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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霸收徒

说着把刚才的情形又叙述了一遍,白素娟听得满脸狐疑。

沉吟片刻才道:“我不相信有这种事,不过你既然亲眼目睹,我相信不会假,我要再检验他一遍。”

语毕拔下头上的发簪,在楚无情的胸口刺了一下,直透入肌肉半寸,抽出来时,跟着冒出一滴血珠。

李娇娇急了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白素娟淡淡地道:“我要看看他能挨多久。”

李秋鸿不安地道:“素娟,这似乎太慎重了。”

白素娟微笑道:“宁慎于始,毋悔于后。”

李秋鸿不开口了,过了一会儿,楚无情被刺的地方,仍然不断地渗出血珠,只是颜色变了。

李娇娇急道:“娘!他的血怎么变黑色了呢?这是怎么回事?”

李秋鸿道:“你娘的银管上,淬了很剧烈的蛇毒,刺在人身上,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半个时辰必死。”

李娇娇大惊失色,白素娟笑道:“也没那么严重,假如他学过内功,自然有办法逼住蛇毒。”

“可是他没有练过内功呀!”

“那也没关系,到了最后关头,我会救他的。”

李娇娇见父母的脸色都很慎重,不敢多说了,但她的眼神显示出极度的不安,一刻工夫过去了,楚无情的胸口仍然在慢慢地渗血,只是渗出的血又变成了红色,再过一会儿,血开始止住了,伤口一无异状。

李秋鸿脸色铁青地道:“素娟!还是你精明,差点我叫这小子给骗了,他明明练过上乘的气功。”

白素娟皱眉道:“何以见得呢?”

“他身中蛇毒,先前还有中毒现象,现在却慢慢地把毒质从伤口逼出来,这不是练过上乘气功的现象吗?”

白素娟摇头道:“不!你错了。”

李秋鸿愕然道:“我怎么会错呢?”

白素娟道:“你也不想想,我管上的蛇毒何等剧烈,即使他学过高深的内功,最多只能将毒质逼住,却不能将毒质给解了。他被刺以后,一开始流的是黑血,证明毒素已深入脉血,即使逼住毒质不进入肺,也只保持流毒不再蔓延而已,可是他现在流出来的血又恢复红色,根本没有中毒的现象,那是再高的武功也办不到的。”

李秋鸿诧然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白素娟惑然地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你把他弄醒,我要问问他,这小伙子身上的古怪太多了。”

李秋鸿将楚无情的穴道拍开了,楚无情仍然昏睡不动。李娇娇又急了道:“他怎么还不能动呢?”

白素娟道:“他受制的时间过久,自然不可能立刻恢复,因为他没有练过内功。”

李娇娇不避嫌疑,上前就替楚无情推拿活血,帮他摇动四肢。李秋鸿低声道:“素娟,他真的没练过内功吗?”

“这一点我可以绝对保证。他的穴道被制,如果练过内功的话,体内必有一股本能的力量,想冲开闭塞的穴道,我一管刺下去,血液必激射而出。可是他的血液流得很慢,证明他确是没练过内功。只要他把何以能自动解毒的事解释清楚,你就可以放心教他了。”

这时楚无情在李娇娇的帮助下,已慢慢恢复清醒,翻身坐了起来,看见李秋鸿与白素娟都在跟前,茫然地道:“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白素娟笑笑道:“你自己一点都不晓得吗?”

楚无情追想片刻道:“我实在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外面递剑给庄主时,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素娟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眼前一黑呢?”

楚无情想想道:“不晓得,庄主接过剑去后,好像在我胸前戳了一下,大概就是这缘故吧!”

白素娟道:“不错,那是庄主点了你的穴道。”

楚无情愕然道:“点穴有这么厉害吗?我以前也被人点过,最多麻一下,当时不能行动而已。”

李秋鸿冷笑道:“那是江湖庸手的手法,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我这一指下去,要你死你就别想活!”

楚无情立刻道:“那是为什么呢?我也没得罪庄主。”

白素娟微笑道:“先别谈这些。楚无情,我问你,你以前被蛇咬过吗?我的意思是指很毒的蛇。”

楚无情道:“自然咬过,我在家乡时,牧场里的毒蛇很多,有些毒得厉害,咬上能立刻送命的。”

“那你被咬后怎么没死呢?”

