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新大吃一惊,欲要喝止,已是不及,梅杏雨打出袖箭后,身子电速退开!
夏侯杰问道:“是什么?”
梅杏雨道:“是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剑,见了我就想行刺,幸亏我作了准备,先赏了他们一箭!”
赫连新哼道:“你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
梅杏雨冷笑道:“等我看清楚是什么人,岂不是先遭了他们的毒手,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赫连新又问道:“你那两箭射在什么地方?”
梅杏雨笑道:“心窝上!那两个家伙连一声都没有吭,就往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西门玉脸泛奸笑,过来一扯布围,只见里面绻缩着两个人,一个白发萧萧,一个乌发堆云,赫然是两个女人!
因为两人都是俯身倒卧,脸向着地,看不清是什么人。西门玉冷笑着伸掌一劈,将木笼的粗柱劈断,低头进去将两女人翻转身来。
梅杏雨大叫道:“奶奶……”
夏侯杰也惊呼出声,那老者是白发龙婆梅铁风,较年轻的一个却是北海四异中的冰川渔娘杜素之!
她们二人手中握着剑,胸前各钉着一支小箭,躺在笼中一动都不动。夏侯杰与梅杏雨叫出一声后,都惊得呆了,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西门玉冷笑着离开木笼,又到另一具较小的木笼前伸手拉开围布,里面是一个持剑的年轻人,木立不动!
夏侯杰认得是武当的俗家高手黄先青!他神情痴呆。
梅杏雨连忙扑到木笼里面哭叫道:“奶奶……”
夏侯杰接剑怒声向赫连新叫道:“你这一手太毒了!”赫连新冷冷地道:“这三人居然敢偷闯本教禁地,被本教抓住了,我想他们一定是跟你们一路的,原来打算还给你,谁叫那女孩子太心急了呢!”
梅杏雨跳起来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赫连新一笑道:“我早已告诉你们这是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你却偏要怀疑是我的阴谋!”
梅杏雨按剑吼叫道:“我不管,反正我奶奶是死在你手里的,你非得给她老人家偿命不可!”
赫连新毫不在乎地道:“要怎样偿命法,又不是我杀死她们的!”
梅杏雨道:“你明明是存心叫我成为杀祖的凶手!”
赫连新沉一道:“夏侯杰!你凭着良心说一句,我是否该为这两个死人负责!”
梅杏雨叫道:“自然该负责,我掀开布围时,里面的人低着头,作个用剑待攻的姿势,换了任何人都会以为是一种暗算,你若非存心,干吗要如此安排!”
赫连新微笑道:“这个姿势可不是我安排的,他们私探本教时,跟本教的门下起了冲突,我遥空指穴制住他们时,就是这个样子。”
梅杏雨还要叫喊,夏侯杰却拉拉她道:“梅小姐!这是实话,魔心指点穴时,令人猝不及防,所以能保当时的姿势,一直到死无法改变。”
西门玉冷笑一声道:“你对本教的武功倒是很清楚!”
夏侯杰正要开口说话,神色忽地一动,他转而凝注黄先青道:“这个人被制有多久了?”
西门玉冷冷地道:“四个时辰了!”
夏侯杰神色一暗道:“那太迟了,现在即使能解了他的穴道,也只能保住性命,却无法保全他的武功了!”
赫连新道:“他们私闯本教,杀死了教下数名弟子,我留下他们的性命已经够客气了。”
夏侯杰轻轻一叹道:“他们都是中原成名的武林人物,若是废去他们的武功,倒不如让他们死了的好!”
说完又对梅杏雨道:“梅小姐!你做得对,虽然你是无心之失,可是以令祖母与前辈的身份而论,她们也宁死而不愿再活下去的;而且她们能死在自己人手中,总比受魔心圣教的侮辱好得多!”
梅杏雨咬牙道:“他们总不能白死!”
夏侯杰沉声道:“这是当然!这笔帐记在魔心圣教的身上好了,不过我们在为他们报仇之前,你先替黄兄补上一箭,我不忍心见他这样痛苦!”
梅杏雨怔了一怔,终于轻轻一抬手,铁骨梅箭带着一点乌光,钉上黄先青的前胸,他的身子轻轻一动,仰天倒在木笼中!
赫连新似乎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种举动,呆了一呆才道:“夏侯杰!你的手段之狠,不在本教之下!”
