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一直在注意看他的表情,从他微现激动的神色上看来,可见这案子的确是与吴而夫有关的。
一直等他看完了,陈秀莲才道:“从这些女孩子的死因上,你应该想到是吴博士所为了,只有她的药物,加上催眠的诱导,才可以使那些女子呈现出那种死状。”
亚王却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博士的药,加上博士的催眠术是可以做到这二点的,但是我不相信博士会做这种事,因为至少最后那一件案子发生时,博士在家里没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前天下午,我一直跟博士在一起,而且照案子发生的一些日子,我也可以担保博士没出去过……”
“案子大部份是在晚上做的,你怎么知道她没出去过,我们是从墙上的水管爬进来的,她也可以从那里爬出去。”
亚王显然词穷了,陈秀莲继续道:“凶案现场都留下一张粉红色的卡片,上面有一幅狼的图案,因此才被称为粉红色的色狼,而这个字的英文读法就是平克·吴而夫,我们也是根据这些才找到了此地。”
亚王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博士的身手很敏捷,学过役心术,从事药物研究,会射箭,喜欢搜集非洲的文物,使得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她,她的名字叫平克·吴而夫,跟粉红色的色狼同音,但我不相信她是凶手,因为她热爱人类,也许有点不正常,但她绝不会杀人。”
“变态心理患者都具有双重人格,她在你面前表现的是一种型态,私下独处时,又变成另一种型态……”
“我知道,这屋子的前主是个心理学家,也是我的前主人,更是博士的老师,他死后把屋子遗留给吴博士,叫她继续从事研究,因此对这些心理学上的现象,我多少懂得一点,我认为博士在心理上很正常,不是个变态的人……”
“那你认为她与这些凶案完全无关了?”
亚王想了一下道:“不!我认为她有一件事很难洗脱嫌疑,这个证据如果能加以确定,博士就一定是凶手了。”
陈秀莲连忙问道:“什么证据?”
亚王沉吟片刻,才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站起来,由身边取出一串钥匙,选取了一根。
他用那根钥匙打开了墙上一个小型的保险柜,里面却是一个电路开关,他用手按下了键钮道:“这是博士实验室门上的电磁锁开关,必须先接通了电源,才能按照号码打开的,否则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开启的,这是从前的主人一项精心的设计,如果申请专利,可以值一大笔钱呢。”
说着又在电锁盘上转了一阵,那两扇铁门自动地开了,里面一股冷气迫人。
扭开了电灯,陈秀莲看见里面是一间密闭的秘室,正中间有两具大雪柜,亚王拉开了雪柜的门,马佳琍忍不住又惊呼出声。
每具雪柜中都冻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
这是两具男人的尸体,瞪大了眼睛,显得很狰狞可怖,每具尸体的雪柜前都有着一张名卡,用英文标出他们的姓名、年龄以及一些资料。
陈秀莲的英文程度很高,但对于资料上的名词却多数不认识,只知道一个叫乔治·巴卡,是个中国与菲律宾的混血儿,二十五岁,另一个叫徐丁旺,二十九岁,原为海员。
资料上记载乔治巴卡有癫狂症症候,而且是最危险的色情杀人狂。徐丁旺则是个三期滤过性性病患者,而且有肺癌。
陈秀莲看了一下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亚王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就是博士研究的实验品。”
“什么!她用活人来试验?”
“她说一定要用人体来试验,才能获得最具体的结果,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理想。”
“这两个人是从那里来的?”
