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三,是旧俗送灶日,在人间掌理了一年祸福善恶的灶君老爷,循例要上天述职了。
这天家家户户都准备了极为丰富的祭品为灶王爷饯行,希望他老人家看在这最后一餐的分上,上天言好事,来年下界保平安。
对于那些丰盛的菜肴,灶老爷只闻个味,祭品依然原封不动,归凡人享受,既可获悦于家神,又可一祭五脏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所以这一天十分的热闹,人们把它称为小年夜,也是年末狂欢的序曲。
雪花飘落,腊鼓频催,虽然寒意锁住了姑苏城,但是人们并没有被这寒冷冻结的气候压住了欢乐。
那有钱的人家拥裘围炉,大饱灶君享剩的残余,没钱的人也能凑上一两味冻肉咸,治一瓶烧酒,烧一个小土炭炉,润润枯肠。
灶老爷关系来年家运,怠慢不得,供过的果品菜肴留着过年还太早,倒不如先塞在肚子里好。
家家有灶神,连商贾行旅也不例外,该回家过年的伙计们也都准备行装了,这一顿祭神的余肴,也正好谢酬他们一年的辛劳。
观前街上有一家鸿盛客栈,半大半小门面,只供一些小行商与行囊不太丰盛的单身客人过往歇住的,时近岁尾,没什么客人了,放过鞭炮,恭送灶老爷启程升天后,伙计们关上店门,正准备好好地吃喝一场。
忽然门上响起了剥啄剥啄的敲击声。
掌柜的王老实朝一个小伙计道:“吴老三去看看,如果是客人,就推说已经住满了,请他上别家照顾去。如果是煤炭行丰收账的,也叫他回去,告诉他,年前我一定把欠账结清,绝少不了他们一个的。”
普通开客栈的一定是本地人,但鸿盛店的王老实却是外地人,一口土腔,只知道是北边的,却弄不清是哪一处的。
好在他雇了几个本地伙计,而苏州人说话本就好听,即使是吵起架来也是细声软语的,所以生意还勉强过得去。
何况王老实没有家小,对人也大方,在他小客栈里当伙计,收入并不比别家大客栈的差,心地也好,如有付不起店账的客人,他也从来不追究,临走时还会送上几吊钱的盘缠给那客人的。
这样,一年下来,当伙计的都落下几文,王老实还得赔上一点,以至于拖欠煤炭行的几十两银子还没有付。
吴老三倒是站了起来道:“老板,我们都是近乡人,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又何必把生意朝外推呢?”
王老实笑笑道:“不必了!你们辛苦了一年,也该回家休息几天,准备一下过年的大小事情。”
吴老三道:“老板,你这样体恤下人,做伙计的心里实在不安,一年下来,你老不但没赚钱,还得赔上几文。”
“ 在赶着年节,我们再做几天,回乡来往的客人正多,那么年三十再歇业也是不晚的,好好赚几细贴补贴补。”
王老实含笑道:“我就一个人,赚钱留给谁,能混日子就算了,今年还好,只欠下煤炭行一笔账,我还贴得起,把门外的人打发一下,大家过个舒服年。”
吴老三摇摇头,走上打开店门,倒是怔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二位找错地方了!”
门外是一对男女,女的骑在一头瘦驴上,披着旧斗篷,挡住了脸,看不清容貌年岁,但看露出来的一绺秀发,就知道不会太大,何况手里抱着一面琵琶。
男的倒是很清秀,三十来岁年纪,瘦瘦的身材,肩头挂了个长长的青布袋子,既然那女的抱着琵琶,这布袋里必然也是乐器,那形状像是胡琴。
这对男女不是夫妇就是兄妹,他们的职业也一定是闯客栈卖唱的,所以吴老三说完那句话后,就想关门。
未料那男的却一脚跨了进来道:“这里是鸿盛客栈不是?”
吴老三见他强行跨入,不禁有点儿生气地道:“门外挂着招牌,你长了眼睛,自己不会看看?”
男子道:“是鸿盛客栈就没有错。”
吴老三道:“本栈送灶以后,就不做生意,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你们要卖唱就赶快到别家去,别耽误了发财。”
男子笑道:“谁说我们是卖唱的?”
吴老三微愕道:“不卖唱,你们带着乐器干吗?”
那男子哈哈笑道:“带着乐器就一定要卖唱,你颈子上还顶着人头呢,是不是要卖脑袋儿呢?”
吴老三一听这男的说话太气人了,正想回顶一句,可是抬头一看,那男子双目中射出了逼人的寒光,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将到口的话便咽了下去,忙换了一副笑脸道:“那,二位有何贵干?”
那男子冷冷地道:“住店,你们开着客栈,上门来的客人不是住店,难道还会来买棺材的不成吗?”
