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沙堆不但挡去了风,也挡掉了别人的视线,虽然知道那些人就在附近不远,但是已经看不见了,因此在意识上,这个世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白朗把她放了下来后,首先伸手在她的腿根上用力地按摩着,按压着。
白朗的搓揉是有力的,似乎无视于她肌肤的细致与柔滑,但是这种粗鲁的捏揉,却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感受,也使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她闭上眼,享受着,由白朗手心传来的那种灼热的感觉,一直燃烧到她的心里。她明白,白朗为她按摩,是使她的腿能尽快地恢复行动。
搓完了这一条,又移到另一条上去,搓了两下,只听见白朗低柔的声音道:“莎莎!很抱歉,我必须把你这边的裤腿也割掉,因为我发现你中的蛇毒较为严重,至少有一部份侵染到这边来了。”
秦莎莎只是点点头,白朗再度用小刀挑破了她的裤腿,把它撕了下来,然后用手在腿上搓揉着。
秦莎莎像梦呓般道:“白朗!你的掌心怎么那样热?”
“要不是这么热,怎么能够深入经络,把那一点蛇毒化掉,因为你的经络由于受震过巨,几乎陷入了停顿的状况,幸好遇见我懂的,否则你很可能会成为残废,终身不能行动了。”
秦莎莎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方才那些绮丽的感觉都化为乌有了,失声问道:“白朗!会有这么严重?”
“是的!我不是吓唬你,所以我必须用力直接输入你的体内,为你打通经络,你是练过功夫,知道这种厉害的。”
“我只是随便练练,根本谈不上什么造就。”
“这是一般人说的岔气,也是听说的走火入魔,是很严重的一种状况。”
秦莎莎的确不懂这状况,她练过武功不错,但是没有下过苦功,且没有扎好基础,她练的只是拳脚功夫,但是对武学的境界却知道一点,看到白朗满脸都是汗水,而掌心却像火一般热,知道他已经把全部的功力都运在手掌上,不禁十分感动地道:“白朗!真苦了你了。”
白朗吁了一口气,停止了搓手道:“好了!我想差不多了,因为你的腿上已经有了反应,自己能动了,现在你先试着动动看,别太用力,慢慢地来。”
秦莎莎用了一点力气,慢慢地移动双腿,起初还是不听指挥,一直到她用足了劲之后,那两条腿才能慢慢地屈伸,她继续运动着,直到完全能控制自如了。
这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大的危险,先是几乎送命,随后又差一点成了半身不遂的残废,多亏白朗救了她。
而她却在这个男人的胸膛上插了一刀,想到这儿,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哭叫了一声:“白朗……”
扑上去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脸颊贴住了白朗的脸,然而感觉却是一阵冰凉与潮湿,这使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白朗!你究竟怎么样了?”
白朗的脸色很苍白,可是他仍打起精神道:“没有什么,使脱了一点力,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快躺下来,还有你胸膛上的刀子……”
“等一下拔,我现在只是用气封住伤口,却没有闭住血脉,等我休息一下后,自己能运气了,再慢慢来,那样才不会流血太多!”
