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金花顺势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背上,欧阳乐平往前直滚,一直滚到云九回的脚前,痛得直哼,路金花这才对柳依娘一笑,正要开口,欧阳乐群却连示眼色,把她给止住了,她莫名其妙地闭上了嘴,柳依娘忙凑前低声道:“踢得好,看这小鬼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捣鬼?”欧阳乐群利用烧鸡挡住了嘴形,发出低声道:“路姑姑,大哥挨了您一脚一定去找那婆娘捞本了,您别忙着拆穿,说不定他真能给您割下只耳朵来。”路金花这才晓得那小伙是欧阳乐平,诧然大惊,差一点叫出声音,多亏柳依娘碰了她一下。
欧阳乐平滚倒在云九回脚下,装得可真像,一面唉呀直哼,一面抱住了云九回的脚,眼泪鼻涕涂了一脸,口中却抖抖缩缩地叫道:“女客人救命,他们要杀我!”云九回被他抱住了脚,厉声叱道:“快滚开。”她的脚一摔,就将欧阳乐平摔开了,可是欧阳乐平又挣扎着要爬过来,她把剑一亮,欧阳乐平吓得鬼哭神号地叫了起来,双手护头,横在她的面前,由于他做作得太好,云九回居然没看出,脚前横着个人,总是影响她的行动,所以横剑叫道:“叫你滚开你听见没有!”欧阳乐平哭叫道:“女客人饶命,小的家里还有寡母!”“谁要杀你,我叫你滚开!”“小的走不动了,连半边的身子都麻了。”
他说的是外行话,可是听在云九回耳中却不同了,这明明是被人点了穴道的徵象,因此一怔道:“胡说!”“是真的,哎呀!女客人,快救救命吧!”他的两条腿伸得笔直,全靠双手撑在地下,一面哼,一面哭,声音还真凄惨呢,云九回看了他的样子益发相信他是被点了穴,仍沉声道:“路金花,你还是个保镖的,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这种毒手!”路金花成竹在胸,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要整他一下。”“为什么?他跟你有什么冤仇?”“高兴!我跟你们有什么冤仇?你们要来劫镖。”云九回冷笑道:“许天威,这是你的徒弟,又是你镖局的镖头,本来我们对劫镖之举,还感到有点抱歉,但是冲着你徒弟的这种行为,就是杀了你们也不为过。”
许天威知道欧阳乐平必会有所动作,才揍到那边去,为了配合他的行动,故意冷笑道:“我徒弟打他并无不对,因为他是你们一伙的。”云九回怒道:“放屁!云台九剑会有这种手下。”许天威道:“如果不是你们一伙的,为什么我们叫的东西,你出头付账,他也不问我们一声就给记上了。”云九回赫赫冷笑道:“这是你的理由?”许天威道:“不错!渴不饮盗泉水,说什么我们也不会要你买来的东西,这混账家伙居然不问问我们是否接受就给我们记上了,这种人不该劈他两下?”云九回哈哈一笑道:“假如你这么说,我倒是愿意承认他是我的手下了,伙计!你过来。”欧阳乐平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到她身前,云初飘一皱眉头道:“九妹!你这是干什么!”“给他解开穴道,叫他走开,免得在这儿碍脚。”“理他呢,给他一剑,宰了就算了。”伸手挺剑下挥,云九回出剑挡住了笑道:“大哥!你怎么这么闯,无端又害一条命干嘛?”云初飘道:“你怕碍脚,宰了他踢开算数。”云九回笑道:“宰不得,这家伙大有用处!”
云初飘一怔道:“还有什么用处?”云九回笑道:“我们劫取藏珍图是交易,又不是替官家做鹰犬,以后还要在江湖上混的。”“那当然,可是我们还怕谁不成。”“怕是不怕,但救了这小伙计,可以留个证据,证明天威镖局是如何蛮横,对我们云台九剑的名声可大有好处。”云初飘道:“云台九剑不在乎别人如何批评!”云九回笑笑道:“顺手的好事为什么不做做;我们固然不在乎别人的批评,但有个好口碑,总比背后挨骂好。”云初飘不耐地道:“你要救他就快点,我可等不及了,管他柳林四圣到不到,我都要动手了。”云九回笑笑道:“要不了多大功夫,等我救了这小伙计,就算柳林四圣出了头,咱们也多个藉口,天威镖局如此蛮横,柳林四圣再替他们撑腰也不好意思吧!”
她的脑筋不能说不灵活,什么机会都能加以利用,幸好这不是事实,欧阳乐平也不是个普通伙计,否则这种事传出去,天威镖局的作为是很难取得人的同情。柳依娘配合着道:“金花,你也是太鲁莽了一点,跟一个伙计发什么脾气,倒叫他们逮住了小辫子了。”路金花急道:“我气昏了,那里想到这么多。”许天威跟着半带装做半带教训地道:“金花!行走江湖必须步步小心,稍一不慎,往往会种下想不到的恶果。”路金花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改过就是。”
云九回笑道:“没有以后了,这个小伙计会替你们天威镖局做个好名声,宣扬你们的武功是如何了得。”说着俯身在欧阳乐平的背上一拍道:“起来吧!”欧阳乐平道:“小的还是起不来!”云九回道:“胡说!你已经能行动了!你伸伸腿看。”欧阳乐平勉强伸了一下腿,苦着脸道:“还是发麻。”云初飘道:“他不会武功,穴道闭塞太久,你就是解开了,照样一时不能流通,自然一时动不了!”这完全是正常的现象,云九回虽然心计过人,也被欧阳乐平的做作瞒过了,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向楼梯上抛去,口中还道:“上去耽着,别再下来送死了。”话才说完,她骤觉耳际一疼,连忙用手一摸,却摸了一手鲜血,原来欧阳乐平趁她一抛之际,以极快的手法,撕掉了她一只右耳,她怔了一怔,抬头看时,那小伙计骑在楼栏上,手中掂着一片耳朵,笑嘻嘻地道:“路姑姑,您真会出难题,幸好小侄不辱命,耳朵是摘下来了,要用些什么作料煎炸,您先吩附一声……”