这时那女子开口道:“大哥!跟一个伙计磨什么嘴,咱们进去吧!叫他们把牲口拉去喂点料。”
说的是一口京腔,声音很脆,跟着跨了下来,那男子忙将青布口袋解下递过去给她握着,道:“小姐,门口有一道门槛,小心一点,别绊着了。”
女的先掀去斗篷,露出一张十分姣好的脸,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扶着布套,摸索着进到门里笑道:“谢谢你,大哥,你带我把位置走一遍,回头我好自己行动。”
男的道:“小姐,这是何必呢?由我代劳好了。”
女的一昂头道:“不,大哥,只要带到地头,找准了对象,以后的事由我自己来做,你绝不可以插手。”
男的叹了一口气,一派无可奈何之状,将气发到吴老三的头上,厉声喝道:“你听见没有呢,还不接牲口去。”
吴老二哆嗦了—下,心想这—对男女真是邪门,女的叫男的大哥,好像是兄妹,男的却叫她小姐,好像是她的仆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那男的长相斯文,两只眼睛却亮得怕人,女的长得真美,尤其是一对眼睛,明如星星,谁知竟是个亮跟瞎子。
但不管如何,这一对男女绝不是什么好顾客,还是少招惹为妙。
因此,他笑了一笑道:“实在抱歉,小店房间不多,都已经住满了客人,我看二位还是找个……”
男的一瞪眼道:“胡说,刚才你目己还说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的,怎么,一下子都住得满满的了?”
吴老三是不想招惹这一对恶客,才把王老实的说辞顺口说出,却忘记先前将他们当作卖唱的,说过店中没有住客的话了。
现在前言不符后语,不知该如何是?
那一对男女也不理他,男的牵着女的,直往里走。
吴老三看着忙赶上一步道:“客官,是我说错了,我们老板交待过,送灶以后就不再做生意了,二位还是换一家吧。”
男子回头瞪他一眼道:“我们看准了这一家,做不做生意是你们的事,住不住是我们的事了。”
吴老三心里实在气,但对那个男的又有说不出的畏惧,只得赔笑道:“二位请多包涵,小店的伙计吃过了送灶酒后,都要回家去了,没有人侍候二位。”
男子冷冷地道:“我们不要人侍候,你管你的去。”
吴老三心想天下哪有这种不讲理的客人,但又不知如何推托。
忽然内院出来—个人,吴老三见是王老实,急忙向前道:“老板,这两位客人一定要住店的,我……”
王老实打量二人一下,神色很平静地道:“老三,客人既然进来了,大雪天,不能硬往外推,反正屋子空着,就请他们住下好了,把行李拿进来。”
那女子道:“没有行李,就是一头驴,叫人好好地喂。”
王老实朝吴老三挥挥手道:“你去牵牲口到槽里,用上好草料,客人由我来招呼好了。”
吴老三见东家吩咐下来,只好噘着嘴走了。
王老实到柜上点了两支蜡烛,将他们引到一间客房中,放下蜡烛笑道:“二位就委屈一下,屋子多的是,就是伙计们都下了工,没有人侍候。”
那男的道:“不必要人侍候,一切都由我们自己动手,屋子要两个单间,店钱是怎么个算法?”
王老实笑道:“别谈店钱,二位尽管住好了,这也不算是买卖,屋子空着也是白空着,只是吃喝可得二位自己张罗,小店的上下人手都歇工要回家过年了!”
男的点点头道:“那就打扰了,不过今天晚上我们还没用东西,掌柜的能否行个方便,就管这一餐……”
王老实道:“那倒没问题,祭灶的菜肴多的是,一切都现成的,我马上就给二位准备菜饭去。”
说着哈哈腰出去了。
这时男的才低声道:“小姐!你听听说话的声音,像不像你要找的人?”
女的翻动一对微见呆滞的眼珠,沉吟良久才道:“事隔十年,我实在也听不准了,大哥,你看呢?”
男的道:“根据我旧口一个小兄弟的报告是没错,但我看又不太像,这个店东根本不像个练家子,再说闻名江湖的四大天魔,不会落魄到来开客栈。”
女的微急道:“大哥!你一定要弄清楚,我又看不见,完全要靠你帮忙,大哥!我十年血海深仇……”
男的道:“小姐!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四大天魔就是死了,我也会挖出他们的骨头,否则我这飘萍剑客的四个字就倒过来写。”
女的轻叹一声道:“—切全仗大哥了,还有,大哥也太拘谨了,我只是开开玩笑,想不到大哥竟认了真。”
男的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小姐的心愿未了结以前,我古秋萍就是小姐的奴仆。”
女的道:“可是这太委屈大哥了,让人知道了……”
男的哈哈大笑道:“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飘萍剑客古秋萍在人们心目中足个杀人越货的大盗贼,并不比奴才两个字更有身份,义怎能说得上是委屈呢?”
