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久,意外地四个女孩子一起过来了,而且把萧九的行囊也带了过来,每人眼眶都是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一阵。
萧九愕然道:“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小红跪了下来,哭着道:“堂主,请您原谅我刚才的无知,我要追随着您,为我的家人报仇!”
萧九一怔道:“为你的家人报仇?你的家人不是在莱州吗?难道他们已经遇害了?”
小红哭着道:“根本没那回事,全是他们骗人的。我跟小白的家人早就被他们杀害了,小绿跟小青也是一样,他们鄯是反对清水教的人,所以才遭了毒手。”
萧九道:“那么在莱州的家人呢?”
小白道:“那两家人都是清水教的监教,他们的工作就是伪装我们的家人,使我们卖命。”
萧九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小白道:“前年我因为有任务路过莱州,偷偷回家去想探望一下家人,刚好发现聂老执法也在那,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真相。我们十二名执法使,家人都被清水教杀了,然后利用那两家人出面,伪装成我们的家人,我事后问过其他的执法使,发现他们的家人也都是那两家。”
萧九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小白流泪道:“那是一个秘密,如果让您知道了,您一定会不齿清水教的行径,想要脱离清水教,而清水教的势力太大了,你也一定逃不过他们的毒手,岂不是害了您!现在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才敢说出来,求您帮着我们,击溃清水教,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说着她跪在地上,小绿与小青也跟着跪下。
萧九怒得一拍桌子,银发飞扬,大声道:“起来,起来!我答应你们。没想到清水教的行为如此残酷,先前我对离教一事,还感到有点歉然,现在我不但毫无歉疚,而且是真正的决心脱离他们,不但要脱离他们,而且誓死跟他们周旋到底,非把他们弄垮不可!”
四个女孩子各叩了一个头道谢了起立,小白道:“堂主,这次的任务是我向聂老执法要求的,就是您不同意,我也准备向吕大侠求援,要求她收容我们了。”
萧九不禁一怔道:“什么?你这个鬼丫头,还没来到这儿,你已经心生叛意了?”
小白道:“是的,堂主,清水教的所作所为,您即使不十分清楚,也该有几分明白了。朱雀堂整日马不停蹄,四下清除叛徒,您问过没有,那些人为什么要叛教?”
萧九不禁垂头不语。
小白道:“属下知道您是心怀故国,但是在清水教中,恐怕也只有朱雀堂的人是存着这个心,其余的人,上自教主,下到执事弟子,谁不是在为着个人的私利而忙着。大业未成,那些人却已在急着分土裂疆,把自己的势力范围都圈定了。”
萧九道:“他们真是这么混帐?”
小白道:“聂向荣以为属下是他的心腹,凡事都不瞒着我,因此属下知道的也比堂主多。他许给属下的是越王,领封浙东十六个县,继续统辖朱雀堂的人手。”
萧九道:“他如何安排我呢?”
小白道:“没有任何安排,他知道堂主的闲云野鹤之身,无意于功名富贵,功成之后,必然会身退的。”
萧九不禁冷笑道:“他倒把我看得很透。”
小白道:“这还是好的,有些人根本还在铲除之列,因为堂主确是胸怀恬淡,与人无争,像那些真正热切于复国救民的志士,一旦利用完了后,绝不容他们再活着。”
萧九像一个泄了气的皮袋,一下子扁了下去,长叹一声道:“我真是作了什么孽,居然为这些混球卖力拼命,叫人像猴儿一般耍着,日月同盟之后,又出了这么一批国贼,看来我们大汉民族,果真是复兴无望了!”