云九回这才知道上了当,厉声叫道:“好小鬼!原来你是他们一伙的,姑奶奶好心救你……”欧阳乐平笑道:“幸亏你心肠不坏,我才摘了你一只耳朵,还给你留下一只,因为路姑姑呀咐是要一对的。”云九回毕竟沉着,居然能忍住满腔怒火,沉声问道:“小鬼,姑奶奶很佩服你,你装作的功夫实在到了家,你叫什么名字,姑奶奶好记着,慢慢报答你。”欧阳乐贞是一直蒙在鼓里的,她只觉得路金花的行动大失常态,却因为对方是长辈,不便开口说什么,现在才知道是大哥在捣鬼,又是高兴,又是佩服,只恨自己没能插上一份,连忙叫道:“他是我大哥,叫欧阳乐平,你们云台九剑自以为很了不起,连四位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只有我们兄妹两人出手,就整得你们半死不活……”她毕竟好胜心强,时时不忘记把自己也提上一句,听在云台九剑耳中却不是味儿了,他们平时目空一切,结果云初飘折腕,云九回伤臂裂耳,对手都是两个小孩子,叫他们如何忍得了这口气,云初飘最是暴躁,厉吼一声,振剑大叫道:“大家上,宰了这批王八蛋……”
云九回一手掩耳运功止血,一手止住大家道:“慢!”云初飘大声叫道:“还等什么,都是你推三延四,还要好心,结果丢了这么大的人……”云九回沉声道:“我不在乎丢人,因为我有办法捞回来,让我再问两句话,然后动手也不迟。”她的沉稳使得云初飘也安定了下来,云九回这才朝柳依娘道:“藏珍图是我们志在必得,也不怕柳林四圣撑腰,只是我们讲究明来明往,四圣只见其一,另外三位想必一定也来了,何不把他们一起请出来,大家明着干一下。”柳依娘淡淡地道:“无此必要。”云九回沉声道:“柳依娘,因为你们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我才特别客气,明争明斗,如果你们柳林四圣也想藏头缩尾,躲在暗中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也不在乎,但可把话说在前面,我们也明暗不分,什么都抖出来了。”
柳依娘眉毛一掀道:“我们四个人是分开来行动的,他们来了没有我不知道,只是我可以保证,柳林四圣出手绝对光明,至少不会像令兄一样,在人背后刺冷剑。”云初飘实在忍不住了,单手扬剑,朝前急刺,攻了过来,他的剑是攻向每一个人,一招数式,连坐在桌前捧鸡大嚼的欧阳乐群都不放过,剑势凌厉,劲道强猛,许天威的长槊最先接触,却也挡不住他的来势。路金花与欧阳乐贞则同站在一起,同时挥刃招架,被震退了两步,欧阳乐群将烧鸡一推,身子仰后翻出,柳依娘是他最后攻击的对象,从容迎剑挥架,总算将他推后几步,然而这一场交接也是够惊人的了。因为欧阳乐贞先前曾经与他对过一剑,看来两个人的劲力似乎差不多,所以对他突击,每个人都不太注意,这次才被他攻得如此澈底,他最先取许天威,长槊抖花,解开后剑势走向路金花与欧阳乐贞,她们奋力接下后,则推向欧阳乐群,幸亏小家伙聪明,用烧鸡去迎剑,剑势将鸡斩成两截,却已无外力可借,柳依娘才能从容格退,否则凭他一手怪异的剑式以及借力打力的怪功夫,光是他一个人,也是可将五个对手斗得手忙脚乱。
战局已起,云再飘与云三飘仗剑跟进;许天威顾不得去管云初飘了,连忙抖槊接住一个,路金花运开双刀斗住云三飘,四飘五飘上前时,欧阳两小兄妹也闲不住了,一个运剑,一个飞舞判官笔,接战起来。柳依娘变成独斗云初飘,从他第一次出手连攻五人的手法看来,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出剑的劲力猛控劲尤为奇特,能够利用对方的反震之力来迎合剑势发展,那就等于有两个的劲力了,迎击的次数越多,劲力越加越强,终至会变成无人可敌!运用这种方法,他一人出手,对手却越多越好,为什么他的兄弟还要上来帮忙呢?经验丰富的柳依娘立刻想到这一点,接下去猜透了他的用意。这种借劲的剑势虽然不可力敌,却受了劲力的限制,为了迁就增力的方向,剑式比较呆板,攻敌虽坚,变化却欠灵活,如果对方不迎而避,等于是白忙了一场,所以这兄弟五人出手,攻击的主力仍放在云初飘身上,他的弟弟只是帮他牵制住对手,无法从容闪避他的攻击而已。换言之,云初飘攻出一剑后,柳依娘如果全力招架,则云初飘就利用她反震之力,合在一起,转攻第二个人,那个人为他弟弟所牵制住,两面受敌,应付较为困难了,就是勉强对付过去,换到第三个人时,一定伤于他的剑下,这种战法既猛且狠,难怪云台九剑会如此目中无人。
了解到这一种状况,柳依娘必须小心应付,每一剑都是以实化虚,劲贯剑身而不集中,双剑一接触就化成黏劲,将对方的劲力完全抖散,以免为其利用。办法是用对了,却与柳依娘的震天剑法不合,她是一种纯刚之劲,完全讲究磅的气势而克敌,这样一来,不仅本身的威力无从发挥,应付得还十分吃力,看来云台九剑对他们这一边的虚实十分清楚,才使出这一着来。因此斗了几招后,柳依娘发觉情况很不利,连忙大声叫道:“把圈子拉大,离得越远越好,别靠近我。”这是唯一办法,只有把别人隔远,才能使云初飘的借力战法失效。她也可以全力反击。可是云氏兄弟对这种战法早有默契,还站好了位置,根本不让对手有离开的机会,柳依娘连叫了两声,另外四人说什么也捞不到这种机会,柳依娘怒喝道:“你们真串郾!”云初飘冷笑道:“怎么叫卑鄙呢?我们不是规规矩矩,五个对五个斗着吗?又没有倚多为胜。”
他说五对五而不说一对一,用意至明,就是想用这种战术困死对方,就算柳依娘洞悉其奸,也没有办法,同时不能反击,最吃力的自然是她,急得满头大汗。云初飘还在说风凉话气她:“柳林四圣名传遐迩,震天剑更是所向披靡,看来有点言过其实,你比那几个小孩子还不如,他们至少比你的斗志旺盛得多。”柳依娘性烈如火,这时却发作不得,只好咬牙硬撑住,那边的欧阳乐群接斗云四飘,一对判官笔使得风雨不透,虽然不能冲出去,却也相当沉稳,这时忽然回头一笑道:“姑婆!您就拿出点威风来给他们看看,别让人把柳林四圣看扁了,我不相信您连这些饭桶都斗不了。”柳依娘刚想骂他不识好歹,转念一想,这小鬼心计过人,刚才就用烧鸡化解了云初飘的急攻,必然是看出了对方的虚实,他出言招呼,自然也有了应付之策,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效,但是他知道利害之所在,至少不会吃亏。而且这样下去,第一个累垮的一定是自己,姑且冒险上一试,眼看着云初飘一剑劈到,乃改变策略不再用虚接的消极手法,运劲一剑反击。