女的急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我们相处了几个月。
我深深地了解大哥的为人,你是守正不阿的君子。”
古秋萍笑道:“小姐漏了四个字,该说梁上君子才对。”
女的道:“不,我说的是真的,大哥古道热肠,虽然寄身黑道,但是你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比那些假冒伪善的侠义人物更为可敬,大哥,你别叫我小姐了。”
古秋萍忽而轻声道:“那个家伙又来了,我试他一下,看他会不会武功,就知道他是不是正主儿了。”
女的笑道:“不是他,是牵牲口的伙汁。”
古秋萍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的笑笑道:“大哥,这就是瞎了眼的好处,你只能听出有人来,我却能从脚步的声音上听出是什么人,当然还要我听过他以前的脚步声才行。”
果然是吴老三过来了,端了一口木盆,臂上挂了把铜壶,盆中放着两个茶杯,一把瓷茶壶及两块布巾。
他将木盆放在桌上,取出茶壶茶杯,先泡了茶,又将剩余的热水注在盆中道:“二位先擦把脸,用口热茶,然后请到后厅用饭去,我们老板在恭候大驾。”
那女的笑笑道:“麻烦你了,这给你买双鞋穿。”
她从袖中掏出—块小金锭,丢在桌上,足足有半两重,吴老三却怔直了眼,几乎难以相信。
古秋萍不耐烦地道:“小姐赏你的,还不快拿着。”
吴老三这才知道他们不是拿自己开胃,连忙拿了起来,连连作揖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女的笑道:“别客气了,伙计,你们这家客栈开了多少年了,生意还好吗?”
吴老三忙道:“小店开设有二十多年了,生意还好。”
女的一怔道:“二十多年!有这么久?”
古秋萍却道:“店东一定换过几次了吧”
吴老二道:“是的,以前常换店东,王老板是六年前顶下来的,一直维持到现在,生意还过得去,可是把王老板拖惨了。”
“因为老板人和气,心又好,客人来了,有的付不出店账,老板管吃管住,生病还管请大夫抓药,临走还送盘费让他回家,怎么能不亏本呢?”
古秋萍笑笑道:“不要紧,他亏得起。”
吴老二道:“客官,你怎么知道呢?你认织老板?”
古秋萍道:“不认识,但是他这么做生意,六年来还没有把老本蚀光,可见他的底子—
定很足。”
吴老三笑道:“这也说得是,老板开这家客栈完全是为了行善做好事,不过六年来也贴得差不多了,今年就不太丰余,欠了煤炭行儿十两银子还没有支付呢。”
古秋萍道:“以前他没欠过账吗?”
吴老三道:“欠,常欠,不过老板信用很好,每到节下午关前,他—定把欠账付清,所以小店一自还能维持得了。”
占秋萍点点头道:“好了,你去吧!告诉老板说我们就来。”
因为有了一块金子的赏赐,吴老三也不像在门口见到他们时那么的势利眼了,连声道谢,鞠躬退出。
古秋萍笑笑道:“有点意思了,六年前刚好是四大天魔同时匿迹扛湖的时候,这儿来了个王老板,顶下了一家小客栈,不赚钱,可是年节前必能还清欠账。在姑苏城中富户多的是,他随便做一笔,就可应付了,我那小兄弟没有认错,飞天神魔王大光果真是落脚在这儿。”
女的却道:“可是,大哥,这不像王大光的行事呀!”
占秋萍道:“这是障眼法,也是我们绿林道中常玩的手法,在外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在家乡则施衣放赈,俨然是个大善人,活菩萨,我不是也被人目为侠盗吗?”
女的道:“大哥是真正的盗中之侠,你做过许多案子,到手的钱则不知多少,可是你自奉非常的俭薄,身边常不落分文。”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在吃干馒头,连菜都没有,被我的烧鸡引得直淌口水,才想偷我一块吃。”
古秋萍笑道:“小姐,我一身或偷或抢,千万两的银子都没有失过风,想不到在半山亭中愉一块烧鸡,却被你抓住了,没话说,我输得心甘情愿。”
女郎笑道:“大哥,那是我存心引你上当的,师父指示我说,飘萍剑客古秋萍视线最广,人也最正派,除非找到你帮忙,我绝难找到当年毁家的仇人,你行踪飘泊不定,我足足追了你两个月,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机会。”
古秋萍道:“你算准我会偷你的烧鸡?”
女郎道:“师父说你为人义重如山,只有一个小毛病,就是喜欢吃,而且法眼极高,是个真正的美食品味家。”
“那只烧鸡是费了我半年工夫,向一位名厨学的,故意坐在你上风,让你闻见它的香味,诱使你来下手。”
古秋萍一笑道:“这也是你帅父教的吗?”