楚无情笑道:“在牧场里的人随时都会碰上毒蛇,所以我们从小就服用一种抗毒的药酒,是秘制的,据说是用各种毒蛇的蛇胆泡成,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抗毒的能力,再毒的蛇咬了,也不过痛一下子。”

白素娟哦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我还以为我的银针年久失效了呢!那种药料的配方你懂得吗?”

“懂,我们家乡的人每个人都会。”

李秋鸿皱眉道:“素娟,你问这些干吗呢?”

白素娟笑道:“我只是好奇,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还以为我的千毒银针除了我的独门解方外,没有人能解得了呢,哪知道还有更高明的解法,我当然想问问清楚。”

楚无情也笑道:“这不算什么,夫人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替夫人配制几样更好的药酒,除了解蛇毒之外,还有治外伤的,治内伤的,驱风的。”

白素娟道:“你对医道懂得很多吗?”

楚无情得意地道:“我知道的都是偏方,在我们家里,养马的人受伤的机会太多了,住得既偏僻,生活又苦,哪有能力请大夫,只有自己想法子治疗,一代代传下来,就累积了不少的经验,这些偏方的疗效有时比一般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还高明,我们家乡的人从不瞧医生,但个个长寿,人人都像豹子一样的精壮。”

白素娟笑道:“偏方气死名医,我对医道很有兴趣,空下来时,我要慢慢跟你讨教讨教。庄主说你想当保镖?”

楚无情谦虚地笑道:“我只是想谋个出身而已。”

“以你养马的专长,求职并不困难呀!”

“养马是我的兴趣,却不想以此为职,因为我不想一辈子跟畜生打交道,而且以兴趣为职业,慢慢地就会冲淡了兴趣,变为厌烦或苦事了。像钓鱼一样,人人都以为这是一种高雅的消遣,但在江边垂竿的渔夫,却认为是最苦的事,因此我宁可求别的出路。”

白素娟道:“庄主说你的行囊中带了不少的书,诗稿中也充满了才气,你大可以在这上面求发展。”

楚无情微笑道:“我知道自己无食肉之相,也不是富贵中人,所以从来也没打算在文途上求富贵。何况我所喜的只是风花雪月的怡情文字,才不足以拾米柴。”

白素娟道:“那你一心想在武事上求出身了,以你的文才,只做一名镖师不是太委屈了吗?”

“人必须走一步再想下一步,我的希望也许不止于镖师,但目前我连做镖师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妄想其他吗?”

“你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呢?”

“我是个很讲实际的人,从不对将来作太多的空想,目前我只求做个镖师,等我达到那一步后才想下一步。”

“人总有个志向的,我不相信你没有。”

楚无情一笑道:“十年前,我可能做过梦,想象自己会成为一个弹剑邀游,名闻四海的侠客,到了现在,我的梦早已被现实磨醒了,不再去做那种空渺的幻想了。”

李娇娇忍不住道:“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去实现你的梦想,爹准备在两个月内把你造就成一个无敌的剑手。”

楚无情愕然道:“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李秋鸿正色道:“不是开玩笑,你能在几天之内练成我的雁回三式和飞花逐月,证明你是块可造就之才。”

“但也不可能在两个月有所成就呀!”

“我相信你能,否则你就永远不能了。”

楚无情沉吟片刻道:“我自己都不相信,让我试试看。”

李秋鸿肃容道:“但是有两个条件。”

李娇娇忙道:“爹!您怎么又有条件了呢?”

楚无情道:“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受的。”

李秋鸿道:“第一个条件,在这两个月内,你要专心学剑,也许是日以继夜,相当辛苦……”

楚无情忙道:“我受得了的,这是应该的,也不能算是条件,庄主还有什么别的指示?”

“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投在我门下。”

楚无情笑道:“这也不能算条件,跟庄主学艺的人就是庄主的门下,江湖上还说他们是秋家班呢!”

李秋鸿正色道:“这次不同,我要你正式拜师,而且对外宣告你是我的亲传弟子。”

李娇娇诧然道:“爹!您不是从来不收徒弟的吗?”

