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琳这次却展现他真正的剑技了,电光闪舞,疾若飘风,直杀得冷寒月不住地退后,然后他轻轻地一剑前挪,剑光挑破了冷寒月的胸衣,冷寒月骇然退后,常玉琳按剑笑道:“表妹,我不为己甚,准你们全身而退,今后你们只要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来管你们。”
但水文青这时也表现了他超人的剑技,剑影微闪中,了几胸前受剑,透出后背,跟上前—脚,交身踢开后,急抢至冷寒月面前,用剑护住她。
常玉琳也微感意外,顿了一顿道:“文青,好剑法,看来你比我预计的要强。”
水文青道:“玉琳,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眼,你真能藏拙,居然一声不响练成了这一手好剑法。”
常玉琳一笑道:“我这是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已,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不知有多少刺客想要我的脑袋,我若是不会几手,也不知叫人暗杀多少次了,去年一年,有九次刺客行刺,结果都死在我的剑下。”
水文青道:“你不是有许多护卫吗?”
“靠人是不行的,九次剑客都杀到我身边,至少有三次是跟侍卫们串通了放进来的,这年头相信一个人很难。”
水文青道:“你自问能比我强吗?”
“本来我颇有这个自信的,可是看了你刚才杀了凡的那一剑、我又不敢说了,这些年你的剑技进步得很多,比前几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水文青叹道:“我也是受情势所逼,干我这份工作,必须经常跟人面对面拼命的,我若不在武功上充实自己,恐怕也早就给人宰了。”
常玉琳道:“文青,我只是没把握胜过你,现在我们互相都不了解真正的深浅,只有经过拼命后才能分出上下。”
水文青道:“不是分上下,是分生死,我们之间已不可能并存了,总要倒下一个为止。”
常玉琳道:“一定要如此吗?”
“恐怕是如此了,因为我知道不可能说服你改变心意了,而你学剑术,也是为了这一天。”
常玉琳想一想叹道:“是的,在两年前,我就广求剑子,想要能对付你,我也找来了不少人,可是经过观察后、我发觉他们实在不行,你若是个普通人,我还可以利用人多对付你,但你身边有着更多的高手,比起来只有我吃亏,所以我只有自己加强剑术,为的就是亲手对付你。”
水文青淡然一笑道:“可见你自己也明白,我们之间免不了会有这一天的。”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我一直在努力,想以情势来避免这一天的,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既无权势之恋,又无富贵之念,我们之间更没有仇恨,还是很好的朋友,如果大势所趋,无法挽回时,我想你不会跟我作对,说不定还会帮助我的。”
水文青点点头道:“很可能,至少我对你颇为了解,你很有魄力,由你掌握天下,不会弄得狠糟。”
常玉琳道:“那你为什么不支持我呢?”
“因为有人比你更适合,方今太子殿下宽厚仁爱,而且是皇室正统,以他出治天下,名正而言顺,可以省却一番兵变之灾,老百姓少受一点苦。”
“太子不是仁厚而是懦弱,人太重私情,目光太近,做不好人君的。”
“他也许有此缺点,但慢慢可以学习的,皇帝还可以理政几年,有机会给他充实自己的。”
“再学也没有用,他的天性就是如此。”
“我倒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皇帝并不须要太精明,只要有一片仁心就够了,国事自有六部大臣为辅。”
“若是由太子主政,天下将人权臣的把持。”
“不可能,有我这个机构在,绝不容许有一个权臣出现,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常玉琳一叹道:“看来我们是无法谈得来了。”
“是的!王琳,你太性急了,时机尚未成熟,你不该先惹上我的,掳劫寒月,是你最失策的事,若是你慢慢地来,等完全能掌握情势时再发动就好了。”
常玉琳—叹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不能等了,你破坏得大凶了,我好容易建下一个天府,被你一手拆散了。”
冷寒月忍不住惊呼道:“什么,天府是你建立的?”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是宁王建立的吗?”