女郎笑道:“是的,大哥!这个方法很卑鄙,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不帮忙,我绝对找不到四大大魔。”
古秋萍道:“你师父不愧是个鬼精灵,居然想到利用我唯一的缺点来拴住我。”
女郎忙道:“大哥,师父只是说你生性耿介,不轻易许人,除非能先让你欠一次人情,才可以向你提出要求,我也只是请你帮忙,并没有过分要求,那个条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直不敢接受。”
古秋萍豪爽一笑道:“小姐,几个月的相处,你也明白一点我的脾气,除非是我的主人,我绝不会听受任何人的摆布,因此要我帮忙,只有那种关系。”
女郎叹了一口气道:“随大哥的便吧,反正我心目中把你当大哥,可是大哥,你为什么不反抗?”
古秋萍笑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吧,我沦身为盗,心中从无愧感,因为我取于人,施于人,从没有为过自己。”
“就是这—次,也是第一次,我是为了自己口欲而下手的,也就是第—次就被你抓到了,所以我不敢反抗。”
女郎感动地道:“我知道,大哥艺业盖世,凭我那点功夫,绝抓不到大哥的,何况我又是个瞎子。”
古秋萍一叹道:“如果你能看得见,我早就跑了。我古秋萍一生自负,却会对—个肓目的弱女子生出盗心,想起来就惭愧。”
虽是一番自责,却充分表示出他的侠情与磊落的心胸,女郎很是感动地叫了—声:“大哥呀……”
同时也激动地捧着他的—只手,古秋萍的脸上也微微地起了—阼激动,正想将另—只手合上去,但才举了一半就停住了。
古秋萍轻轻地将握住的手抽回了道:“小姐!凭迹象猜测,这个王老实有很大可能是飞天神魔王大光,但仍须证实一下,我们去用饭的时候,你先别动声色,由我来试探他!”
说着又把青布套递到她手中站了起来,女郎夹起琵琶,跟着也站起来,占秋萍道:“小姐,你带着这玩意儿干吗?它是令师的成名兵器,江湖上认识它的人很多,还是尽量避免露相的好,否则对我们追索的工作会增加麻烦。”
女郎一笑遭:“不要紧,师父已把它上了一层漆,已经改变了颜色,跟普通的乐器是完全一样的了。”
古秋萍道:“小姐,经过了几个月的摩挲,有的地方的油漆已经足剥落了,底色全都看出来了。”
女郎轻轻一叹道:“是吗,瞎了眼睛不方便,明天麻烦大哥再油漆一下,我复仇的工具就此一具,必须常带着。”
古秋萍道:“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它也不迟。”
女郎道:“不,除了复仇,我还要仗它防身,虽然跟大哥在一起,我可以不必担心,但我不能老是依赖大哥,更不能老拖累着大哥呀。”
“你是海阔天空的心性,被我磨了几个月,已经很委屈了,我只希望快点办完了事,使大哥早日卸去负担,恢复你天马行空的游侠生涯。”
古秋萍欲言义止,终于只默默地牵着她出门,穿过一条走道,经过一列空着的客房,来到店院的后进。
只见空荡荡的堂屋中,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堆满了菜肴。温着酒,却只有王老实一个人坐着等他们。
古秋萍望了一眼道:“店里的伙计们呢?”
王老实站起来道:“我打发他们提早回家了。”
古秋萍笑笑道:“这样好,我们可以清静地谈淡。”
王老实道:“是的,二位请坐。”
古秋萍扶着女郎坐下后,自己坐在一旁。
王老实为他斟上洒道:“听二位的口音也是北边的,异乡逢故知,听见乡音,倍感亲切,借问二位的府上是?”
古秋萍道:“我是鲁南人,我们的小姐却跟掌柜是真正的乡邻,同是直隶南宫,因此你们一定很熟悉。”
王老实笑道:“客官错了,我跟客官一样,也是鲁南人,只是在南宫寄居几年,算来跟二位都是乡邻了。”
古秋萍道:“这倒失敬了,我一直不知道鲁南也有这么一位风云的人物,真是幸会,幸会了!”
王老实笑道:“数风云人物,该是客官才对,飘萍剑客古秋萍名动四海,使我们鲁南人也沾了不少光彩哩。”
古秋萍—笑道:“好说,好说!掌柜居然识得贱名!”
王老实道:“鲁南人谁不知古大侠,也莫不以古大侠为荣,所以我一见尊驾,赶紧把下人支开了,时近岁尾,大侠怎还有空南下,不回去度岁。”
古秋萍道:“王掌柜只知鲁南有古某,却不知还有一位贵本家,更是轰动四海的大名人!”