夏侯杰淡然道:“一个练武的人,武功就是生命,你废去他们的武功,等于已经剥夺了他们的生命,我只是帮助他们解脱痛苦而已!”
赫连新被驳得说不出话来了,夏侯杰又朗声道:“赵仙子后来曾经托人传言给我,因为她的剑确实是从贵教取走的,道理上应该将剑归还贵教,以补赎她对贵教的歉意。
我初来的时候,也确有这个意思。现在可不同了,你准备用这三个人来作为交回神剑的条件,可是你已经无法履行条件,因此我不还剑是你自己的责任,再也怪不得赵仙子了。”
赫连新叫道:“胡说!我交出三个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死,是你们自己杀死他们的。”
夏侯杰道:“我刚才声明过了,武林人的生命就是他的武功,你交给我的只是没有生命的躯壳!”
赫连新怒叫道:“放屁!你分明想要赖皮,才找出这种狗屁的理由!”
夏侯杰庄容道:“赵仙子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她携走贵教的神剑,曾经立誓归还的。
现在她还剑之愿已经告一段落,你要想得回神剑,可得凭你自己的本事,再也不能责怪赵仙子了。因为这柄剑是你失去的。”
赫连新被他这一番莫明其妙的理由,搞得头昏脑胀,厉声叫道:“小子!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夏侯杰道:“我只是声明赵仙子对魔心圣教已经实现了还剑之诺……”
赫连新叫道:“放屁!她几时还剑了!”
夏侯杰手指木笼道:“这三个人就是她还剑的代价!”
赫连新怒道:“这三个人的狗命怎能与神剑相抵!”
夏侯杰怫然道:“你是一教之主,言行当为全教之表率,你亲口说过若是我肯还剑,就把他们交还,这话算不算数?”
赫连新道:“自然算数,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
夏侯杰道:“这三个人作为我交还神剑的条件,也是你亲口说的。”
赫连新烦燥地道:“小子!我懒得跟你讲废话,我把神剑从你手上夺回来就是了。”
夏侯杰道:“那么你承认失去神剑是你的过失了。”
赫连新大叫道:“不错,我就算承认好了,反正我有把握再将它取回来。”
夏侯杰微微一笑道:“这就行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样赵仙子的责任已了,三位也可以起来了。”
木箱中的三个人忽然跳了起来,与夏侯杰会合在一起。黄先青笑道:“夏侯兄!你真狠,居然忍心叫兄弟埋骨异域,我真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秘密的?”
这三人死而复生,不仅使赫连新与西门玉瞠目变色,连梅杏雨也惊奇万分地道:“夏侯大哥,我是得到奶奶的密语传音,才玩了这一手把戏。你怎么会知道的?”
梅铁风也道:“是啊,这是我们梅家的独门功夫,难道你也听得懂?”
夏侯杰微笑道:“赫连新这么高的功力,都听不出府上的密语传音,我怎么会听得出呢!”
梅杏雨道:“那你怎么知道奶奶她们是假死呢?”
夏侯杰笑道:“我不知道,是赫连新告诉我的。”
赫连新仍是瞪大了眼睛,作声不得。
夏侯杰道:“他告诉我对你们用了魔心指制穴的功夫,照道理来说,你们就是死了,也不曾改变姿势。甚至于用火焚化了,那骨架仍是不变原状,因为这类指功最是歹毒,可是我见到二位前辈中箭之后,已经不象是梅小姐所说的姿势了,这使我怀疑到她那两箭的用意。”
梅杏雨忙问道:“那两箭是什么用意?”
夏侯杰道:“自然是替她们解穴了,否则她们的姿势绝不会改变,不过我依然不敢肯定,所以叫你在黄兄身上再使,用一次,而你并未拒绝……”
梅杏雨一怔道:“你的理由十足,我怎能拒绝呢?”
夏侯杰笑道:“我为人的情形你是很清楚的,不管我口中的理由多么充分,而我内心绝不会如此残忍,好死不如歹活,再说我又怎能替黄兄决定他的生死呢?”
梅杏雨道:“是啊!你一向是个很仁慈的人,我也在奇怪你怎会做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行为……”
夏侯杰道:“你心中奇怪,手下却毫不犹豫,平时你总喜欢问长问短,这次却一句不问……”
梅杏雨道:“我得到奶奶的密语传音指示后,替他们二位解了穴道,正不知如何替黄兄着手。你提出那个要求后,我怎么肯放过机会呢!”
