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侠士罗菩提一人一骑,仆仆风尘,闯关万里,由黄山的菩提禅院,来到了滇西的高黎贡山。 
他虽然才只有二十七岁,却已名列武林八奇之—。 
他是一个孤儿,除了知道他姓罗之外,身世早巳不详。自幼即是菩提禅院的主持一一一代侠僧佛印上人——生平仅有的—个传人,他是如何为佛印上人所收录,已经无人得知了。 
因为黄山之奇闻名于世,佛印上人修真之所,又建于黄山最高的始信峰,很少有人前去探访。他封剑江湖之后,也谢绝了交游,直到罗菩提二十岁艺成出师,游侠江湖,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代侠僧的传人,间接地也知道了佛印上人修真之所,否则大家还以为这风云一世的武林高人离开人世呢! 
罗菩提的名字也是佛印上人替他取的。本来佛印上人的意思是要他皈依沙门的,自小落发,在菩提禅院中当个小沙弥,后来可能见到他的性情不合于古佛青灯,才又叫他还了俗,除了一个佛意很浓的名字外,几乎已找不到—点与佛有关的痕迹了。 
这小伙子急公好义,天性任侠。路见不平,绝不袖手,完全象佛印上人早年游侠江湖的行径。当小和尚的时候就不安份,艺成游侠江湖时,更是嫉恶如仇,短短的两三年间,他接连翦灭了江湖上十几个黑道巨寇,因而赢得了玉面修罗的尊号。 
玉面是形容他的外表,他长得堂堂一表,如玉树临风。修罗则形容他的作风,他艺业既高,行事果断,除恶务尽,成为黑道中闻名丧胆的大煞星。所以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即名列宇内八奇之一,盛名几乎超过了他的师尊佛印上人。 
当时武林中盛传一首歌谣,第一句就是他——“玉面修罗名菩提”,其余的七句则是:“诸葛山真擅行医,龙飞凌云霄,虎啸闻千里。不老南山童,蛮女何妙容,不醒常醉客,铁剑万年红。”这八个人中有正有邪,都是名闻一时的武林风云人物,各具独门绝学,独行独断,所向无敌。八雄并峙,却因为天各一方,很少有相遇的时间,所以也无从分出高下,而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行其是,也很少有冲突的机会,所以武林中人将他们并列为八奇,编成了一阕菩萨蛮以纪其盛,传诵一时。 
其中圣手儒医诸葛山真与佛印上人是莫逆知交,经常去探访老友,他是罗菩提的长辈,这两奇是碰头的时间虽多,却也打不起来。而罗菩提这次万里远行,也是受了诸葛山真的支使。 
他行侠江湖之后,很少回到黄山的菩提禅院去。仅在每年六月初九,佛印上人生日时,不管相距多远,他一定会去给师尊拜寿。今年,他如期的赶回黄山。在半路上遭见诸葛山真,也去给老友贺寿,相偕抵达菩提禅院,却看见佛印上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自从罗菩提离开黄山后,菩提禅院中只有佛印上人孤身一人,对这件事也无从问询。经诸葛山真诊断后,发现佛印上人中的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百日消魂草。这种毒草晒干后,焚烧时能发出一股异香,嗅之即昏迷不醒,过百日后必死无疑,此草产于苗疆,中原罕见。佛印上人显然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但因为无从查询,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诸葛山真深明医道,诊断明白后,才说此毒唯滇边高黎贡山的龙须草煎汤服之可解,但龙须草十分珍贵,只在高黎贡山的百兽谷有所生长,而百兽谷则是八奇之一,蛮荒圣女何妙容的居处。她是苗疆的一个女巫,除了会武功之外更兼有役兽之能,独霸云贵蛮区无人可敌,她的百兽谷更是禁地,入者从无生还。 
罗菩提为了救恩师,不顾一切地深入穷荒,要找何妙容乞取龙须草,同时还恳乞诸葛山真留在黄山照顾师尊。诸葛山真为了老友,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对他取草之行,却不敢寄以深望。因为此草除了能除百毒之外,还兼有驻颜之效,产量又少,何妙容视同拱壁,绝不肯轻易送人的。何况黄山与滇边相距万里,一来一往,就要几个月,期限只有一百日,就算顺利取到龙须草,也不一定赶得及时。罗菩提却不管这么多,佛印上人是他的师尊,也是养他成人的恩人,即使拼了命,他也得跑一趟。为了争取时间,他几乎是豁了性命,昼夜兼程,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赶到了滇边。横渡怒江以后,虽到了高黎贡山,却又傻了眼,他根本就不知道百兽谷在什么地方,如何寻起?(旧雨楼斑竹北京小葱扫描,侠圣初校] 