云初飘倒没想到她突然会反击的,事前没有准备,竟然未及借劲,长剑被荡开跳起,空门大露,柳依娘岂肯放弃机会,电速运剑掠进,云初飘亦非弱者,手腕一沉,接住了来势,试出劲道很足,心中不由大喜,连忙运势随上,剑势突转,对准欧阳乐群背后罩去。柳依娘是有意把劲力推向那个方向,但她还怕小家伙没在意,剑发之时,也打出招呼:“小群,留心背后。”她叫得快,云初飘去得也快,声到剑到,而欧阳乐群被云四飘封住了,似乎根本没留心,眼看云初飘的剑锋已兜肩斜劈而下,小家伙必将难逃腰斩之厄,可是变生须臾,不知道这小鬼用的什么怪招,居然往旁边一闪。云初飘骤失目标,剑势收不住,居然攻向了对面而来的云四飘,劲力无俦,幸好他们是兄弟,连络变化都极为熟悉,反剑上挑,挡住攻势后,连忙撒手弃剑,身子往后仰去,而云初飘也急忙挥剑旁掠,移开锋锐,才没把云四飘劈成两片,正想回身再度迎战柳依娘时,忽觉胫骨上一阵急痛,情知是受了暗袭,忙又纵身跃起避开跳到一边的桌子上,低头一看,胫骨处已经有一个尖孔,向外直冒血,幸亏他穿着厚布的长靴,否则受创更重。
从创口的圆孔判断,必然是欧阳乐群的判官笔所伤,也只有这小鬼有机会出手,因为他个子小,躲开后,缩到一张桌后去了,自己一时疏神没见他,又忙着撤招以免误伤云四飘,才挨了这一下。欧阳乐平还跨在楼上拍手大笑道:“群弟!这一手耍得漂亮,遗憾的是你不用剑,否则这独臂人还得加上独脚鬼的封号了,而且你出手太慢了一点,不然的话,在他腿上开个大洞,他就必须拄着拐棍走路,又多一条腿了。”欧阳乐群由桌面下钻出来笑嘻嘻地道:“我本来以为姑婆会趁机进招的,她老人家的震天剑一挥,不是比我更澈底,我造成这个机会,那知道姑婆竟放弃了,我实在舍不得,所以连忙出来补上了一笔。”
柳依娘刚才如果趁势进招,倒真是可以把云初飘一剑刺个对穿,以她心狠手辣的个性来说,也很少对敌人如此宽大的,可惜她过分关心欧阳乐群,竟忘了这回事,听见欧阳乐群提起,心中微感后悔,口中却笑道:“柳林四圣是什么身分,焉能效鼠辈行径,在背后出招?”良机已失,她乐得大方,顺口将云初飘骂上一句。云初飘既受了伤,那里还能听得下这种话?从桌上一跃而下,厉声吼道:“柳老婆子,云大爷是鼠辈,你是什么?”扬剑又要冲去,云九回将他叫住了:“大哥!你的那套战法已经被人瞧破了,何苦再去上当?还是歇下来,先把伤口血止上一止。”云初让那里肯听,狂吼道:“止个屁血,老子非把这一老一少劈成四片不可。”云九回冷冷地道:“战局已启,云台九剑有生以来从没有吃过这种亏,今天如果不摆平这几人,咱们也甭想在江湖上混了,可是凭你这股蛮劲行吗?”
这句话倒是非絮有力,居然把暴跳如雷的云初飘说得冷静下来,云四飘连忙替他撕破龀筒,判官笔笔刃尖头粗,这一扎虽入肉不深,却也有桂圆般大的一个洞,云四飘十分熟练,塞上几颗药丸,迅速用布紮紧。云九回利用这个空档走了过来,许天威等人也自动歇了手,持刃严阵以待,云九回冷笑道:“柳依娘,你骂我们是鼠辈,专在背后出手,这一点我们承认,因为你够资格骂,可是长青柳的孙子在桌子底下扎冷枪又算什么呢?”欧阳乐群笑笑道:“我是捕鼠的人。”云九回冷笑道:“捕鼠的人就可以扎冷枪吗?”欧阳乐群一笑道:“是的!因为你哥哥先在我背后出冷剑,我照样回敬,这叫以毒攻毒礼尚往来,对人用人礼,对兽用兽道,对耗子自然用鼠子战略……”云九回脸色一沉道:“好!道埋全叫你占满了,可是云台九剑如果这样好欺负,我们也不敢来要藏珍图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趁早献出藏珍图,我饶过你们的狂妄无知,否则就让你们尝尝云台九剑的厉害。”
欧阳乐平在楼上大笑道:“九姑奶奶,你的厉害我们全领教过了,只是遗憾你太小气,只拿出一只耳朵,如果再能加上一两味,我们才尝得过瘾!”云九回根本不理他,只朝许天威道:“你怎么说?”许天威一笑道:“许某闯江湖多年,还没有听说输家向赢家提出条件的,藏珍图在许某身上,总不能为了可怜你们就施舍你们吧!这叫许某从何说起呢?”云九回冷冷地道:“你得意好了,马上就该可怜自己了,为了一幅藏珍图,你忍心拖别人下水吗?”许天威笑道:“柳林四圣与三位小友仗义援手,许某当然万分感激,他们如果真有危险时,许某自然不惜牺牲以换取他们的平安,但目前尚无此必要吧。”云九回哼了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自然会给你一点颜色瞧的,但那时就不会这么便宜了!”许天威笑笑道:“许某只会保镖,不懂得生意经,但知道吃亏就是占便宜,你划出道儿好了。”
云九回欺身向前,一剑迳刺道:“拿过来。”剑快身快,许天威只来得及举槊前挑,震开剑势,云九回却刁恶异常,一手撮住他的槊尖,另一手挥剑又削了过来,招式更为辛辣,虽然有四个人在旁边,却也来不及援救,因为他们可以击毙云九回,却止不住她的剑,最多使两个人同归于尽而已,除非许天威有办法避开那一剑。许天威是成名的老武师,临敌经验非常丰富,眼见情况危急,双手举槊,用劲往上一挥,云九回的一只手握住槊尖,身子被带了起来,那一剑自然也削空了。路金花见师父已脱困,唯恐对方又施毒招,趁机纵身挥刀上砍,云九回身在空中,无法抵挡,可是她轻功卓越,居然抬脚一点槊杆,借力平飞而去,直往欧阳乐平骑跨的楼栏处扑到,空中已摆好姿势,剑尖晃出数点寒星。
欧阳乐平万没想到云九回的攻击目标竟是自己,他据高临下,离敌很远,软龙棒缠在腰里,云九适以回字取名是有道理的,她的剑法配合轻功,凌空回击,比在地上厉害得多,出手也快了数倍,剑罩四方,根本不让他有躲的机会,不过这小伙子也有两下,眼看情形不对,双腿悬空,无处借力,乾脆朝前一趴,利用楼栏的斜度,从上面滑了下来,云九回一剑将他原先骑身的栏杆斩得粉碎,他也滑到了半楼,云七飘则配合好的,脱手掷出一支长剑,正对着他而去,势如急箭,他们兄妹间早有默契,存心要他的小命,剑出无声,却笔直而行,可见劲力之强。
欧阳乐平情急智生,身子一翻,由楼栏上直向下翻落,眼看着又有人影飘过来,他单手已经摸到软龙棒鞭,不问来的是谁,一式龙摆尾卷出,这是云龙三现柳文佩的成名精招,任凭对手武功再高,也势必为这一招逼退,他就可以从容拒敌,与自己人会合了。果然来人不敢再逼,势子一顿,欧阳乐平知道身在敌围中,不敢怠慢,舞棒护身,双足一拔,向柳依娘那边纵去,那知才纵起空中,肩头觉得被人一抓,右边跟着又是一下,还不容他多作考虑,身子已被拖了回去,接着云九回自空而降,一支长剑贴着他的后颈,硬将他压在地下;耳边听得云九回哈哈大笑道:“小子,任你奸似鬼,也要喝喝老娘的洗脚水,现在你还狠吗?”
