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每隔一尺便划了一个脚印子,分成红、白双色。
谈笑走的是白色,阎霜霜则是红色。
前后各有二十一步数。
“全部记熟了?”阎霜霜问着。
他们已经点灯看着照踏有半个时辰之久。
“可以了!”谈笑点了点头,弹指将壁上、桌上的火烛一灭,边道:“这‘行脚四方’别看它前进后退只有二十一步,若非双方配合巧妙,还真不容易领悟其中真髓……”
黑暗中阎霜霜边脱下衣袍,边答道:“是的,‘行脚四方’在身边游走,‘力化六道’则是拳势机妙希望能早些领悟这其中妙绝处才好。”
谈笑自个儿点了点头,答道:“方才我只能练‘行脚四方’不知和‘力化六道’手上运势配合起来如何?”
他沉沉吸入一口气进入丹田,问道:“可以了吗?”
“是!”
阎霜霜在另一端出声道:“一步跨天……”
随着喝声,谈笑亦同时踩出第一步,同时双掌在一股气的烘托下飘浮升起。
刹那,自己双掌推涌而出的真气和对面阎霜霜的掌上真气相汤。本来两股真气是相激抗,妙的是双双步子往前变化,那两股气机立即产生了微妙的反应。
谈笑身心如一,几个呼息下来已经走跨了十六步,这时全身的感受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那是一股从体内引发出来的力量,像是无穷的生命力给激发出来似的。
谈笑跨出第十七步,全身恍如进入一片气海之中,整个感觉有似半浮在空中般。
另外那端的大小姐也似属于一片气海之中。
阎霜霜跨步向前,连踩十八、十九两步,猛可里背后好大一股推力涌至,几乎是无法自持。
她勉强将真气沉于双足,偏身往第二十步踩下,蓦地整个屋子的地板恍如泻倾出大地气似的往上冲。
冲!
强悍不可抗御的真气透过双足掌贯穿于体内。
阎霜霜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背脊骨一串“格格”的响声在承受未预料到这股大气真气。
谈笑可也不轻松。
从双脚掌下涌出来的真气有如铜槌敲打着每一根神经,只不过是弹指而已,竟是全身大汗涔涔。
更令他惊骇的,是丹田守住的那股真元聚之不凝。
谈笑在这节骨眼上也只有赌了,半个旋身往左跨下了最后一步,双掌挥动间也应接了霜霜的最后一式。
奇妙难测的事,那大地之气便在此时透过两人的双臂有如拉绳似的把他们往中间靠近。
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双双已是搂抱在一起。
这下谈笑触着了佳人细嫩腻滑的皮肤,鼻息是人家淡邈有无的幽香,那种神秘而诱人的情景如果没有“正常”的反应,那真的不是“男人”。
谈笑是“男人”,但是却是一个不平凡的男人。
他沉猛吸了一口气暴退,到了四尺外咳了两声后才道:“阎姑娘,你的情况怎样?”
一阵子沉默后,阎大美人才轻细极了声音回道:“差不多领悟了其中变化巧妙之处。”
谈笑乾笑了一声,道:“那……我们穿了衣物点上灯再相互讨论一番吧!”
这句话真有点画蛇添足,两个人本来就在摸自己的衣饰在穿着,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只剩得穿衣时偶尔的风响。
“好了吗?”谈笑扎绑了腰带问道。
“好了!”阎霜霜在回答时己是弹指用火熠子点燃了上的烛灯。
微晕一展,是两张通红的脸颊。
“呃!方才你的感受如何?”谈大公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咳了两声问道:“似乎是有点出乎意料。”
“是!”阎大美人羞红着脸,低垂了下去道:“到了十六步以后整个大地气机宛如汹涌的浪潮般贯穿身躯,几乎无法自持。”
谈笑点了点头,沉吟道:“在我们这门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中有一种静坐心法‘坐断乾坤’……”
他看了阎霜霜在用心听着,一笑接道:“也就是心颂大自在王佛的佛号,将身心和天地合为一体。”
阎霜霜点头应道:“然后呢?”