水文青却道:“我也知道天府不是宁王的势力,因为江西对天府的支持并不力,而天府对江西的态度也大跋扈,不像是臣属对主管的样子,我知道天府一定还有强有力的后台,只是没想到你身上而已。”
“你迟早会想到的,我建天府真正的目的在牵制江西,你却加以破坏了,那等于是帮他的忙。”
“那只是你的看法,我的职责却是扫除一切反对朝廷的势力集团,我虽然扫除了天府,对江西并没有好处,我另有牵制他们的方法。”
常玉琳道:“我却不喜欢这种方法,我要一切都置于我的控制之下。”
“王琳,你的野心太大了!”
“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文青,废话不必说了,你也明白,我是不会交出兵权的,而且我也劝你别搬出朝旨硬来,那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如果你以为宁王会为你发兵,那是太傻了!”
“他不会为我发兵,但他会为自己发兵,我的兵权若是落入朝廷之手,对他更为不利。”
水文青想想道:“你说得也许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对天下大局,我了解得比你清楚。”
“那我只有杀死你一途了。”
“你有把握吗?”
“我没有,但是我有另一番布置,我还有许多朋友,他们会陆续地找上你的。”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也有我的准备,这几年我不遗余力,网罗湖海奇技异能之士,成绩也颇为可观。”
水文青却微笑道:“你的人是用钱买来的,我的人却是凭道义邀来的。”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用人唯才,来源并不重要。”
“很重要,我的人不会改变心志,你的人却靠不住,你能买得动,别人也能以更高的代价买过去。”
常玉琳一笑道:“可是没有人能出价比我更高。”
水文青一叹道:“王琳,你对江湖人的了解还不够,真正的人才不是高价能买得动的,你必须再付出了解与尊敬,他们才会自动自发地舍命以事。”
常玉琳道:“我不要那种人,我志在天下,不是在江湖上去交朋友,我犯不上那样做,再说,只要没有了你,那些人未必就会为朝廷卖命了,别人对他们未必就有了解和尊敬、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了。”
水文青一举手中的剑,常玉琳道:“等一下,不是今天,我愿意跟你一搏,但要做个交待。”
“还有什么好交待的?”
“你没有我有,假如我输给了你,我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交。
更不想去便宜别人,我仍然愿意把一切还给朝廷。”
水文青点点道:“玉琳,你还算是有良心的!”
常玉琳笑道:“我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而这个皇帝舅舅对我毕竟还不错,在大利害的前提下,我不得不辜负他的一片慈心,但只要有机会,我还是想报答他一下的。”
水文青:“好!玉琳,我也可以给你一番保证,这一切都及身而止,你们常家的爵位还是保留的。”
“我若死了,留不留都无所谓。”
“话不是这么说,你没有后人,常氏还有子孙,你不能成为祖宗的不肖子孙。”
“那就谢谢你了,三大之后。我们在西山白云寺前见,午正碰面,生死一决。”
“你是单人赴会吗?”
“文青,我不会那么傻,相信你也不会一个人赴会的,那一天我会带足人手去,你去不妨多带些人,但交手的只有你我二人,假如你能杀我,就可以把一切都接收过去。”
水文青道:“假如我死了,我可不能交给你什么,那可不是我的。”
“你交给我我也不敢要,我知道你的人都是死党,不过我也不怕他们,如果他们不死心,继续要跟我捣蛋,我也有对付他们的方法”
水文青招呼了冷寒月一起走了,才出门,冷寒月道:“文青!你干吗要放过他呢?今天正是个机会。”
水文青摇头道:“不,今天不是机会,我低估了他的实力,在他的后厅,至少藏着五十名以上的好手。”
“有那么多吗?”
“只多不少,王琳是个很慎重的人,若没有充分把握,他不会现身与我们相见的。”
“三天之后,他会准时赶约吗?”
“我想他会去的,这一战对他更重要,因为我们的存在,对他是个莫大的威胁。”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一阵,终于,冷寒且开口道:“常玉琳真有造反的可能吗?”
水文青道:“原来我以为他不敢,现在才知道他真有这个打算,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
“我早就说他有问题,偏是你一心替他辩解,文青,我这个妇人之见也有言中的时候。”
“是的,寒月,我没想到你的观察比我更深人,你又是怎么发现他有不稳之状呢?”