他算是仔细的人,没有入山乱找,因为他知道万一摸错了方向,一两年也摸不出来,反而更误事。沿途找人问讯,也没人知道百兽谷在何处。整整花了三四天时间罗菩提就在高黎贡山下的一些小村镇上乱转,随处找人问讯,始终不得要领,心里急的冒火,却毫无办法。 
每一处小村镇都是入山的隘口,通向一个不同的地方,在没有拿稳以前,他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他没有时间去发现错误后再回头。他也曾打听过何妙容的行踪,对这位女煞星,每个人都是谈虎色变,不敢说得太多,而知道的也不多。她到过每一个地方,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路过还是入山,谁也不敢跟踪她,百兽谷三个字出自他的口中,也没有人知道在什么地方。 
诸葛山真也是语焉不详,只是从传说中知道何妙容仗着龙须草以驻颜,才知道她拥有此物。 
在中原的人说起来,高黎贡山虽是一个地名,只有来到此地的人,才晓得那片山有多么的大。 
这一天正午,罗菩提来到一个叫做洛马池的小村。 
那是一个荒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半夷半苗,汉人只有四五户,只有一家村店,店主人除了买酒莱外,兼做药材皮货生意。山中的蛮人用猎获的兽类皮毛以及知道的一些药材向他换取盐酒布帛,汉人的经纪向他批购,所以他的生意很兴隆店子也很大,雇了两三个帮手,算是这个村子中最象样的房舍了。 
罗菩提照例地向他打听,所得的结果仍是摇头,他既不知道百兽谷,也不知道何妙容其人。前一个答案,罗菩提并不觉得怎样,只认为增加一次失望而已,后一个答案却使罗菩提心中一动。何妙容称雄云贵一带,几乎无人不知,这家伙在此地汉蛮之间做生意,岂有不知之理?他居然说连名字都没听过,如非特别胆怯怕事,就是别有隐情。但是看这店主圆通练达,并不是胆小怕事之类。再说,何妙容只是不准人道及她的行踪而已,蛮荒圣女蜚声武林,名列八奇,对于人们谈谈她的名字,倒并不禁止,因此就更可疑了。 
罗菩提本来是打算此地问不出消息,就赶往下一个村落的,经此这么一来,反而要留下看个究竟了。那店主对别的客人都尽量招揽,唯独对罗菩提要求留下打尖,显得非常淡漠,带笑婉拒道:“客官,小店是做蛮子的生意居多,因此准备的食物也多半迎合他们的口味,您恐怕用不惯。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就是下北村,那儿的汉人较多,洒馆又大又干净,您还是多赶一程吧!” 
罗菩提一笑道:“没关系,出门的人,那儿还能挑口味,有什么吃什么,这么大热天,毒日头,赶路太不是味儿了,我想在宝店歇个中午,等晚凉了再走。” 
店家见他坚决要留下,倒是没主意了,无可奈何地招呼他坐下,然后送来了几味菜肴与一壶酒。那些菜肴除了山间的野菜之外,就是獐兔等野味,用鲜嫩的蒜苗炒烹,十分香润可口。 
蛮荒地区,为祛除瘴疠之气,食品中大蒜必不可少。罗菩提自幼吃素,长大后行走江湖,虽然开了荤,但口味仍很清淡,而蒜韭葱之类在佛家还是当做荤腥的,食来并不习惯。 
但今天这几味菜看中,葱姜辣椒俱全,却别具风味,尤其是那酒,色浅淡绿,入口醇甜,浓香扑鼻。罗菩提知道,这是用苗区野生的青稞所酿,他虽进过好几处村子了,但都比不上这一处的醇厚。他一面品酌,一面试探着搭讪道:“掌柜的,你可真客气,我自从来到云南后,还没尝过这么好的酒莱呢!” 
店家讪然笑道:“您夸奖了,听客官的口音是下江人,小的怕厨下弄出来的东西不合您的口味,自己到厨房里胡乱凑合,只是勉强可用而已,实在说不到好上。” 
罗菩提还想多问他几句,他却借故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罗菩提见他故意避开,心中愈发见疑,决心要弄个清楚,遂埋头用餐,心中暗自琢磨着将如何进行。 
此时正当盛暑,日光炙人。 
这所店房虽是木盖瓦披,却也闷热异常。店中的顾客汉蛮俱有,在这种地方自然讲不到礼仪,每个人都脱了上衣,赤了上身,仍是汗流如雨。罗菩提一身青衫早已透了,为了照顾习俗,还是穿在身上,他见大家都光着臂膀,遂也脱了下来,果觉轻松多了。 
一壶酒喝掉三分之二,他已微有醉意,忽然店门前一阵马蹄急响,到门口悠然而止,进来了三个十八九岁的女郎,姿色较好,每个人都是薄绸子衣裤,足登蛮靴,腰间还佩着长剑,珠翠绾发,带了一顶遮阳笠。看她们的打扮,似乎是汉家子女,但她们的长相隆鼻深目,则又是蛮家少女,而且细腰平胸大足,不加束缚,也是蛮女样子。 
进门后为首的那个女子就叫道:“老刘,早上吩咐你准备的洒菜呢?快些给我们端出来。” 
店主连忙赶前恭迎,十分惶恐的说道:“洒菜都准备妥当了,只是没想到三位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所以还没有料理,请三位喝口茶,先让小的马上就去料理?” 