“最高成就便是达到大地之气通于全身,而意念所至与乾天真气相应。”
“这么说和方才我们的练功……”
“是相通之理!”谈笑双眸一亮,道:“只不过一从静中从,一由动中练。”
阎霜霜轻轻一叹,感怀道:“本门武学博大精深,穷你我之力不过是略触皮毛而已!”
“哈哈哈,何必如此自丧志气?”谈笑朗声道:“家师曾说,本门有五大皈依,正是佛、法、僧、师、自信。自信心起,何不能成?”
“谈公子说的是!”阎霜霜施了一礼,轻笑道:“公子这等风范正是小女子需要多多学习之处!”
人家阎大美人这厢有礼了,反倒使谈笑不安,尴尴尬尬笑了两声,也不知怎的回话好。
这时,门口有人在外头轻敲。
“谈公子,小姐,你们好了吗?”是红香在问。
“好了,进来吧!”阎霜霜回着,倒是有点讶异,不但是红香,连哈拉鲁也来了。
“怎么回事?”谈笑可皱起了眉头在问:“难不成你进去各申舒屋子里的事被他发现了?”
哈拉鲁苦笑一声,瞅了谈笑一眼,道:“你猜得真准!”
“那好!”谈笑苦笑道:“看来他是来过了?”
“是啊!”哈拉鲁看了红香一眼,颓然的坐下道:“你说吧!”
红香楞了一下,耸了耸肩道:“事情很简单,那个各申舒找来了,而且向他要另外一个木风铃!”
谈笑这回可楞了一下,讶道:“另外一个木风铃?在你身上?”
哈拉鲁苦笑的点了点头,长叹道:“同样是木风铃的传人,想不到武功却差了那么多!”
红香可愤愤不平的接口道:“更令人生气的,是各申舒那家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在哈拉鲁身上下毒,逼他交出来不可!”
阎霜霜妙眸一闪,问道:“难道木风铃里有秘密?非逼他用这种手段来得到不可?”
哈拉鲁一叹,便将方才的事全说了个前后明白。
谈笑可大大的皱起了一双眉,瞅着哈拉鲁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哈拉鲁笑了笑,反问道:“而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谈笑苦起了脸,这真是伤脑筋的事。
本来,哈拉鲁出了事自已一定也不好过。
“第一件事当然先解你身上的毒了!”谈笑看了阎霜霜一眼,道:“这就由你们两个女人负责了!”
阎霜霜看了一眼哈拉鲁颈子上那孔血洞,点头道:“这点毒以大自在心观无相波罗蜜神功应该可以解得了。”
“另外一件事……”谈笑耸了耸肩,道:“各申舒那边只好由哥哥我出马啦!”
“那是最好不过了!”哈拉鲁愉快的笑道:“交了你这个朋友的确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在风雪夜里,来敲门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朋友。
一种是敌人。
各申舒立刻认定外头的那个人不是朋友。
因为,他的朋友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进屋子。
“进来!”各申舒拨弄着炉火,淡淡道:“如果你有脚的话!”
谈笑当然有脚,而且是挺有力的一双。
他大剌剌的坐在各申舒的对面,开口就是:“酒!他奶奶的,这种鬼捞子天气没有酒行吗?”
各申舒右手一伸一缩一放,桌上便多了一对酒瓶。
看容量,少说也有半斗之多。
“好!”谈笑连碗也不用了,便是“咕噜”的大大一口,然后用力“砰”的放下酒瓶,长长嘘出一口气来。
各申舒眼皮子也不动一下,淡淡道:“有事?”
废话,这种天气可不像找人喝酒嗑闲牙的时候。
“我想要张三丰的木风铃!”谈笑一开口可就直接了,道:“不是你随便乱摆的那个假的。嘿嘿,我要的是真正出自太史子瑜手中的那个!”
各申舒双眉一挑,倒沉得住气。
“哈哈哈,来路不明的家伙!”各申舒双眸一闪,冷然道:“阁下就是近来轰动关外的谈笑?”
“正是!”
“很好!”
“好?那就好了!”谈大公子一笑,伸出右手张开五指,道:“哪,拿来吧!”
各申舒的眼瞳子闪烁了几下,终于爆笑出声。
“原来如此!”他大笑道:“哈拉鲁那老家伙收藏了你!”