“我替他找来的,徐丁旺是海员,可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国际性梅毒,在船上发作得很厉害,船到香港时,就把他留下就医,然后又发现他患有肺癌,而且癌细胞被病毒刺激,发作得更厉害,他从医院里逃出来,跑到海边自杀,刚好被我碰上了,把他救起来带回这里,他自愿作为博士的实验,博士还给了他一笔钱,作为赡养他家属的费用,这是半年前的事。”
马佳琍点点头:“不错!我记得报上登过这件事,还引起了很多的揣测,医院里发现他的遗书,知道他是自杀去了,可是过了几天,他的家人接到了一笔钱,是五千元美金,钱是由他自己签收,放在一个信封里,注明是捐助给他的慈善捐款,在半夜丢在他家的信箱里,一直到现在还列为悬案。”
亚王道:“这份剪报我都保存起来了,我知道这么做不合法,但既是出于自愿,又是一个快死的人,用来作医学的实验,应该是可以原谅的。”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剪报交给陈秀莲。
她翻了一下,没有去看内容,只是把照片跟死者核对了一下,点点头道:“只要是这个人,法律上的罪是很轻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如果是死于实验,那又严重了。”
“不!他是肺癌发作到第四期,整个肺都烂光了才死的,博士能使他活到三天前才死亡,那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他在外面,不会活过两天。”
马佳琍跟着道:“医院里出示给他的诊断书,是这么判断的,所以警方把他家属得到的五千元美金,列为可能是他在自杀前到哪里去抢劫得来的赃款,后来根据钞票上的编号,查到是由一家瑞士银行里转过来的,而这个户头是以一个慈善基金的名目而立的,才发给他的家属。”
亚王兴奋地道:“幸亏马小姐记得,那就证明我的话可信了。”
马佳琍笑了一笑:“那时我们的侦探社刚好比较空闲,我还跑了两天,打听一切的线索,想侦破这件案子的,后来发现他杀的可能性不大,这个人必然是在那里自杀了,被一个好心人知道了,捐了一笔钱给他的家属,想不到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这个案子到今天才算完全侦破。”
陈秀莲沉思片刻才道:“博士就是那笔基金的保管人吗?”
“是的!这是好几位学者遗产中指定的基金,他们都是博士的老师,也知道她所从事的研究,都热心的资助她,像我的旧主人,在死后不但把全部的遗产赠送给她,连这所屋子也送给她作为研究所用。”
陈秀莲笑了一笑:“这倒很好,以基金会的名义捐赠遗产,可以逃避一笔重大的遗产税,可是动用基金却是一个人,这批学者的脑筋很不错,一定有个学经济的,才想出这个绝招。”
亚王萧然道:“博士是个很可敬的人,她自己也承受了一笔大遗产,根本不会用基金会的钱,她有一本账簿,公私分得很清楚,这是个真正可敬的科学家,所以我不相信她会杀人。”
陈秀莲叹道:“我也不希望她是个凶手,可是这一连串的案……”
“那不一定是博士所为的。”
陈秀莲不想讨论到题外文章去,指着尸体道:“博士是怎么样治疗他的病的?”
“博士不是外科专家,无法治他的癌症,只是用她的那种药,加上神奇的催眠术,使他停留在假死的状态中,然后把他的肺部冷冻,使他的癌细胞不再蔓延,等侯别的医生能够治疗癌症时,再设法为他治疗。”
“这倒是一种很特殊的治疗术。”
“是的!博士说如果这种方法能够成功,许多绝症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将病人保留起来。”
“她成功了没有?有人主张用冷冻法保留生命。”
“不行!博士说人的生机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可以减低到最少的损耗,却不能断绝,因此每到一个星期,她必须把病人救醒过来,增添养分,再接受第二次催眠。”
“不错!这是瑜伽学者的理论,也是中国道家所谓的龟息之法,使人进入休眠状态,但只能维持到一个星期,似乎太差劲了,连最起码的瑜伽术士,也能闭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马佳琍却吁了口气道:“真有这种事呀,我看过基度山恩仇记,看见基度山伯爵用诈死术从死狱里逃出,还以为是小说家的幻想呢。”
亚王连忙反对道:“大仲马是位写实作家,他为了体验死狱的生活,特地请求典狱长把他关在死囚室里过了两个星期,那些述说都是真的,只有发现宝藏的事,或许是骗人的。”
陈秀莲很有兴趣地这:“亚王,你很有学问呀。”
亚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读过几年小学,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听博士说的,博亡研究这种药物的灵感,就是从基度山恩仇记里得来的,她为了找那种神奇的药水,特地去到印度,结果只学会了瑜伽术,最后在非洲才找到那种药。”
他指指徐丁旺的尸体又道:“博士也说假如是正常的人,可以多维持久一点的,但是徐丁旺是个快死的病人,生机弱一点。”
“她为什么要用药呢,光是催眠术也能使人休眠的。”
亚王笑了起来:“陈小姐,看来你对瑜伽术也有研究,只是比博士差的多了,博士说进入休眠的人,一定要有瑜伽术的基础,否则就很难控制了,但受试验者都没有这种基础,她必须要使用药物,使他们达到那个状况。”
陈秀莲也笑了:“不错,我忘了常人的体能状况无法接受长期休眠的,那一定要经过相当时期的苦练,这药物有效吗?”