王老实道:“这倒不清楚,我对江湖上的好汉知道得不多,古大侠因为是同乡的原故,才特别留心。”
古秋萍道:“这个人可比古某有名得多了,他叫王大光,外号称为飞天神魔,十年前已扬名四海。”
王老实笑道:“这个家伙我倒是知道的,他是个声名狼藉的江湖恶徒,谁提到他都想咬他一块肉。”
古秋萍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骂自己,如果真是王大光,他的掩饰功夫是已到家了。
古秋萍笑了笑道:“王掌柜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王老实愤形于色地道:“恶贯满盈,已经死了。”
女郎惊讶地道:“死了?真的死了吗?”
王老实道:“千真万确,是我亲眼看他送终的,这家伙作恶多端,干致天怒,活活被毒蛇咬死的。”
女郎异常失望地道:“大哥,这怎么办呢?”
古秋萍沉吟片刻才问道:“掌柜何以得知呢?”
王老实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王大光是我的同胞兄弟,只是他多行不义,我也羞于提起,可是上天毕竟有眼,把他给收了去。”
“六年前,他在屋子里睡觉,不知怎么会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是条最毒的青竹丝,当时我就在旁边,本来还可以施救的,可是我想到他平素的行为,死有余事,狠心起来不理他,就让他这么死了。”
古秋萍见他说话时神情激愤,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倒摸不清真假了,肚子里慢慢地盘算着。
王老实这时却问道:“二位忽然问起他,莫非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占秋萍一笑道:“有点过节,人死了,也就算了,王掌柜在南宫住过,可曾听说过一位叫陶子明的人?”
王老实道:“听过,这位陶先生是南宫第一位大善人,曾经在朝中做过大官,因为不喜逢迎而告退职,在家乡积善施德,恤老济贫。
他本人的医道很精,不但替穷人义诊,还带施药,南宫人称他为活菩萨,只遗憾的是苍天无眼,这么好的人居然没有善终,一场天火,烧得家破人亡。”
古秋萍道:“王掌柜怎知是天火呢?”
王老实道:“火起是在半夜,不到半个时辰,偌大一片府院烧得片瓦不存,一个人都没逃出来,不是大火是什么?”
古秋萍笑道:“掌柜的既是武林中人……”
王老实截口忙道:“客官错了,在下根本不会武功,我那劣弟练了武功只会作恶,我想还是不学的好。”
古秋萍笑道:“不会武也无所谓,掌柜的既然见闻渊博就该知道陶家的那场火是人为的了,否则哪会烧得那么彻底一家几十口人,连一个话口都逃不出来。”
王老实点点头道:“这也说得是,不过像陶先生那样的好人,还有谁会去陷害他呢?”
古秋萍道:“祸起于陶先生的行善施医,救了一位武林中的侠客,那位侠客与当时武林中最歹毒的四个恶人结了仇,被他们围攻用毒药暗器打伤了,倒在路上奄奄待毙,刚好被陶先生遇见,将那位侠客救了起来,竟因而得罪了那四个恶人,挟恨寻仇,夜入陶府,将陶先生一家大小全杀死了,再放火烧了宅院。”
王老实连连吐舌道:“该死!该死……”
古秋萍道:“那四个恶人主要是追杀那个侠客,因为陶先生救了那位侠客进家,没见送出来,他们为了斩草除根,追寻不着,只好放火了。”
王老实道:“那四个恶人是谁呢?”
古秋萍道:“其中一个就是王大光,另三个是他的朋党也是闻名于江湖上的四大天魔。”
王老实摇摇头道:“我没听过,我那劣弟终年在外为非作歹,他交往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可是这件事又怎么传出来的呢?陶先生一家全死了,那个侠客也被烧死了?”
女郎忽而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侠客被烧死了?”
王老实道:“是古大侠说的,那个侠客被救了进去,没见出来,一场火烧得片瓦不存,想来不是死了!”
女郎道:“没有,那个侠客受了伤,为了怕人追杀,躲在地窖里,幸免一死,而且陶家还有个女儿,那时才十岁,刚好也在地窖里陪着那位侠客,所以没有被难。”
王老实道:“谢天谢地,陶菩萨毕竟还有一个后人留着,那个小姑娘现在应该长得很大了吧!”
女郎道:“不错,那女孩就是我,我叫陶芙,是陶家唯一的遗孤,现在已经长大而且已成人了……”
王老实连忙起立一揖道:“原来你就是陶小姐,令尊一家遇害,南宫人心里都十分难过……且喜小姐还生存于人世……
不对呀!据我所知,陶先生并没有女儿……”
陶芙道:“我从小就是个天盲,虽有一对眼睛,却看不见东西,所以也不出门,外人根本不知道。”
王老实道:“原来如此!那么陶小姐……”
陶芙冷冷地道:“我拜了那位侠客为师,苦练了十年武功.现在艺成出师,要为我死去的家人报仇。”
王老实道:“是应该的,不过令等一家都是为了救助那个侠客而死的,那个侠客应该替你家报仇才是。”
陶芙道:“我师父中了毒药暗器后,虽然保全了性命,武功却很难再恢复了,只好将一身所学传给了我。”
王老实想想道:“陶小姐,我不是为劣弟辩护,他恶贯满盈,早已伏殊,我无须为他减轻罪孽,关于火焚尊府,杀人灭家的事,找那劣弟绝对没有分。”
陶芙道:“你怎么知道?”
