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斛柔情留春色
一片闲心对落花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月明如昼。
在明月的照耀下,静荡的夜空中飞翔着两个依偎的人影,他们飞得很低,差不多离地只有七、八丈高,有时遇到高一点的楼房还要停下来歇一歇脚。
爱月眠迟的人见到了这个现象,莫不付以莫大的惊诧。
略有知识的人,知道这是高来高去的武林人物,却也不免叹为观止,甚至于会认为他们已修练到凭虚御空的剑仙境界。
凡夫俗子却认为是见到神仙,立刻叩头膜拜。
总之他们虽然不算过分招摇,却也惊动了不少的人。
林淇被挟得很不舒服,忍不住道:“梅华,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了?”
梅华喘吁吁地道:“别急!别急!快到了……”
林淇立刻道:“既是快到了,你让我自己走吧,这样子实在不像话,要是让一个熟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同时累着你也叫我不过意!”
梅华仍然喘着气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也许就因为一步之差而误了大事,那才是终身的遗憾呢!”
林淇见她居然已呈不支之态,只是在咬着牙勉强支撑者,心中更是不安,立刻一沉身子使了个千斤坠法。
梅华也赶紧向上一挣,可依然抓不住他,两个人一起向地下落去。
林淇脚才落地,却见梅华已软软地向下垂去,连忙抓住她叫道:“梅华,你怎么了?”
梅华软软的抬手一抹汗水仰叹道:“我是真的不行了,平常带个人飞上几百里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林淇怜惜地抱起她,从她满身汗湿的躯体上透出一股醉人的香气,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荡漾,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道:“是啊,你不该那样劳累的,尤其在那个……之后,你会生病的!”
梅华娇羞万状地轻捶了他一下道:“胡说!你懂个甚么了?”
林淇笑笑道:“我不懂,你深明医理应该懂,初由小姑作少妇,你是否应该多动……”
梅华闭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才感动的道:“淇,为了你对我的体贴,我把命送掉了都是心甘情愿的……算了!还得赶五十里路才能到达目的地,你先抱着我赶一阵,等我休息好了再带着你飞过去。唉!我真恨不得一步赶到那儿才好……”
林淇抱着她依言前行,却又忍不住问道:“梅华,到底是为了甚么才使你那样赶法?”
梅华笑笑道:“为了要送你一件人间至宝!”
林淇微异地问道:“甚么东西?”
梅华笑了道:“你不要问,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林淇边行边道:“我不要甚么珍宝,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而且为了送我一样东西也犯不着如此赶命呀!”
梅华轻叹道:“这件东西有时效,过了时候就一文不值了。淇,快点走吧!”
林淇反而放慢了脚步,半带玩笑的道:“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走了!”
梅华急了道:“淇,假如你想救出五台山的那些人,假如你想到‘云中七子’的疯狂暴行,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林淇微微一怔!脚下是加快了,可是口中仍问道:“那是武功方面的事了?”
梅华点头道:“是的……”
林淇不信道:“武功之进境非朝夕之事,你赶那么急干嘛?”
梅华急道:“你就别问那么清楚了,反正我总不会骗你,而且这件宝物还可以使你享受到人生最大的乐趣。淇,我那么对你,你为甚么还不相信我呢!”
林淇见她说得很严重,倒是不敢怠慢,加紧了脚步,向前飞驰而行。
走出约莫三十光景,梅华从他的怀中一挣而起道:“好了,前面的路不好走,还是由我来带你吧!”
说着拉着林淇,再度飞起空中,而且飞得很高,风声飒飒,在他们的耳边响者,可见他们的速度也相当地快。
林淇向脚下望去,但见崇山峻岭间蜿蜒着曲折的长城,这才明白梅华要带他飞行的缘故,若是由地面行走,这段路的确崎岖费力。
又飞了一阵,隐约可见一片密林,林中灯光闪烁,散落着几处村屋。
梅华慢慢的向下降落,轻叹一声道:“终于到了,但愿我们没耽误事!”
在林前脚踏实地,梅华又拉着他急急向林中走去,穿过一段密集的树丛,来到一所茅屋前,梅华也不敲门,迳直推门而入。
那茅屋分成好几间,里面的陈设还算雅致,可就是不见人迹。
梅华前前后后地找了一遍,不禁顿足叹道:“糟了,太迟了!”