出手擒住他的是云八回,但出于云九回的设计,从伪攻许天威开始,对象都是放在他身上,云九回的空中突击,云七飘的飞剑,都是做做样子,但绝不轻忽,两人都全力出手,万一杀了他就算他倒霉,他们最大的希望是这小子挺得过去,好让云八回突施飞抓活捉住他。现在果然达到了目的;也是云台九剑现身以来,第一次占到上风,叫他们怎不欢喜欲狂呢?动作过程虽慢,时间却极为短暂,不过是刹那间事;柳依娘等人想得驰救时,欧阳乐平已经被制在剑下了。云初让十分高兴,大声叫道:“九妹!宰了他。”云九回一笑道:“宰他太便宜了!”“对!先割掉他一只耳朵,再砍掉他一只手,然后废掉他一条褪,咱们的帐都在他身上讨回来。”云九回笑笑道:“那当然,我总不会饶了这小子,只是我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毁了似乎太可惜。”云初飘一怔道:“九妹,你难道想放他不成?”云九回笑道:“不错,我有这个意思,但是要看他的造化了,许天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天威自然明白,云九回早就说过了,她处心积虑,无非想得到藏珍图而已,沉吟片刻才道:“好吧!算你们厉害,你放了他,许某交出藏珍图便是。”柳依娘忙道:“许兄,你不可以。”许天威苦笑道:“柳女侠,若非四位及时援手,许某连性命都几将不保,更别说夺回藏珍图了,小平的失手也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云九回摔出去,以小平的机警与武功,说什么也不会受他们所制,我能这么自私吗?”柳依娘刚要开口,许天威道:“柳女侠,什么部别说了,藏珍图已羟保不住了,许某也无须烦劳各位了,请你带着金花跟孩子们回去吧。”柳依娘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许天威的意思,真下的藏珍图在马包里,他是打算用假的藏珍图将欧阳乐平换回来,于是也不坚持了。
许天威将胸前的纸包取出道:“你们把人放了,许某立刻交出藏珍图。”云九回笑道:“没这么简单吧,我们怎么相信你呢?人一放走,你不交,我们又怎么办?”许天威道:“许某言出有信,绝不反悔。”云九回笑道:“这个谁也信不过谁,如果我说你先把藏珍图交过来,我们再放人,你肯不肯答应?”许天威道:“那么你想怎么办?”云九回笑道:“一手交图,一手放人!”许天威沉吟片刻道:“好吧,如何交换法?”“你带着图过来,把图捏在手里,我用剑抵在你的喉咙口,然后开始放人,人离开了,我才接图,这样公平吧,因为你始终辽是保留着最后毁图的权利。”云初飘立刻道:“这不行,如果我们把人放走后,他存心毁图,我们岂不是落了一场空。”云九回笑道:“那个不妨试试,是他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他愿拿命一拚,我也愿冒险一赌!”
云初飘还要反对,云九回道:“大哥,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就乾脆把人放了,一切听你指挥,咱们再从头干起,这次是我设计把人捉到的,应该由我来决定。”云初飘只得道:“我是感到有点不甘心。”云九回哈哈一笑道:“我也不甘心,但上万两银子不能平白得到的,多少总得付点代价,何况我们是从柳林四圣的翼护下把藏珍图弄到手,也算露脸了,吃点亏算得了什么,许天威!你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许某这就过来!”“慢着!你等一下,我们也得准备准备。”云初飘道:“我们有什么可准备的?”云九回笑道:“图到了我们手里,该是我们提防他们出手抢夺了,我们自然要把退路先安排好。许天威,叫你们那边的人退到门口去,只你一个人遇来,七哥八姊,你们也把退身的准备安排好,我拿到图后,立即施为!”
那两人点点头,许天威自然更中下怀,因为这对己方也有利,混过了这一次,下次自然可以小心提防,柳依娘也是怀着同样心思,主动地带着三个小的退到门口,云台九剑站成一排,云九回道:“许天威,你可以过来了。”许天威双手握着纸卷慢慢走过去,来到面前时,云九回道:“八姊,你来控制这小子,我来取囵。”云八回用剑比住欧阳乐平,云九回则将剑比着许天威,路金花忍不住道:“你们可以放人了吧!”云九回笑了一下道:“可以了,八姊给他一脚。”云八回将剑抽回,顺势一脚将欧阳乐平踢得飞跌出去,云九回同时动作,剑势一落,将许天威双手斩落,剑尖穿住纸卷,飞快向后退去,柳依娘等人见状忙冲向前去,云八回与云七飘双手齐扬,洒出一天星雨。
这时易名为谈不二的卜上清飞起一张桌子,档住了一部份,楼上也落下两团灰影,漫天乱卷,将星雨阻住,赫然正是柳文佩与欧阳不凋,他们每人手中都持着一床棉被,棉被上还在冒着白烟,那张木桌上也冒出白气,一股腥臭之味冲鼻,路金花顾不得许多,冲过去扶住许天威,他已痛昏过去,柳依娘则怒不可遏,一见云台九刻都失去了踪影,破口大骂道:“你们三个老鬼,这时候才滚出来。”柳文佩一叹道:“依娘,如果我们老早现身,现在都成了一堆死尸了,你看看这两床棉被!”白烟弥漫中,两床棉被都碎成了一团的黑棉球,那张木桌也烂穿了无数小孔,卜上清道:“我知道云台九剑有一种最毒的暗器,从未对外使用,却厉害非凡,所以只好稳住,如果不是我们三个人挡了一下,你们这一群老老小小,那一个活得成?”