那女子已经不耐烦了,柳眉一竖,叱道:“混帐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你料得准吗?” 
店主连连躬身认错,然后才道:“姑娘,我指的是炒山鸡必然要趁热吃的,冷了就有腥气,小的已洗刷干净,冰在山泉里,拿出来一炒就行,耽误不了多久。” 
另一个女子则笑道:“姐姐,算了吧!往常我们最早也得靠晚才回到这儿,这次特别提早了,也怪不得他。老刘,你快去料理吧,用点心,别象上次一样,手忙脚乱,把鸡都炒老了,那可不能再饶你了。” 
店主连声答应着,她们三人才拣了付干净位子坐下。一个店伙计很恭敬地替她们送来了洗脸水与三块很洁白的纱巾,她们也不避忌,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臂腕,在水盆中洗手擦脸。 
先前那女子吁了一口气道:“真舒服,大热天赶急路真不是味儿,我真想跟在山里一样,把衣服都脱了,凉快一会,只恨这些家伙在这儿碍事。” 
另一个少女笑道:“姐姐,要脱就脱好了,何必顾忌他们呢?在山里不一样有男人,这些人敢看我们一眼吗?” 
罗菩提对女子一向不多看,因为这三个女子行径特殊,才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多看了两眼,没发现其它桌上的事,这时四下一瞥,才见店中的食客不分汉蛮,都悄悄地挪了位子,把背对着她们,不敢移目,而且每个人都把衣服披上了。 
他本来觉得有女客在座,赤身露体不象话,但是这三个女子气焰太盛,他倒是有点不甘心了他在中原名列八奇,从没怕过谁,为了礼义,他倒是愿意穿上衣服。但照此刻的情形看来,穿衣服是表示怕她们的,他倒不干了,遂装着没看见,自斟自酌依然如故。 
那三个女子中说话的两个年龄较大,这时果然都宽去了大衣,里面竟未着寸缕,隆乳巍然,体态丰满。 
第三个最年轻的女郎笑道:“二位姐姐,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这里不比山里,到底不太好?” 
最长的女郎笑道:“怕什么,这儿的人谁不知道我们。” 
年幼的女郎道:“万一有个陌生人呢?” 
较长的女郎笑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给他一剑就是了!” 
年幼的女郎道:“姐姐,山主最忌招摇了,尤其是在这里,严诫生事,她自己都不在附近杀人……” 
最长的女人笑道:“那是从前。现在可不同了,云贵两地,谁还敢在她背后多看一眼,你怕事就穿着衣服受罪好了。我们可得凉快凉快,山下可真热,我恨不得连下衣都脱了,跳到水里去泡上一泡才舒服。” 
年幼的女郎眼角突然看见坐在房角的罗菩提,忍不住轻噫了一声。 
其他两女子背对着他,本来没注意,那一声轻噫,使她们都回过头来。看见了罗菩提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立刻拔出剑,同时跳了过来,两支剑指着罗菩提的胸膛。 
最长的女子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打赤膊,还敢面对着我们。” 
罗菩提见她们的行动迅速,发剑利落,武功底子很佳。心念又是一动,但却没放在心上,淡淡地道:“大家一样花钱吃饭,为什么我该背着你们呢?” 
这时那名叫老刘的店主刚刚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炒山鸡出来,见状,忙过来陪笑道:“二位姑娘,这是小的一个远房亲戚,从家乡赶来看我,刚到不久,还不知道此地的情形,冒犯了姑娘们,请看在小的薄面,饶了他吧!” 
次长的女子哼道:“老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家里通讯息,给山主知道了,你还要命不要?” 
老刘陪笑道:“姑娘,我家里没有人了,只有一个妹妹,也早嫁了人,这是我的外甥,几年前我不是回家去料理一下家务吗?给妹妹留下了一个地址,只说我在这里做生意,叫她放心。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告诉她一声,也是人之常情,其他的都没提,谁会想到他会找我来着?” 
次长的女子道:“那这个你负责!” 
老刘连忙躬身道:“是……是!小的一定负责,回头我就打发他回去,绝对不准他对外说半个字。” 
最长的女子才收回剑,冷冷地道:“好吧!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山主那儿也别说两否则你我都有不是,要不是念在你炒的菜合我们的胃口,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亲戚。” 
老刘连声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次长的女子道:“叫他穿上衣服。” 
那最长的女子这回却笑着道:“既然是老刘的外甥,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大热的天里,何必叫他受罪呢?就这样吧!到我们的桌上一起坐坐,我想听他说说你们家里那儿的情形呢!” 
老刘哈腰陪笑道:“姑娘,你就放过他吧!” 