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秦莎莎胸中万感交集,但是看到白朗闭上了眼睛养神,知道这时候不能去打扰他,只有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白朗却睁开眼睛,微弱地笑道:“过来,靠我近一点。”
秦莎莎顺着靠过去低声道:“白朗,等你休息好了,你要怎么样都行,这时候你还是好好养一会儿神。”
白朗轻轻一叹道:“莎莎!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是做给别人看看。”
“做给别人看看,白朗!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可能要廿四个小时,不受人打扰,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这个样子,如果他们跑来看见了,也会悄悄地退走了。”
秦莎莎听了这番话,心中很心动,但是也有点失望,显然地,她在白朗的心目中,并没有多重的地位……不过也可以往另外一方面去想,那就是白朗对自己的爱护与重视。虽然他并没占有自己,但是愿意在别人的心目中造成那样的印象,为的是保护自己。
在一般的观念中,男女相悦,似乎是男人占了女人的便宜,可是从多日的相处中看白朗的为人,他无异是作了很大的牺牲,为了造成别人那个印象以后,也等于是告诉别人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因为白朗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是个被人敬若神明的人。
究竟是属于哪一种的感情呢?秦莎莎想从白朗的脸上去寻找答案,可是他闭上了眼,只看见了一张俊美的、坚毅的脸,却看不出一丝感情激动。
那么是不愿意接近她了,秦莎莎实在不甘心承认是这个可能,咬咬牙齿,她要进一步求得更确切的答案。
俏丽的眼珠转了一转,她狡黠地笑了:“白朗!你的意思是说让别人以为我们是在一起……”
“没有的事,我对你一向都很尊敬客气的,只有在你蛮不讲理的时候,才泼了冷水,因为你需赛那种方法清醒一下,以前你接触的男人太宠你了,由得你去使性子,也许你以为那是对你的尊敬。那可错了,因为男人在迁就一个女人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你身上打主意捞回来。”
话是不错,可是太直接,直得刺耳,秦莎莎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才控制得住自己。好容易平静下来道:“白朗!你因为对我没有企图,所以才不必迁就我。”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也不尽然,我就是对你有企图,也不会迁就你,当我要一个女人时,我绝不去讨好她,而是使她真正地喜欢我,当然,那也要我真正地喜欢她。”
“我们之间有没有到那种程度呢?”
白朗忽然睁开眼睛来笑了,低声道:“不管我们之间到了什么程度,现在也只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睡一觉。”
这已经是答覆了,而且可以说是很露骨的答复,但是秦莎莎却并不满意,她至少还没昏了头,听出了白朗语气中模棱两可,含混敷衍的意思。
因此她抬着头,很正经的,很严肃的问着:“白朗!我不在乎别人对我们是什么看法,但是我要听你一句话,你要不要我?”
这是逼着白朗摊牌,白朗觉得这个女娃子的确够精明的,他不能再用那种游戏的态度来处理了。
因此也很正经地道:“莎莎!如果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娶你做老婆,那我可没有法子!”
“为什么,是嫌我不正经。”
“不是,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女人。”
“你已经成过亲了?”
“还没有,我也没有订亲,但是那个姑娘跟我已经有很多年的感情了,我虽然没向她求亲,可是我们彼此都在心里有个默契,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
一阵空虚与失望涌上了秦莎莎的心头,使她整个地凉了。
白朗歉然地道:“很对不起,莎莎,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说要娶你,你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
“是的,白朗!你实在很残忍,你明知道我不会死缠着你的,只要你在口头上哄我一声……”
白朗摇摇头,庄严地道:“不!莎莎,我这个人在别的地方很随便,只有对这件事很认真,我绝不昧着良心去哄另外一个女人。”
秦莎莎道:“假如没有那个姑娘你会要我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很早就认识那个姑娘了,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去。”
“你!那么我再问另外一个问题好了,你有过别的女人吗?”
“当然有过。”
“那你怎么对得起那位姑娘呢?”
白朗笑了:“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木头人,长年在外头跑,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
“白朗!你究竟是哪一种男人?”
“就是这种,其实天下男人都差不多,只是有的古板一点,有的混帐一点,但不管古板也好混帐也好,男人总是男人。”
“那是最混帐的想法。”
“说的是,所以天下的男人无不混帐,只是有大混帐与小混帐的差别,大混帐的男人甜言蜜语,可以指天发誓,好话说尽,然后在一转眼间,又把那些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秦莎莎已经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要俘虏这个男人,必须要用迂回的手法,不能直接由正面着手了。
所以她装做漫不经心地道:“白朗!我再问第二个问题,你喜不喜欢我?”