吕四海忙道:“不,前辈,还有我们。”
萧九叹了一口气,看看他们,都没有说话,简六娘道:“九妹,我知道你对我们还有所误会,认为我们已经无意进取,这个慢慢你会了解的。”
萧九苦笑道:“六姐,不是我误解你们,实在是你们李家走得太近了。李韶庭是雍正钦封的布衣使李兰娜是大内的九格格,到现在还跟宫里有来往。”
吕四海道:“这都不错,但是前辈不妨想一想,我的祖姑上婉下贞是八侠之一,艺出天山,曾经刺杀雍正,是反清最力的一个人。她老人家若非真正了解李爷爷的为人,怎么会跟李家的人建立深交?”
萧九道:“可是江湖上的传说却不如此,说吕四娘刺杀雍正后被擒,雍正临死前亲书手谕放了她,她感恩报德,立誓永不反清。有没有这回事?”
吕四海坦然道:“有的,雍正被刺后,并没有立即身死,我的祖姑为大内高手所擒,也是他口谕放行,因为雍正说的话很有道理,杀了她,天下未必就能归于汉族,如果因而激起民变,受难的将是千万无辜百姓。雍正说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放我祖姑,而且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由李爷爷保护我祖姑姑离开大内。”
萧九道:“他们具结永不反清了吗?”
吕四海道:“具结了,李爷爷把义军解散也是为了这个。”
萧九道:“那你们还谈什么复国大计呢?”
吕四海道:“两位老人家答应不反清,却没有答应不救国,他们当时声明虽然解散义军,却并不放弃努力,而且也声明把实力化明为暗,作更大的扩展,作为监视朝廷的力量,只要清朝出现一个暴君,对汉人压迫残杀,他们将揭竿而起,以除国贼。”
“雍正答应了吗?”
“答应了,这个满人皇帝的胸襟确有过人之处,我祖姑刺杀他后,一直还很后悔。”
“假如清朝的皇帝一直循规蹈矩呢?”
吕四海道:“那还有什么可反呢?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满汉一视同仁,还有什么可争的?我们为的是救民济危扶困,不是为了自己要当皇帝。”
萧九道:“可是满人终非吾族类!”
吕四海叹道:“前辈,华夏本是一家,圣君虞舜也是夷人,却在享受千秋祀奉,元太祖成吉斯汗是胡人,我们仍然尊崇他的事功,周兴于西岐,唐源于突厥,谁又是道地的汉人呢?”
萧九无言以对,良久才一叹道:“这番道理我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过。”
吕四海道:“我们都以汉人自居,这个汉字虽值得我们骄傲却也害了不少人。汉儒崇尚尊王攘夷,自居为正统,其实,三代之上,汉人统有天下者并不多。”
笑笑又道:“其实清水教之所以能有今日,
何尝不是沾了李爷爷的光,乾隆并不糊涂,对清水教的一切都清楚得很,他所以不闻不问,主要还是顾忌着李爷爷的实力。真正的汉贼恐怕还是清水教里的那些人,他们故意出些邪点子,引致人怨人怒,也把真正志切复国的人诓骗了去。等他们闹得太不象话时,朝廷再出兵讨伐,连李爷爷都不便干预了,因为他们的确是祸国殃民的匪类。”
萧九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想到。”
吕四海道:“李爷爷揣测到有此可能,却掌握不到确实的证据,只有一点迹象可疑,那就是和珅对王伦的包庇,和珅是乾隆最宠信的大臣,而且是个道地的满室大臣,他为什么要对王伦如此包容?”
小白道:“这个我知道,他自己想做皇帝!”
吕四海笑道:“可能吗?和珅的作为已经引起朝野共愤,连满室亲贵大臣都讨厌他,他凭什么当皇帝?”
小白道:“所以他才要借重清水教的人。”
吕四海一叹道:“清水教会拥护他吗?”
“当然不会,只是利用他一下而已。”
吕四海道:“和珅不是傻瓜,他唯一的靠山就是乾隆,他会去仰求清水教成事?恐怕你们都受他骗了,这些行动都是乾隆皇帝的授意,利用清水教的劣迹来侵蚀志士之气,使百姓对他们深恶痛绝,到人心归向清廷后,复国大计,才真正是遥遥无期了!”