林淇见她头上又急出汗水,忍不住问道:“到底是甚么事?”
梅华不答理他的问题,连忙穿出后门,朝一片平坡奔去道:“快到藏真洞去看看,也许还来得及挽救!”
林淇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后面,赶到平坡上,唯见坡下是一条宽有数丈的山沟,沟中积潦盈尺,长着一丛丛的芦苇,迎风摇着白头。
梅华跳下山沟,涉水从芦苇丛中钻进去,七折八弯,来到一个地方。
那地方原被长可及人的芦草遮掩着,走到临近,才可见是沟壁上的一个山洞,洞口的芦草已被人拨开了。
梅华一头窜进洞内,走了数十丈深,视界又告开朗。
原来那儿是一个宽广的水池,由于地势较高,池中的水早已干涸,形成一片四不通风的谷地。
谷地的一角有一个高才及人的小茅篷。
茅屋前有几个人在默默的对峙着。
借着天中月色,把那几个人照得清清楚楚。
靠茅篷那边是白发萧萧的白玫瑰,她挺着一把龙头长柺,两旁站着费冰与娃狄娜,她们持着一柄长剑。
另一边却是三个中年男子,林淇只认得其中一人,那正是在华阴城中被梅华点断精促穴脉的“浪萍生”,另两个中年男子虽不相识,可是他们手中却各持着一件奇怪的兵器,那是两面比铜锣还要大的钢钹。
双方都在虎视眈眈的相对着。
费冰看见了他们两人后,立刻发出一声欢呼道:“梅姊姊,你怎么回来了,他……”
手指着林淇,现出无比的惊愕。
梅华虚空飘过“浪萍生”等三人的头顶,也不回答她的话,急向白玫瑰问道:“大娘,紫鹃呢?”
白玫瑰用手一指茅篷道:“跟小叫化子在里面!”
梅华脸色一变道:“甚么?已经开始了?”
白玫瑰摇了一下头道:“还没有,那小叫化子很顽固,劝说了半天还是不肯答应,我只有叫紫鹃把他硬绑了进去,接着这三个家伙就来捣蛋了……”
梅华神色一宽,连忙钻进茅屋,片刻工夫,她手提着四肢疲软的祁湘出来,让他坐在地上,点手招呼林淇道:“林郎,快过来,我们先把这三个讨厌的家伙打发走!”
林淇莫名其妙?正想移步过去,“浪萍生”却拦住他道:“林兄请不要受这群妖妇的蛊惑,她们想利用你呢!”
林淇一愕道:“利用我?”
“浪萍生”点头道:“是的,月圆之夜,正是清虚石涌潮之时,她们想利用你的童身元精……”
林淇被弄得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道:“你在说些甚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浪萍生”急急地道:“此时兄弟无暇细说,但是请林兄千万别上这群妖妇的当……”
林淇愕然摇头道:“上当?我想不至于吧!”
“浪萍生”急着又想解释,梅华已厉声道:“杀才!上次我饶你不死,你居然还敢叫人前来,妄图染指清虚石,这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浪萍生”也怒叫道:“妖女!天生奇珍,我绝不容你拿去害人!”
梅华冷笑道:“我拿来害人,你拿去又干甚么?清虚石对你完全没有用了!”
“浪萍生”脸现厉色,大声叫道:“妖女!我受了你的毒手暗算,虽然无法再使用那等珍物,可是我的朋友……”
梅华不容他说下去,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的朋友还能用是不是?可是他们得到了对你也没有甚么好处呀!”
“浪萍生”怒吼道:“我只要看到你伏诛就心满意足了!”
梅华微微一笑道:“损人不利己,这有甚么意思呢!”
“浪萍生”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林淇却插身到他们中间摆手道:“慢来!慢来!你们究竟在做些甚么?”
“浪萍生”暂时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气冲冲地道:“林兄,你先别问,反正你也想杀死这个妖女,我们先联手将她除去后,兄弟再慢慢告诉你!”
梅华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想杀死我呢?”
“浪萍生”对林淇一望,见他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禁愣然道:“林兄,难道你已经受了这妖女的蛊惑,与她同流合污了?”