白朗笑了起来;“莎莎!这个问题问得多笨,一个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可是,你一直没有表示啊。”
白朗叹了口气:“莎莎!说老实话,我心里面也实在想跟你更进一步的亲近,但再往深处一想,我就冷静了下来。”
秦莎莎不肯放松,紧追着又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付不出那个代价。”
“付代价,白朗,我不懂你的。”
白朗庄重地道:“我的话并不难懂,因为我对感情很重视,不但重视自己的,也重视别人的,我既无法付出自己的感情去爱一个人,就不能昧着良知去接受别人的……”
“看来你把感情当作是买东西一样的了。”
“我这人很俗气,无法用一个比较好的比喻,这一比喻虽不好,至少使人很容易明白。”
秦莎莎喃喃地道:“白朗,我不要你任何代价,哪怕事后你我成为两个不认识的人都行,我只要你现在爱我。”
“不!莎莎!你听我说,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白朗,我既不要嫁给你,也不要求你今后对我如何,我只求你现在爱我。”
“那也不行。”
秦莎莎道:“白朗,我们至少可以做个朋友。”
“那当然了,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一个好朋友,所以才千里迢迢,陪你走这一趟。”
“那就行了,你不忍心拒绝一个朋友的要求吧。”
“是的!但是你此刻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白朗冷静的,微笑地望着她:“好了!莎莎!别再装了,我不是从没见过女人的,因此我知道你只是做得很像,但你内心并没有真正地这么想。”
秦莎莎怔住了,她没想到白朗在她这样地诱惑下,仍然能无动于衷,一时有着羞辱的感觉,忍着即将涌出的眼泪,哽着声道:“白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并没有对你怎么样呀。”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与其这样,你又何必救我,让我被蛇咬死算了。”
“那不同,我不是为了要得到你才救你的。”
“我知道。可是这样一来,使我感到欠你太多了,我无法偿还你。”
“我并不要你报偿。”
“我却一定要偿付,因为我不愿欠你的情,白朗,如果你坚持不接受,我只有另一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为了不欠你的情,我只有把这条命还给你。”
她坐了起来,刷的一声,手上抓了一柄薄薄的尖刀,抵在胸口上,白朗怔了一怔才道:“莎莎;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来,别做傻事。”
秦莎莎的神色很冷厉:“白朗,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给你看,我说得到就做得到的……”
她的确做得到的,因为那柄刀并不是虚比在她的胸前,她的手指很用力,刀尖已经压进肌肤,殷红的血已经顺着她起伏的胸膛上流下来,流在她的身上,形成红红的一条血纹;这是一幅很刺目的现象,呈现着一种残忍而又粗犷。
白朗终于屈服了,伸手去夺她的刀子。
秦莎莎却不肯放手道:“白朗!别想要我放掉刀子,我不会上那种当的,到了该放手的时候,我会放的。”
“莎莎!你不能换个方法吗?”
“不行!我一定要这么做,因为现在的机会不再有第二次了。”“
白朗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秦莎莎这么固执的脾气,真使他不知如何是好。
白朗坐了起来道:“莎莎,我要把话说明白。”
秦莎莎闭着眼睛道:“你不必说,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也可以放心,我会紧记住你的感情已经属于另一个人,我不能求什么,只能做你的朋友,是吗?”
白朗叹了口气道:“是的!两个相互尊敬的朋友。”
秦莎莎笑了起来:“那已经够了,老实说,现在你就是要我嫁给你,我也不肯答应了,因为你太好了,好气得每个女人都眼红,做你的老婆可是件痛苦的事,既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你,又得时时刻刻地担心你被人抢去,我可不想去操这从心。因此,我觉得还是做你的朋友好。”
白朗披上衣服站起道:“莎莎,别说疯话了,我们耽搁的太久了,你该回到帐篷里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怎么回去,现在我身上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总不成要我这么回去吧。”
“那我替你回去拿衣服。”
“这岂敢劳您大驾,告诉我妹妹一声,叫她送来就行了。”
白朗犹豫一下道:“这不太好吧。”
秦莎莎笑道:“没什么好不好。”
白朗皱皱眉头,但还是走开了,回到一边时,大伙儿都已经歇下了,只有朱七在守着火堆站岗。
秦菲菲居然在陪着他聊天,看见他过来,秦菲菲笑着站起来道:“白爷,我姐姐是不是要我过去?”
白朗点点头。
秦菲菲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很快就走了。
白朗挨着朱七坐下来,似乎有点茫然。
但朱七却很尊敬,丝毫没有为白朗的一切而有变动,只是低声问道:“头儿,你探出个头绪没有,她们究竟要干什么?”
“没有!我不便问她,也没说。”
“倒是他妹妹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可是没详细说。”
“她说些什么?”