“有效!只是有一个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亚王不太好意思出口,陈秀莲却发现他的目光凝视着尸体上的某一部位,大方地一笑道:“没关系,你说好了,我们虽然是女孩子,却也是侦探社的社员,没有太多的禁忌。”
亚王干咳了一声:“这种药物在非洲是用来当春药用的,因此经过注射后就会使情欲亢奋,一定要得到发泄发才能进入状况,所以……”
陈秀莲目中闪着光彩道:“博士就自己充任他们发泄的对象。”
亚王的目中含着泪光:“她是个伟大的女性,为了科学,不在乎作任何牺牲,不过这只是开始,后来她学会了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用遥控法,她把他们绑在对面,自己脱去衣服,站在他们面前,用心灵遥控法,也能达到效果了。”
“这是一种邪术。”
“是的!但是可以保持博士身体的洁净,徐丁旺是有国际性梅毒的,博士每次实验后,总是要做很多次消毒工作,发现了这个方法后,就好得多了。”
陈秀莲叹道:“但也把她自己走火入魔了,这种邪恶的法术是禁止的,以前有很多人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糟蹋良家妇女,被抓到后,要活活用火烧死的,这种异端源自白莲教。”
亚王有点愤怒道:“这一定是那个叫向立华的家伙教她的,他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人长得邪里邪气的,博士就是认识他之后,才学会这种邪术的,以前都是我在帮忙,后来就由向立华充任她的助手了。”
“他们之间有暧昧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曾经劝过博士,说要就跟他结婚,否则就不要再跟他一起做实验,博士笑着回答我说,跟他在一起,比跟你还安全。”
陈秀莲一怔问道:“这话是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以后我也没再问,因为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我觉得不必再为这种事多说了,虽然我是个老头子,但我并不是个老顽固,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把结婚与在一起分开来成为两件事了。”
陈秀莲见他的语气多少有点愤慨,心里很同情,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话去安慰他。
默然片刻,她指着另一边的乔治巴卡问道:“这个人呢?”
“这个人在官方的记录上,应该是具尸体了。”
陈秀莲道:“不错,我记得了,他是四个月前,连续犯了两次强暴杀人的凶犯,被警方逮捕后,证实他是个狂人,于是把他送到疯人院去治疗,那知他又逃出来了,在对第三个女人施摧花辣手时,被警方击中堕崖而死。”
“不错!他的胸前还有弹痕,就是那次的结果。”
“你们把一具尸体弄来有什么用呢?”
“他是个外籍的浪人,没有家产,经法医检验死亡后,拨交给医学院作解剖实验品。是我从医院里买来的。”
“什么?你买来的?”
“是的,博士那天也在场,她对这个疯子很有兴趣,在尸体移交给医学院后,我跟管泡尸的人商量了一下,给了他一笔钱,悄悄地买了来。”
“那怎么可以买卖呢?”
“照道理说是不可以的,可是医院里可供实验的尸体很多,他们可以设法调一具。”
“对调的尸体又是那里来的呢?”