夏侯杰哈哈一笑道:“你不肯放过机会,我却因此知道了他们假死的秘密。”
这时赫连新沉着脸问道:“梅老婆子,我真佩服你们的心计,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怎么躲过魔心指制穴的。”
梅铁风冷冷地道:“谁说我们躲过了,你不是眼看着我的孙女儿用铁骨梅箭替我们解穴吗?”
赫连新怒声道:“胡说,我魔心指功下,你们能不死已属万幸,何况是受制四个时辰后,我不相信你还有余力能施展什么密语传音。”
黄先青一笑道:“这点我可以解答,我们曾经受过一位高人的指点,预先在胸前藏了一块湿棉花,可以消你大部分的指劲,使我们的四肢略受禁制。却不影响其他的功力,所以梅小姐轻轻补上一箭,我们的穴道就解开了。”
赫连新脸色大变地叫道:“一定是赵景云那个逆徒。”
黄先青笑道:“这个我却不想透露。”
赫连新又对夏侯杰叫道:“你一定是知道的,而且你还对我扯了那套鬼话。”
夏侯杰略顿一顿才道:“事先我并不知道,可是赵仙子托人转告我还剑之愿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正在为难,她既叫我将剑归还,又告诫我说这柄神剑万不可交到你手中,我实在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我发现他们三人假死之秘时,才明白了赵仙子是为了给我一个既能保住神剑,又可完成她心愿的藉口,所以我才反复申述,等你自己承认了失剑的责任……”
黄先青哈哈大笑道:“妙极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否则我真不知道赵仙子为什么叫我们来这一着。”
夏侯杰这时怀抱情剑,庄容地对赫连新道:“教主,夏侯杰此来最主要的就是实现赵仙子还剑之诺言,现在此愿已了,虽然神剑尚在我手中,但是与赵仙子无涉,请问教主还有什么指示?”
赫连新神色一阵激动,但终于忍了下来,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见教呢?”
夏侯杰知道他是不肯善了的,可是仍然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道:“神剑虽为在下所得,然在下自认手段有欠光明,为了不启怨贵教,在下依然愿意将神剑归还。”
众人都是一怔,梅杏雨忙道:“夏侯大哥,你怎么还是要把剑还给他们呢,这样你刚才做的事岂非多余。”
夏侯杰摇头道:“不,情形略有不同,先前还剑是为了完成赵仙子的诺言,自然不附带任何条件。现在剑的主权已完全属于我,我当然要在有条件的情形下才能交还。”
赫连新冷笑道:“我听听你的条件。”
西门玉忍不住道:“教主,神剑本来是我们的,被这小子玩了一番花样,又变成他的了……”
赫连新苦笑一下道:“谁叫我上了他的当呢?”
西门玉怒声道:“一柄剑分作两次归还,天下哪有这个道理?我们凭什么要接受他的条件。”
赫连新淡淡地道:“你懂得什么,今天我们处处占下风,除了忍气吞声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西门玉大叫道:“我们不一定需要忍气吞声,全教尚有百余名弟子可堪一战,拚了命也可以把剑抢回来。”
赫连新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这一来要付出多少代价。”
西门玉道:“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神剑失落,乃全教之耻,教中弟子不辞万死以雪此耻!”
赫连新叹道:“那是你们年轻人的做法,我身为教主,不能拿你们的性命来冒险,以补偿我的错误。”
西门玉还要说话,赫连新已瞪起眼睛道:“现在我还是教主,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西门玉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是,脸上满是不平之色。
赫连新苦笑着叹道:“你以为我是甘心受屈辱的吗?可是力不足敌,我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西门玉又不服气地道:“教主!这几个人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弟子认为本教的实力并不弱于对方。”
赫连新道:“这不是武功实力的问题,我们是输在智力上,从昨天那个人冒充进来,破坏本教一切的埋伏布置开始,直到刚才那一场斗智为止,我们不但没有占到一点上风,还处处落入人家的算计中,这种仗怎么打得下去!我们的一切动态都在人家的掌握中,即使武功实力强过对方,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西门玉脸色羞红,咬牙道:“昨天的失策,弟子愿负全责……”
赫连新摆手道:“不能怪你,那两个人虽然是你出手禁制的,我不加以检查就相信了,那就是我的过错。其实我检查了也是没有用,这三个人是我亲自施魔心指功点住穴道的,也还是没有制住他们,我不得不承认失败。”
说完向夏侯杰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夏侯杰见他忽然改变了态度,倒是颇感意外,沉思片刻才拱拱手道:“教主如此通情达理,总是就容易解决了,在下并非故意要侵占贵教神物……”
赫连新不耐烦地道:“说你的条件吧!”