“她大部份时间都是在问您的一切,问您成了家没有,知道您还没成家,她就更起劲了,问您是否有意思成家,中意什么样的女人,然后问您是不是有可能娶她姐姐。”
“你怎么回答呢?”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说这是您的事,我不清楚。她却叹着气道:您能够使姐姐觉醒过来,摆脱那个圈子就好了,说她们姐妹俩很可怜。”
“你作何表示呢?”
“我只是装听不懂,而且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她,所以干脆装木头人,什么也没说。”
“这样最好,那一对姐妹心里很复杂,她们这一次来是有着一件秘密的任务,不过她不说,我也不问。”
朱七等了一下后,终于开口道:“头儿,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该不该问?”
白朗笑了起来道:“朱七,你怎么也学会了婆婆妈妈?有话不痛痛快快说,还得拐弯绕圈子。”
朱七道:“头儿,不是我要绕圈子,而是这码子事儿透着邪门儿,我也实在不懂!”
“什么事情你不懂的?”
“就是我们这一趟进沙漠,到底是为了什么,您搭上了这么一个组织,为的又是什么?”
“你说呢,我是为的什么?”
“就因为我不懂,这不像是头儿平时的作为,您从入了雪山的伙,就对大伙儿弟兄们说,咱们要替天行道,闯出一番事业来,虽然落草,可是不为害地方,为老百姓们尽点力,只要良心过得去,咱们就不怕艰难危险,一定要叫人们对咱们改变看法,不认为咱们是一伙儿盗贼。”
“不错!我是这样说过,而且也一直在这样做。”
“有好几个地方来向咱们游说,要把咱们收买,您都一口拒绝了,说咱们不是图的富货名利!”
“是啊!被收买了就有了管头,没有这样自由了,这是一;其次现在几个省里得势的家伙,都是拉枪杆儿的土皇帝出身,也不是真正代表上头的,不管咱们接受谁的收贡,只是为他们两个人卖命,打来打去,还是打自己人,咱们犯不着为他们卖命去。”
“头儿!您这种说法博得了弟兄们一致的拥戴,所以雪山出来的弟兄,胸脯子都挺得高高的,上哪儿都受到人的尊敬,谁也不敢小看我们一眼。”
白朗笑了起来道:“由此可见,咱们做得很对,虽然咱们占着山,不完税,不纳粮,可是我们没做过犯法让人痛恨唾骂的事,只有行侠仗义,才能赢得别人的尊敬。”
“但是官府的事,咱们从不插手。”
白朗道:“不错!咱们也不吃粮,仅凭良心做事,自然不必去管官府事儿。”
“可是这件事儿就是属于官府的,用不着咱们去操心呀。”
白朗一笑,道:“你说得对,要是我早知道她们是那号儿,把她们往官里交,就可以不管了,可是我发现得太迟,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想交也没人受理。”
“可是咱们可以交给小丽呀,她既是回族里的长老,自然也可以代表官方的,由她去处理不就行了吗?”
白朗摇摇头:“你跟小丽也见过面了,知道她们不只这三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伙人呢,光把她们交出去,逮不着后面的人,也是白搭。再说光抓住几个那号儿的有什么用呢?我要找出他们的阴谋,加以阻止,使她们不至再去害别的人。”
朱七道:“我只是担心咱们的力量办不了。头儿,你没听说,好像是俄国大鼻子也有份。”
“所以我们更不能歇手,要是把莎莎给她们抓了去,岂不是白白叫大鼻子他们给占了便宜吗?”
“但大鼻子是那组织的老窝儿,他们要是合成一伙儿。”
“不会的,朱七,你放心,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一伙儿,可是在骨子里,仍然是貌合神离,尤其是这种有利可图的事,他们谁都不肯放手的。”
“有利可图,有什么利呢?”
“不是说有一批大鼻子,以什么考古队的名称,在那儿乱挖吗?莎莎她们一听就紧张了,赶紧知了她们后面的人,由此可知,一定是一批很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什么吧,目前可是在秦家两个妞儿手里?”
“我看不是她们只是掌握住一些线索,要是真在她们手里,他们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挖,还会这样公然地雇向导前去摸索吗?”
“头儿,假如到了那儿,咱们不是要对付两方面了!”
白朗道:“看情形吧,反正咱们不会孤单,别忘了小丽一直在吊着那批人呢?她假如看到了情形不对,一定会设法去找人手来的。”
“小丽姑娘,她行吗?”