“花钱买,有的人家死了人之后,官方开具了死亡证书,准许家属埋葬,花钱跟他们商量一下,暂时缓一缓,等医学解剖后,再发交给他们埋葬。”
“居然有这种人?”
亚王苦笑一声:“要不是怕违法,连活人都能买,何况是死人呢。”
“买来又做什么呢?”
“博士指定要这个人,是因为发现他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因为警方把这个家伙围在山上的时候,博士被邀请去说服他投降的,结果没产生效果,他中枪堕下山去,博士也眼着到达现场,用她的药当作强心针注射下去,使他变成假死,运回来后,又把他救活了。”
“这是违法的行为。”
“如果博士不加施救,他一定活不成,因此这并不违法,在官方的记录上,他的确是死了。”
“博士真能起死回生?”
“博士并没有把握,也只是试一下而已,那知道居然成功了,不过那一跌使他的疯病加深,神智已丧失,根本就失去记忆了,只有在博士为他施术时才有片刻清醒,博士就是想从他身上试验另一种药的性能,结果没有办法,除了试验中能清醒外,大部份时间都在冷藏中。”
“为什么也要冷藏他呢?”
“他并不需要冷冻,主要是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使他安静下来,不会随时发疯,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留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用呢?”
“博士希望知道是否有办法能够治疗他的疯狂,利用催眠与药物的方法,使他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
“是否有效呢?”
“差不多有点效,因为他的确在慢慢的痊愈中,只可惜无法完全控制,最近这段时侯,他已经可以维持到八个小时的清醒了,所以博士感到很安慰,可是大前天他只清醒了两个小时,博士在为他施术后,回到浴室去淋浴,不知怎么他的疯病又发了,冲过去要杀死博士,我自己又打不过他,只好把波波叫了去;波波就是外面那个土人。”
“结果波波杀死了他。”
“是的!我没有办法,总不能看他杀了博士。”
从他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个老佣人对吴而夫的确是一片忠心。
陈秀莲叹了口气:“博士的研究是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如果成功了,那将是非常伟大的成就。”
亚王低下了头,目中闪着泪光:“是的!可是我觉得应该停止了,正如陈小姐刚才说的,博士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必须要立刻制止她。”
“你说那些凶案是她做的?”
亚王叹了口气,扯开另一个小冰柜,指着一排小型的试管,以伤感的语气道:“这是在试验中从两个人身上取下的精液,以前是不保留的,最近两个月忽然都留下来,而且前几天我发现少了几瓶,问博士她说用来做另一种实验了,一个是滤过性病毒,另一个是疯狂的,我相信她都用来放在杀死那些女子的身上了。”
陈秀莲过去拿起一两瓶看了,感到很恶心,因为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而且她不是个医生。
吸引她注意的是冰柜旁边一具大滚筒式的打字机,陈秀莲随手敲了几个字键道:“这是件老古董了。”
“是的!是我前任主人印博士留下来的,他是个古董收藏家,吴博士把它从书房里搬了来,作为她的整理资料用的,她说这能启发她思古的幽情。”
陈秀莲叹了一口气:“亚王,听你的谈话,你实在不像个只念过小学的人,你的医学知识跟普通常识都很丰富。”
“我的两泣主人都是博士,跟着他们,我听了他们的谈话,也能学会很多,何况吴博士还要我做她的助手。”
陈秀莲长叹一声:“这个案子总算告一段落了。”
马佳琍也兴奋地道:“是的!现在就差缉捕凶手了,把吴而夫抓到就破案了。”
陈秀莲叹了一声:“老幺!我觉得你太肯定了,一定要等抓到真正的凶手,确定了罪证,等她自己承认了才算破案呢。”
“难道凶手还会有别人吗?”
