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影情魂
194800000054

第五十四章 义薄云天

凌云道:“即使真如你所说,她要找的人应该是你。”

司空慕容道:“不错!她也许是来找我的,可是找我不如找我母亲,她的想法中以为只有我母亲才能阻上我不杀她,她表示过这个意思吗?”

凌云点点头道:“有的,她还叫我没有取得她的同意前,不要去见你的母亲。”

司空慕容立刻道:“这就更对了,她是想利用她的机智胁迫我的母亲,逼得我放弃……”

凌云连连摇头道:“我相信她不是这个意思。”

司空慕容厉声道:

“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反正我认定杀死母亲的人绝对是她。”

凌云感到不平地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司空慕容沉声道:“因为我母亲对于学过易家剑法的人深恶痛绝,认为没有一个好人,我把你当作例子,对她解说半天,她还是不能相信,一定要亲眼看看你,假如尊夫人见到我母亲后,以她的聪明外露与心机太重的表现,能使我母亲相信吗?”

凌云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司空慕容又道:“即使她来此的目的并不存心加害我母亲,我母亲也不肯放过她,她们动手冲突是必然的事,因此她杀死我母亲也是想像得到的事实。”

凌云想了片刻,觉得无可辩驳了,因为一切迹象表示,除了雷始平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的人。因此只有低低地道:“那——那也是为了自卫。”

司空慕容沉声道:“你做丈夫的可以认为这是个理由,我这个做女儿的只见到母亲的尸体。”

凌云连忙道:“我只是根据你的猜测而言,其实我绝不相信她到过此地。”

司空慕容冷笑道:“刚才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我都听见了,连你也认为只有她才能对这事做个合理的解释。”

凌云急了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凭她的聪明与思考能力,也许会找出事实的真象。”

司空慕容厉声道:“只有杀人的凶手才知道真象。”

凌云一怔道:“你一定认为是拙荆杀死令堂了。”

司空慕容冷笑道:“除非她能找出一个确切的证据,证明她今天在别的地方,不过我相信她的判断绝无错误。”

凌云沉思片刻才道:“好吧!今天是九月十五,我们记好这个日子,我陪你找她去,问问她今天到底在那里?”

司空慕容却冷笑一声道:“用这个方法似乎太便宜尊夫人了,她尽有办法为自己安排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凌云怫然道:“你想得太多了。”

司空慕容冷笑道:“不是我多疑,而是尊夫人太聪明了,她杀了人,若是敢勇于承认,就会留在此地等我归来,现在她一点痕迹都不留,分明是不愿意担负责任,所以我相信她一定做过周密的安排了。”

凌云心中忽地一动,手指着那个“风”字道:“这不是一个痕迹吗?”

司空慕容也怔了一怔道:“这不能算是痕迹,你到今天才发现那一招会留下这样的剑痕。”

凌云点点头道:“不错,我的发现也许迟了一点,可是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想到这招命名的真意,始平难道不会发现吗?她若是存心图赖杀人之责,何以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呢?她假如来一阵乱剑分尸,不是更显得干净利落吗?”

司空慕容也呆住了,想了半天才道:“那也许是她认为功力足可胜过我,所以才留下一个线索向我示威。”

凌云正色道:“假如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她。”

司空慕容神色略见略见激动地道:“真的吗?”

凌云点点头道:“不错!不管她所持的理由是什么,只要她确实做了这件事,我一定叫她给令堂大人抵命。”

司空慕容默思片刻道:“好!我相信你,目前除了尊夫人这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杀死我母亲,这个等我们见到尊夫人之后再说吧。”

说着走到后堂,取了一个点着的火把出来。

凌云不解地问道:“这是要干吗?”

司空慕容戚然道:“我母亲虽未落发,却已心如止水对人生着透了,她希望死后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凌云连忙道:“不!不行!令堂大人死得很离奇,唯一的线索便是胸前这一处剑痕,我希望能将令堂的遗体暂为保存,以便将来作为查证的资料。”

司空慕容怔然道:“假如这件事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解决,就是我能等,我母亲也不能等。”

凌云怔然道:“令堂大人死于非命,泉下也不瞑目,她老人家也一定希望能够冤情大白。”

司空慕容长叹一声道:“你想到那儿去了,现在是九月天,一具尸体能保存多久。难道你要我母亲一直放在这里,慢慢地腐烂发臭吗?”