夏侯杰道:“赵仙子不敢轻易交还神剑,就是怕贵教仗此利器,进犯中原,造成无边杀孽!”
赫连新微怒道:“凭本教门下的剑技武功,不靠那支神剑,中原又有几个人能挡得住?”
夏侯杰微笑道:“可是重宝未归,教主谅是不好意思对外发展吧!而且教主在神前的重誓也无法交代得过去。”
赫连新脸色气得通红,冷笑道:“不错!你对本教的情形了解得很清楚,你的条件可是要本教放弃一切活动,不再在武功上求发展吗?”
夏侯杰道:“这个倒不敢,在下只是希望贵教的活动范围,不要超过玉门关!”
赫连新想了一下道:“这个限制何必要你提出,魔心圣教的教义只有在西域才行得通,中原的人一向在释道儒三家的思想控制下,我想发展过去也行不通!”
夏侯杰道:“教主这样一解释,我就得加以补充了,我想请教主答应凡是魔心圣教的弟子,不能进入玉门关!”
赫连新爽快地道:“行!我答应!”
夏侯杰见他答应得这样快,倒是大感意外。西门玉忍不住又插嘴道:“教主!这样一来,我们要神剑干嘛?”
赫连新怒瞪了他一眼,才把他给逼了回去,梅杏雨却道:“夏侯大哥!口说无凭,你必须要他提出保证!”
赫连新怒道:“老夫乃一教之主,出言如鼎,难道我还要写一份书面的凭据给你们不成。”
梅杏雨笑道:“那倒不必,只要你在神前立下血誓,我们便信得过你了。”
西门玉刚想反对,赫连新却笑着道:“可以,我既然立下保证,不用你们要求,我自己也会在神前立誓,诏告全教弟子共同遵守。”
梅杏雨道:“而且还要保证你们今后的教主继任人世世代代永远遵守这一条规律。”
赫连新笑道:“这是当然,魔心圣教历代的传统都是如此,一任教主立下规律便永远有效。”
梅杏雨还想提出补充条件,赫连新使含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定当着你们的面完成这个仪式,然后再接受神剑,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梅杏雨一呆道:“是的!你把我心里所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只有满意了。”
赫连新一拍掌道:“玉儿!你准备立誓仪式,我去换一套衣服,召集全教弟子前来参加证誓。”
西门玉怔怔地道:“教主,您这样一来,就永远受着誓言的约束,再也不能推翻了。”
赫连新庄重地道:“不错!所以我才要去换上祭袍,你通知全体弟子,每个人都着祭服,以示隆重。”
说完他又对夏侯杰等人道:“列位请稍待片刻,老夫要去准备一下,这是本教最隆重的祭典,本来不许外人参观的,可是今天事出特殊,只好破例了。”
语毕他匆匆而去。西门玉召来几个弟子将圣堂前的水笼与白驼门下的尸体都抬了出去,而且将地下的血迹擦拭干净,大部分的弟子则鱼贯退出换装。
黄先青一脸诧色道:“夏侯兄!你真打算把神剑还给他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侯杰一皱眉头道:“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答应的,现在话已出口,想收回也没有办法了!”
默然片刻后,他又一叹道:“赵仙子叮嘱我能善了最好,这个结果不是很理想吗?
只要魔心圣教真的能止息野心,一柄宝剑能换取中原的平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况这柄剑本来是他们的。”
黄先青道:“要是真的能如此,倒也罢了,只怕他们出尔反尔……”
梅杏雨道:“那倒不会,我研究过西域的宗教,魔心圣教是拜火教的一支旁系,神的血誓,绝对具有约束之效。”
黄先青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曾经得到赵仙子的指示,说神剑万不可落入对方之手。”
夏侯杰问道:“昨天有两个人冒充兄弟与梅小姐之名来到此地,假装失手被擒,结果破坏了此地一切禁制埋伏后又离去了,黄兄可知道是谁?”
