南宫玉堃之手。”
冥阴秀才接着问道:“于是,凡尘仙子又重新投入南宫玉堃怀抱之中是吧!”
柯星元摇一摇头,叹道:“如果是这样,孤星会也不会导致这样流离失散。”
冥阴秀才说道:“怎么说呢?”
柯星元道:“当时孤星会主鬼谷子,死得太过突然,无法交接掌会主选。当然选举之责,落到凡尘仙子和会中的四君十三星神三十九煞身上,凡尘仙子推选出姚岚当会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知会主死后,会主夫人该有权决定人选,照道理讲,凡尘仙子乃是南宫玉堃之前妻,鬼谷子死后,两人会旧情复原立南宫玉堃为会主才对。那里知道她却推出姚岚……哈哈哈……”
他冷冷的轻笑几声后,接道:“这其中内幕情形,就耐人寻味了。”
冥阴秀才突然说道:“那时姚岚年龄只有十六岁,我不相信大她十五岁的凡尘仙子会看中他。”
柯星元笑道:“凡世间一些事情,往往无法以常理推忖。”
冥阴秀才道:“那你是说,凡尘仙子真的跟姚岚……”
柯星元道:“天下间虽有不少男子,能得到凡尘仙子肉体之爱,却难以得到她至情至性的真爱,独独有一个人,使她爱得疯狂。”
冥阴秀才突然叹息一声道:“一个艳名传播天下的红娃,万没有想到竟有一份痴情,那么这位能得凡尘仙子之爱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柯星元点头笑道:“不错,他正是姚岚。不过,姚岚虽被凡尘仙子爱上,也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柯星元说到此处,倏地住口。
伏兽王急声问道:“后来呢?阁下怎么不接着说下去?”
柯星元呵呵轻笑一声,道:“只到此为止,往下我不说了。”
冥阴秀才道:“再往下去,是不是牵涉到华山松鹤岩一役。”
柯星元捋髯笑道:“两位如要知道此段江湖恩怨,情爱憎恨事迹,老朽乐意畅谈。不过,此事并非三言两语能够叙述得清楚,两位不妨跟老朽到玄都道观一谈。”
伏兽王冷笑一声,道:“柯星光,听说你当今在中原武林,搞得翻天地覆,风声鹤唳,到底是在争什么?”
柯星元笑道:“这个两位只要随在下走,自然会奉告。”
冥阴秀才象似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姓柯的,你说凡尘仙子爱姚岚,但武林间传说杨妃姬更爱他,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柯星元抬头望了一下天色,说道:“冥阴秀才,你的伤势过了七个时辰,将会无药医治。再呆下去,武林间将会损失一位奇才。”
这句话,使冥阴秀才想到自己伤势惨重,心头一冷,垂头丧气的说道:“不错,你竟然已知道我中了杨妃姬的‘纯阴索女神功’,阴毒侵入内腑,岌岌可危。”
柯星元哈哈一笑道:“两位刚才所遇的长发女人,并非杨妃姬。”
伏兽王问道:“那么她是谁?”
柯星元道:“凡尘仙子。”
冥阴秀才吃惊道:“怎么?她是凡尘仙子?”
柯星元道:“自从姚岚被迫远走边疆,凡尘仙子也离开了孤星会,千里寻找姚岚,走尽天涯海角,至今还在寻找他,可能一直到她身死为止。”
冥阴秀才道:“她不知姚岚已经亡故了吗?”
柯星元点头道:“不知道。”停顿了一下,接道:“两位若不走,老朽只得先离开一步了。”
“慢走!”冥阴秀才叫着,跃身跳进棺材道:“咱们还要明了姚岚一些事情,只得跟你走了。”
棺材“碰”声响动,虎啸枭叫。
柯星元、伏兽王、冥阴秀才消逝于寂夜里。
残星明灭,钩月西斜,夜色已将五更天,随着柯星元等人消逝而去的身影,乱石从中缓缓站起两条人影。
“姚相公,南宫琪美是不是会被柯星元俘虏去?”