在场的人都悚然而惊,连姚逢春都道:“海哥儿,你分析得的确有道理,这是真的吗?”
吕四海道:“可能,海老伯告诉我说,朝中大臣上表奏弹和珅包庇奸人,但却被乾隆批驳了。乾隆不是昏君,假如没有更深的用心,怎会纵容一个权臣误国?”
姚逢春道:“韶庭知不知道?”
吕四海道:“我相信他老人家是知道的,所以他要我们全力破坏清水教,为我复兴大业存一部份儿气。”
姚逢春道:“他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吕四海道:“姚爷爷,他不希望这些内幕流传出去,如果让朝廷知道了,可能又会想出更多的点子来对付我们。再者,凭心而论,除了您跟史爷爷外,江湖上的人对他老人家未必完全了解,他的话如果被人曲解,后果将更为严重。所以在对清水教这件事情上,他自己都不出面,都责成在我身上,也是这个道理。因为我是吕家的人,从我的高曾祖晚村公开始,吕氏一族始终是抗清最力的人,要说我们吕家的后人会为朝廷收口,大概不会有人相信。”
姚逢春一叹道:“做人实在很难!”
吕四海一笑道:“本着良心做小,不计毁誉,这是侠义本份,也是您老人家一再标示的复社宗旨。”
萧九忙道:“你们是复社中人?”
姚逢春道:“我是,海哥儿是,李老弟不是。但海哥儿入社,却是李老弟一手促成的。”
萧九道:“你恐怕是被六姊拉进来的。”
姚逢春笑笑道:“没有的事,我进复社比她还早,只是到了婚后,大家才互相知道是复社同志。”
萧九叹道:“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
简六娘道:“九妹,你也是社中同志吗?”
萧九道:“是的,我是由甘凤池的浑家陈芸娘推荐入社的,他们两口子是复社的中坚,在江南干得很有成绩。”
简六娘道:“这个婆娘可恶,居然瞒着我。”
姚逢春道:“六娘,这不能怪她,复社行事宗旨一向是最秘密的,不求闻达,尽其在我,假如不是真正志同道合的人,虽亲如父子夫妇兄弟,也不准轻泄。”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庄道:“老九,你既是复社同志,我就要训你,你怎会加入清水教那种组织?”
萧九苦笑道:“我在清水教虽高居堂主之位,却不是他们的自己人,许多事都瞒着我,如果我清楚他们的作为用心,早就反出来了!”
简六娘笑道:“九妹,过去的不谈了,现在你总该过来了吧?就凭我们都是复社同志,你也没理由再离开我们。”
萧九道:“不但我要过来,还要把朱雀堂的人都带过来。”
小白连忙道:“使不得,堂主!”
萧九道:“为什么?那全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
小白苦笑道:“堂主,我们四个是您从小带大的,您都无法深切了解,何况是那些人呢?”
萧九不禁一怔,想想道:“小白,你说哪些人比较靠得住,可以带过来?”
小白道:“人心难测,我实在小敢说,清水教用人的手法太厉害的,也许我们认为最靠得住的人,却是他们安排下的细作。目前我们只能担保我们四姊妹没问题,因为我们终日生活在一起,而我原被聂向荣视为心腹,除了监视您老人家之外,还兼司派调度工作人员的责任。”
萧九道:“什么?调度工作人员这件事也归你管?”
小白的脸微微一红道:“因为您一向很信任我,差不多的事都要我代理,所以哪些工作适合哪些人员去担任,您多半也是听取我的建议,所以聂向荣才让我兼理这份工作,凡是属于不便深究的工作,就要我派自己人担任。”
萧九道:“哪些工作是不便深究的?”
小白道:“朱雀堂的任务是惩杀叛徒,有些叛教的人对教中内情知道得太多,派去惩治他们的人员也必须经过选择,否则就容易造成秘密外泄了。”
萧九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朱雀堂中人员的底细,你比我还清楚了?”