黄先青摇头道:“不知道,兄弟方才听说后,正在奇怪是怎么回事呢,而且我们三个人也是因为赶来接应那两个人而假装受制的,兄弟得到赵仙子的指示,必须在二位进入重地两个时辰后,赶到配合行动,我们还以为二位昨天已经到达了。”
夏侯杰皱着眉头道:“这就怪了,你们是配合那两个人行动的,我们虽然迟了一天,却误打误撞地碰上了,那两个会不会是风兄与他的表妹柳瑶红。”
黄先青摇头道:“不可能,风无向与柳瑶红都在后面,我们前来时,他们都会合在罗布诺尔湖畔待命。”
夏侯杰笑道:“这就是了,那两个人一定是赵仙子另外派遣的人,作为掩护我们的。
而且我相信赵仙子一定自己也赶来了,在暗中策划一切,假如我归还神剑之举不当,她一定会设法补救的。”
黄先青道:“夏侯兄怎么知道赵仙子也来了呢?”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的机关布置的机密,除了赵仙子外,谁还能加以破坏。”
梅铁风道:“即使神剑落在他们手中也不要紧,杏丫头手中那柄剑正好是它的克星,只要有我们梅家的人在,魔心圣教的魔崽子也掀不起风浪。”
正说之间,圣堂中已布置完毕,在神像前铺下一块金光灿烂的地毯,那是用软金丝串着绒毛织成的,足足有两丈见方,毯旁则是两尊金炉,里面燃着两股芳烈的异香。
魔心圣教的全体弟子都鱼贯入殿,每人都是火红色的长袍,脸上带了一个假面具,看上去就象是一大群红身的巨鸟,连不久前伤腕的郝步芳与遗体鳞伤的温玉芹也在别人的扶持下进来了。
使中原诸人不能不佩服魔心圣教的治伤药术的神奇,郝步芳犹自可说,温玉芹那一身伤,却离死已是咫尺之间,此刻仅只是步伐不稳,居然能够行动了。而且他们把这两个重伤的人都叫了出来,也证明了这一个仪式的隆重。
司乐的弟子奏起庄严的神曲,全体弟子也跟着用低沉的声音诵唱,只是听不懂他们所唱的内容。
赫连新重新进入圣堂时,也换了装束,他的身上披着同样的火红长袍,只是头上的面具用闪发金辉的雀翎所制,那乌首显得更狰狞可怕,尤其是一对眼珠,不知是什么宝石,映着火光,发出七彩的异芒。
每个人的面具都只盖住上半截脸,刚好齐鼻孔而止,因此在轮廓上还可以认出各人的面貌。
赵景霞是唯一不着装的人,她跟在赫连新后面,恭敬地替他捧着长袍的后摆,庄严而缓慢地走进来。
全教的弟子在西门玉、郝步芳的率领下跪倒膜拜,一直把赫连新送上地毯后,才抬头直腰,依然维持着跪姿。
赫连新站上地毯后,才挥手叫赵景霞退后。赵景霞一直走到夏侯杰等人这边来,梅杏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改装?”赵景霞道:“我本来是祭司,今天教主亲临主恭,没有我的事,所以命我来跟各位联络,告诉各位应行的仪式。”
梅杏雨道:“你们拜你们的神,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景霞道:“入乡随俗,你们身在魔心圣教的圣堂上,自然要遵照我们的仪式。”
梅铁风一瞪眼道:“去你的!这又不是我们求你们,我老婆子一生不信鬼神,怎能对你们的邪教屈膝!”
赵景霞神色一变,赫连新却道:“算了!各人信仰不同,这不能勉强的,我不要你着装,就是叫你不参加祭典,在旁边解释翻释。”
梅杏雨道:“为什么要翻释?”
赵景霞道:“祭典上的语言是用传统的天竺方言,怕你们听不懂!”
梅杏雨立刻道:“不行!今天你们一律都要用汉语从事祭典,每句话都必须使我们听得懂。”
夏侯杰道:“这个似乎太过份了,我们不能要求人家改传统。”
梅杏雨道:“神前的血誓是不容违背的,假如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立誓,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赫连新轻叹道:“好吧!反正已经有不少例外了,干脆破例到底吧!否则我们无以取信于人。”
黄先青道:“假如一切都不依照传统,这场祭典就如同虚构,怎么有约束的力量呢?”