“是吗?大概吧!”谈笑说的语气可莫测高深,故意让各申舒自个儿疑惑了起来。
“我只能说你比较倒楣,去找那老家伙时被我撞见了!”谈笑嘿嘿嘻嘻的笑道:“只要摆平你,他一定不是问题!”
听语气,越叫人相信谈笑和哈拉鲁没关系了。
“你要木风铃有什么用?”各申舒的双眉闪着。
“嘿嘿,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了!”谈笑往前探了探身,伸手抓起酒瓶子又是大大一口。
他这么的慢条斯理可惹得各申舒有些焦急怒火。
“镇定点!”谈笑挑准了时机,嘿嘿笑道:“你怕这秘密也叫别人发现了?哈哈哈,那三只木铃上压根儿没有什么狗屁武功心法……”
各申舒猛的立起,双目一睁,冷笑道:“你还想说什么?”
“因为你就是羽红袖藏身在这里的棋子!”谈笑哈哈大笑道:“你可演了一出好烂的戏!”
各申舒的双眉冷然结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流露了哪里,为什么这小子会知道?
“第一。死的都是天马赌坊阎千手的人!”谈笑嘿嘿两声,道:“第二,庄长寿怎么可能每次都逃得了?”
谈大公子一笑,接道:“第三,是谁放的暗器杀了卜闻?嘿嘿,除了庄长寿就在他背后做得到以外,风雪天以那暗器的重量根本不可能在三尺外射得到!”
各申舒冷沉沉的道:“你知道庄长寿的身份了?”
“当然!”谈笑肯定的道:“一个人易容后他的习惯还是不会变的。嘿,唐不亡的暗器不愧名列第五!”
各申舒冷沉沉的挑眉道:“你聪明,我去找哈拉鲁你立刻想到我已经有九分把握你躲在他那儿!”
“所以你对他下毒逼得我出面!”谈笑耸了耸肩,笑着接道:“好啦!哥哥现在来了!”
各申舒眯起了双眼,在瞳子里闪过一丝又一丝的光芒,片刻之后终于出口一句:“走!”
这是在深山内的一处谷地,并不太宽敞,约莫是半里方圆而已。
但是,谁都知道这一处地方已够两名高手生死相搏。
谷地就在两道山壁的狭缝后面,若非各申舒用斧头劈开了垂冰,还真不会叫人发现。
“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各申舒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骄傲,道:“嘿嘿,比起哈拉鲁家里要隐秘安全得多!”
谈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各申舒沉沉一笑,嘿道:“万一你输了,这地方也是你的!”
谈笑可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输了,这儿就是他的长眠葬身之处,如果各申舒不说出去,说不得一百年后也没有人发现。
“下这种赌注不觉得有点冒险?”谈笑挑眉一笑道:“特别是提供了这个地方好像背叛了羽红袖?”
他看向谷地的另外一端,有三间木造的房子。
“不错,屋子里存放了半年的粮食可以供两个人食用!”各申舒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本人一生的最大愿望就是跟中原名侠高手一较长短……”
他顿了顿,冷嘿道:“我赢了,提你的首级去见羽红袖,败了只有一条路-死。哈哈哈,死人哪有在乎背叛?”
这是背水一战。
各申舒正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将自己陷于不赢则死的觉悟中,如此,激越出来的力量必然将潜能全数发挥。
谈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入丹田,但觉得一双足掌若踏若离的半浮在地面,几乎是用脚尖点着。
他自己都有点吃惊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奇妙的境界?
心中念头一转便想到了和阎霜霜苦参的“行脚四方”,他长笑一声,对各申舒张嘴道:“请出手吧?”
各申舒全身进入一种“火”的境界中,只见他双目暴睁,全身骨骼“格格”的响个不停,从脸上以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动跳着。
那是类似一头野兽被逼入困境时愤怒的气势。
他果真将自己置于不生则死的心态中。
谈笑呢?
他有如“风”,正乘着天地之气御行。
整个心胸充满了清凉,盼目之间大有宗师典范。
风、火、水、地是佛家的“四大”。
一个置身在“水”中力量的人和一个置身在“风”中力量的人,胜败之间在哪里?