小白道:“是的,至少我知道得比您多一点,聂向荣给了我一份名单,专门担任特别任务。”
萧九道:“有多少人?”
小白道:“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不过据我暗中仔细的调查,在名单以外,还有十几个人跟经常执法院中其他执法长老接触,想来必是直属于那些长老手下的私人,恐怕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因此我才劝您别把朱雀堂的人拉来,那样有害无益!”
吕四海也道:“萧前辈,您老人家过来就行了,的确不必把朱雀堂的人员全部拖过来,这样做不但有违江湖道义,而且也容易引起清水教的误会与愤恨。假如他们把人员全部集中来对付我们,岂不正好中了朝廷的阴谋。乾隆听任和珅包庇清水教,目的就是在打击异己,使反清志士自相残杀。”
萧九长叹一声,忽又问道:“海哥儿,你们全力对付清水教,难道不是在助长朝廷打击异己吗?”
吕四海道:“不然,我们目的在粉碎清水教祸民的奸计,铲除几个国贼而已,对象不是整个的清水教。因为清水教中大部份的人还是真正志切复国的忠贞之士,这些人不但不是我们的敌人,更是我们要保全联络的同志。”
萧九道:“我简直被你弄糊涂了,既然你要把那些人联络过去,为什么不要我把朱雀堂的人带过来呢?”
吕四海笑道:“萧前辈,这是一种策略的运用。清水教中首恶未除,您把朱雀堂的人带过来,正好给他们一个借口,煽动那些不明内情的人群起与我为敌。但如果我们把为头的首恶都剪除了,公布罪状,使大家洞悉其奸,那些志士不邀自来,岂不是更好吗?”
萧九看了吕四海一阵,然后才笑道:“海哥儿,难怪王伦要把你列为第一个要剪灭的对象,你的确了不起,除了武功机智之外,还懂得谋略。成了!我把这四个女孩都交给你,一则为她们的亲人复仇,再则也让她们为复兴大业尽一点心。”
吕四海不禁一怔,姚逢春哈哈大笑道:“海哥儿,你这下子可抖起来了,一大队娘子军,看你如何率领?”
萧九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姚逢春扳着手指数道:“他原来组成的游侠同盟就是一男四女,虽以云飘飘居长,但真正统领的却是他这个老四。李韶庭邀他们到塞上来,准备让他们把艺业精练一下,然后把他自己的十二个孙女儿与四个孙儿都交给海哥儿带到中原去,那就是十六条母大虫了;现在你又给他加上四个女娃娃,足足二十只女将!”
简六娘道:“不,是二十四个,咱们家的孩子岂能落后,我想叫我们家四个丫头也追随前去效力。”
姚逢春道:“我看算了吧,我倒不是舍不得,也要看看孩子们的材料,跟人家可实在不能比!”
简六娘道:“九妹来了,破费半年时间,专门在重兵器上造就一下,我就不信会输给人家!”
萧九道:“重兵器要的是气力,招式上并不难,有个半年时间足够了,只是不知她们天赋如何?”
简六娘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们那四个丫头都是一丈青,就跟庙门口的四大金刚似的,个个力大无穷!”
萧九道:“那就没问题了,改天让我瞧瞧。”
简六娘道:“不必改天,就是现在。老姚,把孩子们都叫了来,让她们见见姨婆!”
姚逢春笑着起身,不一会儿,带来了四个长身玉立的女孩子,都是一色的好身量,最大的姚家琪比吕四海还高出半个头,其余家玲、家珠跟吕四海差不多,最小的家瑛也只比吕四海稍矮寸许。
她们叩见了萧九,萧九乐得笑呵呵的,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眉开眼笑地道:“六姐,瞧你把孩子们糟蹋的,只是高一点而已,那个不是娇滴滴的,怎么就成金刚了呢?”