那次长女郎却一瞪眼道:“我们邀他一起用酒,又不是要杀他,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快让他过来。”说完准备回座了。 
老刘朝罗菩提一打眼色道:“你就去陪陪三位姑娘吧!把咱们九江的情形随便跟三位姑娘谈谈,她们都没到过外面,所以感兴趣。” 
这番话已经作了两点暗示。第一,是说他是九江人,别对不上嘴,第二是说三个女子都不明白外面中原的情形,胡讲一点也没关系。而且,老刘的眼色包含着恳求与警告,示意罗菩提小心应付,别惹来杀身之祸。 
但罗菩提心高气傲,刚才已经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此刻怎能再受这种委屈,不过他也看出事情的蹊跷,而且多半是与他要找的何妙容有关。这个老刘先前推说不知道,是怕惹上麻烦,他不但知道何妙容,很可能还是为何妙容做事情的。而这三个女子,都是何妙容的弟子或下人。老刘冒认自己为外甥,是一片好意。因为那三个女子口中说话的语气,这洛马池根本就禁绝外人前来逗留,犯者必有性命之忧。所以老刘才一个劲儿的让自己离开,以免为这批人碰上难逃一死。想到这里,他对老刘不禁生出一种好感,不忍使他为难。 
于是,罗菩提冷冷地道:“舅舅,我不过去,也没什么好谈的,你是长辈,更不该要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此言一出,那两个女子都倏然变色。 
最长的女郎跳过来用剑指着他喝道:“你说什么?你不要命了?” 
老刘也吓得变了脸色,连连拱手道:“姑娘,你别生气,我这外甥他不懂事,姑娘千万别见怪!” 
那女郎冷冷一笑道:“他说话可很懂道理呀!” 
那最幼的女郎款款起立,微笑着过来道:“大姐,人家是中原来的,风俗习惯不同,自然看不惯我们的行为。” 
罗菩提道:“中原与云省虽然地殊俗异,但礼义不变,你们身为女子,在广庭大众下,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最长的女郎闻言莞而道:“原来是书呆子,你真是少见多怪了,在苗疆边远之地,由于天热的缘故,男女都有裸体的习惯,有时还可以不着存缕,共浴一池呢!只要心中无邪,那并不算什么罪恶。你是把书给读迂了,你们孔夫子不是说过男不露脐、女不露皮吗?可是你仍然把上身脱得光光的,这算不算有失礼义?” 
这番话倒把罗菩提问住了。 
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确是礼法所规定,虽不是出自孔子,不过她说的话,倒也相当有道理。 
那女子见他不开口,笑笑又道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们,可见你自己心里有鬼,却拿不合礼法来责难我们,你十足是个读死书的伪君子。”她读过的书可能还不少,居然搬出大道理来了。 
罗菩提将头一抬道:“谁说我不敢看你们,我只是不愿意见到你们这副样子而已,你凭什么说我是伪君子。” 
他先前不敢抬头正视,确是为胸中后天所授的礼法所拘,遵守着非礼勿视的规范,被人一激,毅然地抬起头。一看之下,心中不自觉地也是一动,因为他距离这三个女子近,看得很清楚,见她们肌白如玉,曲线均匀,个个都是人间绝色。 
那最长的女子打量了片刻,才点头赞许道:“嗯!很不错,满脸正气嘛!刚才说你是伪君子,倒是冤枉你了。” 
次长的女子笑道:“姐姐,你怎么知道他满脸正气呢?” 
最长的女郎微微一笑,说道:“书上说,胸中正,则眸子正焉;胸中不正,则眸子斜矣;他的目光很坚实,不象那些人骨碌碌直转,一肚子鬼胎,可见他是个规规矩矩的读书人!” 
次长的女郎道:“好了,别搬书笼子了,姐姐,那盘山鸡端来半天了,冷了就不好吃,叫他过来吧!” 
最长的女郎竟不避嫌疑,伸手拉着罗菩提道:“走,到我们桌子上去一起坐吧!我们很想听听你们中原的情形。” 
罗菩提觉得她的手劲很大,自然而然地一用劲挣开,道:“我不去,我不习惯与陌生人同席。” 
次长的女郎粉脸一变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邀你同席是看得起你,别的人还巴不到呢!” 
罗菩提一仰头道:“我就是不识抬举。” 
最长的女郎脸色一沉,回头向老刘说道:“老刘,你给我说老实话,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外甥?” 
老刘吓得直颤抖道:“是……是的。” 
最长的女郎厉声道:“是真的?” 
老刘急道:“小的怎敢骗您姑娘。” 
女郎冷笑道:“你这个外甥是干什么的?” 
老刘战战兢兢地道:“他在家里读书。” 
“他叫什么名字,来找你干吗?” 
这次老刘无以回答,结结巴巴地道:“他……也刚到不久,店里生意忙,小的还来不及问他。” 
“他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吧?” 
老刘畏缩地道:“他……”除了这个他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罗菩提忍不住道:“我姓罗名叫苦提,到这儿来探访母舅又不犯法,你们凭什么这样追根究底,象盘问犯人似的。” 
三个女子都为之一怔。 
最长的女子道:“玉面修罗罗菩提?” 
罗菩提没说话。 
最长的女子又道:“你是不是外号叫玉面修罗?” 
罗菩提道:“姓罗的生不改姓,死不改名,就叫这三个字,从不管外人如何称呼,也不承认有什么外号。”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老刘,你真好福气,居然有这么一个名震天下的外甥,跟山主同列八奇之一呢!” 