王老实道:“因为那一天他受了重伤,躺在家里养伤,连路都走不动,怎么会出门杀人放火呢?”
陶芙道:“胡说,我师父早上还见到他,就是中了他的毒药暗器,没见到他受伤!”
工老实道:“我不清楚,他是中午被人抬回家的,手上脚上腿上都受了刀伤,绝对不可能再出去杀人。”
“陶小姐,如果你要找他报仇,杀了他原不打紧,却放过真正的仇人,岂不是使令尊在泉下都不得瞑目吗?”
陶芙一怔道:“大哥,你看怎么样,事实又有了变化?”
古秋萍忽而冷笑道:“工掌柜,令弟不是已被毒蛇咬死了吗,陶小姐又怎么还能去杀令弟呢?”
王老实也是一怔,但没开口。
古秋萍沉声又道:“飞天神魔根本就没有兄弟,你就是王大光,别再装了!”
王老实忙道:“古大侠,十年前你也出道了,你见过劣弟,该知道他的模样,像是我这份德性吗?”
古秋萍微笑道:“我那时还默默无名,更没有跟飞天神魔碰过头,怎么会认得他的长相模样呢?”
王老实道:“不!你们见过的,在鲁南家乡,你们还打过一架,你被他砍了一掌,那时你武功才初具根底,他很赏识你,只把你打倒在地,没伤你性命!”
古秋萍笑道:“那家伙就是王大光呀!”
王老实道:“是的!他回家的时候,一向是文人打扮,所以家乡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作恶多端的王大光。”
古秋萍脸色一沉道:“我记得了,打我一掌的人是个六个手指头的人,王掌柜,你的左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王老实道:“我左手也是六指,我们是同胞兄弟,身体上的特征都是相同的,古大侠只要看看我的长相,与当年打你一掌的人是否相同就知道了!”
古秋萍冷笑道:“不必比了,我在家乡用的是古人龙的名字,古秋萍是我正式闯荡江湖改的名字。
除了当年打我一掌的人,绝不知道我就是十年前的少年,王大光,你越掩饰,马脚越多,大家还是摊开来明说吧!”
王老实仍是矢口否认。
陶芙忽然将琵琶一端道:“掌柜的你可认识这面琵琶?”
王老实道:“不认识,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陶芙冷笑道:“它的样子有点改变,声调还没有变,你听我弹完一曲,就知道它的特殊之处了。”
王老实似乎有点站起来的意思,但只欠欠身子,又坐了下来。
然后笑笑道:“很好,这是我们北边的乐器,到了南边很少有人弹得好了,陶小姐一定精擅此道了。”
陶芙没有回答,转轴拨弦,铮铮地弹了起来,慢慢转入高亢,像是山间的一道涧流,在平坡上缓缓滑过,到了绝壁之下,变成一道急流,直落千丈,最后落于平静的湖面,化为一圈圈的涟漪而归于虚寂。
一曲奏罢,王老实鼓掌道:“好,好极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姐的琴技太高明了。”
陶芙神色一转阴沉道:“我师父是闻名江湖的铜琶仙子林绰约,刚才我奏的是她精心独谱的断剑吟。
先是平淡无奇,中间转到高亢时,能够碎金裂玉,可能是我的技艺不够精,居然连面前的酒杯都没有破!”
说着将琵琶在桌上轻轻一放,就是那微微的一震,只听见劈啪连响,桌上的瓷杯菜碗都有裂纹。
王老实脸色大变,古秋萍将青布套子一抽,露出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比着他叫道:“王大光,这下你可赖不掉了,如果你不会武功,怎能抗受断剑吟!”
王老实的神色又变了那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道:“我不否认有一段时间叫过王大光,可是六年前毒蛇咬过我一口后,作恶多端的飞天神魔已经死了。
现在我叫王老实,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生意人,陶小姐,如果你为了铜琶仙子来找我,王某引颈就戮,死无怨言,如果你要为令尊报仇,你就找错对象了,那件事我没份!”
陶芙怒道:“胡说,我师父说,四大天魔中就是你作恶最多,任何的坏事都有你的一份,对吗?”