许天威被路金花封住穴道止血,同时也在人中处揿了一下,救醒过来,欧阳乐平瑟缩地过来道:“许爷爷,都是我不好,您其实大可不必为我如此的。”欧阳不凋突地一掌拍下,幸得卜上清挡住了,道:“老四,你何必怪孩子呢,他已经尽了力了。”欧阳不凋怒道:“这畜生如果不逞能,怎舍落在人家手中,他既然现了原形,就该赶紧过去会合。”卜上清苦笑道:“怪得了他吗?你们两个老的都在楼上,云九回过来时,你们为什么不挡一下。”欧阳不凋轻叹道:“我们不能出来,因为我们必须防备这一种杀人利器,云台九剑有两个人能使这暗器,但从没有人知是那两个,那是他们在万不得已时才使用,但一经使用后,就不留一个活口,十年前武林第一大剑派华山派与九剑交恶,尽出门中高手围攻九剑,结果全部丧生在这种暗器之下,华山派因此一蹶不振,我们打听得云台九剑出马时,就注意这一件事……”
柳依娘道:“光注意有什么用,你们还是没找出来。”柳文佩道:“是的,但我们从旁观察,九剑中一头一尾锋芒最健,能确定不在这两人身上。”“为什么?你们凭什么作此确定?”“想当然耳,这两人活动频繁,最受注意,而施放这种暗器的人,一定最不为人注意,才有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因此我们都没在意云九回,想不到她的动作这么快,我们发觉她的意图在小平时,已经太迟了。”柳依娘道:“连你们都未能遏制云九回的突袭,又怎么怪得了小平呢?四哥!你现在就是打死他,又能济得什么事,反而白白辜负了许兄为他所作的牺牲。”欧阳不凋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然怒道:“可是这畜生如果不逞能,何致于为人挟制,害得许兄既失了藏珍图,又残了两手,叫我怎么对得起许兄。”
许天威脸色苍白,体力很弱,那是流血过多之故,但仍撑着道:“这不能怪小平,是我自己讨的。”欧阳不凋忙道:“许兄,你说这话叫我心中更不安了。”许天威道:“不!我是真心说这句话,而且我残手确是自找的,当小平恢复自由后,我把手中的纸卷丢下就不会有事了,那是我自作聪明,怕云九回看出我放弃得太快而认出藏珍囵不是真的,所以装出要毁图之状,云九回一急之下,才采取了杀手,我以为她会刺我的咽喉,倒是作了逃命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砍我的双手,这是我过分谨慎与自作聪明的后果,实在怪不得小平。”柳依娘是知道的,其余三老都为之一怔,柳文佩连忙道:“许老弟,你的藏珍图并没有丢失?”许天威黯然道:“没有,那是份伪造的,现在我倒是希望把真图给丢了,那反省了许多麻烦。”柳文佩哈哈一笑,但见到许天威的苦状后,立刻止住了笑声,改为平淡的口吻道:“许老弟,你真有一手,愚兄不得不佩服你了,而且更感激你给我们保全了颜面,否则柳林四圣这次真栽在云台九剑的手里了。”
柳依娘不悦道:“大哥,你把虚名看得这么重?”柳文佩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轻笑一声道:“依娘,我倒不是重晛虚名,但我们成名时,云台九剑还不知道在那里,栽在他们手里,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卜上清笑道:“许兄不愧为天下第一家名镖局的主持人,行事之稳健实在叫人佩服,你什么时候准备了一份假藏珍图,据我所知,你根本没停歇过。”许天威道:“这份假图在我出金陵时就带着了。”柳林四圣不禁刁怔,连路金花也愕然不已。许天威苦笑道:“老实说,对夺回藏珍图之举,我事前根本没作这个念头,我带一份假图的目的,是准备送到左良玉那儿的。”
柳依娘忙问道:“那是干什么呢?”“我自知能力有限,想从大内手中夺回藏珍图是不可能的,我准备这份假图依约送到左帅那儿后,放出风声,使大内对得到的那一份图起了怀疑,真假莫辨,左帅幕下能人很多,说不定经此一混,可以夺回真图了……”柳文佩竖起了大拇指道:“高明,高明,那么从天南三煞那儿夺回的藏珍图确是真货了?”许天威道:“自然是真的,柳兄莫非怀疑兄弟在捣鬼。”“那倒不是,现在我迷惑了,不知道那一份是真的了。”许天威道:“天南三煞被夺去的确是真图,我们夺回的也是真图,上面有记号,我认得出来的,当金镖押图启程时,我也在暗中作了远行的准备,而且还在无意间透露一点消息,目的在混淆对方注意,认为真图在我手上,放松对金镖的注意,那知对方还是不顾一切地下了手。”“那真图在那里呢?”许天威想想道:“不在我手上,却仍在我掌握中就是了!”
柳依娘忙附耳低声告诉她哥哥,柳文佩笑道:“很好,藏东西就是要如此,越是宝贵的东西越应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才会不引人注意,真图既然没有丢,我们还值得为它奔波一次,否则我真想摘下四圣的招牌,闭门藏羞去了,云台九剑虽是后起之秀,却真的不可轻视!”柳依娘道:“他们发现图是假的,一定还会再来的!”许天威道:“藏珍图的真伪要等识者的辨别才知道,等他们跟公孙梦龙会合后,我们也差不多赶到地头了!”“不会这么快吧,公孙梦龙走在我们前面没多远!”许天威苦笑一声道:“他们也许会很快会合,但我猜想云台九剑不至于把图交给他辨识,因为他们也要防一手,最大的可能是会同大内一起去挖掘藏珍,伪图的地点并没有错误,只在藏珍的位置上更改了一处山头而已!”柳文佩道:“假如公孙梦龙一定要辨认一下呢?”“公孙梦龙没见过真图,也无从知道真伪。”
柳文佩想想道:“可是天南三煞见过了,他们会不会私自前去挖取藏珍?我一直觉得他们撤退得奇怪。”许天威道:“我也防到有此可能,但无须为此耽虑,藏珍之处尚有许多奥秘,非持着原图,绝无找到的可能!”“他们可以临下一个副本。”“不可能,取珍之秘在图的夹层中,除非剖开原图,绝对找不到其中奥秘,可是剖图之后,图也就破坏了,再也无法按图索骥,一定要持着原图,找到最后一重门户后,再行剖图才能得知藏珍之处,我检查过原图,尚未受到破坏,因此天南三煞纵有此心,也定白忙一场!”柳文佩一叹道:“想不到一份藏珍图中有这么多周折。”许天威道:“惠文藏珍是他用作复禅的基金,必须经过极为慎重的处理,伴随惠文出亡的是一个绝世奇才,始能想出这个绝对妥善的办法。”
“这个人是谁呢?”“姓张,也是我们复社老九张九荫的先人,这份藏珍图是他提出来的,图中真正的机密,他只告诉我一个人,所以我绝不怕别人得去藏珍。”路金花失声道:“那么方衣大侠无须钉着天南三煞了。”许天威道:“金花,你说什么?这又关方衣什么事?你怎么又会提起他来了?”路金花这才知道自己失言,然已无法遮掩,只得道:“那天我受王子渊的侮辱,根本不是我自己挣脱的,是方大侠救了我,王子渊也是他杀的……”许天威急道:“别管这些,快说他钉着天南三煞干嘛?”路金花嗫嚅地道:“我也不清楚,他留袷我一封信,告诉我不要声张,天南三煞那边由他负责。”说着把密藏在身边的信柬掏了出来,众人凑在一起,看了一遍后,许天威顿足长叹道:“完了完了!这一下全完了,惠文藏珍将永远埋在地下,谁也得不到了。”
柳文佩道:“我就奇届天南三煞撤退得太容易,他们不是那种易于放手的人,王伯虎居然连杀子之仇都不顾了,果然他们是另有阴谋的,可是许兄,你说惠文藏珍将永埋地下,又是什么意思呢?”许天威长叹道:“那个姓黄的家伙窜改了真图,我们再也找不到正确的地点了!”“可是那个姓黄的知道。”“他不知道图中夹层内另有秘密,照样也得不到,金花!你真糊涂,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路金花急得哭了起来道:“我怎么晓得呢,这些事您从来不跟我说。”“这是个极端的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若不是因为双手成残,自己无法将藏珍图送达,也不会说出来的。”柳依娘道:“事已如此,怪谁也没有用了。”许天威愤然道:“金花,你连师父也瞒着是什么居心?”柳依娘笑笑道:“那倒不能怪他,她受王子渊侮辱的情形一定极为难堪,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谁肯告诉人呢?”