她特别喜欢姚家琪,拖着她的手道:“宝宝,你的手臂特别长,一定是好臂力,应该在鞭棒杖戟上下功夫,练剑是白白糟蹋天赋,要不就练双刀!”
姚家琪已经受过了祖父的教导,笑着道:“李爷爷也是这么说,可是找不到名师。爷爷的双戟不适合女子,奶奶虽是使刀的,可是奶奶的刀配合她的身量,走的是轻灵的路子,琪儿等没法子,只好凑合着什么都练,结果弄成个十不像。现在姨婆来了,可是好好地教教琪儿两手。”
萧九道:“没问题,哪天我先瞧瞧你的根基扎得如何,然后给你们找样合手的兵器。”
吕四海道:“萧前辈,您的鸩头杖已经闻名武林,创出了字号,这几位妹妹如果要到外面去闯荡,用的兵器可不能太长,因为以后我们是暗中活动的时候居多,为了便于掩藏行迹,最好是练容易收藏的兵器。”
萧九道:“这个我晓得,海哥儿,你认为练什么好呢?”
吕四海道:“假如要练鞭棍之类,必须从头开始,以前的功夫都白抛了太可惜,依晚辈的管见,最好是练双钩,那样,从前的基础都还用得上。”
萧九高兴地叫道:“对!对极了!你的确有眼光。”
姚逢春道:“老九,你叫这小鬼唬过了,他看见这四位姑娘带来的包袱里都包着双钩,想到你一定是在这上面专攻过,投其所好,所以才说着哄你开心呢!”
萧九笑道:“那也没关系,我这个老太婆能有个英俊小伙子来哄我开心,总是好事。就怕老得没人搭理,那才惨呢!”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姚逢春道:“老九,既然你决心脱离清水教,就别耽在这儿了,咱们还是上牧场去,在这里他们会不择手段来对付你的。”
萧九道:“我不怕,凭欧阳徇那点能为,我真没放在眼里,他不过会使毒而已,可是我根本不让他近身。”
小白却道:“堂主,不仅欧阳徇在这儿,聂向荣也来了。这头老狐狸可不好斗,还是上牧场去吧!”
萧九不禁一怔,道:“什么?他已经来了!在哪里?”
小白摇头道:“不晓得,但昨天他递了个条子给我,要我们留心天生堂里的人,他说天生堂中虽是白虎堂的人,其中可能有奸细,要我密切注意,找出那个人来。”
萧九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小白笑笑道:“这些事您几时管过?”
萧九道:“我是说聂老儿已经来到的事!”
小白道:“那是聂向荣特别交代不让您知道的。执法院的长老行踪向来不公开有事他们会找了来,绝对不准我们前去连络,您又不是不知道!”
吕四海却问道:“除了聂向荣外,还有些什么人?”
萧九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她更不会知道了。执法护教两院是清水教中最高层的组织,除了王伦外,究竟有多少人,谁都不清楚。我这朱雀堂隶属于执法院下,也只知道三五个人而已,但两院各有十名长老。”
吕四海再问道:“这二十名长老都是武功绝顶的高手吗?”
萧九道:“不一定,有的完全不会武功,却精于谋略,有的会几手粗浅功夫,却擅长法术。但有几个却是真正的高手,像聂向荣就是一个,他内外兼修,已臻返璞归真之境,外表上看不出一点会武功的样子,但举手投足之间,可以杀人于无形,飞花却敌,摘叶伤人,一根稻草在他手中就可以作为兵器。”
吕四海不禁皱上眉头道:“还有什么高手?”
萧九道:“还有一个三手剑刘鸿高,此人运剑的功火已臻绝顶,他跟人交手时是一枝剑,但另外两枝剑却不知藏在何处,没看见他拔剑出剑,剑已临体,不知有多少高手死在他三手剑下。”
“这个人会来吗?”
“光是一个聂向荣,已经难于应付了,假如再加上三手剑刘鸿高,李韶庭真不知是否能应付得了!”