“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凭直觉,我一直就对他没好感,因为他从小就表示了不甘居于人后,处处要居于第一位,而且这个人永不满足,从不知感激,这样一个人绝无可能老老实实地守住本份的。”
“只是凭直觉?那不是大武断了吗?”
“也许有一些,可是他在我们面前,经常批评父王的种种措施不对,对父王毫无尊敬之心。”
“事实上他批评的也不算错,皇帝在某些地方,表现得是过于软弱一点。”
“父王天性仁慈,有时虽嫌软弱,却是一个好皇帝。他也不是不想振君权,而是国库中空虚,年年都在透支,没有钱能供给一次战争,这十年来,他努力节省开支。给常玉琳扩充训练禁军,就是想要有一支能安定天下的武力来巩固朝廷的;想不到还是所托非人。”
水文青笑道:“这倒不能说所托非人,常玉琳他把这支禁军训练得很好,也的确发挥了镇慑作用,否则宁王和安化王野心勃勃,早就反了。”
冷寒月冷笑了一声,然后又道:“常玉琳靠这支禁军反得成吗?即使他能控制了朝廷,但宁王与安化王的军力加起来仍强于他,他仍然难以如愿的。”
“我知道他的计划,他不会先反。一定是把宁王和安化王逼得先反,再以朝廷的名义,下召天下兵镇勤王,等把那两处击溃之后,他已优势在握,自然而然就成为天下第一人了。
“这个家伙无可否认是个人才,不过那也要怪你,是你一力把他支持起来的,父王对他并不放心,一再地问我后,才大力支持他的,而我则是听了你的保证后,才在父王面前说他没问题的。”水文青一笑道:“我的保证也没错,我说他没问题,是因为我可以控制他,那批禁军中,我安插了一批可以举足轻重的人员。”
“真能有把握吗?”
“当然了,我很少做没把握的事,尤其事关军国大计,我不会草率从事的。”
冷寒月笑道:“难怪他一力要挤走你了,大概他也看出你对他的威胁。”
“是的,我把天府和华云龙—一拔除,使他狠耽忧,这两处秘密机构实际上是他在暗中支持的,一个控制宁王,一个控制安化王,我居中一闹,使那两处冰消瓦解,他才紧张起来。”
“你以前知道他在暗中支持那两处秘密机构吗?”
“我不知道,我本来以为那是宁王的私设人员,可是我后来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宁王对天府支持不力,而且有扯后腿的情形,我才想到天府必然另有背景,但也没有想到常玉琳身上来。”
冷寒月道:“其实也应该想到的,除了宁王和安化三外,再也没有别的有力人士了,再往朝中一算,除了常玉琳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水文青一笑道:“你现在检讨起来当然容易,我相信你在锦州被人擒走时,也还没想到是他呢。”
冷寒月哼了一声,那是无言认输的表示,水文青知道她的脾气了,遂也笑笑打住。
这三天水文青很忙,他不但要召集冷家庄的好手应战,也私下发出了很多封信,邀集他的那些朋友来助拳,他很了解常玉琳,西山之约,虽然是两个人订下的,但常玉琳不是江湖人,也不会遵照江湖规矩的。
常玉琳是学兵法的,最重情势,以大吃小。以情势压人是最拿手的本事,水文青不得不预作准备。
三天后,到了西山围场,那是皇帝亲临狞猎的地方,范围很广,可以纵马驰骋,在中间围出一块大空地,那是皇帝高兴时,由侍卫把兔鹿等小兽赶到场中,由皇帝拉弓试射,这种狩猎毫无情趣可言,不过是为了供皇帝好玩。
现今的这位皇帝仁慈不忍杀生,禁苑中的鸟兽都养得肥肥的,很多被守苑的禁军们打来下酒了。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一大早就围满了人,有甲胄鲜明的禁卫军,也有跨刀的侍卫,更有穿着官服的厂卫,由锦衣指挥使费楚天负责统筹管理,他的立场较为超然,两边都不帮,事实上他的地位也很尴尬,双方都惹不起,想帮那边也不可能。
辰时正,常大将军一身劲装,领着一大批人纵骑进入围场,费楚天迎了上去,行礼请安。常玉琳笑道:“水文青他们来了没有?”