林淇一皱眉头道:“阁下说话太难听了!”
“浪萍生”见林淇居然站到梅华那一边去了,不禁大是着急道:“林兄,你别误会,兄弟一时口不择言,并非存心冒犯林兄……”
林淇沉着脸道:“阁下骂我两句没关系,可是别再以‘妖女’两字称呼梅姑娘,她过去的作为也许不值得原谅,但那时她神智不清,无法控制自己……”
“浪萍生”翻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林淇转头向梅华道:“梅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华笑了一下道:“你为甚么不去问他呢?”
林淇再把头转向“浪萍生”,他支吾片刻才道:“上次我们见面时,不是说到清虚石吗……”
林淇点点头道:“那个我知道,不过我认为那是子虚乌有之事,不足为信!”
“浪萍生”连忙道:“不!这件事千真万确,清虚石女乃人间无二奇珍,谁要是得到她,可以练就不世神功!”
林淇憬然回头对梅华道:“你说给我的宝贝就是这玩意?”
梅华点点头道:“是的,当我发现紫鹃是清虚石女时,就替你留着,可是你一直对我仇视……”
“浪萍生”连忙抢着道:“林兄别信她的话,她是在给你当上,你与清虚石女合体之后,你的性命就断送在他手中了……”
林淇一皱眉头道:“我还是不懂?”
“浪萍生”只得详细的说明道:“每当月圆之时,清虚石女正是月信潮涌之时,取童男纯阳元精与清虚石女纯阴月红配合,制练成药,服之可超凡入圣,尤其像林兄这等武功根底绝佳之处男元精,其效用更着,不过林兄在交合之后,必定会被清虚石女之纯阴吸尽元阳而死……”
林淇沉吟片刻,毫无表情的道:“清虚石女既然是石女之一,怎可与男子交合呢?”
“浪萍生”道:“清虚石女与一般石女不同,她在月信来潮时与常女无异……”
林淇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梅华怕他误会,连忙道:“你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话还没说完全,假如那交合之人不是处男时,又是甚么结果呢?”
“浪萍生”也抢着道:“那自然不同,设若那男子已与女子交合过,其元精已受阴性感应,不会受纯阴之吸引,当无性命之虞,而且那男子若懂得内家摄受之道,还可以得到许多好处,不过神效已不如童男之着,最多只能增长功力……”
梅华笑着对林淇道:“怎么样?至少我没有害你之心吧!”
林淇默然片刻才道:“你的盛情我很感激,可是这增长功力的方法却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梅华一叹道:“林郎,我希望你不要固执,你目前很需要……”
林淇正色道:“我固然需要增长功力以荡奸,可是也不能为此去破坏一个少女的清白!”
梅华急叫道:“你不是破坏她的清白,你是救她的性命,清虚石女为纯阴之极,若不得阳气调和,她活不过二十岁,紫鹃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岁……”
林淇讶然道:“有这回事?”
梅华用手一指“浪萍生”道:“你问他好了!”
“浪萍生”不作声,显然梅华之言并无虚假,林淇愣了一愣道:“你不妨再找别人好了,至少我不愿意……”
梅华轻叹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那些功力加在别人身上一点都没有用,而且紫鹃也不肯随便与别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浪萍生”忽地暴起侵袭,伸指迳点林淇的后腰,白玫瑰见状连忙脱手掷出龙头木拐,同时大喝道:“林公子,小心后面!”
林淇闻声前跃,避开了那一指,而龙头拐也适时飞到,阻止了“浪萍生”继续进扑的身势。
林淇回头对“浪萍生”怒喝道:“你这是干甚么?”
“浪萍生”咬牙切齿的道:“姓林的,为了清虚石,我们千里迢迢地赶了来,不能叫你占便宜!”
林淇沉声道:“你简直混账,我并没有答应接受……”
这时那两持钹的中年人也走前几步,左边较高的一人首先喝道:“那你就走开一点,别妨碍我们!”
林淇凛然地道:“你们是甚么人?”
高身材的那人道:“‘黄陂’董如霖,那是我弟弟董如雷!”
林淇想想江湖上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乃拱拱手道:“二位一向少会!”
董如霖微怒道:“对于你们这些江湖末流,我懒得见面!”