李秋鸿道:“是的!这次我要破例,因为以前的那些人只学了我的一点皮毛,我怕他们会折了我的声名,才不把他们列为弟子,这次我要将毕生的技艺都传给他,自然要隆重一点,必须经过正式的拜师礼仪以正名分。”

李娇娇似乎把那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正色道:“楚无情,这可是一个机会,别人想还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犹豫的。”

李秋鸿微笑道:“也许他有必须犹豫的地方。”

楚无情道:“是的!我怕将来没有成就,损了庄主的盛名,同时我只是一个马夫。”

李秋鸿庄容道:“我不问那些理由,只问你答不答应。”

楚无情道:“我也有一个条件……”

李娇娇怫然地道:“楚无情,你也太过分了,爹这样器重你,你还要拿跷?我从来没听说过徒弟拜师还要讲条件的。”

楚无情正色道:“如果是我自动上门请求收录,自然不够资格提条件,现在是庄主向我提出,我觉得有把话说明在先的必要,因为我的条件绝对是合理的。”

李秋鸿一笑道:“好!我听听你的条件。”

楚无情庄容道:“我虽没有闯过江湖,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懂得一点,一旦正式投入门下,立了名分,师道尤尊于父母,如有所命,弟子就必须遵从,因此我要求在将来保留一点拒绝的权利。”

李秋鸿微感意外地问道:“什么样的拒绝权利?”

“如果庄主命我做不义之举时,我有拒绝的权利。”

李娇娇不禁怒道:“你混账!我爹是这样的人吗?”

李秋鸿却笑道:“有意思!虽然这是最荒唐的条件,却合了我的胃口,我接受了。”

楚无情歉然道:“请庄主原谅,因为我对庄主了解并不深,才有这种近乎冒渎的请求。”

李秋鸿笑道:“说得对!由此可见你的心地很光明,不过你放心好了,我除了对你艺事上有所要求外,绝不会要你去做什么坏事,至于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日后自会了解,如果你认为我有失德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脱离师徒的关系,我绝不会怪你的。”

李娇娇虽然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但又有点愤愤不平:“爹,您太迁就他了,哪有徒弟管师父的?”

李秋鸿道:“这不是迁就,是慎重,师道虽尊,却越不过公道,做徒弟的有权利要求这些。”

说完这些话,李秋鸿略作沉思又道:“本来我还有许多话要告诫你,但从你提出那个要求来看,你是个很明事理,懂得是非的人,我也不必多说了。”

白素娟笑笑道:“楚无情,我倒是有点不懂,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即使成了师徒,庄主也不能强迫你什么,你随时都有拒绝的权利呀,何必要先提出呢?”

楚无情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李秋鸿道:“我倒很欣赏这种作为,这表示他的诚意,一旦成了师徒之后,他对我绝对尊敬与顺从,绝不会阳奉阴违。”

白素娟道:“事出必有因,我想他不是无的放矢的。”

楚无情仍然笑而不答。

李秋鸿再道:“江湖上称我们为四霸天,这只是对我们武功的赞扬,对我们人格品德,并不见得全是赞词,别的人我不说,在我门下出去的人,仗着我的名字在外恃强欺凌同道的事也时常有的。”

白素娟一愕道:“是吗?你怎么不管管他们。”

李秋鸿苦笑道:“我何尝不想管,但怕伤你的心。”

“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光是秋鸿山庄的人还不敢太张狂,有了白家堡的人夹杂其中情形又不同了,你说我该怎么管好?”

白素娟一怔道:“我娘家的人很不守规矩吗?”

李秋鸿苦笑道:“你的几个哥哥,十几个侄子,还有他们所交往的人,差不多已经成为东方一霸了,四霸天中只有我的岳老太爷是名副其实的东霸天。”

白素娟忙道:“我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呢?”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又要生气,老爷子既喜欢奉承又爱护短,如果你去劝他,自己还会挨一顿臭骂,好在我这几位舅老爷还有点拘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你还是不闻不问算了。”

白素娟忧形于色道:“这样下去很不好,爹的一世盛名会折在这些儿孙手上,我得劝劝他老人家。”

李秋鸿道:“老爷子八十出头了,在世的日子有限,你就别去触犯他吧!反正老爷子一倒,我们不去支持,你那几个哥哥就会自动收敛的。”

李娇娇显得心事重重。

李秋鸿又道:“楚无情,你一定是风闻我门下与白家的人种种行为,对我也有所怀疑,才提出那样的条件,对吗?”

楚无情道:“庄主明察秋毫,当然也不止这两家,事实上外间对四霸天都不无微词。”

李秋鸿一笑道:“柳叶青与乐九玄都没有什么亲属,只是他们本人的脾气躁烈了一点,而且行事不留人余地,招怨在所难免,至于我是怎么样的人,我不作解释,一切由你自己去评判,我们的条件都谈妥了,你是否还要考虑呢?”