白朗笑了道:“不必担心,别看她是个女孩子,胆大细心,遇事沉着冷静,不比你差。”
朱七道:“头儿,关于小丽姑娘,我也有点不明白,她刚跟咱们认识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连五丈外的水缸她都打不中,可是她到内地去探望一个什么舅舅的,去了两年之后,回来可就不同了。”
“哦!怎么个不同法。”
“我说不上,好像是她变得精明能干,枪法也准了,掌棒飞刀样样都厉害,心眼儿也多了。”
“她那个舅舅是个作官带兵的,小丽的父母就因为她太野了,才送去去让她舅舅好好管管,这一管倒成器了。”
朱七看看这位信服如神的头儿,不知怎的,他始终认为头儿这次没有告诉他实话,好像头儿的心里还藏着个重大的秘密,只是头儿那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好像这个秘密纵使不诉人,也绝对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又思索了一下,终于才低声说道:“头儿,昨夜好像你终于把那个大的给沾上了。”
“嗯!是的,在沙漠里,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会变得放纵一点,气候太热,太躁,就很难保持定力了。”
“头儿!我不是说这件事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会被她迷住了?那绝不可能的。”
“不是的,我是担心小丽姑娘知道了,会找你缠个不完,她对你一片心意,谁都知道的。”
白朗拍拍他的肩膀:“朱七,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有些事是必须瞒着女人一点的,你不说就成了。”
“我虽然不会说,但是我是怕小丽姑娘已经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呢?”
“昨天夜里有人在远处的山头上晃了一下,我去检查后,发现人走了,留下一个标记,是咱们自己的人,纵然不是小丽姑娘,也必是跟着她的人。”
白朗说道:“有这么回事,你不会弄错。”
朱七笑道:“头儿,我总还不是会把咱们自己的记号给看错了吧,地面上划了三个圆圈,里面打叉,这是告诉我们目前还平静,但是已经有警兆,要我们小心的意思。”
“此外没留下什么别的了。”
“没有了,来人大概不愿让人知道跟咱们有接触,所以只留下记号就走了。”
白朗笑道:“那就不会是小丽,如果是她的话,她会随时吵了上来的,只要不是小丽,不管来的是谁,也不会把事情告诉她的,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尽管是一片好心,也会挨她的鞭子。”
朱七也只有跟着笑笑,然后才道:“头儿,要是我的估计不错,恐怕事情在一两天内就会有变化了。”
“哦!你为什么作这估计呢?”
“我虽然看不懂她们的那张图,可是我估计总不出那两三个地方,而且照路上过去的人说,那个什么俄国的考古队,也在距此不到一天的路程了,所以咱们是不是该盘算盘算了。”
白朗沉思片刻才道:“没什么好盘算的,一切都随机应变,你多照顾那三个维吾尔的女孩子。”
“为什么,难道她们也有问题。”
“那倒不会,我是说你要真正的照顾她们,避免她们受到暗算或危险,因为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一时不会对我们怎样,但是这三个女孩子都会有危险。”
“她们根本是局外人,怎么会有危险呢?”
“正因为她们是局外人,才会碍手碍脚,怕她们会泄漏秘密,正是先要除去的对象。”
“头儿是说外来的危险,还是咱们里头的?”