一缕清脆悦耳的语音,娇声问着,微弯着腰由地上抱起一个面容惨白,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女子。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接下说道:“岳盟主,古女侠伤势这么严重,咱们要先设法治疗她的伤。”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离去的姚秋寒和岳云凤。在刚才,姚秋寒挫伤了冥阳秀才之后,带着岳云凤进入松林阵中,放眼遍地尸体痕迹,触目血红,显然阵中已发生过一场血战。
除了那些死者尸首之外,阵中已没了南宫琪美。姚秋寒带着岳云凤在阵中转了一圈,眼见古兰香垂垂待毙,心想逗留此地也是毫无作用。
于是,两人再度走出松林阵,到达山坡入口,恰好是伏兽王和冥阴秀才争辩姚岚的时候。两人便藏身乱石之后,直到柯星元离去。……
岳云凤低首看着怀里的古兰香,两行清泪顺腮而落,说道:“你我两人皆不懂医疗之术,眼睁睁地看着她伤重而亡,真使人痛心。”
姚秋寒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此刻皇甫珠玑若是醒着,古女侠伤势再是沉重,也必然起死回生,唉……刚才我打算到松林阵中央求南宫琪美,现在她巳不知去何方,哪个地方能寻找医治古女侠的人?……”
这一番话,充满着一丝绝望、哀伤、凄凉,两人就这样默默伫立原地良久良久。
时光很快流逝,夜色已尽,晨雾露水深重,岳云凤感到一阵寒意,猛由沉痛中苏醒过来,她“啊”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岳盟主,怎么样了?”
姚秋寒惊醒过来,急声问着。
岳云凤看了姚秋寒一眼,道:“姚相公,柯星元说那长发女人,乃是名满天下的凡尘仙子老前辈,她可能对于医术比咱们懂得多一点儿,或许能救活古女侠,我们何不去寻找她?”
姚秋寒点头说道:“凡尘仙子乃是前辈高人,武功盖世,说不定懂悟医道药理。只是她已离去多时……”
岳云凤不容姚秋寒说完,截住说道:“姚相公,反正咱们呆在此地,也不是办法,不妨寻找看看,若是古女侠命不该绝,总会遇到贵人的。”
姚秋寒轻叹一声,道:“魔焰陡长,正道中落,武林盟的英雄豪杰,伤亡流离。古女侠乃是女中英雄,姚秋寒屡次蒙受她浩恩,此时此刻,恩人蒙难,却不能救其危难,姚秋寒实在难以心安……”
说到此处,他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走吧!凡尘仙子是向西面离去,咱们就沿路寻去。”
夜色已尽,曙光渐露。姚秋寒和岳云凤怀抱着昏迷不醒的古兰香,向西而去,瞬间消逝在白茫茫浓雾中。
两人在晨雾之中摸索了良久,大约走了三四里路,花费半个多时辰,那知迷雾愈浓,几乎对面不见人影。
姚秋寒怔了一怔,忖道:“太阳总应该出来了,怎么迷雾不散,愈来愈见浓厚?……”
想罢,低声道:“岳盟主,迷雾深重,请小心点走。”
岳云凤本来就紧跟在姚秋寒之侧,此时两人并肩而行,又走了一段,到处自茫茫一片,三尺之内难见草。两人坠身五里云雾之中,姚秋寒目睹昏雾翻滚,寸步难行,不禁停下步来,说道:“岳盟主。咱们好象在重雾中迷了路。”
岳云凤也觉得迷路在重雾之中,当下说道:“晨间浓雾,当太阳出来时,就会散去,但此刻已是辰时尾刻,为何晨雾还这般深重?”