梅杏雨笑道:“这个不怕他们赖皮,在神像之前,他们如敢说一句假话,就是自渎神明。虽然这尊石偶不一定能降祸,可也失去了被崇拜的作用了。”
赫连新冷哼一声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梅杏雨道:“我假如完全不懂,那就根本不会相信你们这个祭典有什么作用,也不会劝夏侯大哥接受你的条件了,因此我懂得一点,对你只有好处。”
赫连新一摆手道:“赵景霞!没有你的事了,你还是回到行列中去吧!”
赵景霞扭动身躯,迅速到殿角取了一个面具带上,然后跪在西门玉与郝步芳的后面!
梅杏雨忽然问道:“你们为什么都要带面具呢?”
赫连新道:“魔心大神在隆重的家典时,可能会显示法身,降现神迹,我们不敢以真面目相对,以防冒渎神明。”
梅杏雨不信道:“这尊神像当真灵性吗?”
赫连新笑道:“心诚则灵,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你若是害怕的话,不妨也戴上面具。”
梅杏雨一哼道:“我才不信呢!”
赫连新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不过先提示一声,万一有神迹现出时,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说完一摆手,殿外立刻有两名弟子抬着一个木架,架上站着一头神骏巨雕的前脚。
赫连新高举双手,以庄严的声音道:“至高无上的大神,弟子赫连新敬率全体教民恭请神灵降临!”
全体弟子跟着喃喃作声附合,低头膜拜,只有赫连新依然双手高举,那头巨雕却忽地横翅飞起,笔直向神像胸前的空洞中投去,神像胸口处开着一个尺许的圆孔,里面燃着熊熊的火焰,巨雕飞了过去,洞中烈火突然外喷,只闪了一闪,那头巨雕已化成一缕轻烟,随即迹影俱无!
赫连新作了一恭,大声道:“大神已经托神雕的灵体降临了,请神灵降福本教子民,并请监证弟子血誓。”
梅杏雨忍住好笑低声道:“原来是这套鬼把戏,不过是机关作怪罢了,那有什么神灵……”
赫连新在面具下面对她诡异地一笑道:“梅小姐不信神迹,不妨前来试一下我们大神的威力!”
众人还来不及拦阻,梅杏雨已挺身而出道:“我就是不信邪,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夏侯杰怕她有失,连忙迎上去。
赫连新笑道:“魔心大神是最仁慈的神,对于冒渎他的人不会见怪的,或许还会给你什么恩惠,叫你信服他的神威。”
梅杏雨冷笑道:“我不稀罕什么好处,假如有本事,不妨现示一下威力,使我真正地信服它。”
赫连新笑道:“神威是不可试探的。但大神如果认为有必要,就一定会有所表示,使你心悦诚服!”
梅杏雨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神像胸前的火焰又往外一喷,两颗眼中射出七彩异光,骨溜溜地转动不止!
梅杏雨知道这又是一种故显神奇的障眼法,她毫不放在心上,夏侯杰却轻声嘱咐她道:“梅小姐!不要太大意!”
梅杏雨道:“难道你也相信这是神迹显灵?”
夏侯杰低声道:“神迹固不足信,这些异征却不可忽略,也许其中会有着什么阴谋!”
梅杏雨低声道:“我知道!魔心圣教以奇技机关见长,要玩花样也是这一套,夏侯大哥也要小心点。”
夏侯杰点点头,赫连新这时已低垂双手,朝神像又作了一躬道:“弟子赫连新为求归还神剑与中原人士夏侯杰订下条约,请大神赐示!”
神像的眼光一明一暗,好象是作了个答复。
梅杏雨忙道:“你该把条件宣布一遍!”
赫连新道:“心到神知,魔心大神不需要多祷告!”
梅杏雨冷笑道:“你骗骗自己可以,我们可不吃这一套,你一定要把条约朗诵一遍,而且歃血为誓!”
赫连新无可奈何,只得大声道:“大神在上,弟子郑重宣誓,夏侯杰归还神剑后,本教弟子绝不进玉门关大门。世代恪守,如有违反,愿受神谴,谨此血誓!”
说完咬破食指,服了一口鲜血,喷向神像的胸前,立刻又是一蓬烈火外射,灼灼逼人!