林淇毫不动怒,仍是平静的道:“二位既然洁身自爱,不屑介入江湖无谓之争,何必又……”
董如霖一沉脸色道:“少废话,我不想跟你比嘴劲,你识相点就走到一边去,否则就先拿你祭钹!”
林淇见他居然无可理喻,不禁也生起气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种混账的人,江湖上虽然良莠不齐,但多少还讲个道理,你们简直连下三流的盗贼都不如!”
董如霖嘿嘿一声冷笑,脱手将那面钢钹掷出。
钹上带著“呼”的风声,直朝林淇飞来。
费冰与娃狄娜恐怕林淇有失,双双抢进来,一左一右,两支长剑对准钢钹砍去。
“当当”两声激响中,钢钹原势不变,只是前进略缓,那两支长剑却为钢钹坚利的边缘削为两截。
林淇见状大惊!连忙抽出软金短剑,信手化为三尺长芒,“叮当”一声,砍在钢钹上,幸而这柄软剑柔中带韧,未被钢钹割断,同时也把钢钹击歪过一边。
董如霖神色微动,举手一招,钢钹又自动飞回他的手上,然后才盯着林淇的软剑,轻“哼”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有一柄好剑!”
林淇见那钢钹受了一剑居然毫无所损,心中也暗暗吃惊,因为他这柄短剑得自方天侠,端的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利器,却也无法伤得了那片钢钹。
这时那矮一点的董如雷也一扬手中飞钹,对着费冰等人做了个待发的姿势,林淇知道这飞钹厉害,连忙退到她们身前,意欲代为掩护。
董如霖哈哈一笑道:“姓林的,你纵有一柄利剑,只怕也挡不住我们弟兄双钹齐飞!”
林淇心中的确有点着忙,表面上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我倒不信你们这两片破钹能有多厉害!”
董如霖对董如雷做了个手势,两人都举起飞钹。
梅华却急声道:“林郎,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你为甚么不先攻击他们呢?”
林淇摇头道:“不行!以他们所站的位置,我只能顾到一面,你们都手无寸铁,绝不能挡住另一面的突袭!”
梅华道:“不要紧,你对付那个矮个子好了,而且要记住跟他尽量缩短距离,这个高个子我有办法对付!”
林淇半信半疑,梅华又催促道:“快!别让他先出手……”
林淇知道梅华要他这样做一定别有用意,遂不再犹豫,身形一掠,软剑迳直对准董如雷,而且因为求胜心切,出手就是伏魔四式第一招飞龙在天。
董如雷也想抢先发动,飞钹已经脱手了,却没有想到林淇的剑招会如此凌厉,既不能闪,又无法躲。
万分无奈中他只有抬手向后一抖,居然将那面发出去的钢钹收了回来,电光火石般的往他的身前落下,当然急响中,总算撞开林淇的剑势。
梅华兴奋地大叫道:“林郎,别停手,继续攻击!”
林淇不敢怠慢,第二式“虎啸高岗”继续出手,董如雷手挽钢钹,盖头护心,又挡住了,林淇心中更是吃惊!
他从花燕来处习得伏魔四式,同时也得到了她转注的功力,使发剑式时真力贯注,其势汹涌若红河之泻,使大外醉客与“岁月闲人”那等高深功力犹难当一击,可是这家伙连挡两式,似乎十分轻松,吓得他底下的两招也不敢用了,只是仗着软剑,以飞快的手法,不住的攻击对方身上的要害。
董如雷从容挥钹封架,他也被林淇前两式凌厉的剑势震住了,时刻在提防他剑下会有更精妙的变化,一时也不敢放开手回攻,两个人只是攻守上胶着对耗下去。
“浪萍生”眼珠中转对董如霖道:“董大兄,你何不先将那几个女子收拾了,再合力对付那姓林的?”
林淇听见了心中不免着忙,正想抽身出来制止董如霖发钹,身后却发出两声呼喊:“林郎,管你自己!”
“弟弟,绊住那小子!”
一声发自梅华,另一声却发自董如霖。
林淇还等不及有所动作,董如雷猛地持钹,对他的肩头斜切下去,迫得他挥剑去架开,而董如霖也发出一声大笑,呼呼之声又作,他的钢钹已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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