老刘的脸都吓白了,做声不得。 
那最长的女子又道:“玉面修罗名扬四海,在蛮荒却吓不倒人,再说我还不相信你就是那个家伙,非得试试你不可。” 
话到剑出,直刺他的前胸。 
罗菩提身形微侧,避过了那一刺,跟着手掌轻挥,砍在她握剑的手臂上,铮然一声,长剑坠地。 
次长的女郎倏无声息地转到他身后,一剑拦腰袭来,又急又快。 
罗菩提名列八奇,身经百战,会过无数高手,自然不在乎这一手背后偷袭,但是他心胸磊落,最痛恨背后暗地伤人,再者也觉得这些女子动辄伤人,出手凶毒,也就不再客气,身子不动,等对方的剑锋快要及体的刹那,才暴起反击,一手抓住了剑叶,另一手运掌成刃,砍在她的肩膀上。但听得她痛叫了一声,身子平飞出去,撞倒了好几张桌子,好容易挣扎起来,那条胳臂已不能动了。 
最幼的女郎也娇叱一声,运剑进攻。她年纪最轻,剑术却比两个大的高明。 
罗菩提连躲了几次猛攻,最后迫不得已,才用夺来的剑搭上对方的兵刃,一格一绞,暗劲疾发,把她的长剑从手中震飞出去。 
那少女瞪目道:“罗菩提,你是中原的有名的侠义英雄,却只会欺负女子,我姐姐与你无怨无仇,你居然用重手击碎了她的肩骨,使她成了残废……” 
罗菩提沉声道:“你倒会怪人,怎么不想想自己……” 
那少女道:“自己又怎么样?” 
罗菩提道:“她在背后突袭,使用凶招,罗某若非懂得自卫,早死在她剑下了,我废掉她一条胳臂,已经很客气了,若不因为她是女子,我早就不让她活下去了。” 
那最长的女郎见罗菩提赤手空拳,击败了她们三人,脸泛寒霜,沉声道:“妹妹,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吧!禀告山主后自然会找他算帐的。” 
说完过去扶起受伤的女郎,回头冷冷地道:“老刘,人是你引来的,且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外甥,总要你负责。” 
罗菩提昂然道:“如果你们的山主是何妙容就最好,罗某这次远入蛮荒就是为了找她。如果不是,那就很抱歉,等我找到何妙容之后,再跟你们作一了断,总之罗某不退缩,只是别为难不相干的人。” 
最幼的少女忙问道:“你要找何妙容干吗?” 
罗菩提道:“这是我的事,见到何妙容再说。” 
少女沉吟片刻才道:“你算找到了。” 
罗菩提道:“你是说你们山主就是何妙容?” 
少女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此刻山主并不在山里,明早叫老刘带你来吧!不过我要问了你的来意才能决定接待方式,如果你是想找山主的麻烦,或是找她拚斗,我就先警告你一句,尽量别把你条命留下。” 
罗菩提大笑道:“我与何妙容素未见面,找她的麻烦干吗?我只是找她情商乞取一样东西,不过我进入蛮荒几天,对何妙容的跋扈情形多少也有点了解,好好商量大概是不可能的,明天我准到,任凭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树,也挡不住姓罗的,拚了命也要闯它一闯。” 
那三个少女一言不发,相偕出门,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便登马疾驰而去。 
这次,那老刘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苦着脸说道:“罗公子,你是不是八奇之一的玉面修罗?” 
罗菩提道:“有人这样称呼我,但我自己并不承认,也不知道什么叫八奇,怎么谈得上列名其间呢?” 
老刘道:“我的爷,八奇的第一位就是您,您难道没听说过那八句歌谣吗?玉面修罗名菩提……” 
罗菩提道:“听过,八句歌谣刚好凑成一阕菩萨蛮,但八个人除了诸葛山真伯伯外,我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听说其中有一半是为世人唾骂的邪魔外道,我觉得把我跟他们说在一起,简直是侮辱……这且不去管它了。请问,刚才那三个女的,她们是什么人?跟何妙容之间是什么关系?” 
老刘道:“她们是百花信使,百花山主就是蛮荒圣女何妙容,她的手下有一百个百花山的孩子,百花……” 
“何妙容不是在百兽谷吗?” 
“是的,百兽谷在百花山之后,那属于禁区,连百花信使未奉准都不准进去,何妙容对外宣称居住在百兽谷,是用来分辨敌我的。如果是来找她的人提到百兽谷,则必杀无赦,只有提百花山的人,我才予以接待,领入山去。” 
罗菩提笑着说道:“原来你是替何妙容办事的,刚才我向你问起百兽谷;你还推说不知道呢?” 