反申舒动了,恍如一团烧天裂地的狂焰,奔势之中挟带着是无比的杀机。
谈笑已不能不动。
他忽然感受到周遭的气息有如一座焚场般的灼人。
各申舒一双铁臂扣下,谈笑挫身稍闪。
原本他对自己闪躲的功夫非常的自信,却是这各申舒的大摔仙十八跌出自于张三丰昔年苦思,将太极拳中动、静妙谛合为一体的绝技。
谈笑一着先机已失,便是落入各申舒的掌中。
各申舒沉沉一笑,十指正待以内力催吐尽断谈笑的气脉,谁知咱们谈大公子在穴道被制的情况下全身犹能震发出一波的气机来。
这气机如风,将对面的火焰倒卷。
各申舒一旦觉得双掌十指气机倒流,不由得一惊脱手,这刹那机会里,谈笑已够将卧刀掌在手指中。
谈笑一刀,已是不能不出。
他知道方才身上那股气机是由于今早和阎霜霜研习“力化六道”所参悟得在生死刹那全力反击的绝技。
但是,这门心法用一回则元气大伤。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时以余力砍出一刀。
“谈笑一刀,天下无兵”。
卧刀划空而来,各申舒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对方的刀风中吹浸。
一抹恐惧从心底升起。
各申舒全力在闪避着,已经本身所学发挥到最高的极限,退!
一退再退,却是仍然在谈笑的刀势之内。
反申舒长喝一声,猛然顿停身势反抢身进入刀风中。
他这个举动已是存有玉石俱焚之心。
谈笑的刀已然到他脖颈之前,各申舒的右臂划出一个弧度迎上。
以一条手臂是挡不住谈笑的刀。
但是,却能在这刹那间出手将右手五指插入谈笑的喉咙内。
谈笑能作什么选择?
他可以进,结果是双双俱亡。
他可以退,结果是自己死在各申舒的手上。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就在这么短的瞬间,老天忽然下起大雪来。
无论是叫庄长寿或是叫唐不亡,他的暗器永远是令人惊惧的一种武器。
“这雪下得可不小。”唐不亡抬头看着天色,喃喃道:“不知道这场雪会掩盖了多少东西?”
“无论它遮住了多少东西,但是永远遮不住死神!”尤大江哈哈笑着,声音却是冷极。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彩雨村竟然会发生那种事!”青龙仍旧戴着那张青色鬼面,淡淡说道:“不论谈笑是不是在那里,那个神秘人物倒是有得思量!”
他当然不知道各申舒其实是羽红袖手下的大杀手。
就如同他不知道视为兄弟的唐不亡早已背叛了阎千手一样。
在这路同行的,还有白虎和“玄冥七绝谷”的一双不老童。
唐不亡最忌讳的就是这对看起来像童子,却都有一甲子以上修为的两个老家伙,再加上“玄冥七绝谷”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和飞雪山齐名的两大禁地。
唐不亡也知道在几个月前,嫁祸给王王石所引起的京城命案就是他们的杰作。
各申舒能不能同时对付得了他们五个?
“就是这个小村子?”尤大江不屑的看了看眼前这几户不上百的猎户村,撇了撇嘴道:“这种鸟地方会有什么人?”
唐不亡嘿嘿乾笑了两声,道:“如果不是高手,怎么一个人斩杀卜相他们三个和数十名的好手围攻?”
青龙缓缓点了一下头道:“我们这次的行动最好不要出漏子,分组进行!”
一双不老童双双同时“格格”笑了起来,道:“好,我们两人一组先在他住处斜对面第四屋内埋伏!”
白虎朝向青龙看了一眼,道:“我跟尤大江从他屋子后门进入!”
“就这么决定!”青龙点了点头,道:“唐不亡,你在前头指认出那个人物跟我照面!”