楚无情道:“不考虑了,是不是现在就拜师?”

李秋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楚无情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又拜过了白素娟。

李秋鸿笑道:“好!礼虽简而意重,现在我没时间好好庆贺,等九月重九,泰山之会回来后,我再邀请一些知交,当众宣布你我之间的关系,确立我们的名分。”

李娇娇高兴地道:“对,那个时候你已成为名人了,爹要你在泰山击败我师父南霸天。”

楚无情愕然不解,白素娟笑道:“现在已正了名分,不能再你呀我呀的了,娇娇,你该叫他师兄。”

李娇娇道:“怎么是师兄呢?我入门在他之先,他应该叫我师姐才对,武林规矩是论辈不论岁的。”

白素娟笑斥道:“胡闹!你是我的女儿,无所谓入不入门,楚无情是你爹第一正式的门人,年纪又比你大,自然是你的师兄,以后要多听他的话。”

李娇娇心里高兴,脸上却装做委屈的样子道:“是,师兄,小妹这厢有礼了,以后尚祈多多指点。”

楚无情含笑还了她一礼,却没有开口,似对那夜的事仍有心结。

李秋鸿则笑道:“师兄师妹叫起来也不顺口,听起来更刺耳。无情,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子,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希望你以后多照顾她一点,因为我知道她很肯听你的话,往后你就叫她娇娇,她叫你大哥,这样显得亲近些。”

李娇娇笑道:“这样好,我最怕叫人师兄,在师父那儿,师父硬要我叫方明为师兄,我就是不肯,使得师父很生气。大哥,你一定很奇怪,爹为什么要你击败我师父?”

楚无情道:“是的,泰山剑会又是怎么回事?”

李娇娇抢着要说,李秋鸿道:“娇娇,跟你娘到后面用功去,时间不多了,这些话由我来解释。”

白素娟也笑道:“娇娇,走吧,他们师徒间有许多秘密要谈,我们娘儿俩是外人,还是避开点吧!”说着把李娇娇拖走了。

“无情,你坐下,这话很长,不是三言两语谈得完的。你我已为师徒,今后就是一家人,我不希望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所以我以前从不正式收徒,咱们把那些虚文俗礼都抛开,好好地聊聊,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楚无情答应了一声,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李秋鸿这才将自己从学剑开始,到成名后四霸天两度论剑的经过很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轻声叹道:“无情,一个剑手毕生最大的愿望是技冠天下,成为举世瞩目的无敌高手,我明明有这个机会,却为了你师母而放弃了,然而我并不后悔,我认为非常值得,你的意思如何呢?”

楚无情想了一下才道:“弟子以为老师的做法非常对,天下第一的名位并不一定使人幸福,而且也不见得能永久地保有,只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终身伴侣才能使人永远生活在快乐中,老师所得到的远超过所放弃的。”

李秋鸿笑了一下道:“你有这种思想与胸怀使我很高兴,可是在我心中,未始没有一点遗憾,这个遗憾只有靠你去弥补了,我希望你能替我吐一口气。”

楚无情愕然道:“老师,您是要我去争这个名位?”

“不错,九月重阳快到了,这是四霸天第三度论剑,我希望你能替我争取这个荣耀,不仅是击败柳叶青,而且还要击败乐九玄,成为四霸天之冠。”

楚无情惊道:“老师不是要娇娇去对付乐九玄吗?”

“是的,但我知道她不可能成功。”

楚无情愕然道:“娇娇经您三位高手刻意教授无法成功,我又怎么行?”

李秋鸿一叹道:“无情!你真太傻了,娇娇是我、白玉棠与柳叶青三个人合力教授的固然不错,但她所学的剑法都是针对乐九玄一人而用,并没有得到我们三个人的精心教授,你想她怎么会有成就呢?连我都没有把自己的心得全部教给她,其他两个人更不必谈了。”

楚无情道:“这个弟子实在不懂。”

李秋鸿道:“道理很简单,四霸天剑技虽有高低,却各有所长,如果真能合三家之长,当然没问题,但谁肯放心把毕生的心得去成全别人呢?娇娇每年奔波于三个地方,实际上都是白忙,学的都不是各人的精招。我当然不会存心玩弄自己的女儿,但娇娇是个没有城府的女孩子,若我倾囊相授,她一定藏不住,结果反而便宜了另外的两个人,所以我也只好对她保留了。”

楚无情默然不语,李秋鸿又道:“无情,这不是我在玩弄心机,我既然已放弃了争名之心,何必又吝惜这点剑法呢!但如果流传到那两家去,情况就更严重了,我岳父刚愎自用,对自己的子女不加管束,柳叶青气度狭窄,心怀怨嫌,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独霸武林,都不是好事。”

楚无情道:“吾师顾虑得也是,那就让现况维持下去好了,叫乐九玄仍然高居首位,不就行了吗?”