姚逢春骇然道:“清水教中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高手?”
萧九道:“清水教在短短几年中,造成这么大的势力,岂是幸致的。当然有他们不可轻摇的实力。”
吕四海想想道:“前辈,既然聂向荣已经来到此地,一定对您的行动采取了监视,趁现在他还没明白您的动向,抢先一步到牧场去吧!”
萧九摇头道:“不行,我这一辈子还没落过人后,更不要说躲着那一个了。聂向荣又能拿我怎样?虽然他武功比我高,但老婆子拼了一死,一杖也能打断他一条腿。”
吕四海笑道:“萧前辈,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犯不犯得着。您就算能杀了地,但要赔上您一条命,也是得不似失,何况您在这儿,他们很可能会迁怒到姚爷爷一家人,这些弟妹也如同是您的孙儿一样,您总不忍心让她们为了您而受伤害吧?”
萧九道:“他们要找的是我,跟孩子们何干?”
吕四海笑道:“前辈说这话就不像是清水教里出来的人了,他们行事几曾讲过规矩?”
萧九道:“我惩治叛徒时,从不及其家人。”
吕四海道:“那只是您主持的部份如此,小白姑娘可能比您清楚,他们是如何对付敌人的。”
小白泫然道:“吕大侠说得很对,我受理的几宗都是全家屠绝不留孑遗,而且连左右邻舍都不免。我们四人的家人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被杀死的!”
萧九愤然作色,但也只能叹口气,无话可说了。
停了片刻才道:“到李氏牧场去方便吗?”
姚逢春笑道:“老九,你平时那样爽快的一个人,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了?李氏牧场只是李韶庭在那儿住着,并不就算是他的产业,正如我这片酒店也不能算是我的,我们这几家人从来没分过。”
萧九终于一叹道:“好吧!要走就快走。”
吕四海道:“由姚奶奶陪着您几位稍后动身,东西由晚辈跟姚爷爷带着,这样不会太受注意。”
小白道:“我们落脚在这儿,就受到了监视,怎么样都会受注意的。依我的看法还是一起走,只是要做做样子,好像是装着出关去决斗,反倒安全些。”
吕四海道:“这倒是个办法,还是白姑娘的脑筋灵活。”
萧九笑道:“我这四个丫头,就是她还行,她们都跟着我姓,也等于是我的孙女儿。海哥儿,将来都交给你了!”
吕四海道:“游侠同盟欢迎每一个人参加,目前我们的主要对象是清水教,四位姑娘对清水教的情形很熟悉,要借重之处正多。”
说着姚逢春已经命人去备马,然后分成两批出门,每个人都手执兵器,一派气势汹汹之状。
玉门关的城门已闭,但姚逢春的身分很特殊,居然叫守城的士卒把门打开,那伍长是他的熟人,一面开门一面问道:“姚老爷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姚逢春点点头,沉声道:“是的,有批朋友来讨昔日旧债,在城里怕吵了大家,还是出去方便些。”
伍长一惊道:“敢情是出去拼命呀!”
姚逢春坦然一笑道:“不错,江湖人就是这么回事,老总,如果她们回来,麻烦你再开开门。”
说着用手一指萧九等五人,伍长伸伸舌头,道:“就是这位老太太跟四个姑娘家?”
姚逢春道:“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伍长还要再问,萧九已显得不耐烦地道:“姓姚的,少啰嗦,只要我们能回来,不要人开门一样能进来。”
姚逢春笑笑,相偕出城而去。
马走了一阵,姚家琪忽然道:“咦!吕大哥怎么不见了?”
吕四海的马还跟着大伙儿一起跑着,马上却不见人影。
姚逢春一笑道:“这小子很细心,一定是溜去探看后面的动静了。也真有他的,怎么一花眼就不见了?”