赫连新这才回头道:“现在你可以把神剑送回来了。”
夏侯杰稍稍迟疑了一下,终于解下神剑,连鞘递了过去。
赫连新正想伸手来接时,梅杏雨忽然拦住道:“且慢!我听出你有语病,你太滑头了!”
赫连新一怔道:“我有什么语病?”
梅杏雨冷笑道:“你只说不准门人进入玉门关的大门,假如从城墙上进去,是不是算违誓呢?”
赫连新怒声道:“在神前发誓,哪能细心去研究措辞,你也未免太多心了。”
梅杏雨道:“你自己分明缺乏诚意,所以才作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誓言,你非得重来不行。”
赫连新声音一沉道:“梅小姐!你既然对西域的习俗略有知解,就该明白神前盟誓不是儿戏。假如一改再改,那还成什么体统,有什么庄严。”
梅杏雨一怔道:“这倒也是,誓言已经出口,我无法叫你再来一次,只好请你补充加一条。”
赫连新忍住性子道:“如何加法?”
梅杏雨道:“你必须再限制门下弟于,永远不能与中原武林人士作对。”
赫连新冷笑道:“这一条我不能同意。假如中原人跑到西域来杀害我们,难道我们也束手待毙不成!”
梅杏雨道:“哪会有这种事!中原武林向来以和为贵。”
赫连新大声道:“江湖中也有败类,你敢担保中原武林中全是好人,我就加上这一条。”
夏侯杰忙道:“这倒是对的,梅小姐,我们不能太强人所难,教主自己斟酌情形再附加一句吧。只要各凭良心,在下也不敢作太苛刻的要求。”
赫连新想了一下道:“本教弟子如非出于自卫,绝不准出手杀害中原人士。”
誓毕又对夏侯杰道:“我只能保证到这个程度,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偶而为了一点不如意,动手势在难免,我不能叫门下的人光挨打不还手,所以只能叫他们不随便伤人性命,你再要不满意,我宁可付之一战。”
夏侯杰想了想道:“教主能作这个保证,在下异常感激,神剑璧还,但愿今后大家能和平相处。”
说着,他庄重地捧出神剑,赫连新接了过来,审视无误,然后高举过头,走到神像前,将神像手中的长剑拔下。把神剑换了上去,退后几步,高声道:“神剑己还,今后本教发扬壮大,指日可期,如事有可成,敬请神迹一示。”
神像胸前的火焰连连喷出,照在赫连新头上雕形面具的眼珠上,光辉更盛,同时两旁雕形金炉中也冒出浓烟,夹着扑鼻的香气。
夏侯杰被那股强光照得眼光缭乱,鼻中又嗅到那股浓香,顿觉胸前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双腿一纵,正想抢上神像处将神剑取回,斜里一阵劲风袭到,那是赫连新的掌风压了过去……
他滚身避过掌劲,还想跳起来,忽然觉得四肢发软,一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外一边的梅杏雨也发觉情形不对,跟他同时发作,慧剑已然出鞘,冲了过去,青光乍闪,刺向赫连新的后心。赫连新顺势一挥,袍袖裹着剑锋,将她抛了出去。
慧剑的利锋自然不是他的袍袖所能抗御,唰的一声,袖口被削下了一片,可是赫连新的功力也非同小可。余劲向前一带,连她的身形都冲了出去,直撞在神像上,慧剑的利锋刺进了神像的巨腿。
不过那浓香的作用也开始了,梅杏雨连拔剑的力气都用不出来了,只是软软地倒在一边。
梅铁风与黄先青见状也奔了上来,他们才挨近神坛,就受了浓香的作用而颓然倒地,手中的长剑丢在了一旁。
只有冰川渔娘杜素之懂得厉害,知道那浓香必是迷魂药香之类的药物,她急忙一手掩鼻,身形朝外抢去。
西门玉与断腕的郝步芳都跳了起来,两支长剑对准她刺了过来,势子十分急猛,杜素之只得挺剑一格。
以剑术而论,她实不如二人,西门玉挑飞了她的长剑,郝步芳趁势继续进逼。杜素之就地一滚,躲开剑势,等她起来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将她围了起来。
杜素之忽地用手一抽腰间,她那面柔韧无匹的巨网已经洒了开来,十几支剑都被她的网子卷住了。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