李秋鸿一叹道:“不行!第一个是我岳父,他已是八十余高龄,等不及下一次论剑了,如果这一次他再击不倒乐九玄,很可能老羞成怒,改用其他更激烈的手段,这也是他纵容儿孙广结党羽的原因。”

“难道白老前辈会用群殴围攻的手段吗?”

“很可能,他已把人都召集在家中作孤注一掷的准备,由此可见他对娇娇根本就没作夺魁的指望。”

“乐九玄知不知道呢?”

“当然知道,他活动得很厉害,交游遍及四海,岂有不知之理,不过他不在乎,两度竞技,他养成了目空一切的骄狂。但是我相信他的朋友不会坐视的,到时候一定会去捧场。”

“那就会变成一次公开的竞技了。”

“没有公开的宣布,但已有这消息传出。”

“那就会演成一场公开的械斗吧!”

“这是我最担心的事,一直想不出个消弭的办法,本来我打算寄望在娇娇身上,提前把她召回来,想拿出两个月的时间,专心去做成她,但现在有了你……”

楚无情忙道:“弟子绝不可能比娇娇更好。”

“不!我看得很准,你行的,你是个练武的天才,几天前我就看中你了,你用那些杂凑的招式拼合,居然能击败方明,这就证明了你的活用性很高。剑法之要,首在运用而次在精,我的剑式不多,秋鸿剑法合起来才三十六手,另外还有九手秘而不宣,这四十五手剑法,你两个月内必能操演纯熟,融会合用后,就有千余种变化,相信谁也不会比你更强。”

楚无情想了半天才道:“假如击败了他们,白老前辈肯干休吗?他很可能会以我为对象了。”

李秋鸿笑道:“不会的,你得胜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就是不能让乐九玄得胜,也不能让四霸天中任何一人得胜。你不知道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危机,柳叶青恨死了乐九玄,一定要折服他而后快,可又舍不下对他的那份感情,她得知我岳父的企图后,也暗中邀集了一批高手,想趁乐九玄在危急时加以援手,换取他的感激,只要乐九玄一败,问题全都没有了。”

楚无情一叹道:“想不到内情会如此复杂。”

李秋鸿也叹道:“武林人最难闯过的就是名与气这两关,从古到今,多少英雄人物倒了下去,总不外是争名与负气,我有幸遇到了你师母,被她的柔情感化,不仅无气可负,名心也淡了。但我还有个责任未了,那就是将巨澜弭为微波,化暴戾为祥和,惟一的办法就是争取到这次的胜利。要想稳当一点,自然是我自己出头,可是我出头后,问题也许会更复杂,说不定三个人都会来找麻烦,算来算去,只有把责任加到你头上了。”

楚无情想了半天才道:“老师既是如此器重,弟子惟有尽力为之,只怕弟子力有未逮,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李秋鸿一笑道:“无情,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我相信你对自己也有这份信心,所以我才要你做我的弟子,给我一个可以告诉人的身份。”

楚无情忙道:“老师,弟子的身份,也没有不可告人的地方,您这话是怎么说呢?”

李秋鸿微笑道:“无情,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并不想问你的究竟,但要你知道我并不糊涂,不管你掩饰得多么巧妙,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但骗不过我的直觉,你当真是没学过武功吗?当真是靠着天才练会了我的雁回三式和飞花逐月?”

楚无情正待启口答辩,李秋鸿摇手道:“你别说了,相信你对我已有了初步的了解,我已绝对地信任你,不管你以前跟谁学过武功,从今以后,你是我李秋鸿的弟子,只要你承认这一点就够了。”

楚无情默然片刻才道:“老师明察秋毫,弟子简直就无所遁形,不过弟子绝非存心欺瞒,实有难言之隐。”

李秋鸿笑道:“我完全了解,因为我自己也有过这份隐衷,我与你师母结缡逾二十年,我也不能告诉她我的剑法是从哪儿学的,所以我也不追问你,只要确定你不是乐九玄或柳叶青派来刺探我的,我就绝对信任你。”

楚无情吁了一口气道:“老师如此谅鉴,弟子万分感激,只是弟子不知道在哪儿出了破绽。”

李秋鸿微笑道:“你还要对人装假吗?”