“回大将军,水爵爷早已来了,在东围场内休息。”
“老费,今天我们两家总要斗出个结果来,你打算好了没有,到时站在那一边?”
“大将军,卑职位卑职轻,那一边都不敢帮。”
常玉琳哼了一声道:“我可不要听这种话,你趁早表明一下立场,如果等我得胜之后,你再表示态度,那可来不及了。”
费楚天的眉头一皱道:“大将军,卑职本来就是朝廷的官只服膺圣上,这就是卑职的立场。”
常玉琳设想到会当面受到顶撞,怒声道:“费楚天,你居然敢对本爵说这种话。”
费楚天昂然道:“卑职统领东厂,这个衙门见官大一级,对谁都不必太客气,我尊你一声大将军,是对你职务的尊敬,你若是不自爱,我可以不理你。”
说完回头就走,常玉琳被他如此一顶,感到大失面子,厉声叫道:“费楚天,你给我站住。”
费楚天站住了道:“大将军有何指示?”
常玉琳用手一指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锦衣卫指挥使,竟敢对本帅如此跋扈,来人,给我抓下来。”
他的身后出去了两个人,但费楚天身边的厂卫竟然涌上了五六个人,那两个人一看动手占不了便宜,倒是站住了,常玉琳更为愤怒道:“费楚天,你敢拒捕?”
费楚天哼声冷笑道:“大将军,你恐怕还没弄清楚你这个大将军是做什么了,你虽是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却管不到我这个衙门,你也无权抓我。”
“笑话!我无权谁有权?”
“谁有权我不知道,但知道你这位大将军却是什么权都没有了,圣上昨天已经下调除了你大将军职务。”
“什么,有这回事。
“不错,昨天已由兵部行文天下,昭告此事。”
“我怎么不知道。”
“圣上要水爵爷当面通知的,大将军怎会不知。”
常玉琳不禁一呆,他以为皇帝找水文青来转告,只是一种试探,他还想皇帝不敢认真执行的,万没想到皇帝真的这样做了,昨天由枢密院知会兵部行文昭告天下,而自己却毫不知情,这意会着大家都认为他垮定了,没有再愿他通消息,由此可知自己在朝中所结的那些党翼不可靠了。这还不打紧,可虑的是公文行到天下各军镇手中,对自己的影响就太大了。
他没心情再跟费楚天纠缠了,只说了一声:“你等着瞧吧,早晚你会后悔的。”
就匆匆地带人进入了围场中间的广场,水文青和冷寒月并肩而立,身后也站满了冷家庄的好手。
他—见面就叫道:“水文青,听说兵部昨天已经行文宣布解除我的兵权了。”
水文青淡淡地道:“不错!今天会后我就要去接收你的禁军,你准备办交接吧。”
常玉琳脸上一阵扭曲,那是极度惊怒所造成的。他厉声大声道:“水文青,你考虑过后果了吗?”
“旨意为朝廷所颁,朝廷自然考虑过后果,而且我也向朝廷保证过,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你,你能向朝廷保证?”