姚秋寒道:“山川大泽间,通常有一种湿气,色如白雾,有的其中含着毒质,可能咱们现在就陷身在沼气之中。”
岳云凤闻言幽幽叹道:“如果这沼气含有毒质,咱们只有自怨命运了。”
由这一句话里,岳云凤显然已是心灰意冷,她对于逐鹿江湖,叱咤风云的英雄岁月,已经厌倦了。
以她现在的处境,若换了另外一个人,亦将是意志消沉。要知武林盟在她领导之下,旦夕间,伤亡疏散殆尽,这种打击,任何女子也无再激起豪壮雄心,何况岳云凤出任武林盟主,也非她的初衷。
因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太渺小了,所以才有今日的失败,岳云凤当前心中一片枯冷,觉得死是一种解脱,是弥补良心责备一种最好方法,她乐意这般亡去,跟古兰香悄然而逝。
姚秋寒星目射出一道精光,投注在岳云凤脸上,良久良久,方才深深叹息了一声道:“岳盟主,我知你此时的心境。要知一个人面临困堆的时候,往往就会意志消沉。但你要知道,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尤其是当你将有限的生命,贡献于人群时,那你的生命更加珍贵……”
岳云凤听了他这番活,美眸之中蕴藏着一道泪光,神情凄然,樱唇启动,欲言又北,姚秋寒接下又道:“死这个字,在我姚秋寒一生中,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但每次都使我对生命更加珍惜,若别人问我为什么活着,我答,为自己生命而生存。
现在咱们虽然处身在沼气重雾中,只要一口气尚存,我绝不放弃天赐予我的生命活力。“
岳云凤听到这里,衷心佩服姚秋寒的超人毅力,她觉得自己自幼养尊处优,性格太脆弱了。
岳云凤泪水漪潸,娇声叫着,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姚秋寒伸手扶住她香肩,低声道:“岳盟主,有什么话,请说出来吧!”
岳云凤道:“我……我衷心敬慕你,中原武林里如有你这种人领导,主持江湖武林正义,定能重整旗鼓……”
姚秋寒已知她心意,要叫自己担当武林盟主。当下沉声说道:“岳盟主,古兰香女侠乃是巾帼英雄,才学超群,智慧过人。她选你为武林盟主,绝对不会错,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了。只要你下定决心,武林盟在你领导之下定能振威江湖,使绿林小人丧胆慑服。”
岳云凤摇头道:“不,我没有那种才华担当武林盟主。”
姚秋寒轻声叹息一声,道:“目前咱们没有时间争辩这些事情了,咱们身陷沼气迷雾之中,最好要想出方法走出这里。”
岳云凤轻嗯了一声,道:“欲要脱出这片沼气之地,大概不会太困难。姚相公,请拔出那柄无名飞龙剑试一试。”
姚秋寒闻言心头一震,道:“岳盟主,你要我拔出宝剑做什么?”
岳云凤道:“家父在世之时,我曾听他谈起过这柄宝剑珍贵之处,能僻奇毒,扫荡邪气,端的是柄奇异珍宝。”
姚秋寒半信半疑的道:“当真有这一回事吗?”
他口里虽然说着,手下却不稍闲,“铮!”地一声,一弘明月秋水已然出鞘,精光闪耀。
无名飞龙剑一出鞘,立刻产生一件奇异现象,原来此剑,在通常地方,只是寒光耀目,明亮夺人,但这时候,这柄剑在白茫茫雾气中显得更加明亮,尤其是冷芒指处,四面八方的雾气,有如蒸水一般,翻翻滚滚,四下飞散,竟然一丈方圆内,烟消云散。
姚秋寒惊得“唉”了一声,道:“此剑真是天下绝无仅有一柄名剑。”
岳云凤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假借这柄宝剑寒光,渡过沼气浓雾。纵然迷雾中含有毒质,也毫无所怕了。”
姚秋寒手中持着这柄神奇利器,观赏良久,叹道:“天地万物无奇不有,姚秋寒万想不到一柄断金切铁宝剑,竟然还有这种神奇功效。”;岳云凤笑道:“宝剑出世,显然已注定,此剑真非相公莫属了。”
姚秋寒突然沉声说道:“岳盟主赐剑之恩,秋寒没齿难忘,但此剑乃是上天神物,我何德何能佩此名剑?”