老刘苦笑道:“何山主杀人虽多,却不是坏人,在她的盛威之下,云贵两地是宵小绝迹,强盗绝踪。一般的老百姓虽然怕她,也很敬畏她,公子一来就问百兽谷,我以为是来向山主报仇的,可是见公子年纪轻,不象个坏人,不忍心见你去送死,才推说不知道……” 
罗菩提道:“现在你推也推不掉了,明天到了山上,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把我们的关系解释清楚,别连累上你。” 
老刘又是一阵苦笑:“我是瞎了眼,没认出你是名闻中原的玉面修罗罗大侠,否则我斗胆也不敢占你的便宜。” 
罗菩提笑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何况你的岁数比我大得多,也算得上一个长辈。” 
老刘忙道:“那怎敢当!” 
接着,他又问道:“罗公子,你找何山主要什么东西?其实她倒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对你的印象很好,假如你以礼相求,她一定会答应的。” 
罗菩提道:“她怎么会认识我呢?我们从未会过面。” 
老刘道:“虽然没见过面,可是她对宇内八奇都相当清楚,除了你罗公子外,她只对终年不醉常醒客稍有好评,认为你们两个还是侠义中人。其余的几个不是邪得到底。就是假冒伪善,欺世盗名。假如不是事情忙,她真想到中原去把八奇找齐了,好好清理一下。” 
罗菩提道:“她忙些什么?” 
“那可不知道了。百花山的百名信使,终年有一半不在家,进进出出,替她忙着传信办事,我想无非是行侠仗义,打听哪里有强梁横行而加以惩戒吧!” 
“这么说来,我对她倒有点误解了!” 
“真正了解她的人太少了,我跟她十几年了,对她稍微知道一点,她外刚内和,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罗菩提道:“我想向她要一株龙须草……” 
老刘一怔,道:“那恐怕不容易了。” 
罗菩提道:“为什么?” 
老刘道:“这是她唯一不肯给人的东西,她的性命就是靠它维持的。” 
罗菩提道:“我师父佛印上人被人暗算,中了百日消魂草的毒,百日一过必死,只有龙须草才能救活,何妙容莫非也中了毒,要仗它活命吗?” 
老刘道:“这可不清楚了,龙须草一共才只得六株,种在百兽谷中,每株草一年才开花一次结果两枚。何山主每月必须服用一枚果实才能维持生活,这是她自己说的,如果给了你一株,她就活不成了。” 
罗菩提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暗想到:“师父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是要夺取别人的生命来救他师父,这种事他是做不出的。” 
老刘也无法再说什么,罗菩提已经得罪了百花信使,明天是非上山不可,否则他自己也脱不了关系。至于能否取得龙须草,则不是他能力范围的事。 
罗菩提最后才道:“何妙容是否知道还有其他的地方能采到龙须草,我想救我师父,但不能要求她舍命以让……” 
老刘道:“明天到山上再说吧!这个我可不清楚,公子此来既无敌意,最好明天的态度放和气一点。” 
罗菩提道:“那当然,今天的事也不能怪我,是她们先找上我的,我并不想生事!何妙容对这些手下太纵容了!” 
老刘道:“这两个大的最爱生事,山上的人倒不是全如此,尤其是萨玲娜姑娘,对人最和气不过了!” 
“萨玲娜又是谁?” 
“她是百花山的总管。” 
“噢!” 
“山主不在家时,就是她当家,人既长得很美,武功又高,比山主差不了多少,罗公子,你别以为那三个女的容易对付,就看轻了山主的武功,她们只是萨姑娘教出来的下人,比萨姑娘还差得远呢!” 
罗菩提道:“我从没有轻视过谁,何况我也不是来生事寻仇的。只要人家不逼我,我很少出手伤人。” 
老刘忙道:“是的……” 
两人又谈了一下,罗菩提对百花山的情形又多了一层了解,知道了这里才是通往百花山的唯一入口,但何妙容为了掩蔽行踪,除非有把握知道无人跟踪,才直接上山。平常,她总是在别处绕几个圈子才回到此地入山,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百兽谷在什么地方。百花山的事倒有人知道一点的,但大部分由萨玲娜负责,谁也不知道山主就是何妙容。而萨玲娜是蛮荒虎皮苗的族长,要到百花山必须先通过苗区,所以何妙容的形踪就更难捉摸了。 
老刘在此地的工作,一则是为蛮区对外作中间的交易,二则也是为何妙容察看动静,一旦有身份不明的人追踪至此地,好通知山上早作防备。何妙容本人是汉夷的混血种。她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夷女,老刘则是她父亲早年的随从,以此渊源,才获得她的信任。 
至于何妙容一身超凡武功以及她役兽的奇技由何得来,则连老刘也不清楚了。除了萨玲娜之外,任何人也没进过百兽谷。对百兽谷里面的秘密,就更无人得知了。 
这些事对罗菩提毫无用处,他也不感兴趣,唯一所知的是蛮荒圣女何妙容的年岁,今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八岁。因为老刘是三十年前来到此地的,他的主人在苗区娶妻成家,让他携货回到九江去安排家务,他一去十几年回到此地时,旧主人已经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就是何妙容,那时已亭亭玉立,是个少女了。因为蛮荒的女孩子早熟,容易成长,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就能嫁人生子做母亲,所以何妙容究竟有多大,他也不清楚。反正那时候总不会超过十四岁,一晃十四年,二十八岁是最大的可能,而且至今尚未嫁人,依然孤身独处。百花山是近五六年才建立起来的。百花信使都是萨玲娜族中的苗女,萨玲娜传她们武功,何妙容教她们读汉书,习汉语。可就是改不掉她们原来的生活习惯,个个美艳如仙,却又不拘形迹,以前常常引起不少的困扰和麻烦。凡是有人想占她们便宜的,总是丢了脑袋,因为虎皮族是蛮荒最大的一族,生性凶悍,被杀的也只有自认倒楣。 
几年来,百花山在附近一带建下了权威。蛮人们本来就怕她们,汉人们也知道了厉害。 
所以她们在店中不拘形迹,甚至于当众裸裎,也没人敢正视一眼。她们一到,大家赶紧背过脸去,以免引起误会,招来横祸,偏不巧却被罗菩提碰上了一次,引起一场冲突。 
第二天清早,罗菩提在老刘的伴同下向百兽谷进发。 
他骑着自己的马,老刘却跨了一头老脱了尾毛的驴子,慢慢地走着。为了要老刘领路,罗菩提只得耐着性子陪着他。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不过才行进了四五里。 
罗菩提十分着急地道:“刘老丈,你的店里拴着三四匹马,干吗你要挑上这头老驴呢?象这样慢吞吞地走,要多久才能到?” 