“是的,常玉琳,你的缺点就是你没认清自己,你以为自己太重要了,我向朝廷保证你没有那么重要。”
常玉琳似乎失去了理智,用手向前一挥道:“杀!杀了这狗头。各位伙伴,未来的富贵成败全在这一举。”
他带来的武林好手不下百人,而水文青所召来的冷家庆好手不过五六十人,他计算了一下,觉得可以在人数上吃住水文青,所以才发出攻击的命令,而且情势也逼得他非作孤注一掷不可。
但是他低估了水文青的能力,他的人才涌上去,从围场四周,又涌出了大批的人,总在三四百人之多,反而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常玉琳一看到那些人,心知已陷入了一个圈套中,他向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道:“这批人从那儿冒出来的。”
“不知道,我们已经严密的注视水文青的行动,他在这三天里并没有对外作什么接触呀。”
“不作接触,他又新从那儿调来的这些人手。”
“这也许是他平时私营的一些党羽吧,常将军放心好了,人多济不了事,我们所邀来的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个个都比他们强。”
这人是常玉琳最亲信的一个谋士,叫俞士元,也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的剑客。
可是接下去的情形发展,却叫常玉琳泄足了气。水文青邀来的这些帮手虽是名不见经传,个个却都具有绝顶身手,有的精于刀,有的擅于剑,招式泼厉,勇武绝伦,更难防的还是一些暗器好手,出手狠厉不说,也不照江湖规矩,闷声不响,出手就是杀着。
人数、技艺,无不比常五琳这边高许多,这一场围攻应该说是屠杀,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地上躺满了死伤的躯体,大半是常玉琳这边的,也有水文青邀来的,在忘情的激烈杀伐之中:即使是绝对占优势的一方,也难免会有所损伤的。
常玉琳脸色铁青地对俞士元道:“俞先生,这是怎么说,本爵每月拨出了几十万两银子,你找来这批饭桶。”
俞士元也火了道:“大将军,这些人不是饭桶,是高手,他们也尽了力,拼上了性命,只是没想到对手更强。”
“你怎么就找不到更强的高手了。”
俞士元怒声道:“大将军,你只是出钱而已,在江湖上,真正的高手不是钱能买来的,在下只能找到一批为钱卖命的好手,他们卖了命,就对得起大将军的银子了。不过大将军这种待人的态度却叫人寒心,在下告辞了。”
“什么,你想走,在这个时候走。”
“俞士元淡然地道:“江湖所重是一个义字与一个气字,以义而言,在下此时离开固然不对,只是将军盛气凌人,却令人受不了。”
说完回头便走,常玉琳忍无可忍,拔剑劲击,俞士元摹地回身,当的一剑架开了道:“大将军,你别跟我们这些江湖亡命之徒耍狠,大家最好别抓破脸。”
常玉琳—声冷笑.挥剑又击,剑光如电,只四五个回合就把俞士元的一条胳臂削落,俞士元愕然道:“大将军好剑法!”
常玉琳哈哈大笑道:“匹夫,你似为我要仗着你们这些江湖匹夫来成事?”
举剑再刺,俞士元闭目待死,水文青却及时发动了,飞起一剑,将他们隔开了,常玉琳怒叫道:“滚开,水文青,我什么事你都要管,我杀我的人干你何事?”
水文青淡然道:“是的,常玉琳,你已是待罪之身,没有权杀任何人了!”
“待罪之身,我倒要看看谁来治我的罪!”
“谁都无权治谁的罪,但是朝廷可以,圣上已有谕旨解除你的一切兵权,令你束手伏罪,由我来执行。”
常玉琳狂笑道:“好得很,我看你如何执行。”
摇身挺剑再击,水文青举剑一架,竟被他格退了一步,不禁讶声道:“常玉琳,到今天你总算把真本事拿出来了,你这份功力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常玉琳哈哈一笑道:“当然了,老实告诉你好了,远在十年之前,我就可以在击剑上胜过你,但是我故意让你领先我一筹,你知道为什么吗?”
水文青摇头道:“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总不是心存谦退吧。”
“那当然不会,我从不是一个谦退的人,因为我看出老头子对你有偏心,而若兰表妹也偏着你,我即使胜过你也不会使他们对我增加好感。反而会帮着你压制我,所以我让你占先,使你去独任密探京职,我才可以在掌军上独占,老头子父女两个都偏心,一定要你比我强,认为你可以制定我,才会让我掌握权。”
水文青不禁苦笑道:“你实在很有心机。”
常玉琳咬牙道:“我必须要聪明一点,否则早被人坑掉了,在京师朝廷中想站起来,又岂是容易的事。”
水文青一叹道:“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皇帝对你的知遇不为不隆,你还不知足。”
“我为什么要知足,天下无主,唯能者居之,为什么他们朱家的子弟就该高人一等去。”
“你存了这种想法,我就无法跟你说得通了。”
“你不必对我说道理,在这个世上也没有真正的道理,我如得了势,道理就得在我这边,今天你除非杀了我,否则异日天下,安知不是我的。”
“你还不死心。”
“我怎么会死心,你别以为杀掉我身边那些人就能困住我了,我只要一剑在手,还是没人能拦住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依然能掌握半壁天下。”
“常玉琳,你的兵权已经被剥夺了。”
“老头子的旨意不作数的,他要真具权威,宁王和安化王就不敢存有异心了。天下大权在势,我知道你在禁军中安插了人,但是我不在乎,我只要一声令下,依然能号召一半的人跟着我行动。有了这十万的大军,我到那儿都能安身立命的。”
水文青笑道:“常玉琳,你说的是孩子话,我相信你能号召一些人听令,可是这十万人你又如何养活。你已一无所有了!