岳云凤不待姚秋寒说下去,截住说道:“相公才华内敛,虚怀若谷。不是妾身夸奖自己眼光,老实说,自从在武玑堡中,妾便知相公是人中之龙。自古名剑寻主,所以在镇集里,妾奉剑相赠,只不过希望相公勿忘妾身赠剑旨意而巳。”
这番话说得姚秋寒内心激动,突然他振剑长啸一声,说道:“皇天有眼,厚土为证,姚秋寒有生之日,定然假借这柄神兵利器,拥护岳云凤武林盟主平荡妖邪,主持武林正义,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岳云凤听得热泪潸潸面下,激动地说道:“妾能得相公襄助匡扶,纵然大业未成身先死,妾亦能含笑瞑目九泉。……”
姚秋寒轻皱眉头道:“岳盟主如何出这不吉利之言?”
岳云凤凄然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来之事,谁能预卜吉凶。”
姚秋寒觉得岳云凤在这短短时日中,变得有些多感善愁,跟初次见面那种幽静娴淑,大不相同。但这种现象,是显示她已深通世故了。
他不愿跟她说一些无谓的话,徒增她的感伤。姚秋寒就假借着这柄宝剑,脱离出十里的沼泽。
沼泽之外,凄凉孤冷的两条人影,向西直去。
他们没有目的地,愈走愈感到自己和尘世间离得愈远,日出日落,月现月逝。……
姚秋寒和岳云凤竟然走了三天两夜,途中没有遇上人迹,当然更没有遇上凡尘仙子。
饥饿了,途中打野雉飞禽充饥。时光流逝,那始终昏迷不醒的古兰香的生命力,愈加衰弱。
一声凄凉动人的轻泣,飘送在一株古老苍松树下。岳云凤背栖树头,怀中拥抱着古兰香,哀恸低泣着,她的旁边站着姚秋寒,神情木然。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太阳已向西沉下,幻起了漫天绚烂的彩霞,多彩多姿,却有一丝凄凉味道。
原来这个时候,古兰香的生命,已将油尽灯枯,她鼻中已无气息,只剩下心脏微微的搏动而已。
突然,在那遥远的西方天际,响起一缕凄凉的音乐,悠悠飘飘,那种音调,使人神伤哀绝。
内功深厚的姚秋寒,虽然在极度哀伤之中,仍然发现了这缕西方音乐,一阵奇异念头,闪电掠起——“岳盟主,岳盟主……”他低声唤了两声,岳云凤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姚秋寒接下说道:“你听,这是不是一缕哀乐?”
岳云凤也听到了,她点点头:“是缕送香魂哀乐。”
姚秋寒道:“这缕音乐来自何方?”
岳云凤道:“西方极乐世界。”
姚秋寒道:“咱们去寻找看看。”
岳云凤道:“好!”
她抱起了古兰香,于是两人再度向西方面行。
大约走有七八里路,已到西方尽头,那是一道孤水潭,的有十里,那边见不到陆地,只有云天相接。
孤水潭中,一片小林,筑有一栋茅草孤院,很显然的,那缕西方哀乐,是出自那座茅草小院中。
姚秋寒和岳云凤三人,默默无语,走到茅草屋门口,“依呀”一声,两扇竹门,无风自开。
这门响声,惊醒了姚秋寒昏迷的神智,将己踏进去的右脚,很快的收缩回来,止步不前。
“进来,我家主人已经等待三位很久了。”
一声冷涩枯燥的语言,由茅屋中传了出来。
姚秋寒和岳云凤听到这番话,激伶伶打了一个寒战,心中各自忖道:“当真此地已是阴界吗?否则,怎么对方连人影都没有看见,已知自己等是三个人,而且是等待了很久,显然她熟识自家等人来历了……。”
姚秋寒怔怔望了岳云凤一眼,沉声静气问道:“贵主人是谁?请加以禀告,好自拜竭。”
那缕枯燥冷涩语音,重又响起道:“进入这座草屋,第一不可心存犹豫,否则难登仙府,你们壮着胆子进来吧!”