凌云这才想到尸体的保存的确是个难题,沉思片刻后,才击击脑袋道:“有了,司空小姐,请你把火借给我。”

司空慕容莫明其妙地将火把递给他。

凌云接了走到门外,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炮,就在火上点着了,立刻化为一道火箭,曳着银色的长尾,冲向半空。

司空慕容追着出来问道:“这是干吗?”

凌云将火把踏熄了道:“这是丐帮紧急召集的信号,施放出去,凡是周围五十里内的丐帮弟子,都会尽速赶来听候命令。”

司空慕容道:“你把丐帮的门下叫来做什么?”

凌云道:“丐帮净衣门下有着各种人材,我叫他们想办法保存令堂大人的遗体,问题岂不是解决了。”

司空慕容连忙道:“我可不能把母亲的遗体交在那批臭叫化子手里。”

凌云忙道:“小姐请放心好了,伯母大人将这草堂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见她老人家好洁,我也不敢冒渎她老人家的遗体,等一下我把令堂大人交给莺歌部中的弟子去侍候,她们都是未出嫁的年轻少女,小姐总不会反对吧。”

司空慕容这才不响了,二人一起向前望着,片刻之后,只见人影点点,一起向这儿集中苦奔来。

凌云见这群人形形式式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不禁皱起眉头,而那群人也不认识他,东张西望,好像是在找寻发施召集令的人。

司空慕容低声问道:“人都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凌云红了脸,感到十分难堪。

这些人一定都未曾参加他登位的长老大会,自然不认识他就是帮主,而自己一无凭证,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才好。

幸而陆续赶来的人中,走出一个鹤冠长髯的道人,朝他恭身一礼道:“帮主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凌云认识他正是游方部的总监八结长老林玄鹤,不禁大喜过望,连忙招呼道:“林长老:你来得正好,这些都是丐帮的门下?”

林玄鹤连忙道:“是的!他们都是一、二结的弟子,是以未识帮主尊颜,尚乞帮主恕罪,现在属下命他们参见。”

说着回头向那批人道:“这就是本门新任凌帮主。”

那群人为数约在五六十名之多,男女老幼,形形色色俱全,而且还夹着十几个污衣弟子,全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帮主,祝帮主千秋常健。”

凌云摆摆手道:“各位请起来。”

林玄鹤却迫不及待地道:“帮主属下已经与阴岳二位长老碰个头,得知帮主今日义行侠举,但不知帮主是如何脱出那老魔的纠缠的?”

凌云却皱皱眉头道:“这个等一下再说,阴长老到那里去了?”

林方鹤还来不及答话,一名污衣弟子却赶了过来道:“帮主!请屏退左右的人,弟子有机密事奉告。”

凌云见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丐妇,身上背着五个布结,知道她在污衣门中的地位算是相当崇高了,连忙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污衣门下掌何职司?”

那丐妇低首道:“弟子黎承芳,系污衣门京师总监,隶属李长老治下,弟子就是奉了李长老之命。”

凌云脸色一变道:“什么?李长老也来了?”

黎承芳点点头道:“是的!李长老系伴同帮主夫人于昨夜来到京师,有一件极机密的事要奉告帮主。”

说着环顾左右,意在叫司空慕容与林玄鹤回避,林玄鹤倒是走开了,司空慕容却神色急变目中充满杀机。

凌云迫不及待地道:“什么都别说了,她们在那里?”

黎承芳踌躇地望着司空慕容,迟迟不语。

凌云脸色一沉道:“走!带我找她们去。”

黎承芳不明白凌云的语气何以会变得如此凝重,可是她自然不敢违拗帮主的命令,恭身道:“是!属下尊谕。”

凌云又朝林玄鹤道:“林长老,这草屋有一位夫人的遗体,你烦神将之妥为收殓。”

司空慕容却寒着脸道:“不忙!杀我母亲的凶手尚未找到,她死了也不会暝目的。”

凌云顿了一顿才道:“司空小姐!停尸不殓,殊非孝子居心,你心中所想的什么我很明白,你怀疑是始平杀了令堂大人,因为始平也到了京师,我也不知如何对你解释了,不过我一定对你有个交代。”

司空慕容道:“你要如何交代?”