王老实点头一叹道:“是的,我不否认你师父的话,四大天魔,恶名最多的就是我飞天神魔,杀人最多的也是我王大光,但天下只有一个人我不肯杀,那就是你父亲。
因为我这人最重恩怨,谁要是得罪了我一点,我非杀之而后快,但谁给我一点恩惠,我也会水远记在心里,而我这一生中,唯一给我过恩惠的,就是你父亲。”
陶芙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王老实轻叹了一声道:“古大侠,你跟我是小同乡,该知道我们王家是个大族,差不多全县有三分之一都是我们王家的人 一半以上的田地,都是我们王家的产业。”
古秋萍道:“我离开家乡很久了,但据我所知,你们王家已经衰败了,连年的天灾人祸,连祖屋都被烧了。”
王老实沉沉地笑道:“我知道,这都是我干的。”
古秋萍一怔道:“你干的?”
王老实道:“我这一支族中也算是大户,可惜人丁不旺,数代单传,我父亲死得早,才三卜岁就因病去世,那时我才五岁,由我母亲居孀抚孤。
但她却拥着一大把财产,引起族人的眼红,诬赖我母亲与人通奸,由族长出面要驱逐我的母亲,结果我的母亲在祠里的大门口上了吊。
他们又说我是野种,才六岁,就把我赶了出去,乞讨为生,我流浪了四年,终于遇见一个风尘异人收留了我,教了我一身武功。
我从小就怀着对人间的恨意长大的,所以我成人后立誓报复,结识了另外三个朋友,几年之内,造成了四大天魔的赫赫盛名。
当然我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就是我的本族,我暗中下了一剂瘟散,使王家的男人在一年中,全部死于瘟疫,遗下一大堆孤儿寡妇,我再运用四大大魔的势力,把他们的产业一一地谋夺过来了。”
陶芙身子一颤道:“你未免太狠了吧?”
王老实冷笑道:“陶小姐,你也是怀着仇恨长大的,该明白一个复仇者的心,人家如何加诸于我,我也如何还诸于人,你要找我报复,不也是同样的心理吗!”
陶芙顿了顿道:“我不管你那些,我找你讨我家的血账,你说我父亲曾经有恩于你?”
王老实道:“是的,陶老先生救过我一次命,不,应该说是两次,生前一次,死后又救了一次。”
占秋萍愕然道:“胡说,陶先生死后还能救你的命?”
王老实道:“可以这么说,第一次是我有一年路过南宫被毒蛇咬了一口,也是最毒的青竹丝,幸好被陶先生发现了。
他用神奇的医术救了我,还给我一颗药九,说这种蛇毒不易清除,假如再被咬上一口,别的医生都救不了,只有他给的那颗药,对能第二次救我。”
陶芙道:“那你为什么还恩将仇报,害我全家?”
王老实一叹道:“绝没有这回事,那天是腊月二十,我因为想对你父亲报恩,一直没有机会,因为你家有田有产,衣食丰足,你父亲又没有仇家,我简直无从报答起,只好住在你家附近,等待着能有我出力的机会。”
陶芙道:“我父亲施恩从不望报,你若是真心想报答他老人家的话,就该洗面革心,从新做人。”
王老实叹道:“你父亲根本不知道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匪徒,我住在南宫时,也没有显露我的身份。”
“二十四那天,四大天魔都在南宫聚首,你师父铜琶仙子找上门来,为她师兄铁板先生许君武寻仇。”
“因为许君武的一对照子就毁在我的无影飞针之卜,她的武功很高,比她师兄还高出一倍,我们四人力敌不过,我又施放无影飞针,打中她穴道,她居然还能带伤逃了出去。我以为她一定会死,为了不愿显露形迹,没去追杀她,哪知她逃到你家去了。”
陶芙忙道:“所以你斩草除根,将我家也毁了。”
王老实道:“我怎么会呢,当我得知林绰约被你父亲救去之后,就力诫其余三人不准前去报复,他们表面上答应了。”
“然而他们借着庆功为名,将我灌醉了,趁夜就去到你家,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来,我完全不知情。”
陶芙默然片刻才问道:“后来呢?”
王老实又一叹道:“后来他们怕我追究,一直躲着我,不敢跟我见面,我自然不肯放过他们的,到处追索他们的行踪。”
“灯不容易在六年的找到了他们,正在跟他们理论,哪知他们暗起毒心,知道我的弱点,竟又用了一条青竹丝毒蛇咬了我一口,想害死我。”
古秋萍冷笑道:“你倒是会编谎,四大大魔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存心杀你,还会容你活下去。”
王老实道:“那是在一处绝壁之上,我被毒蛇咬了以后,立刻跳下绝壁,他们不知道我还有一颗保命的药丸,所以没下来追杀我。”
“ 然他们也是畏惧我的毒针,不敢立即下来也是一个原因,因为那绝壁很高,他们必须缘绳而下,怕我万一不死,困兽反噬,所以只守在上面。”
陶芙道:“你跳下绝壁,为什么没有死呢?”