“都有可能。既然是咱们的人在附近现身留警,那就证明追踪小丽的人那一拨人也正咬着后面来了。这批人还真有两下子,我以为可以甩脱他们了,谁知道他们还是紧紧地钉上来了而且还钉得相当高明。要不是我在后面还跟上另一拨人,可就被他们吃死了。”
朱七笑笑道:“头儿,这个倒不见得,不是我说句狂话,凭着头儿跟我,加上牛老三这三个人六杆枪,就能抵得上六十个人,除非后面是成千上万地抢上来,否则根本用不着你出手,我跟老牛就能把他们给解决了。”
白朗只笑了一笑:“老七,也别太自信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哪,后面那一伙子听小丽说是十一个人,他们能一直悄悄地摸在我们后面,可见必然不简单。而且你要记得,人家不是单面进攻,还有内应呢,到时候背后只要贴上一支枪,咱们全得乖乖地举起双手。”
“是的!头儿我最耽心的就是这件事。可是我又很放心,因为你早就把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拔除了。”
白朗笑道:“老七,你也跟我动心机了,这是跟谁学的,连激将带奉承全用上了。”
“头儿,我怎么敢呢,而且你不是已经把她们身边的枪子儿都洗过了吗?没火药的枪,就威胁不了人。”
“枪子儿是洗过了,但还是不能大意,万一有偏失的呢?好在他们的枪子儿小,用不上咱们的。不过你还要跟老三说一声,记好自己的枪火数目,一颗儿都不能差。”
“头儿!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咱们的子弹口径比较大,她们拿了去也没用。”
“朱七,你怎么了,我不相信你这个老手会想不到这个,我只倒走他们弹筒里的药,可没有闭死底火,光是雷管上那一点火的力量,也够把弹头送出来的只是杀伤力不强而已。”
朱七笑道:“那种子弹我空手都能从空中接下来,就跟小孩儿扔出的石子儿差不多,比着脑袋打也打不死人。”
白朗道:“如果把我们的子弹拿去,弹头咬掉,倒出火药来,再灌回她们的子弹里去呢?”
朱七一怔道:“那就不同了,我还没想到这个呢,头儿,你说她们会用上这一手儿吗?”
“我不知道,除非对枪械十分有研究的人,很少会知道这种方法,但是咱们不能不防着点,所以我叫你们要小心记住自己的子弹数目,发现丢了一颗都要立刻告诉我。”
“是的!头儿,你放心,这条弹带整天挂在腰上,进了沙漠后,我就没解下来过,也没人能靠近我。倒是老牛,恐怕不保险,他对那个婆娘竟毫无戒心……”
白朗笑道:“朱七,你说这话是你根本不懂得女人,也不懂得老三,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把我的话告诉他,他自然会留心注意的。”
朱七道:“你干吗不自己去告诉他呢?这混球这两天不知犯了什么性子,动不动就要跟我吵架,我说了未必有用,他还会以为我假传圣旨去奚落他呢。”
白朗淡然地道:“我要你去告诉他,是因为我现在要离开一下,而且不想让人知道。”
朱七想是已经习惯了这类事情,毫无吃惊的样子,只是问道:“头儿,什么时候回来?”
白朗想了一下才道:“四个小时,如果我赶不及回来,你就带了大队挺进,在前面的新月绿洲会面。”
“好的,对别人如何宣布呢?”
“四个小时前你什么也别说,根本不让人知道我已经离开,除非到了要启程时我还没回来,你就说我到面前勘察去了。老七,这点儿我相信你办得了的。”
朱七笑了一下道:“当然办得了。头儿,你放心好了,交给我的事儿,绝不会有差错。”
白朗道:“老七,我对你的办事能力一向没怀疑过,可是这一次是再三地叮嘱一句,绝不能出半点岔子,因为你知道我们的对手,不是单纯的人……”
朱七肃然地道:“是的,头儿我知道,所以我也不说什么话了,办砸了,我就是自己砸下脑袋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我只能说我会非常小心的。”
白朗笑笑道:“行!你能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老七,只要你真正地用了心,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是你的错了,别把得失看得太重了,我走了。”
他悄悄地潜离了扎营地,朱七把白朗的大白马准备妥当了,也轻轻地一拍马股,人与马都有一种默契,那匹马也悄然无声地,慢慢地踱开了。
它一面嗅着白朗的气味,一面找着白朗的脚印,连翻过两道沙坡,白朗已在那儿等着。
白朗等马儿过来了,一跳上马,还笑着拍了拍它的脖子:“老伙计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别人吧?”
马儿耸耸耳朵,牵动下鼻子;它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它的表情等于是作了个骄傲而又肯定的回答!
白朗还是慢慢地走着,直等到他认为已经不怕被后面发现了,才放缰疾行,也不过跑了二十来里路,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后面已经有着如轻雷般的蹄声。
勒马回头一看,一阵沙尘向他这儿卷着追来,白朗一皱眉头,那是一匹马,跑得很快。
人被卷在沙尘里,看不清是谁,等到人马的影子渐能辨明时,还看不清是谁,因为来人低头蜷在马上,头脚都被裹在一个黑布套里。
马在他前面霍然而止,马上的人矫捷地跳下来,白朗笑着问道:“娜丽莎!你追来干什么?”