凌云道:“假如始平真是杀死令堂的凶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会割下她的头祭于令堂之灵前。”

司空慕容道:“不!亲仇不须假手他人。”

凌云痛苦地道:“司空小姐!她是我的妻子,假如你杀了她,我势必要替她报仇,我实在不想再与你打一场。”

司空慕容默然片刻,终于无法在他近乎哀求的目光下再作拒绝,只有轻轻地点点头道:“好吧!交给你办了。”

凌云又想了一下道:“林道长,棺木必须用最好的,入殓时必须选净衣门中女弟子执事,还有,你必须想法子保存那位夫人的遗体,不使有一点腐坏。”

林玄鹤恭身道:“属下定如掌门人所嘱。”

司空慕容却神色微动道:“你还是相信尊夫人不是凶手吗?我敢担保再无他人。”

凌云庄容道:“我们追究的是事实真像,我的信任与小姐的保证都无法改变事实,因此我们都不必为这一点再讨论,反正保留遗体对令堂大人并无害处,即使那真相马上可以揭露,小姐也可以常腼颜以尽孝恩。”

司空慕容这才不作声了。

凌云一挥手道:“丐帮弟子在此听候林长老命令行事,等我回来才可以离开。”

那些人都跪下齐声道:“恭送帮主。”

凌云颔首回礼,朝黎承芳作了个手势,遂与司空慕容跟在她后面离去,倒是林玄鹤怔住了,呆呆地目送着他们。

三人默默前行。

司空慕容十分心急,连连地催促着黎承芳快一点,可是黎承芳却尽是拖延着,到了最后司空慕容恼了道:“凌大侠,你这个门下弟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云也觉得黎承芳的态度近乎暧昧,不禁沉下脸道:“黎总监!你为什么不走快一点?”

黎承芳嗫嚅了片刻才道:“夫人与李长老命属下只请帮主一人前去,现在多了这位小姐……”

凌云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也要受她们的行动节制,多请一个人去不行吗?”

黎承芳连忙道:“帮主误会了,属下绝无此意,帮主乃一门之尊,属下怎敢违背您的意思,只是……”

凌云沉下脸道:“倒底是什么?你快点说出来!”

黎承芳这才低低地道:“夫人现在所居的地方,这位小姐恐怕不便前去,因为那是个很不好的地方。”

司空慕容冷笑道:“笑话!你们堂堂的帮主夫人都可以居留的地方,我会不能去?”

黎承芳忙道:“小姐不是不能去,而是不便去,那是个很下流的地方,连规矩的妇女们都不敢去。”

司空慕容又是一声冷笑道:“帮主夫人会住在下流的地方?这倒是一件罕见的新闻。”

黎承芳正色道:“丐帮的行业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帮主夫人为了掩避行迹,不得已才选那个地方落脚,因为那里比较不引人注意。”

司空慕容微感诧异地道:“那是什么地方?”

黎承芳道:“说了小姐也不会知道的,那是城里……”

司空慕容不等她说完就抢着道:“京师四郊我都走遍了,倒没有听说城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凌云见黎承芳言词闪烁,不禁起疑道:“倒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不能直接说出来。”

黎承芳被逼急了才道:“那是城西的破烂市。”

司空慕容哼声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破烂市上人品虽杂,也不见得没有正经人来往。”

黎承芳轻叹道:“小姐既然到过破烂市,当然也听过猫儿胡同,那条巷子小姐能进去吗?”

司空慕容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凌云却奇怪地道:“猫儿胡同是什么地方?”

黎承芳嗫嚅片刻才道:“那是一个花柳窝儿,不过都是贩夫走卒出入的地方,连一个穿长袍的主顾都找不到,更别说是这位小姐了。”

凌云一怔道:“始平怎么会住到那个地方去呢?”