六个人的身影一刹那分成三路。
唐不亡并不知道各申舒已经不在村子,不过,他对于青龙做事的方法却不能不有几分的警惕。
一连四响的炸响声里,青龙在弹指间已经由“鬼火小钢弹”轰炸了四座屋子。
熊熊的火焰中夹着一声声的惨嚎,四下都有人奔逃出来,显然,青龙这个举动已经惊动到彩雨村上下。
现在,他们已经站到了各申舒的屋子前五尺处,唐不亡明显的可以感觉到由青龙身上发出来的杀气。
杀气之重足可以将满天的落雪弹碎蒸发。
一时间他和青龙都陷入了雾气之中。
“人不在屋内!”白虎和尤大江从各申舒的屋子里窜出来,皱眉道:“是他正好出门了,或者是早一步发现了我?”
他们在这端思考,另外那端却传来了叱喝之声。
是一双不老童愤怒的尖叫声。
叫声之中,犹有“阎霜霜”这三个字夹杂着。
天天的事有些凑巧得令人不得不相信有天意。
当阎霜霜费了一个时辰的工夫解掉哈拉鲁身上血狼牙的剧毒时,一双不老童正好也来到了这屋子的后院。
各申舒住处前方第四间屋正是哈拉鲁的屋子。
所以,扶着哈拉鲁出秘室的阎霜霜和红香正好第一个照面的就是从后门闯入的一双不老童。
他们各自一愕,阎霜霜却是想也不想的出手。
一双不老一个叫童日一个叫童月,他们都没想到想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武学造诣这么好。
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寻寻觅觅的阎大小姐。
刹然一见,他们楞住的刹那已够阎霜霜出手相击。
童日看见童月飞出了屋外。
童月也看见了童日飞出屋外。
然后,他们同时感觉到胸口一股闷热、痛楚和重重倒插在雪地里狼狈的羞怒。
“走!”阎霜霜一声喝里,已和红香、哈拉鲁从后门往深山窜走,但是青龙、白虎、尤大江的身手也绝对不慢。
特别是唐不亡的暗器,绝对有办法阻止他们三个人缓了一缓。
就是这样,青龙、白虎已经攻到。
同样的这个时候,正是在山中秘谷内谈笑和各申舒生死一战的刹那。
谈笑是不是已经没有第三个选择?
要不是自己死,要不就是两人俱亡。
这都不是他愿意的结果,所以只有自己找出第三条路来。
他永远记得年初有一回在塞外接受苏小魂大侠指导武学时所听到的话。
“任何人的攻击都只有一次的机会,这也就是三百年前‘帝王’柳梦狂被称为帝王的原因。”
因为“帝王”一生中打败天下无数高手。
而且都只用一招。
谈笑在无可选择之中忽然刀锋偏转。
偏转的刀峰对着一个高手并不容易致命。
但是,却是可以保持两人的距离,甚至更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推开”两人的距离。
各申舒是一团“火”,不但烧着自己也想烧着别人。
谈笑却是一阵风,风是不会杀人的。
各申舒的右手五指在谈笑脖子前三寸停住,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一股大力借由刀身推来,而且那股大力千丝万缕的气机进入体内制住了自己的穴道。
各申舒倒了下去,倒在雪地中。
谈笑却是胸口大力起伏喘气着。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战,甚至对身己还能站着都还觉得有一丝佩服。
这一战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难缠。
却更警惕的是,羽红袖的手下还有多少高手?
然后,他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化名为庄长寿的唐不亡是不是已带了阎千手的手下到彩雨村去了?
如果他们找不到各申舒会怎样?
阎霜霜看着这些父亲的手下,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们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大小姐,你跟我们回去吧!”白虎在面具后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不错!”青龙肯定的接道:“大小姐,不会有身为人子的人和自己的爹亲对抗的大逆之事!”
阎霜霜眼眶一红,颤声道:“你们都不知道,羽红袖逼死了我师父……”
这时童日和童月也挣扎着一脸怒气的过来,叫道:“胡说!羽令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阎霜霜叫道:“是家师临终前告诉我的。”
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可让人陷入了一片沉吟之中。
“这事你有没有跟阎大老板说?”唐不亡忽的问了一句。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怕家父知道这件事情后会立刻和羽红袖展开争斗!”阎霜霜坚毅的道:“因为家父也曾被先师救过!”
唐不亡嘿嘿一笑,道:“可是你这一失踪岂不是让阎大老板羽令主面前不好交代?”