路金花抽泣着道:“我倒不是怕这些,在天南三煞面前,我当然不能说出方大侠在监视着他们。”“以后你为什么不说呢?你就只听姓方的话,连师父都不顾了,你知道他方衣靠得住吗?”路金花抗声道:“我相信他别无居心,他那么帮助我们,那一点是为了自己,何况他的顾虑很有道理,消息不外泄,防备的对象不只是天南三煞,消息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动脑筋呢,像今天的云台九剑只是其中一批而已,谁知道前途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物呢?”许天威道:“你别忘了这批藏珍是要给左良玉作军饷的,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动用的。”路金花不服气道:“方衣保证藏珍安全,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相信他绝无掠为己有的意思,何况我们听了牛天星的话后,证明左良玉也不配使用这批藏珍。”“谁配?”“惠文藏珍取之于民,凡是大明朝的老百姓都配,把它用来账济贫困的灾黎,不是更有意义吗,我们复社的工作宗旨就是济世救人,并不是替官家平天下。”
许天威不禁呐呐无言了,沉默半晌,柳文佩道:“现在谈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是想个补救的方法吧,藏珍圚既经窜改,送去也失去意义了,我想该从藏珍本身着手,首先要追到天南三煞,因为正确地点只有他们三个知道。”许天威一叹道:“追到他们又怎么办呢?难道把图中之秘密跟他们共享?”柳文佩道:“追到他们,自然也知道正确的地点,然后我们剖示图中夹层之秘,取得藏珍。”许天威道:“那批藏珍价值千万,都是整块的金砖,我们几个人搬得了吗?张九荫之所以要送给左良玉,就是因为他那儿有足够的人力,否则何必把图送去呢?”“奇怪了,惠文当年出亡,怎么带得动这么多金子的?”“金砖是惠文在位时,由国库中一点一点运出去的,他风闻燕王朱棣有不轨之意时就作了这个准备,主其事的就是张九荫的先人,所以惠文出亡时,带了那份图而已,像公孙梦龙与黄友直的先人,也是参与运金的将臣,所以才知道一点皮毛……”
柳文佩想想道:“看来似乎没有别的方法了,许老弟,现在你至少可以说出藏珍是什么地方了?”“在四川巫山!”“这么远,巫山有四十九峰,到底是那一峰呢?”“问题就在这里,黄友直把真图窜改过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在那一峰了,如果把四十九峰都找遍,至少也得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迟了。”柳文佩沉思片刻道:“现在只好分两路进行,许老弟行动不便,叫小平送你到湖北襄阳去,通知左良玉,叫他赶快派人到巫山去运金,我们则带着藏珍图先去碰碰运气。”欧阳乐平立刻道:“我一个人护送许爷爷行吗?”“藏珍图不在你们身上,你们绝对安全。”欧阳乐平满心不情愿,欧汤乐群道:“我送许爷爷去。”柳依娘笑道:“对了!还是让小群去吧;许兄与金鞭于大侠是知交兄弟,又是复社的同志,他对于家的鞭法知道得很清楚,正好让小群借这个机会多学学。”
欧阳不凋忙道:“那就太好了,兄弟已经有这个打算,将此子立为于氏之后,只苦于无法将先人的艺业传给他,小媳闭门私授,我们都装作不知道而已,许兄能成全他,兄弟代泉下的亲翁向许兄致谢。”许天威长叹道:“我与于兄的交情还谈得上谢吗?照理我还应该代于兄向欧阳兄致谢呢!”欧阳不凋忙道:“我们各为死友尽心,都不必客气了,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小群护送许兄为佳。”路金花道:“师父受了伤,我该跟着去服侍才对。”柳文佩笑道:“路姑娘,巫山之行非你去不可,因为追踪天南三煞的希望很渺茫,最好是能跟方衣取得连络,那才省事得多,如果你不去,方衣恐怕不会跟我们见面的。”路金花脸上微红,许天威道:“金花!我对方衣并没有成见,只是觉得他太邪气,你们交朋友,做什么,我都无权干涉,唯有一点,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责任。”路金花眼圈一红,许天威举起一只秃臂道:“快去吧,但愿不太耽误,黄友直如果凭图外的一点指示,就算找到了地头,胡乱发掘,破坏了机关,这批藏珍就永沉山腹再也不会出世了,你如果早说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天南三煞溜走的,现在只好求上苍保佑了!”
柳文佩道:“我们即使找到地头,最多阻止三煞动手,绝不会去动藏珍,等左良玉的人来了再说,所以叫左良玉不必误会,我们四个人在他幕中未曾想求闻达,离开他后,粗菜淡饭过得很愉快,绝不想发横财!”许天威知道他是说气话,只得乾笑不做声,为了争取时间,他们不敢稍歇,许天威也扶创出门,他断手之处,已由路金花为之包紮妥当,好在欧阳家的小孩子都懂得一点医理,许天威自己也深谙疗伤之法,倒是不必操心!许天威与柳依娘拍拍马包,表示知道藏珍图在内了,却又低声道:“许兄,一定是巫山不会错吧,假如地方不对,一谬千里,那可误事了。”“错不了,我取回藏珍图已经看了一遍,还注着神女峰的字样,大地方是不会更改了,但是不是神女峰却很难说了,因为张九荫交图之际是密封的,我为了避嫌,只做了个暗记,没有看一下,否则就不必费事了……”
听他这样一说,柳依娘点点头,跨马互相告别而去,路金花的心事更重了,默不作声,听任马匹将她驮着前去,欧阳乐贞却夹在四个老人堆里,絮絮的问个不了,像柳文佩为什么走到前头里去了?大哥怎么当上伙计了?云台九剑最后施展的暗器是什么玩意儿了?柳文佩笑着一一给她解答了,柳依娘的马耐性极强,却跑得不快,限制了大家的速度,所以他们都后来居上,赶到头里去了,事实上他们早就超前了,当前一批人被天南三煞所阻时,三老都在前面,这就是四圣中只有柳依娘出面支援的道理。这家酒楼的主人是柳文佩的朋友,也是江湖上的人,柳文佩到此一探消息,才知道云台九剑栖身在此,必然有所图谋,所以他们也就留下了,为了刺探九剑的动静,加上柳文佩的关系,让欧阳乐平客串一下伙计自然没问题。云台九剑所用的暗器却不知名称,只知道是许多毒药熬成汁水后凝结成碎珠,用内家劲力打出后,随即震成碎粉,毒性极烈,沾上一点就蚀及内腑,比三熬的毒暗器还可怕,而且事后不留痕迹,都化成了白雾,使人无从捉摸,那家酒楼主人对江湖人动态知道得很详细,再三提出警告,他们三个老的才决定留下防备,而且两个人在楼上暗中监视,却叫卜上清化装成算命先生谈不二示警。
琐碎的问题一大堆,一一答覆后,欧阳乐贞也没劲了,同时她的马更不济事,连续打了几个前失,因为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休息没一会,马上又开始前行,连坐在上面的人都累得不堪,何况是载重的马匹呢?因此她噘着嘴问道:“柳爷爷,还要走多远?”“远着呢,我们先到江西,穿过湖南,才可以到四川。”小姑娘又要卖弄了,道:“这不对!我们直穿湖北,不就可以到四川了吗?为什么要绕远路呢?”“不错!这么走是远得多,但是你忘了许爷爷的保镖地点是湖北襄阳了,这不是走在一条路上去了吗?”“是啊!我扪根本就不必分开,不但可以抄近路,而且还可以保护许爷爷,既要争取时间,就不该绕远道呀!”“你实在太差,天南三煞为了要独占藏珍,一定要避开所有人的注意,他们还会跟着许爷爷惹麻烦吗?当然是走另外的一条路了,要走另一条路,自然以此最近,爷爷们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还会不如你吗?”