那个人似乎吓了一跳,但随即拉了下斗篷,果然是娜丽莎,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笑道:“主人,你怎么知道我?”
“那太容易辨别了,牛老三没有这么细巧,朱七又没有这么小的,一看身材就知道不是我那两个弟兄。”
“主人为什么不猜是秦家姐妹呢?”
“她们没有这么好的骑术,也没有这么好的马,更没有这么好的追踪本事。在沙漠上要追踪在我后面,这么远才被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娜丽莎有点得意地道:“主人,我妹妹跟堂妹她们的条件跟我一样,为什么您不想到她们呢?”
“因为她们都是你的妹妹,任何行动都要以你为主,假如只来了一个人那就绝对不会是别人。”
娜丽莎低下了头,白朗什么也没说,拨转马头,又前行。娜丽莎忙追了上来道:“主人你不会生气,怪我赶上来吧。”
白朗笑道;“我生气有用吗?”
娜丽莎顿了一顿才道:“我是出来侍奉主人的。一个拥有三个女人以上的男人,在沙漠中不该再自己做事,那是女人的耻辱。所以,您如果要我回去,我只有一死……”
白朗笑道:“你别把大漠上的那些规矩都搬出来了,我全知道,只是你要知道,男人上战场是不带女人的。”
“主人!您要走上战场吗?”
“很难说,也许我会遇到敌人的。”
娜丽莎笑道:“在大漠上,札木台的女儿不会有敌人,只要是阿拉的子民,都会对娜丽莎的主人表示出对我父亲一样的尊敬。”
“我去找的人不是阿拉的子民。”
“假如是汉人,也会知道我;假如不是汉人,您就用得到我,因为我会说大鼻子的话……”
白朗微微一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俄国人的。”
娜丽莎笑道:“主人!我是札木台的女儿,而札木台是大漠上的勇士,不只是一族,而是全部维吾尔人的勇士。因此,我知道大漠上每一个小地方的动静,您去的方向,正是那俄罗考古队驻扎的地方。”
白朗钦佩点点头:“娜丽莎,你很了不起。”
“这就是我父亲把我留下来给您的原因,除了能侍候您之外,还能在很多地方帮助您。”
“娜丽莎,你见过那些俄国人吗?”
“我,只见过他们的队长,是一个叫李察诺夫的人。”
“你怎么会见过他的?”
“是他去拜访我父亲,请教一些大漠上的地理问题,他提出几个特定的标记,问我父亲在大漠上的位置,是我们为他们翻译的。”
“你怎么会说俄国话的呢?”
“在大漠上,我们要接触很多种人,因此也必须要有让会说每一种语言,才可以跟他们办交涉,我从小就被指定学大鼻子的话。”
白朗哈哈大笑,拍马向前,走着道:“娜丽莎,真想不到你真是如此的多才多艺,你还有什么隐藏的才华没表现出来的。”
娜丽莎狡黠地跟在后面,道:“主人,女人的身上是一个无尽的宝藏,但是要看男人是否懂得鉴赏,假如你是一个懂得鉴赏的主人,我身上每一处都是才华呢。”
她故意地在马上扭扭身子,显示她高耸的胸,细巧的腰肢,浑圆平满的臀部……
但白朗似乎没有看见这些优点,一个劲儿的向前急冲,娜丽莎似乎很失望,但她是一个很解事的女人,掩藏住她的失望,默默地跟在后面。
跑下了将近有一个钟头,远远已经可以望见俄国佬架在废墟上的营地的轮廓了,白朗忽然跳下了马,娜丽莎也跟着下来道:“主人,还远呢,我们可以挨近点。”
白朗道:“不行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派人出来察看了。”
“啊!他们有这么机警。”
娜丽莎似乎不相信,趴在地下用耳朵贴地静听,片刻后,她尊敬地望着白朗道:“主人,有了匹马过来了!”
白朗用手遮住了眼睛的上方,瞭望了一下:“三个人、三匹马、三个骑兵。”
“主人!我们该怎么办呢?”