“笑话,我有十万人,还怕养活不了他们,凭此十万之众,我最少可以占下十个州府,每处养一万人绰绰有余。”
“那你就要像流寇一般地动掠为生了,那又能拖多久,常玉琳。你实在太愚蠢了。”
“我愚蠢?水文青,别以为我真是个老粗了,到时候我自会让你知道,我怎么养活十万人的?”
水文青一叹道:“如果我能作主,我真想让你去胡闹一下,让你自己明白一下,你错得有多厉害,只可惜我的职责在身,不能拿国家大计来作试验,所以今天我一定要留下你。”
“凭什么?凭你手中的剑,凭恢这些人,你们行吗?”
“不行也得行,我得到的旨令是生擒你,实在不行时,格杀亦可,我并没有低估你,所以邀集了许多好手来对付你,常玉琳,你一支剑能跟这么多人相抗吗?放下剑来束手就缚吧,你叛象虽明,倒底还没有做出大错的事,放下剑,我保证你不但可留下性命,也可以保住爵位。”
“留下爵位,每年坐领乾俸,一无是事做个又霉又黑的闲人,那种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水文青还要劝说,常玉琳已剑发如雷霆般地攻了上来,水文青只有打起精神来应战了。
常玉琳没有夸大,他隐藏的剑技这时全施展开来,果然勇不可挡,水文青居然敌不住他,被他杀得连连退后。不过常玉琳也知道今天不是逞勇的时候,对方的人太多,他必须要杀开一条血路,离开这里才有生路。
所以他杀出一个空门之后,摆剑就朝外冲去,周围的那些武林好手和冷家庄子弟立刻就围了上来。
常玉琳也够凶的,一支剑上下翻飞,碰上他的人都支持不到两三合,就被他杀得剑飞人倒。
他如存心伤人,可以将每一个对手杀死,只是他一心突围,只把对方杀退就算了,即使如此,也被他杀伤了好几个人,渐渐已冲到了边缘。
眼看着只有丈许就可以冲出栅栏,到达山路上了,忽而一声轻叱,一片寒光迎面扫来,凌厉无匹,常玉琳吃了一惊,长剑挑出去,攻向对方的头部;忽地发现那人竟是大内公主朱若兰化身的冷寒月,手下微微一顿,把剑势撤开了一点。
但冷寒月却毫不容情,施展了她最国厉的杀着“六月飞霜”。她迭经杀搏,把刀势练得十分凝炼,寒星过处,常玉琳的上半身飞了出去,下半身还钉在地上。
而他的那一剑,只挑断了冷寒月一络秀发。
战斗结束了。水文青默然地过来,挽着犹在发呆的冷寒月,低声道:“你怎么那样的莽撞,这一剑幸好是他手下留情,否则你就要被他刺个对穿。”
冷寒月这时才回过神来道:“他的剑技真的如此厉害?”
“是的,他很能藏拙,私底下却把剑练到传神之境了,数之天下,他排名至少也可以在第二三之间。”
“只是二三之间,那他一定不如你,我听一位剑术名家论剑,说你的剑技已是天下第一,绝对能胜过他。”
水文青一叹:“我绝不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但我相信可以略胜于他,只是我不准备跟他拼命,纵然我能将他劈于剑下,自己也不免受伤,那也是划不来的事。”
“我还以为你是不忍心下手,故意想放他逃走的呢。”
“我也是有点那个意思,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寒月,这虽然有点私心,但我是个人,不是个杀手。”
冷寒月不禁默然,她虽然杀了常玉琳,心中也不痛快,因为她也不是一个杀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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