“不!只要没找到我的人,羽红袖就没有理由……”
因为,那有无数的可能情况,而背叛只是其中之一的“可能”而已。
“而且,我相信家父有能力保护自己!”阎霜霜朝他们淡淡一笑,接道:“各位叔叔伯伯不也都是为家父效命?当然也就知道‘赌’是在计量输赢胜算!”
如果以“赌”的观点看,阎霜霜是押对了宝。
她将了这一军最少让羽红袖乱了不少步骤。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大小姐这样躲可不是办法?”唐不亡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跟我们去见大老板,请他作一个定夺。”
“见了我爹就一定见到羽红袖!”阎霜霜神情严肃的道:“见是一定要见的,只是目前时机还没到。”
青龙乾咳了两声,缓缓问道:“那么,是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
阎霜霜的脸上飞抹过一道红晕,还没来得及答话,那一双不老童抢先怪里怪气的道:“谈笑那小子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绝对不能忽略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知道谈笑是羽红袖的眼中钉,也都知道他和阎霜霜、红香同一路逃避他们的追缉。
“你们那么关心他做什么?”红香冷哼道:“他对我们天马赌坊可没有半点对不起的地方吧!”
思前想后,这话倒是真的。
唐不亡可是冷冷的说道:“他当然有对不起天马赌坊的地方,否则,我们好好的在中原不待跑到关外这冰天雪地来做什么?”
阎霜霜一哼,那哈拉鲁已经是先大笑了起来。
一串的爆笑,而且是别有深意直注视着唐不亡。
“老头子,你笑什么?”唐不亡可被瞧得有点冒火,叱道:“想死倒是不困难!”
他一声喝,右手指已在袖内微动。
一动,便是夺命杀机在八道牛芒似的暗器中弹出。
“无礼!”阎霜霜一喝,飞袖翻卷,好惊人的将唐不亡的八道暗器尽落到了掌中,这等手法可让唐不亡脸上一阵青白。
“你想知道我笑什么吗?”哈拉鲁忽然严肃的一指唐不亡道:“我就是要引诱你弹出暗器!”
“因为,这暗器正是杀卜闻的那种一模一样!”阎霜霜接说道。
卜闻是死在唐不亡的手里?哈拉鲁这句话引起青龙他们大大的震动。
“因为,他已经被羽红袖收买!”哈拉鲁把谈笑的判断顺口极了的说出来,道:“你们难道没想到这里来葬命的全是天马赌坊的人?”
登时,这话让青龙、白虎他们一干人面面相觑!这刻在他们四周早已围上了彩雨村的猎户们,一个个拉满了弓,大大有拼死卫土的气魄。
青龙是没把这些猎户看在眼里,不过,哈拉鲁的这几句话倒是令他沉吟了起来,他忽然的朝哈拉鲁问声道:“卜闻的体在哪里?”
唐不亡的脸色大变,嘶叫道:“你相信他?”他边叫边偏了偏身,同时右脚往后方稍微跨出半步。
白虎立即侧过身子来半遮半挡着在前面,嘿嘿道:“唐兄何必这么紧张?或许他说的是事实?”
“你们……别相信他的挑拨离间!”唐不亡也感觉到四周涌来的一波波气机,特别是童日、童月这对老头子。
“所以我们才要证明你的清白!”童日尖叫了一声,瞅了阎霜霜一眼,嘿道:“大小姐,你不会趁机走了吧?”
霜霜淡淡回道:“最少我会等这件事情弄清楚!”