小姑娘又碰了个钉子,显得更没精神,在马上直打哈欠,柳文佩笑她道:“小贞!你这样子怎么能够办事呢?”柳依娘道:“怪不得她,昨夜被天南三煞一闹,整夜她没合眼,又赶了一天路,铁人也经不住。”“我们打启程就没合过眼,怎么不觉疲倦呢?”“老年人的睡眠时间少,跟小孩子不同,依我说还是休息一夜吧,赶也不在乎这一夜,天南三煞只不过领先一天的路,他们也要睡觉的。再说马匹也不行了!”柳文佩想想也对,再看路金花也是一副无精打采之状,于是在经过一处小镇时找了间店房歇下了。这是很荒僻的镇店,很少有人投店,差不多全空着,柳依娘不敢托大,连马包也搬了下来。为了能充分休息,他们开了四间房,柳文佩和卜上清一间,欧阳不凋祖孙一间,柳依娘带着小姑娘一间,路金花独居一间。三个年轻人都倒下就睡了,柳依娘则拿了藏珍图,四老聚在柳文佩屋内,准备详细研究一下。
图画得很详细,但也很笼统,所谓详细是指藏宝地点,标示得很清楚,笼统处却只有两个地名,一个是巫山,一个是神女峰,此外都是些暗记,非局中人实难了解,那两处地名经仔细的审视后,确有更改的痕迹。只是这更改者的技巧太高了,如果不是有心来观察,或者是已经知道它曾更改,否则是绝对难以发现的,然而在更改前是什么字样呢?四老相视苦笑,无法得到解答,除了这些字样,照图上的标示,可以是任何一处山峰。整个图是三份,三份大小相同,圚形略异,绘图的纸质很薄,完全是透明的,只有一份略厚,必须把三份图叠合在一起,才能参照出所标的正确地点,那略厚的一份自然是最底下,而且也是附有夹层的那一份。看了半天,柳依娘道:“许兄把图交给了我们,也加重了我们的责任,我想还是分开保管的好,这样着一有所闪失,至少不会让藏珍落在别人手中。”
柳文佩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自己保管了一张,给卜上清保管一张,柳依娘则保管那最重要的一张。三张图分开后,体积缩小了,可以随意摺叠,藏在任何地方,他们才分别就寝,一觉睡醒,准备启程时,却发现路金花失踪了,房门还是内闩着,只有窗子虚掩,房中没有打斗的痕迹,被褥曾经睡过又摺好了。这证明她不是被人掳劫的,她的马也不见了,马栏中留着不少撕碎的布片,那是用来包住马蹄,使牠不发出声响,也证明路金花是自己离开的,否则不需要如此费事,但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悄悄离开呢?走时连字条都不留一个,这使柳林四圣百思莫解。
柳文佩比较细心,他在路金花的窗外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提出了第一个判断:“她不是一个人走的,昨夜有夜行人到她房中走过,这人是她认识的,两个人没有争斗,然后她才跟着那人走了!”柳依娘问道:“何以见得呢?”“她住的屋子刚好前两天没有住人,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留下了很淡的脚印,除了她的之外,还有一对比较大,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柳依娘似乎不信道:“我一夜没合眼,她就在我隔壁,假如有人来过,我怎会听不见一点声息!”“这证明来人轻功极佳,一个男人,轻功极佳,又是她认识的,而且能叫她乖乖的走,这个人除了一字魔剑方衣外,不会有别人了。”“我想也是如此,方衣在字条上曾有为我珍重此身之句,可见他们的交情一定很不错!”
柳依娘长叹道:“金花这孩子也怪,方衣来了,又不是敌人,为什么要偷偷的走呢?”“我想他们一定有原因,否则路金花不致如此鲁莽,方衣既然在此,天南三煞一定也在此不远,跟我们见见面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是为了惠文藏珍……”柳文佩笑道:“你问我这些话等于白问。”欧阳不凋却道:“方衣被人称为一字魔剑,有个开口不说第二字的毛病,跟我们在一起可实在不方便,我想他把路金花单独叫走,多半是为了这个缘故。”柳依娘不服气道:“他们在一起又能畅谈了么?”欧阳不凋笑道:“至少方便得多,男女双方情意相投时,一切尽在不言,有时连一个字都嫌多余,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这个意思。”柳依娘仍是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一字一句能表达出感情来,就是称呼一声,至少也得两个字。”卜上清笑道:“这一点我们可拗不过老四去,他成过家,有过卿卿我我的经验,男女之间的事,他了解最深。”
柳依娘问道:“四哥!你跟四嫂能一字一句谈天吗?”欧阳不凋微带惆怅地道:“怎么不能,有时我们整天也说不了两三个字,就是默默地对坐着对看着,也能过一天。”“那不把人憋死了。”欧阳不凋轻叹道:“不会的,千言万语,不必滚到舌尖,对方都知道了,言语反觉多余了。”卜上清半是玩笑,半是惑慨地道:“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韵味,我们这一生是无缘领略了,路金花既是跟着意中人走了,我们也别耽误时间,赶快追上去吧!”大家备好马,结帐启程,仍是由柳文佩在前循蹄迹追踪,出镇之后,发现了一件怪事,路金花的黑马在三十几丈外就与另一骑会合了,在启程前,他们似在会合处交谈良久,因为夜来微雪,从脚印上可以看得出来。可是他们所去的方向,却是往东南而去,柳文佩愕然地道:“这两个人闹的什么鬼,怎么往这个方向走了?”