老刘不慌不忙的道:“罗大侠,你别急……” 
罗菩提道:“我怎能不急嘛!” 
老刘道:“去早了没有用的,保证你赶得上,百花山的栅门一定要过了辰时才开,这以前是山上的早课,谁也进不去。” 
罗菩提道:“百花山又不是什么寺院庙宇,也做早课吗?” 
老刘笑道:“大侠是禅院出身,只以为和尚出家人才做早课,其实一般练家子都有早课的。早上空气新鲜,最适合练功,尤其你们练气功的……” 
罗菩提道:“这个我知道,但仅限于日出之前,吸初升太阳的光华,调和龙虎,到了辰时,日头都老高了。” 
老刘道:“百花山可不同……” 
罗菩提道:“有何不同之处?” 
老刘道:“这儿是苗区,清早的空气中含有瘴疬之气太重,不适于练功,必须等日出之后,瘴疬为日光所化,才是她们练功的时间。” 
罗菩提心中一动:“日光对瘴疬,有克制作用吗?” 
老刘笑嘻嘻地道:“是的,日光是瘴疬之克星,但也仅限于早晨的朝阳,到了中午阳光转毒,反而能增长其疬了。” 
罗菩提沉默思索着。 
老刘又道:“罗大侠,你练的是佛门禅学,应该懂得这一套的,否则凭你一个外地来的人,在蛮区过个十几天,非得病不可。回头到了山上,她们可能会招待你吃喝,你可小心一点,最好先用少阳神功将饮食炼一炼再吞下去。” 
罗菩提嗯了一声道:“她们会下毒害我吗?” 
老刘笑笑道:“那是不敢的,但你昨天打伤的那三个女孩子,尤其是最长的一个,叫做妲妮,人倒不坏,心胸较狭。山中的泉水本身就含瘴气,她三个只要不加入清疬散,在无意之中,也可以使你吃点小亏,还是小心点好。” 
罗菩提点头谢了他一声,忽而又道:“刘老丈,你对我好象很清楚呀!怎知道我练过少阳神功呢?” 
老刘笑道:“何山主说的。” 
罗菩提道:“她怎么知道?” 
老刘道:“何山主对你很清楚,山主常提起,你们佛印禅院的少阳神功,是她唯一的克星,要不是敬佩大侠的为人,她早对你们不客气了。” 
罗菩提道:“我与她素无瓜葛,她为什么要仇视我呢?” 
老刘笑道:“没有的事,她从不仇视你,否则还会夸奖你吗?只是你的功夫跟她练的百花氤氲飘香罗神功起了冲突。站在一般练武人的立场上,你们是天生的敌对者,她怎能坐视呢?但她的心胸究竟还是豁达的,打听清楚你的为人后,忍住没对你发作,她最遗憾的就是八奇中一个你,一个常醉客,你的少阳神功,终年不醒酒仙的烈火神功都跟她冲突,而你们两人却是她不愿为敌的。” 
罗菩提听后没出声。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刘老丈,你能不能快点,就算要辰时后才开栅,你这种走法也到不了呀?” 
老刘微笑道:“大侠,你别急,我挑这头老驴是有用意的。” 
罗菩提道:“什么用意?” 
老刘笑道:“回头你就知道了,那时你还会嫌我太快追不上呢!” 
罗菩提自然不信,道:“我这匹马是在川中花四百两银子买的,脚程一日六七百里,会追不上你这头老驴子?” 
