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唰唰”翻卷声,众考生托腮深思,推敲字韵。
尹靖想起二公主以“思愁”为题,心中不由顿生感慨,沉吟了一阵,提笔书道:
六瓣仙兰九曲溪,
蓬莱午夜忆关西。
银河七夕鹊桥渡,
玉枕三更翡翠凄。
道路十千肠欲断,
年华二八须初齐。
山色四周百鸟啼,
情波万丈心如一。
这一首诗委婉缠绵,含蓄着他与公主之间的事,堪称隽品。
这一次他作好之后转头望去,上官诗昭还在蹙眉深思,他不去打扰,静候着与她一起交卷。
果然不一会儿,上官诗昭也已作好,二人相顾一笑交了试卷,这一次又是在群英之先。
主考官把两篇“思愁”一而再,再而三地吟哦玩味,连连赞道:“好诗!好诗!不过本官尚不能置评,须经公主御笔评审以定轩轾。”
“文渊阁”下又传来阵阵呼啸声,报榜官又跑上来,朗声说道:“上官族胜曾文族,文榜考生是否参加武榜?”
曾文族考生突然推案而起,慷慨激昂道:“古人投笔从戎以卫家国,今日敝族武榜败辱,小生何颜以文章自负,愿为我族一雪前耻。”
主考官颔首道:“战无勇非孝也,曾文族考生深明大义,参加武榜。”接着转向报榜官道:“这两篇诗律有劳呈交二公主御评。”原来他已认定今年文榜非“上官族”与“蓬莱海外族”莫属,只要公主把御题“思愁”评阅后,大势也就可确定了。
曾文族考生放下笔墨试卷,跟着报榜官匆匆下楼。
主考官走过那边,拿起他的试卷一看,怔了一怔,道:“噫!说得冠冕堂皇,却是草包一个,一个字也没有写,原来是考不出借机溜走。”众生听得心中暗暗窃笑。
接着考的是“对联”,以“三塔文渊阁”为题。
上联曰:三塔巍巍,七层四面八方。
这是一个绝对,众考生苦思不已,尹靖想了半天,还没有想出好对子。
上官诗昭托腮沉吟,脸上渐渐浮起笑容,似乎快要想出对题了。
尹靖游目四掠,心中不由更急,越急越想不出。
这时武榜会考正值高潮,报榜官“嘭嘭”又跑上来,报告道:“蓬莱海外族胜玉龙族,文榜考生是否参加武榜?”
玉龙族考生正在全心思索妙句,一手扶着头,另一支手高举起拼命地摆动,表示不去参加。
主考官见状,说道:“文生不考武榜。”
尹靖见玉龙族考生一直摇手,突然灵光一闪,喜叫道:“有了。”提笔书道:“孤掌摇摇,五指三长二短。”立时交了卷。
主考官见这下联对得甚妙,不禁问道:“你是见玉龙族文生摇手,而想出这对子的吗?”
尹靖微微一笑,道:“小生正是如此得句。”
“哈哈,奇才!奇才!三塔巍巍,七层四面八方。孤掌摇摇,五指三长二短。”诸生闻之大为惊愕。
对联考后,继续下个考题。主考官在白纸上写道:
诗三则寓三事,详叙其始末缘由:
其一
折戟沉埋水不流,
徒留名姓载空艳。
旋真一炬悲风冷,
无限英魂在内游。
其二
天外边风扑面沙,
那堪回首忆浮华。
早知身被丹青误,
但嫁巫山百姓家。
其三
红愁绿怨送春归,
徒虚无联几夕晕。
十载光阴如一梦,
游魂时逐乱花飞。
尹靖看过诗题不禁剑眉一皱,他知道一则诗说得是赤壁之战,孔明借东风,火烧连环船,第二则是王昭君和番,第三则却想不起,出自何典何故?