她的这句回答已经是让唐不亡别无选择,一个窜身高跃,这位天下排名前五名的暗器高手已将一生所学发挥到最高极致。
白虎弹身而起,一袭袍忽的由身子前奔出,带动着一片的罡风将周遭七尺内全数罩住。
唐不亡却是恨极了哈拉鲁,他挫身一偏,无声无息里已扣着两枚金钱镖打向哈拉鲁而去。
金钱镖是一门很普通的暗器,甚至可以说新学暗器时基础的入门功夫。
但是,任何东西在高手的手上就有不同。
更何况唐不亡练金钱镖已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
白虎的衣袍没挡住,青龙探手一扣也在手掌外折了角度没有抓住,阎霜霜轻喝一声,再度挥袖。
那两枚金钱镖却是有如神助,以阎霜霜的武学造诣,这一出手竟也只能挡下一枚。
哈拉鲁早已纵身闪躲,哪知奔来的那枚金钱镖会倒勾击向自己的后脑而来。
哈拉鲁只有仆身向前,勉强以背部挡下。
“噗!”一道血光奔出,哈拉鲁吃了这一记全身己是真气溃散的栽倒在雪地中。
“哈拉鲁!”红香惊叫向前,急忙扶起哈拉鲁看着伤势,明眼人这一看便明白,他是活不下去了。
阎霜霜脸色冷沉了下来,盯着在对面喘气的唐不亡笑道:“唐不亡,以前你在天马赌坊时的武功可没这么好!”
“嘿嘿,吃惊了是吗?”唐不亡边说边后退,纵声大笑道:“不错,羽姑娘曾经指导我,而我也的确是她的心腹,专门来翦除天马赌坊的势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霜霜叫声道:“难道我爹对你不好?”
“哼!你懂什么?”唐不亡“格格”的笑道:“要不是你背叛了羽令主,她又怎么会对天马赌坊的人下手!”
阎霜霜脸色一沉,挑眉喝道:“唐不亡,真没想到你是一点志节也没有的人,就算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到头来也不过是遗臭万年!”
这话可让唐不亡的脸色表情够难看了,不过,亏得他在江湖混了这么久,立即换了一付表情向青龙他们五个道:“怎样?你们要跟羽令主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跟着天马赌坊一同在世间上消失?”
唐不亡沉笑了两声,眸子里光芒一闪的接道:“以羽令主的武学造诣随便指点你们一二,那可是大大有所助益的突破!”
他自己似乎就是个好例证。
“这句话的确是非常的吸引人!”尤大江嘿嘿道:“可惜,这样子做人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话声未完,尤大江已是弹身出手。
唐不亡冷笑一声,嘿道:“凭你?差太远了!”
唐不亡点足再度跃身,右手五张开有如一片乌云,不,是从五根指头上冒出五道黑色的烟雾来。
那烟雾推展得极速,一下子便像巨大的手掌般罩向尤大江顶上而来。
这同时,唐不亡也往后头的人群中退去。
青龙一声暴喝,当真有如矫龙盘天般腾身迫至,白虎则再度舞动衣袍挥向那团乌掌烟雾。
尤大江这时赫然是以身体迎向唐不亡此际逃命时的雷霆出手。
难道是他不怕死?
唐不亡当然毫不犹豫的出手,却也立刻明白了尤大江这么神勇的理由。
他的暗器根本进不了尤大江的七寸周身范围内。
唐不亡一技既出已是力竭,青龙的巨掌却是遮天般的往他面目拍来。
轻脆的一响,唐不亡只觉得眼前一片的血红。
红的是血,而血是从自己的脸上喷出来。
唐不亡还没死,因为他在最后一口气想知道一件事,道:“你……为什么不怕我的暗器?”
“因为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尤大江冷然的表情唐不亡已经看不到了,不过下面这句话却能让他死得明白。
“天马赌坊的力量比你羽红袖所想像的大得多!”尤大江淡淡的在他的耳畔冷笑道:“而且,阎大老板早就怀疑你了!”
唐不亡现在总算清楚了青龙、白虎、一双不老童、尤大江他们五个怎么会凑在一起让自己碰到。
人家根本是针对他来的。
可是他仍然不明白尤大江为什么不怕他的暗器,不,应该说为什么自己的暗器近不了他的身?
“羽红袖可以教你武功,阎大老板当然也可以教我!”尤大江没有讲出这句话来,道:“而且,是针对你的武功所传授!”
阎霜霜却能明白,其实她爹和羽红袖之间的暗斗早已展开,而且自己的行动只不过是让他们逐渐表面化的一个导火线罢了。
“阎大小姐!”青龙缓缓的踱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大老板很想念你,请跟我们走吧!”
“不!”阎霜霜看着红香放下哈拉鲁的体,轻叹道:“你们都是我爹的好手下,我不希望我们发生冲突!”