萧九叹道:“这小伙子不愧为人中麟凤,气度人品,武功机智,没几个能及得上他的。”
姚逢春道:“那还用说,他一人身兼几家之长,而且已练成以气驭剑之术,连李韶庭都比不上他。”
大家把马放缓了一点,没多久,一条人影由后面追上来,像狸猫一般,掠上了马背。
吕四海又回来了,小白问道:“吕大侠有何发现?”
吕四海笑笑道:“我们才离开不久,就有两个人跟伍长搭讪,一个回去了另一个却越墙追了来。”
小白急道:“那一定是召集人手去了!”
吕四海道:“没关系,追下来的一个被我放倒了,即使有人追上来,也不知道我们上哪儿去了。”
众人放辔疾行,终于在第二天凌晨时,到了李氏牧场。
李兰娜笑着出来迎接,欢迎道:“萧大姊,小妹对你是久仰了,想不到居然能见到你。”
萧九也寒暄了一声,姚逢春道:“李老弟呢?”
李兰娜道:“带了一批人为你们开路去了!”
姚逢春一怔道:“开什么路?”
李兰娜道:“昨天你们走后,韶庭不放心,后脚带了一批人追了下去。他自己直接到了酒楼里,你们跟萧大姊谈的话他全听见了。”
姚逢春道:“他怎么没现身跟我们见面呢?”
李兰娜笑道:“你们用瞒天过海之计出了关,后面一定会有追兵的,他扫去了你们坐骑的蹄印,把后面的追兵们引到白龙堆去,所以只有我先回来,故没有时间出来跟你们见面。”
萧九愕然道:“这位大侠真如同神龙不见尾。”
李兰娜笑道:“大姊过奖了,强敌环伺,我们不能不小心一点,好在后天就是约斗之期,到那时把问题作一个总结,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聚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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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牧场,略事休息,萧九跟留守的人一一见过。
一个把时辰以后,李韶庭才带了大批的人回来。
见到了萧九,他拱手道:“萧大姊,贵客光临,小弟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得很。”
萧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人间奇侠,不禁肃然起敬道:“李大侠,真想不到你还如此年轻。”
姚逢春笑道:“他是神仙嘛,当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老弟,你在后面可曾遇上?”
李韶庭笑笑道:“遇上了一个瘦小的老头儿,一手三飞剑,功夫很了得!”
萧九惊道:“那就是三手剑刘鸿高,李大侠跟他交过手没有?”
姚逄春道:“一定交过手了,否则怎么会知道有一手三飞剑呢?李老弟,那三手剑究竟如何?”
李韶庭道:“很厉害,但要是提高警觉,也就能防备了,我们交手到第二十招时,我听出声音不对,而且在感觉上也体会到他的剑似乎轻了一点,回手一撩,劈落了两枝薄如秋叶的长剑。”
吕四海道:“原来他的三手剑是由一枝剑上分出去的!”
李韶庭道:“是的,不过他的手法已完美无瑕,我虽然一直在注意他的动作,却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分出来的,只有在感觉到他的剑份量突然减轻时,立刻采取戒备的行动,才挡过了背后袭来的两剑。”
李韶庭道:“他可能还不知道萧大姊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只以为萧大姊孤军深入,为我们所制,临去时发下狠话说,如果我们敢伤了萧大姊,清水教就会血洗牧场。”
萧九道:“等他来了,我当面跟他说去。”
李韶庭道:“萧大姊,没有用的,他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清水教的目的是我们这片基业,只有利害的冲突,不讲个人恩怨。四海在三神宫中诛杀了玄真子,他们把报仇的责任推给了全真教,清水教的人不管是死于何种原因,死了就死了,绝不能指望清水教会为死者雪仇,那是一批失去了人性的狂夫!”