他突然心中一震,第三则诗所寓之事,可能发生在东夷,并非出自中原典故,如果所料不差,第三则诗已无法作答。
当下只好先作前面二则,作毕转目瞥见上官诗昭玉手持笔宛如珠走玉盘,疾挥不已,自己只好望卷兴叹。
不言尹靖对第三则诗穷思不得其解,此刻武榜考场,正值风云际会,龙争虎斗高潮。
广场甚是宽大,四周是一层一层上升的阶梯坐椅,中间的练武场有十二丈方圆,可作跑马之用。
东面高台龙椅上,坐着一位黄绘滚龙袍清癯老人,正是君临一邦的东夷玉壶国当今圣上。
左右各坐着四人,均官袍盛服,气宇雍容,其中有二位女人,虽然已是徐娘半老,眉角微显皱纹,但依然掩不住当年那撩人的艳姿,这几个人正是统领玉壶国的九大族族长。
右边有一雪白的高台,书着“天岳台”三个白底蓝字,除了那三个蓝字外,一片雪白没有第二杂色掺杂其间。
“天岳台”正中坐着一位罗绮宫装的白衣仙子,朱容绝代,使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遗世独立。
这位天仙似白衣美女,不言而知正是“东瀛玉女”,玉壶国香玉公主。
左边另一棚台,气势雄伟,正是“地岳台”,其上有一莲座蒲团,盘膝坐着一位老僧,银白色的眉毛,几乎蒙住双眼,台下宝相庄严,合什凝立着一排和尚。
那老僧正是觉远寺和尚,百眉神僧,主掌地岳台台主。
广场四周万头攒动,人如潮涌,有八枝族旗飘扬,每一旗帜代表一族。
原来玉壶国加上皇族,共有九族,今年皇族无人参与逐鹿,只有八大族会师。
比斗进行到第四组,这一场由“蓬莱海外族”对“玉龙族”,裁判轮到“天岳台主”香玉公主。
蓦然由“天岳台”传出钟声,音韵缭空之际,一朵白云冉冉飘落台上,白影收敛,一位白衣仙子顿现眼前,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钟声再度一响,“蓬莱海外族”下走出一位白衣劲装武士。
玉龙族下是一位蓝衣劲装武士,这时全场依然静悄悄,屏气噤声。
二位武土来到“天岳台主”面前,双双深深叩头行礼,天岳台主玉手一挥,那二位武士各奔东西,如闪电分开。
全场立时掌声雷动,喧嚣呼喝中隐隐可听出叫嚷的是“蓬莱族加油!”“玉龙族加油!”
二族人各送兵刃,“玉龙族”用的是双锏,“蓬莱海外族”武士左手提着铁胎弓,腰悬一袋莲子,紧身的白衣显出玲珑曲线,一望而知是一位巾帼女英杰。
今年八族群英会的八个武士中,有二位女英杰,那是“天星族”与“蓬莱海外族”,“天星族”已败在“吉田族”下,如果“蓬莱海外族”再败北,那今年的女武士,算是全军履没了。
不过众人都晓得,这位手持铁胎弓的“蓬莱海外族”千金,非“天星族”的千金可比,耿大人三年不曾返回,这次抱着问鼎的雄心,耿小姐定有非凡的表现,惊人的演出。
掌声喧嚣中,二族武士缓缓逼近,耿瑛琦来到相距两丈外,停步从腰袋里取出二粒铁莲子,玉臂伸展把铁胎弓拉个满月,瞄准对方“玄机”,“气门”穴。
玉龙族武士马步微挫,双锏摆出“双龙出水”式,正好封住“玄机”“气门”。
四目炯炯相视,场中顿时又寂静下来,因为此刻千百双眼睛都注视着两位战士,谁也无暇去拍掌欢叫。
“蓬莱族”的铁胎弓,“铁莲子”名震玉壶国,此种兵器宜于远攻,不宜近交,因此在两丈外耿瑛琦已畜势待发。
对方也深知厉害,严阵以待,铁莲子威力无比,但耿瑛琦只有两次挽弓的能力,旨在一发克敌,足下“潜海游龙”突然横跨二步,转换攻势部位。
玉龙族武士疾退二步,双锏由“双龙出水”改“汾阳落马”,这一招又正好封住莲子来路。
东夷君民均擅长武艺,众人看出二人虽然遥遥转换步法,其实正在互抢先机。
目下耿瑛琦主攻,窃视出弹的机会,玉龙族主守化解铁莲子射来方向。
主守者如能主持得久,使对方无优势出手机会,就可占据上风,因为铁胎弓极费内力,时间一久自然要落下风矣。
耿瑛琦一连数招攻势,均被对方化解,芳心不禁微急。
突然足下左右不规矩的跨动,玉龙族武土一时之间被弄得头昏脑涨,摸不定对方攻势,敢情耿瑛琦正使了“七星迷踪步”。
只听她清啸一声,二粒莲子疾逾流星飞矢,猛然射出,铁莲子速度非一般暗器可比,既摸不定方向,又甚难招架。
玉龙族武士,锏演“云锁五岳”舞起一道铜墙,把全身封住。
“咚咚!”金铁相击声中,立被震得跄踉连退三步。
耿瑛琦又迅速从袋中取出二料莲子套在弓上。
香玉公主玉指对准手中梵钟弹去,“叮”发出一声停战号令,娇声道:“胜负已分,匆须再比。”全场一阵微微骚动,多半人一时间尚看不出胜负何在?