“也许,虽然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她,但是我们仍不能就此确定,亚王!现在你该去打个电话,通知警方来接管此地的一切了。”
亚王的脚步有点犹豫,陈秀莲道:“你的行为虽然有违法的地方,但是你的责任会很轻,因为你都是在不知道的情形下协助医学的研究而已,除了在外面杀人,博士在此地的研究也没有太多的罪行,只是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马佳琍道:“为什么我们不打电话呢?”
陈秀莲道:“在警方没来以前,我想看看吴博士的研究记录,这些文件也许永远都不准公诸于世的,但究竟是一个天才科学家毕生研究的心血,就此湮没实在可惜,我总希望能保留一部份下来!亚王,相信你也会同意的。”
亚王居然点点头道:“是的!我同意,在平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倒希望有人能把博士的研究心得继续下去,那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何况这里面还有我的辛苦呢!”
指指另一个钢柜道:“博士的笔记都在里面,很乱,还没有整理过,在这些地方,博士不像个女人,倒是那个向立华像女人,这地方本来是很凌乱的,他来了之后才显得整齐多了。”
陈秀莲叹了口气,一个女性化的男人,偏偏遇上了一个男性化的女人,无怪乎双方如此倾倒了,也无怪乎会发生那么多的不正常事故,这一切都是不正当的。
亚王下去打电话报警了,陈秀莲打开钢柜,没有上锁,里面的文件很凌乱,都是打字纸,她拿起一部份看了一下,都不是她实验的记录,而是她从事非洲人种研究的记录,有些还是类似游记体裁的日记式的记载,文笔很美,很有文艺气息。
她再翻下去,则是一本海明威所著的雪山盟的英文版本,就是没有目前所需的实验记录。
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竟是一大照片簿,照片中全是一个裸体的女子,身材很美。做着各种艳媚的姿态,脸上的神情也是富于诱惑性的,照片是彩色的,光线、背景,配置得都很好,可见摄影者的修养很有深度,但这不是表现人体美的艺术照,而是一种充满了妖异气氛的艳照,每一个姿态都没有掩饰,还特别强调某些角度。
虽然照片中只有一个女人,虽然陈秀莲与马佳琍都是女孩子,但面对着这些照片,竟然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马佳琍吁了一口气道:“吴而夫还是个博士,怎么会收藏这种东西的?”
陈秀莲掩上了贴相本,苦笑道:“这不是她收藏的,照片上的人就是她。”
“什么!会是她?”
“是的,就是她,我们第一次来访的时候,在门口还碰到过她,我约略有个印象。”
“她怎么会拍摄这种照片呢?”
“你不要等闲视之,这一本东西是最了不起的学问,恐怕还是印度古籍上传下来的,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讲道,身受诸魔侵扰,卒不动心而终于成道,其中最难熬过的一关,就是摩登迦魔女的妖魔艳舞……”
“那些姿态就是九天魔舞吗?”
“可能是其中一部份引申出来的,我相信已经比当年更进步了,幸亏佛祖是几千年前得道的,如果晚生于今日,而遇上吴而夫的话,恐怕就过不了关了。”
马佳琍红着脸道:“我不否认,我是个女的,见了这些照片都感到难以自恃,看来这种邪气的法术是有点道理,只是吴而夫怎么会拍摄这些照片呢?”
“你没听亚王说她跟向立华一起研究那种遥控催眠法吗?把试验者绑起来,然后再在他们面前施展这些艳舞,慢慢地把对方导入了受控制的状态……”
马佳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些女的也都是在这个状况下死掉的?”
陈秀莲叹了口气,又开始打开另一个抽斗,里面是另一本贴相簿,上面则是徐丁旺与乔治巴卡在受术时的相片。两人都是被绑上的,那些照片显示着施术的过程,从迷惑到兽性毕露的狰狞,以及种种的丑相,记载得很详细。陈秀莲红着脸,仍是一张张地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张,那是完全进入到催眠状态的表情,就像那些死后被发现的女尸一般,停留在一种极度满足后的空虚中,两眼发直,神情呆滞,好像完全进入一个虚无的状态中。
马佳琍一叹:“邪气!邪气极了!”