王老实又一叹道:“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刚好半山有一棵老树托住我,使我没跌死,仗着那颗药丸,又保住了我的残生,乃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
“他们三人在第二天才下来找我的尸体,那时我无法用力,只得静藏不动,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知道我没死,怕我再找他们报复,从此也没在江湖上现身了。”
“这就是四大天魔同时消失在江湖上的主要原因,自从火焚陶家开始,他们是一直都在躲着我。”
古秋萍道:“那你就此罢手不成?”
王老实眼中精光毕射道:“笑话,我这人涓滴必报,睚眦必较,岂能就此罢手,六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们。”
古秋萍冷笑道:“不像吧,你这六年来,始终在这里开着小客栈,根本就没有寻仇的打算嘛。”
王老实道:“我如果公开地找他们,更难找到,他们在北边的仇家太多,难以栖身,我料定他们必定匿身在江南一带,所以才栖身在此,慢慢探访。”
陶芙问道:“可曾有消息吗?”
王老实苦笑道:“如果有消息,我还会放过他们吗?”
陶芙沉吟良久才问道:“大哥,你相信这话吗?”
古秋萍道:“这很难说,我也捉摸不定。”
王老实苦笑一声道:“飞天神魔恶迹昭彰,我的话并不指望你们相信,但我有个证明的方法。”
陶芙问道:“你怎么证明法?”
王老实身子突长,探臂向她抓去,陶芙用琵琶朝外一封,却被他推出四三尺远,古秋萍剑光如电,直刺他的后心。
王老实反身一抓,居然握住剑身,陶芙的动作更快,琵琶一扬,射出了两点寒星,但被王老实一掌拍开了。
王老实笑道:“陶小组,如果你只凭这点功夫,找到了仇人也是白费。”
陶芙冷笑一声道:“认准了仇人,我就有办法了。”
挥琶再击,王老实凭空手一托,但听见铮铮几响,琶上的钢弦忽然自动进散倒卷过来,将王老实的手腕缠住了。
陶芙用劲一扯,厉声叫道:“躺下来。”
那钢弦利逾兵对,竟将王老实的手腕硬切断下来,古秋萍趁势一剑,扫断他另一条手臂,陶芙举琶正待照头砸下。
王老实却纵身后退道:“陶小姐,在知道你是陶先生的后人时,王某已存必死之心,但希望你能听我一句话。”
古秋萍见他双臂已残,料他逃不掉了,才道:“小姐,就容他活命片刻,听他说些什么。”
王老实挥着一双秃臂,毫无痛苦之状,只是笑了笑道:“二位先摸摸自己的胸口再说也不迟。”
古秋萍低头一看,但见胸前衣襟上钉着六枚飞针,而陶芙的胸前也在同一部位,钉着六枚飞针。
陶芙想用手去摸,古秋萍忙道;“小姐,沾不得,针上有毒。”
王老实笑笑道:“没关系,这是无毒的,王某真想取二位性命,这无影飞针出手就不会如此轻了。”
古秋萍怔了一怔。
王老实又说道:“自从第二次蛇咬余生后,王大光已死了,我以王老实的身份活在世上,就是找那三个恶徒,为陶先生报仇。”
“现在陶家既有后人在世,这个仇人也用不着我来报了,所以我决心把命送给小姐,这可以证明我的话不假吧?”
陶芙将胸前的细针拔下,由中针的部位以及针尖着体毫无感觉的情形看来,相信王老实是真的没有恶意。
陶芙不禁奇道:“既然你没有杀我父亲,为什么又要如此呢?”
王老实苦笑道:“一来是证实我的话,二来帮助小姐找到仇人,只要把我的脑袋公诸于世的话,另外三个家伙一定不耐久伏,你们不找他们,他们也会现身了。”
陶芙与古秋萍都愕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老实又轻叹一声道:“古大侠的剑艺较之十年前是精湛多了,但要与四大天魔相抗,似乎还差了一段距离。”
古秋萍冷笑道:“那也不见得,第一剑是我试探性质,了解你练过金钟罩后,第二剑不就斩断了你的一只手吗?假如还不行,第三剑就找出你的气门。”
王老实道:“真有把握吗?”
古秋萍道:“没问题,我飘萍剑式十二招,一招强于一招,到了最后,哪怕你是金钢罗汉也难以抗架。”
壬老实点点头道:“但愿如此,那我就不担心了,可是他们三人潜居多年,功夫也精进不少,实在不行,可以用我的无影飞针对付他们,那是十拿九稳的。”
古秋萍傲然道:“古某生平不用暗器。”
王老实笑道:“我知道,我也不是叫你使用,陶小姐的琵琶已得林绰约的真传,断弦飞丝尤见精绝,如果把我的无影飞针夹在一起用,必然更具威力。”
陶芙笑道:“我师父传的铜琵琶中可以使暗器,但绝不使用毒药暗盟,我不想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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