“不!弟子已经拜在老师门下,自然不必再以虚伪对人。但弟子希望知道自己在哪一点上露了行迹,本来老师那样细心地检查,都没有看出破绽来。”

李秋鸿笑笑道:“下次你再被人点住穴道后,最好闭上眼睛,人家就看不出你眼珠的转动了。”

楚无情苦笑道:“老师点那两处穴道,眼睛是必须张开的,弟子已经尽量使眼睛定住不动了,怎……”

李秋鸿笑笑道:“所以我才点你那两处。幸亏你是在我这儿,我居心无愧,不怕人前来卧底,如果你在另外三个人的地方来这一手,你还活得成吗?”

楚无情微笑道:“弟子是看准了地方才来的。”

李秋鸿哦了一声。

楚无情说道:“弟子曾受一位无名的隐世高人授以武技,嘱以技行侠济世,但惟一的条件是不许泄露他的一切,弟子无以两全,惟有在武林知名人物的门下混一段时间,先求个出身再说。”

李秋鸿笑道:“这与我料的完全一样,不过你何以选重我呢?你该知道我是不收门徒的。”

楚无情道:“弟于并不敢要求收录,老师虽不收徒,却公开授技,不限制人学习,弟子想混个一两年后,慢慢再出去,就可以说是从老师这儿学来的了。”

李秋鸿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沾你的光了,弄个现成的师父当当。”

楚无情道:“不,弟子虽得一点传授,以之与四霸天相较,仍有逊色之处,尤其是老师的剑技,值得弟子学习之处太多了,尤祈老师不弃愚劣,严加训诲。”

李秋鸿笑道:“放心好了,我绝不藏私,否则我就不会破例收你为弟子了。这样做对你没困难吧?”

“没有,弟子是正式拜在老师门下,以前并没有一位正式的老师,以后也不可能有了。”

李秋鸿微笑道:“好了,我们总算互相了解了,我不知道你以前学得如何,但我的剑式是我精心独创的,两个月的时间,能否完全学成还得看你的天赋,咱们别浪费时间,说开始就开始,这两个月内,你要完全与外界隔绝,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见。”

楚无情点点头。

李秋鸿道:“还有关于你学过武功的事,对你师母与娇娇也不能谈起,因为你透露了一点,师母就会联想到我,夫妇之间不应该有秘密的,我瞒了她这些年,心中感到很愧疚,重提起来使我很难启齿。”

楚无情道:“这是应该的,由此可见老师信守之诚,弟子如非老师掬诚相告,实在也不想说。”

李秋鸿笑了一下,叫他随同走到书房里,卷起壁上的立轴,掩着一道暗门,他推开暗门后,招呼楚无情一起进去。

又慎重地关上门,拴上门栓,才顺着石级,走向一间地底的石室,用火点亮了四支粗如人臂的巨烛,指着四周道:“这是我真正用功的地方,以前只有你师母与娇娇进来过,现在让给你使用了。”

楚无情见这间石室宽有十几丈,除了一几一榻外,就是几架子书,余下皆为空地,以为练剑之用,墙上有着无数斑驳的剑痕,有的深入石中,一削而人,削处十分平整,就像是用剑刺进湿地泥中一般。

不禁肃然起敬道:“老师的剑技已到这种境界,可见功力之深。”

李秋鸿笑道:“这不算什么,四霸天的功力都可以达到这个程度,这些剑痕是娇娇划的,两个月后,你如果到不了这种境界,泰山论剑就不必去了。”

楚无情用手摸摸那些剑痕道:“到达这个境界似乎还可以,但老师能否指示一下,光到达这个境界就够了吗?”

李秋鸿道:“要胜过四霸天是不够的,但我的剑式与人不同,重巧而不重力,能有这个境界,已可立于不败之境。无情,我想问问你,你能把剑痕划进多深?”