陈秀莲凝重地道:“是的!这是一种太过邪恶的东西,虽然照片只是施术的过程记载,但也足以引人进入邪恶了,应该毁掉它!”
她把两本照相本都拿了起来包在一起,马佳琍道:“大姐,另一本是吴而夫杀人的证据,不该毁了吧?”
陈秀莲道:“有亚王的口供,还有这两具尸体,以及从他们身上抽取的精液,都足够成为证据,这两本东西,一定要在警察没来到前毁掉。”
“那样是违法的。”
“是的,但是私家侦探比警方稍微有一点方便就是我们做事情时,可以稍微钻一点法律的空隙。”
她携起了簿本,走出了实验室,忽然发现那个被麻药针迷倒的巨人波波不见了,急忙问道:“老幺!那个木乃伊呢?”
“不知道,我把他放倒在外面就跟你进来了。”
“不好!快找!如果被他跑了出去,那就糟了。”
两个人匆匆冲到楼下,只见亚王的头壳碎裂,倒在电话机前面,手中还握着话筒。
显然他是被暴力猛击而死的!陈秀莲更是惊慌地道:“那个巨无霸跑掉了,必须要赶快找到他,我们分头在四周找一下,发现了不要惊慌,赶快用麻醉药对付他。”
马佳琍点头答应了,两人立刻分开,陈秀莲知道这一类蛮人不是勇力可以对付的,想起车上还有一支麻醉枪,首先跑到车子那里,拿到了枪,干脆把车子开了回来,才到门口,就听见马佳琍恐怖的呼叫。
那个巨人就在门口,一只手叉住了马佳琍的脖子,把她贴在墙上,另一只手却在撕她的衣服。
上衣已经被撕裂了,马佳琍还在拼命地挣扎,两只脚拼命地踢着,她的人虽然娇小,但却是练过武功的,不但踢得有力,而且还懂得攻击要害的部位。
忽地一脚,大概是踢中了巨人小腹下面,使他负痛怒吼了一声,忽地一掌,把马佳琍打得飞跌出去。
跟着那巨人兽性发作,抬起一只脚,准备朝马佳琍踏下去,以他的体重,这一脚如果踏了下来,陈秀莲简直不敢想像,而她距离他们还有十几公尺,救援是来不及了;何况她的人还在车子里。
紧急中,陈秀莲忽然把两盏车灯打开了,两道强光直射过去,那个巨人突然受到了强光的照射,本能地用手掩住了眼睛,陈秀莲用力一踏油门,以飞快的速度把车子开了撞过去。
这是很危险的一个动作,马佳琍倒在地下,巨人就在他面前,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尺,但陈秀莲看得很准,车轮就以那点间隔驶过马佳琍,撞上了巨人,巨人往墙壁上撞去又弹了回来,刚好疾驶中的车子又到了。
连人带车子,再度撞上了墙壁,轰然一声大响,引擎里的汽油被溅了出来,再度轰然大震,立刻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陈秀莲幸好是在将要撞及巨人时,已经打开了车门跳了出来,连忙将击昏的马佳琍抱了开去,才没有被爆炸的汽车碎片波及。
她呆呆地望着火势在燃烧,正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条人影,从另一扇窗子里跳了出来,很快地钻进了树林,陈秀莲怀中抱着马佳琍,来不及追过去。
她只看见那是一个穿着长裤,披着长发,似乎是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但对方的动作太快了。
快得她只匆匆一瞥,就失去了踪影。
是吴而夫回来了,难怪她能把那个巨人波波从昏迷中救醒,指示他杀死了亚王,跟着进一步袭击马佳琍。
因为亚王说过,波波只是个白痴,除了吴而夫之外,没有人能指挥他的。
陈秀莲只能对着黑暗咬咬牙,自言自语地道:“粉红色的色狼,恶魔,我会捉到你的。”
火势蔓延得很快,消防车却来得很慢,差不多在火发后的一小时才听见消防车的警号声。
但是他们只能看见一片火海,使火势早点熄灭而已。
事实上也难怪他们,这还是一幢早期的花园别墅洋楼,而且是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材料以木材居多,几十年的老建筑物,木材都干透了,一遇上了火就呈燎原之势,根本也无法抢救的。幸好的是这是一片孤立的建筑,不会殃及到邻家。