她一顿,道:“请相信我,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日后,我自然会去找我爹。”
以阎霜霜这么美丽的女人说出这么真诚的话来,可以说没有一个男人忍心拒绝。
但是青龙却不能不狠下心来。
“我们不得不带你走!”青龙长长吸一口气,神情也非常的坚毅,道:“因为,阎大老板认为你在我们的保护下绝对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红香这时缓缓踱到了阎霜霜的身旁,哼声道:“你怎么这么噜苏!小姐不愿意去是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童日哼了哼,道:“是为了谈笑?”
这当然是理由之一。
“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阎霜霜缓声道:“也就是羽红袖为什么急着要找到我的原因!”
她说得很含蓄,但是尤大江他们都可以想像得到,阎霜霜身上有一个足以威胁,甚至毁掉羽红袖的秘密。
“可惜不论什么理由你都非跟我们走不可!”白虎的眸子一闪,沉声道:“因为羽红袖的人马上会到这个村子来,而且不是你所能应付的!”
这倒是事实。
无论是各申舒或是唐不亡必然已将消息传了出去。
阎霜霜明白彩雨村已经是不能待了,但是却更明白如果谈笑不回来,她哪里也不愿去。
童月已经有些不耐烦,道:“大小姐,为了大家好老夫现在不能不用强的带你走!”
他窜身向前,出手间已变得相当的谨慎。
显然,阎霜霜那一记出手令他有所警惕,特别是胸口的一股闷郁还没有消失。
童月这一手出立即童日也配合抢攻上来。
青龙朝白虎使了个眼色,转向尤大江道:“尤兄,你照应着四周,由我和白虎兄早点结束这里的情况。”
尤大江点了一下头,便见得青龙、白虎双双抢攻而上,这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阎霜霜能挡得下来?
飞袖在落雪中翻滚。
阎霜霜只觉得丹田中的那股真气源源不绝的充沛于全身中饱满,似乎在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北地神尼”贯入她体大自在神功的妙处,同时也是因为青龙等人不敢以杀着相逼的缘故。
双方在雪地中交战半炷香光景,只看得四周彩雨村的猎户们如痴如醉。
这些中原人的武功在他们眼中有如神迹。
特别是阎霜霜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能舞出如此曼妙精绝的武学造诣来,忍不住叫人喝采鼓掌。
尤大江可皱眉了。
如果双方如此耗下去只怕羽红袖的人马很快就会来到,届时双方见了面都很不好看,到底阎千手和羽红袖之间还没到真正翻脸的时候。
万一此刻为了阎大小姐闹得彼此血流五步,可是大大坏了老板的计划。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串的马嘶鸣声夹在动地的马蹄声中往这个方向冲来。
好快!难道是羽红袖的人来了,还是各申舒终于出面了?
马蹄声也惊动了在场中交手的五个人。
“哥哥来了!”是谈笑那小子在大笑,道:“阎大小姐,可让你久等了!”
一群马匹是从各个猎户的家后院里“借来”的,这一群马少说有二十匹以上,浩浩荡荡的冲开四周的人群往阎霜霜、红香她们而至。
一双不老童可是双双喝道:“好小子,你露面了!”
“哈哈哈,两位老先生!”谈笑在马背上大笑道:“上回在京城那座小庙外一见后,别来无羔?”
童日抢先上窜,喝道:“来,来!老夫久闻……”
久闻什么?下面的话头还没讲,谈大公子的卧刀一闪,已是逼得他斜弹避开于一丈之外。
卧刀之势不止,朝左首一挑中又逼得白虎不得不吸气暴退,一片衣衫夹在落中飞着。
“咱们在天马赌坊见过了!”谈笑“格格”一笑,已经排出一条路让阎霜霜和红香分别上马,掌中卧刀一片光芒闪动,青龙和童月也不得不被逼退出一条通路来。
“别伤了他!”霜霜飞掌阻止了尤大江的攻击,同时大声叫道:“他们都是我爹的得力助手!”
“放心!”谈笑仰首大笑,一把卧刀相当有技巧的逼出一条路来,策马回道:“跟我走,有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