楚无情道:“更进一倍还能勉强做到,但太着重于劲力的发挥,就顾不到招式的变化了。”

李秋鸿笑道:“那就足够了,我剑式的最大范围也只是在剑尖一尺之内,超过这个程度,就是内力的发挥,与剑术无关了。那架上的第一本书,是我剑式的精要,你先照书上的指示着手练习,练会了就拉这根绳子通知我,我再进来指点你更深一层的变化。那边墙上有个方洞,是送饮食下来的地方,一日三餐都由师母亲手料理好用绳子缒下来。你开始用功吧!我不陪你了。”

说完转身出去,将门关死了。

楚无情将石室巡视一遍,并不急于去翻书,先倒在木榻上闭目养起神来。

接连这三天,为了加紧勤练一招三式“飞花逐月”,他几乎是日以继夜,废寝忘食。

直到此刻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才感到精疲力竭,十分的倦怠。

不过,这番咬紧牙关苦练总算大有收获,心血没有白费,居然蒙李秋鸿破例收为弟子,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这是李娇娇为他打边鼓促成的吗?

想起那夜的情景,深觉自己对李娇娇的冷漠,未免太过冷酷无情,使这少女的自尊心,势必造成严重伤害。

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非如此绝情不可。

浑浑噩噩中,一位身着薄若蝉翼轻纱羽裳,美似天仙化人的绝色女子,轻移莲步,烟视媚行地出现在眼前。

楚无情似梦似醒,眼前的女子亦如虚如幻,她那薄纱掩不住的诱人胴体,更是曲线毕露,若隐若现。

整个的画面,仿佛是在虚忽缥缈间……

那女子愈来愈近,如同在远不可及的天际,转眼间来到了楚无情的面前。

只见她脸上带着妩媚的笑靥,恰似沐浴在春风里的桃花,洋溢着无比的娇艳。

楚无情极力克制自己,不料那女子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后,竟双手齐动,脱去了那袭原已形同无物的轻纱羽裳,顿时全身赤裸。

乍见这幅诱人的画面,楚无情心神猛然一个大震,不禁为之瞠目结舌。

那女子却是毫不在乎,一丝不挂地站在楚无情面前,故意搔首弄姿,同时扭腰摆臀,简直放浪形骸,极尽挑逗之能事。

她的魁力确实令人难以抗拒,雪白晶莹的肌肤,真个是吹弹得破,比婴儿更娇嫩。

尤其修长均匀的身材亭亭玉立,配以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充分展现出女性的诱惑力,直看得楚无情心跳不断加快,全身血液沸腾。

楚无情未及收敛心神,那女子已张臂将他紧紧抱住。

仿佛着了魔,又像是受了催眠。

楚无情完全失去抗拒的意识,任凭那女子摆布。

她似对自己的姿色和魁力充满信心,双手从容不迫地将楚无情的脸捧住,用自己的两片热唇轻轻磨蹭着。

在楚无情的眼里,这女子不是人,而是仙女、是魔鬼、是妖孽,使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任由她轻吻着脸颊、鼻尖、眼皮,又轻咬着他的耳垂……然后再移回唇间,来了个火辣辣的热吻。

完全处于被动的楚无情,突觉口中伸人一条滑腻腻的东西。

四唇相交,紧贴密合的感受,已足令楚无情意乱情迷。

恣意地在他口中翻滚卷动,更撩起了这青年的狂炽欲火。

这女子不但放浪形骸,且是挑逗煽情的能手。配合她热情如火的拥吻,将那挺实丰满的双峰,紧贴在楚无情肌肉结实的胸脯上。

尽管楚无情的潜意识里,极力想从这女子的诱惑中挣扎逃脱出来,可是他无法抗拒这种令人销魂蚀骨的奇妙感受。

他终于情不自禁……

正当他蠢蠢欲动时,这女子突然撑身而起,脸上春意盈然地笑问:“你受不了了吗?”

楚无情迷乱地看着她:“我,我……”

女子道:“小楚,我可以给你一切,让你感到满足,但你得永远做我爱的奴隶,永远,永远!”

楚无情未置可否,肉欲与理智在他内心交战着。

女子妩媚地笑道:“只要你答应,你立刻就可以得到心里想要的一切。”

楚无情振声大叫:“不!不!我不能……”

“是吗?”女子又笑了笑,笑得非常邪恶。

随即扑向楚无情身上,遍体狂吻起来。

楚无情无法抗拒,甚至连挣扎都力不从心,四肢似已完全失去了控制力。

莫非被这女子制住了穴道?

楚无情心知肚明,自己并未受制。

事实上,如果他决心抗拒这女子的诱惑,并非绝对做不到,甚至还拥有奋力一拼的力量。但潜意识在作祟,似被一股无形的魔力,控制了他整个的意志。

而这女子的容貌和胴体,更是有形的诱惑力!