黎承芳道:“夫人这一次来得十分稳密,她知道京师城中官方侦骑密布,只有那个地方才不会受人注意。”

凌云想了一下才道:“司空小姐,如此说来,那个地方你倒是真的不便前去。”

司空慕容立刻道:“你这一身打扮也不见得能去。”

凌云道:“我身为丐帮掌门,没有地方不能去的。”

司空慕容道:“那我也能去,为了把家母的死因弄清楚,任何地方都不能阻止我前往。”

凌云皱皱眉才道:“那里也有我们丐帮的门下吗?”

黎承芳道:“破烂市是污衣弟子的集中地,不过猫儿胡同中却是净衣门的天下,隶属流莺部,由一个四结弟子掌管,我们虽属同门,却互相不通往来。”

凌云哼了一声道:“我要通知阴长老免了这一部,着令门中弟子改业。”

黎承芳顿了一顿才道:“这恐怕不行吧,历任帮主都曾下过这个指令,却为净衣门拒绝了,丐帮门人遍及天下为了要打听各地江湖动态,任何一种行业,都必须打进去,而且流莺部接触的人物最广,探听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前任蒲帮主原先也有此意,后来见她们作用颇大,还有意思将之扩大呢。”

凌云怒声道:“我不管,丐帮是名门正派,在我的治理下,决不允许有男盗女娼之流存在。”

黎承芳微现敬容道:“是!帮主卓见属下深表赞同,不过这是净衣门的事,帮主必须通过阴长老。”

凌云道:“难道我不能直接下命令吗?”

黎承芳道:“帮主的命令自然有效,不过为了职司层次分明起见,净衣门的事仍是由他们料理为妥……”

凌云沉下脸,取出那只破铁碗交给黎承芳道:“你拿了铁钵令先到那里,通知所有的流莺部弟子,着她们立刻停止行业!而且肃清门户,我不想见到她们的丑相。”

黎承芳接过铁碗,正待起身。

司空慕容却拦住她道:“凌大侠!很抱歉我要干涉一下贵帮的内务,此时此刻,你先派一个人去,似乎有通风报信之嫌吧?”

凌云一怔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去方便一点。”

司空慕容冷笑道:“我不在乎,虽然我信得过大侠的用心,但是反园李下,大侠似乎该避避嫌疑。”

凌云想了一下,突然满脸正容地道:“司空小姐,我说的话必须履行,这一点请你原谅,不过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保证,黎总监!你去除了传达命令之外,任何话都不许多说一句,也不许先去见我的妻子与李长老。”

黎承芳恭身道:“是,属下一定遵命。”

凌云这才转脸对司空慕容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司空慕容冷笑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承芳见她仍有不信之意,乃庄容道:“司空小姐,丐帮门中从无不忠不信之徒。”

司空慕容淡淡地道:“当然了,今天在芦沟桥前,我就见过不少贵帮的忠信之士。”

黎承芳还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凌云却明白她是指言必中与管不死等叛徒而言,不禁脸上一红。

黎承芳见凌云那种表情,心知必是一件令丐帮极为难堪之事,乃正色道:“小姐也许是见到几个破坏门风的败类,所以才对敝帮起了反感,我也不必多说,反正一会儿就可以给你一个证明了。”

说完也不多言,转身在前走着,脚步虽是加快了一点,但始终没有脱离后面二人的视线之外。

行出里许,遥遥已可见到城墙,黎承芳用手一招,将倚在墙脚打瞌睡的中年乞丐叫了过来,用响亮的声音吩咐他道:“奉帮主谕,着令破烂市中污衣净衣两门弟子一律停止活动,肃清门户,准备接待帮主大驾。”

说着将铁钵令遥遥丢了过去又朗声道:“以掌门铁钵令为证,速去勿误。”

那中年乞丐接令回身就走。

黎承芳却呆立原地不动,等到凌云与司空慕容走到她身边,她却砰地一声,倒了下来。

凌云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她的身子,只见她已用两枝竹箸插进了自己胸前左右将台穴处。

凌云急叫道:“黎总监,你这是做什么?”

黎承芳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朝司空慕容道:“小姐,我传达的命令你都听到了,没有一个字是不该说的。”

一句话还没讲完,口中鲜血直喷,已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