“这条路能通江西吗?”“不能!西折到九华为止,东南直行,则到黄山,一直过去就到浙江了,由那边转四川,岂不是更远了。”“也许天南三煞为避人耳目,故意抄远道。”“这条路已经够远了,他们为避人注意,也要争取时间,如果从浙江再转过去,许老弟将藏珍图送到襄阳后,会同左良玉的手下,也可先赶到巫山了,他们不是自找麻烦?”几个人一听也怔住了,卜上清道:“我们不妨把图再详细研究一下,说不定藏珍地点不在巫山……”“怎么可能呢?只有巫山有四十九峰!”柳依娘道:“昨天我们验图之余,把它当作巫山,才对上注四十九峰不去深究,其实我觉得三张图上的山峰都不相叠合,每张图上的山峰数都有四五十个,加起来恐怕不止四十九峰之数?”柳文佩也觉得有异,各人取出图来,重新加以对照后,才发现大大小小的山峰,足足有九十九座之多。
这个发现使得他们愕然相顾,半晌说不出话来,柳文佩长叹道:“这个错误太大了,幸亏依娘一言点出,否则大伙儿赶到巫山空忙一场不说,左良玉以为我们先将藏珍起了出来自己昧下了。”卜上清道:“这要怪许天威,我们跑的地方少,看不出究竟倒也罢了,他的足迹行遍天下,怎么也会糊里糊涂一口咬定是巫山,我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自然不往别处去想了,要不是路金花突然离去,从行迹上看出不对,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对图形起了怀疑。”柳文佩将三张图分而合,合而分地看了几遍,才长叹一声道:“不能怪许天威,实在是制图的人太精明了,而窜改的人尤为高明,才把许天威给唬住了,不仅是他,相信图样送到左良玉那儿,他们也看不出究竟来。”“何以见得呢?左良玉是治军的,舆图的资料揭齐全,一对照之下,自然就知道位置不对了。”
柳文佩轻叹道:“你们看吧,这三张图的外观十分近似,每张图都标有四十九座山峰只是位置略异,但看起来都是巫山诸峰,谁都以为这是一张图,山峰位置的差异只是标示藏珍所在而已,不会去想到另有花样了,尤其是三张图的神女峰固定于一点,更不会想到别处,不去注意周围诸峰的位置与数目了。”卜上清仔细研究了一下道:“那么这是那儿呢?”柳文佩笑道:“是黄山!只有黄山有九十九峰。”“黄山与巫山,相去何止千里。”“但是在图上只要更改一个字就行了,将黄字改为巫字,九十九改为四十九,一字之差,谬失千里。”欧阳乐贞凑上来道:“柳爷爷,我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我有把握知道藏珍所在地了。”柳文佩一愕道:“四十九峰都难以取定其一,九十九更难取决了,你怎么会知道呢?”欧阳乐贞笑道:“窜改图形的人只更易地名,图形却没有变动,三张图指定的一点都是主峰,那是更改不了的,四十九峰以神女峰为主,九十九峰以何峰为主呢?”“始信峰。”“这就对了,您看这图上的巫山四十九峰几个字都一样大小,神女峰三个字却小了一半,而且那女字的位置上有一条纸筋,别的字可以刮掉再写,就是这个字不行,一刮就牵动纸筋,全图就破损了,所以我相信是始信峰的那个始字,刮去了旁边的台字,为了配合女字的大小,神峰两字也跟着缩小了。而且全图中就这个女字,笔力与他字不同,墨字也较为陈旧,这证明了一件事。”“证明什么事?”“证明全图所有的字都经过重写,就是这个女字没有更动,也是全图唯一与图形墨迹新旧能配合的一个字。”
柳文佩叫起来道:“不错,你这小鬼真还有两手。”欧阳乐贞笑道:“这都是您重男轻女的德政所泽及。”柳文佩一瞪眼道:“小鬼丫头,你又偏挑我什么了,我对你们兄妹三人一向一视同仁,几时重男轻女过?”欧阳乐贞笑笑道:“两位哥哥每天只读五页书就交了文课,您却规定我要多写一千个小字,而且要笔画清洁,不准带一点草,我若不是受了这一番磨练,今天就不会在字迹上看出毛病来,因此这件事值得记一大功的,有一半的光荣是属于您柳爷爷的。”柳文佩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出一句话,欧阳不凋忙道:“小贞,不许没规矩,柳爷爷是为你好,你们三个小鬼都是草上的蜢蚱,一刻工夫都静不下来,男孩子野一点还没关系,女孩子野惯了,将来找不到婆家,柳爷爷才定下这门功课,专为改改你的野性。”
小姑娘被爷爷一打趣,闹在他身上撒娇,柳文佩却笑道:“小鬼丫头虽然淘气,今天却真建立了大功,如果不是她分析得准确,我们真叫人耍了。”柳依娘道:“这个制图的人也太促狭了,居然在图上玩了这些花样,不是明明整人吗?”初文佩道:“原先这份图恐怕是分给三个人保管的,所以才制作成如此复杂,取黄山与巫山地形相似而故布疑阵,惠文出亡海外多半没有音讯,三张图才归到张九荫一个人手里了,慎重自属必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是黄山,就不必再往四川去了。”“可是许兄那儿怎么办呢?”柳文佩想想道:“那只有追上去通知他一声,免得他带了人到巫山去扑个空。”柳依娘道:“我是不去的,我见了左良玉的幕客就有气,当年拂袖而去,现在又送上门去,我懒得受奚落。”柳林四圣显然都不愿意再见左军幕下昔日的同僚,因此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开口。欧阳不凋道:“你们都不愿去,只好我去了,谁叫我排行最低,而我欠许兄的情也最多。”
欧阳乐贞道:“爷爷,此去襄阳,说不定还会与大内的人接触,您跟洪承德对过一仗,仇恨最深,他一定会设法摆布您。”老头儿一瞪眼道:“我怕他不成?”欧阳乐平笑道:“您怎么会怕他呢?那一仗也是您比他功力深,只是您体力还没有复还,犯不上跟他们斗,何况您也不愿意见从前的老朋友,还是我去吧。”“你一个人去行吗?”“我想还可以,因为认识我的人不多,我易容更装都很方便,再说我只要追上许爷爷就行了,不一定要到襄阳!”柳文佩点头道:“小平去也好,他迟早都要一个人闯的,只是小平,你要小心点,你弟弟已经许给外公立嗣,欧阳家就只剩你一条根了。”欧阳乐平笑道:“没关系,万一我叫人杀了,还有妹妹;给她招个女婿上门传宗接代不就结了。”欧阳乐贞跳过去要打他,欧阳乐平躲开笑道:“妹妹!你这么凶法,除了招女婿上门,谁也不敢娶你。”欧阳乐贞更急了,欧阳乐平拉马跳上就跑,边叫道:“爷爷,我这就走了,早一点追上许爷爷,我还来得及赶回来,妹妹!你再追我,柳爷爷他们可走远了。”
小姑娘回头一看,果然柳文佩等人也牵马欲行,唯恐把她丢下了,才气呼呼地回来道:“爷爷,您也不管大哥,看他欺负我。”欧阳不凋笑道:“你们这三个我谁也管不了,何况你大哥的话也不错,你这样野法,谁敢要你呢,只有找个倒踏门的女婿,由着你欺负去。”小姑娘赌气不说话了,四个老的相视大笑,牵马登鞍,直往东南而行,追出将近五十里,却见路金花一个人痴立道旁,眼中滴着一连串的泪水,柳依娘连忙追上去问道:“金花,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路金花擦擦眼泪,苦笑一声道:“没有人,柳姑姑,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想回头追你们去,藏珍地不在四川。”“我们知道,是黄山始信峰。”“你们怎么知道的?”“今天找不到你,我们从蹄迹上看出你走向这条路,觉得很奇怪,跟着再把藏珍图研究一下……”“你们知道了就好,天南三煞下去没多久,我们是追上去,还是等到了始信峰再找他们?”
柳文佩也拢了过来道:“那些都不急,我们慢慢研究再决定,昨夜你是跟谁走的,是不是方衣?”路金花点点头,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流,柳依娘道:“我们也猜准是他,你们谈了些什么?”路金花嗤的一声哭出来了,扑在柳依娘的怀中叫道:“柳姑姑,您帮助我,我要跟您学武功去杀了他。”柳依娘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你们闹翻了?”“没有,可是我非杀他不可,他杀了我哥哥……”众人都是一怔,柳文佩忙道:“你哥哥!不是死在天南三煞手中吗?怎么又变成他了……”“是他!他自己承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们都闹糊涂了。”于是路金花抽抽噎噎说出昨夜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