香玉公主略为一顿接道:“两族对峙,玉龙族用力过度,双臂麻痹,不能再战,蓬莱族胜。”话声未落,掌声如雷。
众人凝目望去,果见玉龙族武士双锏摆个“隔涧打虎”之式,但却始终没有动弹。
比斗至此,获胜四家是上官族,吉田族,蓬莱族,乔姜族。
进行第二度复赛,首场是上官英治和吉田松。
这是一场压轴好戏,二人刚才都有非凡的表现,上官英治是今年武榜夺魁声望最高一位。
吉田松是“波罗剑派”的高足,脱颖而出,威胁武榜魁座,两虎相遇一场殊死搏斗,乃意料中事。
白眉神僧自地岳台蒲团站起,施展一手“凌虚蹑步”的轻功,虎步跨动排云驭气走下“地岳台”。
这一种轻功诚足以惊世骇俗,无怪乎“觉远寺”的武功能名震东夷,被敦请主持“地岳台”。
在吉田族的旗帜下,有不少佩剑雄豪之士,这些人都是“波罗剑派”中的高手,但“波罗剑派”尉迟天长本人,并没有临阵督战。
白眉神僧手中梵钟连响两下,二位少年武士相对昂立场中。
二人服饰及身材都异常接近,只是胸前绣的字号不同,盔帽蒙面,目光湛湛暴射着吓人的寒芒。
上官英治腰间系着十六把“旋回竹叶刀”,每把刀五寸长,银光夺目,环身灿烂眩目。
吉田松是“波罗剑派”威镇东夷数海岛的“鱼肠剑”,此剑削铁如泥,乃波罗派镇山宝器,等闲不得使用,这次特赐与吉田三公子佩用,足见“波罗剑派”夺魁的雄心。
突然四道寒茫冲霄而起,上官英治已闪电般从腰间拔出四柄“旋回竹叶刀”。
此种兵器宜于远交近攻,无论作暗器或近身肉搏,均能各擅其长。
紧接着一声悠长龙吟,一泓秋水,光耀天地,“鱼肠剑”希世奇珍,寒芒特盛,吉田松拔剑英姿,诚具一代名家风范,这一下更具先声夺人之概。
上官英治右手双刀高举向天,左手双刀平伸,遥指对方,一式“无语问天”的绝技。
吉田三公子”鱼肠剑”高举“斜指南天”,凝神归一。
二人遥隔丈余湛湛目光互相凝视,神色甚是严肃。
场外群众紧张得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喘气。
僵持一阵,上官英治怒吼一声,首先发难,健臂一抖“旋回竹叶刀”,以旋风卷浪之势,向对方攻去。
但见寒芒狂风激荡空间,上官英治连发四刀,一刀斜削对方持剑手腕的“腕脉穴”,使对方无暇自顾,其余三剑分击上、中、下,三路要害,威势凌厉之极。
吉田公子剑化“月涌星移”,以闪电飘风之势,同时向四柄“旋回竹叶刀”劈去。
孰料他剑风一动,四柄飞刀跟着旋风,立刻转变方向,上下回调,左右盘旋,啸声大作,使人捉摸不定来路。
吉田三公子名列波罗剑派第二剑手,功力岂同凡响,镇定功夫确有过之处,“鱼肠剑”
一式“回风拂柳”,与四柄“竹叶刀”同时盘转。
朗笑声中,挟着一片金属相击声,四柄“旋回竹叶刀”被劈成八片,跌落尖埃。
这些事说来絮琐,其实不过闪电之间,上官英治已然又拔出四柄短刀。
第一次成功,也不敢轻易出手,这当儿已被他逼近数尺。
二人相距不过七尺左右,上官英治四刀蓄势待发,使他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距离越近,“旋回竹叶刀”的威力越小,一旦近身相搏神兵自然会占上风。
因此上官英治非到不得已,绝不会使他有机会再逼近,吉田松得意地冷笑道:“我们二人相距只剩七尺,这一场比斗看来你是准输无疑。”
上官英治冷冷道:“少打狂言,目下虽然居于上风,但有足够的时间定可将你击败。”
“哼,你那四支‘旋回竹叶刀’用完我已在你面前三尺,那时鹿死谁手,不言可知。”
“嘿嘿,到时一定叫你尝尝‘旋回竹叶刀’的肉搏,不过你只怕没有这份能耐。”
“你有种就放手攻来。”
“放马过来!”