马佳琍在救火车到达前就醒了,而鲁薏丝的车子到得比消防队还快一步,她把调查游艇的工作交代了叶长青后,不放心这边,又驾了车子来看看,恰好赶上了为马佳琍解困,否则她只好光着上身在等候警方的来临了。
因为她们是私家侦探,懂得一点法律的,屋子里至少有四条命案,她们必须等侯警署的询问。
陈秀莲为了行动的方便,穿的也是一件紧身的毛衣,如果脱给了马佳琍,自己就要打赤膊。
幸好鲁薏丝是穿了大衣的,马佳琍裹在大衣里,还是在瑟瑟发抖,尽管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但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还是不寒而栗。
消防队总算救熄了残火,警方人员,新闻记者,人潮涌挤得像沙丁鱼,但陈秀莲已经用警车上的电话跟李晓天探长取得了连络,迅速隔离了现场,使得那些记者们只能在远处试探地摸索,不知道这场火是跟前两天一连串的艳尸案有关系的,更不知道这就是使市民们胆战心惊,谈虎色变粉红色的色狼的狼穴,否则他们拼着违警被关进拘留所,也会抢进来搜索新闻的。
李探长应陈秀莲的请求,开了一辆巴士来,在车厢里设置了“捕狼行动”的中心。
那是警方的一个特别小姐,专为针对粉红色的色狼而组成的临时小组。
组长是李探长,组员包括了法医,刑事专家与心理专家,大家都聚在车厢里听取陈秀莲的报告。同时也研判火场中搜索的证物。
两本相册已经随着车子一起烧毁了。
那是她故意如此做的,否则以她冷静的头脑,很可以在跳车时把相册先丢出来。
火场中找出了两具焦炭似的尸体,着了波波那种巨无霸的体型,使大家骇然相顾,不相信人类中有这种巨人的存在,直到大家又发现了那具烧成木炭而幸好还保持着部份形状的棺材,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这么一件巨大的东西是如何运进来的?
这个问题使大家一阵苦笑后继以沉默。
这是一个钱与特权的世界,何况吴而夫具有了国际闻名学者的超然地位,一纸公文,加上一个研究器材的名义,跟特权者一个电话吩咐,别说是一具木乃伊,就是运一具火箭进来,也没人过问的。
亚王的尸体在客厅中发现了,头骨全碎,很容易被证明是受到重击而死亡的。而那种重击,显然也只有波波那样一个巨无霸才能做到的。
所幸的是那间实验室虽然被烧毁了,但是在雪柜中的两具尸体因为火救得很快,而且是在密封,冷冻柜中还保持着的两个人的精液也还有一两管是完好的。
王法医立刻作了化验,精液已经死亡了,但是仍然可以证实是与以前那几个被害者体中的取样完全相同。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发现,也是最有力的一个证据。
凶手是吴而夫,平克吴而夫博士。
因为被害人体中取出的精液是属于徐丁旺与乔治巴卡的,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出去行凶,他们一直在吴而夫的控制中,自然是吴而夫取了他们的精液出去行凶杀人了。
可是身为组长的李晓天探长却苦笑着直摇头:“本案虽然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却无法宣布侦破,因为这个天方夜谭式的故事,神奇的凶手,在十八世纪中很简单,立刻就会被判为妖异,不是用乱石打死,就是用火烧死,但在二十世纪,却很难令人相信的。”
另一位心理学家也发表了意见:“是的,虽然我们大家都认定了凶手,但真能把凶手抓住落网,只要她否认,一个好律师可以把全部的证据都推翻掉。”
陈秀莲忍不住道:“难道我们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吗?”