这句话,更使姚秋寐心中寒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这一次问话,没有得到茅屋中人的回答,四下静悄悄的,连那缕哀乐,也不知何时消逝了。
岳云凤这时心无恐惧,天真问道:“请教前辈高人,你家主人会不会疗人伤疾?”
奇怪的是,岳云凤这种没头没脑的问话,茅屋中人却答道:“药治不死病,花无百日红。”
姚秋寒和岳云凤怔了一怔,一时间都难以悟懂对方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踌躇茅屋门前很久,姚秋寒方才运用传音入密声音,低声对岳云凤道:“岳盟主,在下先进去看看。”
说着话,他暗中凝提一口真气,双掌护胸,举步而入。
茅屋里面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姚秋寒的眼睛能够透视三四丈方圆漆黑影物。
首先他看到室中没有什么家俱桌椅布置,空空荡荡,耳目灵敏的姚秋寒,却听到二丈远近一个角落里,微微可闻一丝呼吸气息,当下他直对那个方向走去,暗中戒备,口里朗声说道:“晚辈谒老前辈大安。”
说着,他在距离呼吸气声丈外停步躬身。
茅屋中人,可能感到姚秋寒这种超人目力而震惊,沉吟半晌,冷涩说道:“你是不是练过‘猫珠功’?”
姚秋寒这时双眼可清晰看见丈外一张蒲团之上盘膝跌坐着一个女人,由她语音看来,她已非常苍老。
姚秋寒此刻仍然不敢松弛戒备,朗声答道:“晚辈没习过此项神技,但长年深居不见天日之处,夜中视物,习以为常。”
倏地,突然听到蒲团上人喝道:“胡说八道,看掌。”
喝声中,姚秋寒感到一股凌厉劲风,随着那人衣袖转动拂扫过来,劲力无比之猛,足可以裂碑碎石。
姚秋寒好在全神戒备,对方劲道再出,他人若游鱼,顺波急进,身子轻轻闪晃之下,竟然迎着那股排山劲道,冲逼到蒲团上之人面前二尺。这种奇异难测的身法,使蒲上之人,感到极度惊骇,她轻叹了一声,掌如朝拜观音,当中一立。
一道盈耳劲啸,平地而起。
姚秋寒顿时感到一股极巨强猛劲气,当胸撞了上来,一声闷哼,姚秋霖胸口有如被铁缒敲了一下,身躯摇摇晃晃后退六、七步。
这时候外面的岳云凤已听到室内打斗声,以及姚秋寒闷哼之声。
“姚相公,怎么了?”
岳云凤急声娇呼着,不顾一切踏门而入。
“岳盟主不要进来,对方武功绝高。”
喝声中,姚秋寒身若游鱼,再度踏步急欺上去。
蒲团上之人冷哼一声,黑暗中,但见掌影飘飘,一道又一道凌厉掌力,重重叠叠往姚秋寒身上压了过去。
姚秋寒那种状似龙腾虎跃,鱼游兔走身法,当真是天下独步,蒲团上之人出十数道掌力,竟没有一道能击中他身上。
刹那间,姚秋寒又迈到对方左侧二尺。
“小娃儿,武功真是不错,试试老娘的穿心指。”
话声中,蒲团上之人右手急划一个弧线指如箭发,居中而出。
“虎娘手下留情。”
随着声音,屋中一道闪光响起——姚秋寒觉得眼前一只莹玉手指,留着长长指甲,戮刺到自己心口三寸,他这一骇非同小可,仰身翻出三步。
但听一阵刺耳的怪笑响起,接道:“老娘若要伤你,这一指,你已无法招架。”
姚秋寒这时候心神再定,指眼望去,只见室中多了一个身着长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他右手长袖飘垂,显然右臂残缺,单剩左手拿着一根火熠于,点燃了壁角茶几上一盏油灯,顿时室中大亮。
灯光照处,姚秋寒再转眼打量蒲团上之人,原来是位白发苍苍,面上皱纹满布,凶恶威猛的老婆婆。
她身着青色罗衫,跃坐蒲团上,却不见盘曲双腿,显然这人也是一个残废人。
姚秋寒感到惊异无比,觉得世间奇人如寒星,万没有想到在这与世隔绝地方,遇到这种世外高人,看他们神情,似乎对待自己等不恶。当下定了心神,重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对那老婆子及缺臂书生下拜,说道:“晚辈莽撞到此,冒犯老前辈清修,尚请宽谅。”
缺臂书生左手轻挥,满面含笑道:“阁下不要多礼,咱们主人昨夜心血来潮,说:三日之内,定有一男二女来访,果然推断不错。”
姚秋寒听了这话,奇异万分。本来他以为这缺手书生,便是这座茅屋主人,没想到他们只是仆从。
岳云凤心中更感惊奇,矫声问道:“老前辈,你说,你家主人已知我们要来吗?”