萧九不禁默然。
李韶庭道:“明日之战,虽然有萧大姐来助与全真教的四子倒戈,使我们减去一部份压力,但胜负仍是很难逆料,因为对方到底派了多少人前来,有着哪些好手,我们一无所知,而我们的人手却有限。”
萧九道:“据我所知,不会有多少人了。”
李韶庭道:“萧大姊,他们对全真教的人还另藏阴谋,准备利用彩霞子暗算他们,可见没有把全真教诸子当作主力,大姊你不要多心,就凭大姊的朱雀堂与欧阳徇的白虎堂,能吞下李氏牧场吗?”
萧九道:“那当然不够的,可是还有聂向荣与刘鸿高。”
李韶庭道:“就算再加上那两个人好了,要想动摇李氏牧场,依然很困难。清水教中有的是谋士,很少做徙劳无功的事,他们会以这些人力来冒险吗?”
萧九道:“清水教行事一向十分稳重。但也从没像这次这么秘密过,白虎朱雀堂都没有得到有人支援的通知,他们究竟在捣甚么鬼呢?”
李韶庭道:“清水教在玉门暗植眼目,对姚大哥与牧场上的情形了如指掌,如果谋定而动,绝不会如此轻率。他们所以暗藏实力,有两个用意,一则是养成我们轻敌之心,二则是怕两堂的人泄漏出去。”
萧九道:“我与六姊的交情,从来就没有人知道。”
李韶庭道:“不错,否则也不会派萧大姊前来。但自从云邢二位姑娘脱离,朱法昌的悔悟,他们也知道人心不稳,教中的许多举措,连自己人都不满意了。因此行动特别谨慎,对自己人都防着一手了,我们所接触的人,原本是他们准备让我们知道的。”
萧九长叹一声道:“直到今天,我才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反正我就是一条命,听凭李大侠差遣就是了。”
李韶庭连忙道:“大姊言重了,我们现在是同仇敌忾,互相帮助。明日之战,大家都要全力一搏,但绝不是拼命,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走。”
这个走字出自李韶庭之口,使得每个人都为之一愕。
姚逢春道:“李老弟,你是说把我们辛苦建下的基业拱手相让,躲开他们逃命去?”
李韶庭正色道:“是的。姚大哥,我们这儿的基业不过是几千头马与一些生财的营业,并不是我们真正的事业基础,我们的基础是人,是太行山义军遣散后,分散在各地,生聚教训的人,这些人平时很少连络,但确是真正靠得住的,只要我们一声号召,他们都会起而响应。可是我们几个老兄弟姊妹,如果逞血气之勇,在这儿拼死了,这些人在无形中就失了归依,那才是真正的把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了!”
简六娘凝重地道:“李兄弟说得对,胖子,这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我们要为大局着想。”
李韶庭道:“不,我们往南退,上天山走大漠,我已经跟师父他老人家会晤过了。”
姚逢春忙道:“药师老神仙怎么说?”
李韶庭道:“他老人家说这是劫数,在劫则难逃,非人力可挽回。他已经跳出红尘,不再插手世事了。”
姚逢春道:“他难道看着我们被人杀戮?”
李韶庭道:“那倒不是,他指示说,我们如果无法退敌,就不必株守。对方志在夺产,只要我们保全实力,一心退却的话,应该还有这个能力的。”
姚逢春道:“如果对方穷追不舍呢?”
李韶庭道:“他老人家在白龙堆中接应,布起奇门六甲阵法,为我们阻却追兵。”
大家都默然了,良久后,姚逢春才悻然地道:“在决战前夕,说出这番话来,不但泄气,也影响斗志。”
李韶庭却一笑道:“不然,这正是使大家宽心,让大家知道事情未至绝望关头,不必拼死一战,留此有用之身,可供更大的用途。”
姚逢春沮丧地道:“好吧!总是你有道理,胖子一辈子有半辈子在藏躲,认识你老弟之后,胖子以为可以站直腰了,哪知还是要躲着人!”
李韶庭笑道:“我只是万不得已的措施,如果事尚可为,我们自然不必躲。我们虽然无意争名,但也多少是小有虚名,我也怕丢人!”
这番话把大家逗笑了,但心情仍足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