心理学家叹了一口气:“够了,可是心理学探测的是一个不可测的境界,即使是权威专家,听作的证词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当作直接证据的,而且平心而论,站在我们的立场,也不希望这种证据被接受,因为那样一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轰动,许多邪说异端都将大行其道,占星家、算命的,甚至于看水晶球的吉卜赛人,玩戏法的魔术师都会成为热门人物。
美国的中上层社会里,巫毒教已经在流行,这个案子如果发表了,恐怕会有大批的狂热者涌到本市,很可能会以暴行把吴而夫抢救出去。上次陈小姐轻率地对新间界发表了那些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陈秀莲低下头,她知道这位心理学专家的话是有道理的,而且他预言的后果是必然的。
只有马佳琍还不服气:“我们所发表的都是事实。”
心理学家苦笑一声:“我知道是事实,但为了公共秩序的维持,有些事实是只能让几个人知道,美国一直不承认巫毒教为合法,就是一个例子。吴而夫的行为不去谈它,可是她研究的成果是足以惊世骇俗的,她的变态也是这个社会造成的,如果我们承认了这种神秘的法术的存在而且允许公开研究的话,她或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位学者的态度很公平,所持的理论更是理智而冷静合理,连马佳琍都没话说了。
陈秀莲叹了一声道:“这些法术在中世纪就存在了,却一直被视为邪端,我以前始终为此感到不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了,因为这是必须的,有些东西是不允许存在的。”
心理学家笑道:“陈小姐终于明白了,世界上各地都有保护动物协会存在,猫狗以及一些对人无害的生物受到苛虐时,他们会起而抗议,可是没有人为捕杀野鼠,扑灭蚊蝇,射杀毒蛇而提出抗议,对野鼠蚁蝇毒蛇说来,这是不公平,因为它们并不是蓄意造成对人类的伤害,而是天赋的本能使然,可是从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不对,那就是因为在人类的道德标准中,有着自私而人为的条件存在,像吴而夫研究的这些东西,也是触犯了我们的道德条件,因此我们只有想法子去否定它的可能,而不是证明它的存在。”
陈秀莲道:“那我们对她就无法加以制裁了。”
心理学家笑笑道:“在我个人的看法是如此的,至少不能用她的那些谋杀人的方法入之以罪,因为我们要讲究证据,要否定这些证据,就不能把她的行为说成谋杀而起诉。”
陈秀莲低下了头,所有的人员也感到很沮丧,因为案子破了,却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位心理学家的话的对的,全案交给法庭时,审判长、陪审团以及那些当局的官员,在经过详细的考虑后,都会不承认这些证据的,何况对方是有名学者,有着雄厚的财产,可以雇用最好的律师,以最好的理由为她脱罪。
李探长道:“有一个罪名可以逮捕她,她家中藏着两具尸体,一个巨无霸似的怪人。造成公共危险。”
陈秀莲苦笑道:“乔治巴卡跟徐丁旺在法律上是两具尸体,徐丁旺有志愿书,自动接受实验,乔治巴卡是亚王买来的,也许可以构成一些很轻的罪名,只是罚款了事,波波则是一具木乃伊,收藏木乃伊是不犯法的,我们现在已经无法证明波波不是木乃伊了,倒是我,触犯了不少法律,擅入私宅,纵火烧掉了她的房子,很可能还会背上了杀死亚王的罪名,既然我们无法定她的罪,她就可以反告我了……”
大家又陷入了一阵沉默,陈秀莲苦笑着道:“为社会除害的方法,只有买个凶手出来暗杀掉她,否则她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继续她的杀人行动。”
正说着,一个警员匆匆地进来,递给李晓天一张字条,李晓天看了后,脸色一松道:“陈小姐可以省下买凶手的钱了,吴而夫已经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