老刘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到百花山的路可不比平原,除了山里专用的马匹,否则谁都追不上这头老家伙呢。” 
说着走着,他们已进入了一个蛮寨。 
那也是蛮地最凶悍的虎皮夷居集地,居民个个纹身刺面,腰围虎皮,十分凶恶,但对老刘却十分客气,纷纷上来打招呼。一些小孩子还过来向他索取糖果,老刘将店中预先带来的炒米糖,每个人给了一块,摸摸他们的小脑袋,一一打发了。 
罗菩提看着好玩,因为他自己是个孤儿,童年都在寂寞中渡过,因此对天真无邪的儿童十分喜爱。尤其是那些蛮童,每个还对他友善的笑着,因此他道:“蛮区的人都说虎皮夷凶,不讲道理,我倒觉得他们很和善……” 
老刘已笑道:“那是因为有我陪着,你一个人来试试,不活剥了你才怪!尤其是那些小鬼,更是坏透了,我以前带人来,被他们用吹箭射得叫苦连天。” 
罗菩提道:“不会吧,他们全冲着我笑呢!” 
老刘笑道:“那是因为你送他们糖吃的缘故,否则哪会这么客气,他们是六亲不认的,就是百花山的客人,他们一样得罪,除非有百花信使陪同,才能免于其扰。” 
罗菩提一怔,道:“那些糖是你送的呀!” 
老刘一笑道:“不,我告诉他们是你送的,还告诉他们说你是他们的朋友,叫他们回头别难为你。” 
罗菩提又是一怔。 
老刘道:“何山主是他们的酋长,但不大管他们的事,百花山与蛮寨前后相连,却是两下分开的。而这个蛮寨,也是百花山最坚强的防线,许多上百花山来的人,跟里面言语间起了冲突,山上的人仍会很客气地送他们到栅口,然后就交由蛮人来对付了,很少有人能够活着下来的。” 
罗菩提忙道:“这是为什么呢?” 
老刘笑道:“这是何山主对付不友善的客人的办法。” 
罗菩提道:“这未免太……” 
老刘接口道:“她自已经常在外面走动,不便太得罪人,就交给这些蛮人来对付,事后可以推托不管。” 
罗菩提道:“何妙容往来结交武林中人,还怕这些蛮人吗?” 
老刘神色一庄道:“罗大侠,你别看不起他们,这些人自幼生长在山中,虽没受过武功训练,但天生的铜筋铁骨,纵跳如飞,吹箭含毒,神鬼难逃。再兼生性嗜武,憨不畏死,人数又多,凭他绝顶高手,对之没办法,所以我预先为你打点一下,使你回来方便。” 
罗菩提一怔道:“我回来时有什么不便?” 
老刘道:“这就难说了,假如你跟何山主谈得不愉快,她虽不会对你无礼,昨天被你打伤的妲妮就难说了。何山主也不能禁止她向你寻仇,她自己打不过你,可能就会利用这些蛮人,我先为你争取到他们的友谊就不碍事了。” 
罗菩提沉思不语。 
老刘又道:“罗大侠,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名列八奇,当然不会怕他们,可是你想冲出重围,势非伤人不可,尤其对那些小孩子,你忍心下手吗?” 
罗菩提感激地道:“谢谢老丈,我幼秉师训,行走江湖以仁恕为道,当然不能随便伤人的,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我也不能去伤害他们。” 
老刘一笑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批蛮人是不懂得仁慈的,他们以杀人为快呢!甚至于把被杀也当作光荣,你想不伤人而离开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用人壁为障,一排排地冲过来,你只有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罗菩提叹道:“那是不可能的!” 
老刘道:“什么不可能?” 
罗菩提道:“我所受的教导是不准我如此残杀无度的,突围之法,我或许还能勉强以行,当然不如和平而去的好,只是老丈会受连累了。” 
老刘笑道:“我不要紧,何山主是我的幼主,她知道我对她是忠心耿耿的,别看那些丫头们对我凶,但真到危急时,山主自然会为我出头的,别人不知道我和山主的关系,萨玲娜姑娘是知道的,她也会保护我。” 
说着,已走出了蛮区。 
到了一条山道前,宽仅两三尺,只容一骑,一面靠岩壁一面临深谷,就象是硬在绝壁上凿出一条路。 
老刘笑道:“罗大侠,这是考验脚程的时候了!你刚才嫌我慢,这下子你可要嫌我太快了!” 
那头老驴到了这条路上,精神陡长,散开四蹄如飞似的跑上去,而且还十分平稳,丝毫不觉得它老。罗菩提连忙策马追去。可是他那匹马不惯走险路,一步步战战兢兢。罗菩提催得急了,它性子突发,一颠屁股,差点没把罗菩提掀下来,幸亏他骑术精,连忙稳住了。 
那马也差点掉下山谷去,自己害怕,不敢再发性子了。 
罗菩提也不敢过份催它了,凭着优异的骑术,控制引导着马匹前进,居然也能得得小驰,慢慢地追了上去。 
老刘回头看了笑道:“罗大侠,你还能赶上可真不容易,但是你得小心,这条路叫三十六里断魂沟,全程有九九八十一处险隘,弄得不好,连人带马都会掉落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