缺手书生微微一笑,道:“书生识书达礼,向来不说谎话。”
说着话,缺手书生目光一转,投落到古兰香脸上,道:“她病了吗?”
姚秋寒和岳云凤在这刹那,已感到茅屋主人,乃是一位陆地神仙人物,既然能预测未来事情,人物动静,那么古兰香的伤势可能有救了。
岳云凤很快的说道:“是,病了。有劳前辈引道谒见贵主人,代为疗治残疾。”
缺手书生道:“书生尚懂点医术及丹道之理,请入内室让书生扶脉看看。”
语毕,他由茶几上拿取那盏油灯,向第二间矛屋内走去。岳云凤举步随后面走。
姚秋寒虽然心中顾忌对方来历身份不明,但事到如今,又无法令他多存猜疑,不过,他要举步之前,回头一瞧蒲团上的老婆子,轻闭双目似已入定静坐,令人无法看出诡异之处。
缺手书生带路前行,走进第二进茅屋,间隔一座小院,中间是一座宽敞的大厅,放了一张红漆木桌,桌上堆满纸张、笔墨。
缺手书生肃容落坐,说道:“救人如救火,先让在下看看她的脉息如何。”
岳云凤仍然怀抱着古兰香,平卧双膝之上,娇声道:“老前辈,她的伤势,不是普通小病……”
缺手书生点头不语,牵过古兰香的左手,按在她脉息之上,缓缓闭上双目,过了良久,才突然睁开双目道:“她病得很重。”
岳云凤急道:“有救吗?”
缺手书生道:“除非药师君主在此。”
姚秋寒听到“药师君主”四字,倏地想起毒手疯丐孤独飞曾经说过孤星会的四大君主之一——药师君,即是仙谷神医皇甫珠玑,这时姚秋寒听了这句话,心中顿时一冷。
岳云凤问道:“药师君是谁?难道老前辈的主人无办法医治这种伤疾吗?”
缺手书生摇头笑道:“我的主人虽是堪称绝代奇人四字。但据在下所知,他对于丹道医理之术,却是门外汉。
只是在下略学点皮毛医理面已。“
岳云凤听得呆了一呆。原来她心想,缺手书生的主人,定是一位深谙医理奇术的圣医,哪知却是一个门外汉。
姚秋寒也是感到惊奇,刚才看见缺手书生把按古兰香脉门,乃是一位医道极深的人,居然他自称仆人,那么主人定是医术能手才对,那知事实不然。
岳云凤怔愕了一下,问道:“老前辈,那么她的伤势……”
缺手书生不待她说完,仰首叹息了一声,接道:“她身受内家掌力击伤数处经脉,虽然掌劲震动五脏六腑,但因她内功精湛,并无大碍,最主要的是她肩中四支淬毒穿心箭,箭上之毒乃是取之于海底‘茎茵绿’,看来此毒箭是海中鹰炼制的。”
姚秋寒和岳云凤听了此言,心中更加震惊不已。要知缺手书生并没作试验,古兰香肩上毒箭毒质,竟能凭眼力鉴定毒箭之名以及所含毒素。可见他见识之广,辨物之力过人。
而且岳云凤的确知道古兰香肩上之箭,乃是和海中鹰搏斗而中的。那么缺手书生之鉴定,可说百无一失了。一个医者,既然能诊断出病人症状,那么下药,就能对症下药无误。
姚秋寒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老前辈诊断病源,准确如神。晚辈心想古女侠之伤,定能在老前辈手下回春才对。”缺手书生神目如电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唉!壮士之夸奖,真使在下心感汗颜。普天之下,要解‘茎茵绿’。之毒,非假借药师君主不可。”
娆秋寒凄声叹道:“老前辈当真无力医疗古女侠之伤?”