楚无情被她遍体狂吻,吻得奇痒难禁,全身仿佛有千百只毛毛虫在乱爬,更像无数的蚂蚁钻进了体内,钻向四肢百骸。

这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使他无法分辨出,究竟是酷刑?还是享受?

他终于失声大叫:“我,我受不了啦!”

女子这才停止,撑起身来笑问:“你答应了?”

楚无情嘶喊着:“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女子绽出了胜利的笑意:“很好,我知道你会答应的。现在大声跟着我说,我愿意永远做你爱的奴隶,永远,永远!”

楚无情只好顺从她:“我,我愿意永远做你爱的奴隶,永远,永远……”

女子满意地发出一阵狂笑,直笑得仰面向后倒去。

他再也无法克制,更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和勇气,突然撑起身,如同猛虎扑羊似地扑向那女子身上。

正当如痴如狂之际

突闻一声:“小楚!”

楚无情猛然惊醒,原来是精神恍惚所致,几乎为魔鬼所侵。

定神一看,桌上烛台里点的蜡烛已将尽,剩下的不足半寸。

楚无情忙起身换上一枝。

(OCR 者按:没有了?扫兴哪!)

他这才发觉,出了一身大汗,衣服已被汗水湿透,索性脱去上衣,打着赤膊拿了那本剑籍,坐下就着烛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刚看完两三页,就深深地被吸引了,使他全神贯注地继续看下去。这一看就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响,连忙转头看去,却是白素娟托着一个食匣走了下来,他忙起身迎上去笑道:“师母,怎么是您来了?”

白素娟笑笑道:“你这孩子别发奋忘食了,我给你送了三次饭食,每次都是原封不动地提了回去。”

楚无情一怔道:“这么说已经过了一天了?”

白素娟道:“何止一天,已经三天了。”

楚无情不信地道:“三天?怎么会这么久?”

白素娟笑道:“我缒饭食下来,第一次试试重量,知道你没吃,又放了回去,过了一天,我才给你换新鲜的,连续三天,我发现你一口都没动,怕你饿坏了,才不顾你师父的反对,硬替你送点吃的下来。”

给她这一说,楚无情才觉饥肠辘辘,白素娟给他带来是一缸热腾腾的肉粥与一盘肉包子,喷香的气息更刺激了他的食欲,于是也不客气,道谢了一声,接过食盒,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片刻间吃了个精光。

白素娟无限慈祥地道:“这是何苦来,一饿三天不吃东西,吃起来就吓死人,你的肠胃受得了吗?”

楚无情笑道:“师母,没关系,我习惯了,经常可以饿上三四天不吃东西。”

白素娟哦了一声道:“无情,你以前的生活很苦吗?”

楚无情顿了一顿忙道:“苦虽苦了一点,但饭总有得吃,我三四天不吃是为了忙。”

“什么样的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楚无情道:“驯野马,有些马的性子很烈,骑上它的背,就得跟它硬磨下去,直到它屈服为止,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我有一次为了驯一头马,整整在它背上四天不下来,一直到它累得倒了下来,才算收服了它。”

白素娟笑了笑道:“无情,我们现在是自己人了,不妨说两句体己话,人不是马,连着三四天不眠不食是绝对受不了的,除非你练过一种很高深玄妙的内家武功。”

楚无情不禁一怔。

白素娟又慈蔼地道:“你师父很喜欢你,他是个好人,可是不能忍受别人的欺骗,这就是我要找你私下一谈的原因。”

楚无情忙道:“弟子绝不敢欺骗尊长。”

白素娟微笑道:“还说没有欺骗他呢!那天我如果多说两句,你师父不杀了你才怪,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受过一种极为玄奥的内功陶冶,这种功夫在中原不多见,是属于天山密勒池的精神功,练到家的人,除了能长时间不眠不食外,还可以沉水不淹,埋地冻雪不僵,像蛇虫蛰眠一般,而且最难得的是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楚无情失惊道:“师母怎么知道的?”

白素娟笑道:“我是研究医道的,自然知道得多一点,不过看出你武功的派别,则是从两件事情上,第一是你驯马特技,那在中原绝对找不到的,除非在天山大漠终日与马为伍的人,才有这份技术,第二是我用蛇毒试探你之后,你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尽管你说服食过偏方,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有密勒池的精神功才能抗御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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