白朗笑笑道:“只有三个人,大概不会难住我们,正好从他们口里探点消息出来。”
“可是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
“不要紧,他们只是发现有人骑马接近,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你是见过他们的,他们也认识你,由你一个人去搭讪好了,用你的才华,套套他们的口气。”
“主人不准备去见他们。”
“我暂时还是不露面的好,但是在必要时,我会随时出现照应你的,好女孩,放心地去吧。”
来骑渐渐地近了,约略可辨,其中一个是金发的军官,两个则是大胡子的枪兵。
他们也很谨慎,来到二十多丈处,停下了马,那个军官指挥他的两部下,分向另一边搜索。
白朗道:“你可以出去了,别让他们发现我,这样在必要时,我可以发动突袭,一举成功!”
娜丽莎点了头,由藏身的砂丘后面,高举了两只手跑了出去,一直迎向那两名俄国枪兵。
两个大鼻子被她叫住了,一起跳下马来,娜丽莎比手划脚地用俄国话向他们说着什么。
可是那两个俄国佬却似乎不注意听她的说话,他们的眼睛只是在看着她的胸,她的腿……
娜丽莎也感到不对劲了,她了解这批大鼻子的枪兵,原是跟野兽差不多的,在废墟上已经很久没接触到女人了,所以一看到女人,他们的兽性全发泄了出来。
娜丽莎慢慢地向后退着,可是那两个汉子却像是饿极了的狼,同时扑了上来,一个汉子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拖倒在地上。
娜丽莎在地上拼命地挣扎,那两个汉子却像野兽般地按住了她。
娜丽莎大声地叫着、骂着,一个汉子粗鲁地在她的下颚打了一拳,娜丽莎立刻昏了过去。
娜丽莎的衣襟已经被粗鲁地撕开了,露出了洁白的肌肤,两团白玉的乳房,呈现着原始的诱惑。
但那两个汉子却没有欣赏的闲情,他们大概是为了要争先一步而起了争执,先是言词上的对吼对叫,最后争执不决,终于打了起来。
拳来脚往,似乎打得很认真,也很结实,一拳一脚,都用足了气力,打在身上砰然有声。
这两个家伙似乎都是久经训练的打手,不但能打,而且也挨得起,沉重的拳脚挨在身上,都不当回事,仍是拼命的互相攻击着。
这样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其中的一个技高一筹,一拳中另一个的太阳穴,把他打得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这家伙还不肯放松,提起了穿着厚长皮靴的脚,赶上去在他的头上狠狠踢了两脚。
直等倒下的那个家伙口中、鼻子里都流出了鲜血,一时之内不可能再醒过来时,他才得意地哈哈大笑。
慢慢地走到娜丽莎的身前,忙着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伏向娜丽莎的身上,忽然他像被刺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倒在地上翻滚着,口中发出了像野兽般的痛嗥。
原来娜丽莎也没有昏倒,她挨了那一击,只是假装的躺在地上,蓄足了劲,然后对准了那家伙,用力踢出了一脚。
娜丽莎由地上一跃而起,她的手中握着一支匕首,目中闪着愤怒仇恨的火花,先到被击昏的那个家伙身边,刷的一声,手中的匕首直射而出,钉在那家伙的胸膛上。那个家伙连一声都没坑,人还在昏迷中就到了鬼门关。
她弯腰拔出了匕首,又走到躺在地上正在大声痛呼的那个家伙身前,比着位置,想找一个容易下手的地方。
家伙看见了她杀死同伴的情形,吓得连疼痛都忘了叫一声,身子翻滚了出去,然后跳起来拔腿就逃。
娜丽莎却不让他逃走,刷的一声,刀子飞了出去,很准确地钉在那家伙腿上。
大汉朝前一跌,抱着腿,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了。
娜丽莎拾起了第一个大汉尸体旁边一把长军刀,抛去了刀鞘,双手握着,又逼向了那个汉子。
大汉在死亡的威胁下,目中开始流露出恐惧,腿弯中了一刀,使他失去了逃的能力,只有勉强地跪了下来,双手合揖,不住地拜着,口中喃喃地请求饶命。
娜丽莎完全无动于衷,双手高举着军刀,猛劈而下,大汉惊呼一声,向后仰倒下去,躲过了这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