那声叹息,深带着一丝绝望哀伤。
缺手书生象似成竹在胸,缓缓说道:“她之伤,虽然难治,但有药师君主之灵丹仙药在此,就是再严重,亦可起死回生。”
岳云凤和姚秋寒听得心头各自一动,问道:“老前辈,那么你拥有皇甫老前辈的神丹灵药……”
缺手书生摇头截住说道:“在下并没拥有药师君主半颗奇丹药丸,但我记得家主人曾经得之药师君主相赠七颗‘春阳丸’……”
姚秋寒禀性极端聪明,此刻内心已知缺手书生对于古兰香之疾,似已有成竹,但其中可能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不能一下说清楚。
岳云凤却很快的问道:“老前辈那‘春阳丸’,是不是能医治我姊姊之病?”
缺手书生微然笑道:“昔年孤星会药师君主,药医不死之病,闻名天下,众所周知,当然春阳丸能疗治令姊的病。
不过……“
他说到这里,沉吟而止。
岳云凤急道:“不过什么?是不是贵主人舍不得‘春阳丸’抑或……”
缺手书生摇摇头叹道:“我家主人义薄云天,挽救病危懦弱,义不容辞。何况这位女侠乃是武林奇才。她之死,关系整个武林命运,我主人怎会不知轻重。”
这番话,说得岳云凤不明所以,姚秋寒亦感迷惑。
“老前辈,有什么疑难,敬请说清楚。”岳云凤轻声追问着。
缺手书生沉吟了片刻,突然向姚秋寒问道:“本书生要请教这位壮士几句话,不知是否能够坦白相告。”
姚秋寒道:“老前辈有什么教言,尽请道出,晚辈绝对洗耳恭听。”
缺手书生那双有神的眸子,突然盯在他脸上,问道:这位女侠生死,对于阁下是否重要?“
姚秋寒沉重的长叹一声,道:“宁愿在下身死,而不愿她亡……
这句话,听得使岳云凤芳心一震,瞟了姚秋寒一眼。
只听缺手书生轻然点头说道:“很好,在下又问阁下一事,倒不知壮士是否已经娶妻?”
姚秋寒摇头道:“武林祸乱未止,晚辈岂敢想及此事。”
缺手书生接下说道:“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姚秋寒对于缺手书生询问这些,完全不懂半点涵意。在旁的岳云凤却隐约感到一丝语外弦音,脸上神色,透出一股幽怨情虑。
她这份神色,缺手书生似乎已然心中雪亮,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春阳丸,性烈如火,若是不妥善配制服食,反而会害了她一条性命,姑娘为救令姊性命,那只有牺牲私情了。”
岳云凤闻言脸上泛起一丝羞红,缓缓的低下头。姚秋寒不知他们葫芦底下卖什么膏药,急着道:“老前辈怎么不把话讲得明白一点。”
岳云凤突然抬起头来,美眸射出万缕情愁,瞧了姚秋寒一眼之后,转眼停在缺手书生脸上,樱唇轻启,幽幽叹道:“老前辈,就坦白相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