吉田三公子冷哼一声,长剑圈起一朵银光,向对方刺去。
突然旋声大作,手中“旋回竹叶刀”化成四道白虹,交错回旋,虽仅只四刀,但攻的却是全身三十六大穴。
吉田三公子抡臂划个剑圈,又是一阵铿然金属相击声,这回仅削断三只,有一只擦身而过。
这把刀跌落尘埃后,猛然反震而起,生似长着眼睛似的,射向他背后“脊心穴”。
“旋回竹叶刀”只宜硬碰不宜巧避,因为飞刀一落空,不但会回旋,落地后还会反弹,令人防不胜防。
吉田松似乎没有想到落地后还会弹射回来,一削断飞刀,他立时挺剑追击。
这时上官英治双手正好摸到腰间,准备再度拔刀。
吉田松不容他再度有出手的机会,此刻就是知道竹叶刀从背后袭来,也无暇闪避,否则一定立处下风。
场外大半人都看到一道白光射向吉田松“脊心”,不禁齐齐惊呼,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白光如闪电,一闪已到“脊心”,吉田松突然左腿往后倒踢,“叮”的一响,“旋回竹叶刀”被踢得冲霄直起。
立时全场喝好声,不绝于耳。
出腿的瞬间,前冲速度丝毫未减,剑演“万点寒梅”,向对方罩落。
上官英治大为震骇,旋回竹叶刀“银河鹊桥”,幻出四蕊剑花封住了上下左右四路。
忽觉右臂一震如寒风拂过,右手所持两只竹叶刀,立被齐齐斩断。
上官英治索性将半截刀脱手打去,接着左剑右掌,风雷迸发,威势咄咄逼人。
一时剑气弥空,直冲斗牛,神泣鬼号,战况空前惨烈。
果然“旋回竹叶刀”,远交近攻各擅其长,二族人呼喝声震憾天地,各为其士助威。
正中台上,吉田老大与上官老大,脸上一片严肃沉重之色,正襟危坐,毫无笑容。
皇上看了一阵,微微颔首道:“上官卿与吉田卿教子有方,国中少年英雄,只怕找不出比二位令郎再高的好手。”二族老大齐声道:“皇上过奖,臣不胜惶恐震撼。”
皇上龙心大喜,道:“这场比斗不论胜负谁属,二位令郎各晋级三品,封金千两。”
“谢主龙恩。”
练武场中,光华万丈,瑞气千条,一场惨烈拼斗已近百招。
蓦地跄踉龙吟,上官英治左手竹叶刀又被削断一支,情势恶化。
“鱼肠剑”龙腾虎跃,已稳稳居于上风。
上官英治心头大怒,他如果无法把腰间仅余四刀拔出,这场拼斗,显然要在挨打的情况下称臣服输。
但形势却不容他去拔刀,不拔刀又为情势所逼,日下只好孤注一掷,以挽回颓废劣势。
心意既定右手奋起余勇劈出一掌,左手竹叶刀“仙人指路”脱手射去。随即身运“鲤鱼倒穿波”,跃退一丈以外,翻退之际,双手已摸在腰间,脚一落地,手中又多了四柄短刀。
但身形未定,蓦觉一股寒气涌到,砭骨生寒,心头不禁大骇,一式“铁板桥”往后仰落。
“铿”,金石声与钟声同时响起,上官英治身体跃起之时,双手只剩四把断刀。
吉田三公子伫在一丈以外,目射凌光,右手“鱼肠剑”青霭迷漫,左手还握着一只“旋回竹叶刀”。
敢情适才吉田三公子施展出“波罗剑派”不传绝技,一招“飞虹取魂”削断了上官英治仅余的四把刀。
白眉神僧朗诵一声佛号,道:“上官族十六把‘旋回竹叶刀’全毁,老衲判吉田族胜。”
呼叫声好似平地起雷,“波罗剑派”再度扬威练武场。
第二场“蓬莱海外族”对“乔姜族”没有举行,因“乔姜族”虽然击败“皇甫族”但因身受重伤,此刻已无力再战,故此自动弃权,蓬莱不战而胜,进入决赛。
耿瑛琦的武功不在上官英治之下,加上又是裙钗武士,因此深受群众欢迎,助威加油声,震耳欲聋。
两人对垒,决冕战由“天岳台主”主审。
耿瑛琦第二场不战而胜精力充沛,加上观众呼喝,斗志高昂,声势夺人。
吉田松今日两度与裙钗武土碰头,首先对的是“天星族”千金公孙秀兰,现在现在又遇上蓬莱族的耿瑛琦。
只见对方曲线玲珑,双峰高耸,虽然盔帽蒙住绝世朱容,但依然香艳迷人,深具诱惑。
他心中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点儿迷茫,加上群众都替她助威,迷茫中忽然生出孤独怯意。
耿瑛琦铁胎弓已拉成满月,对准他前胸,可是他依然不知举剑迎战。
耿瑛琦以为他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心中大怒,冷叱道:“吉田松少狂!接招。”铁莲子脱弓射去。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吉田三公子顿从梦中惊醒,只见铁莲子来势如电,力逾千斤,百忙中“鱼肠剑”划起一道银虹,封削过去。
“咚”一声悠长龙吟,人已连连踉跄两步,右臂已震得是微微发麻。
耿瑛琦胜算在握,岂容他有喘气机会?
铁莲子二度闪电射击,吉田松这时已完全觉醒,长剑‘夜战八方’树起一道剑墙,但因铁莲子力道甚重,这次“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站稳。
他只觉右臂酸麻难耐,长剑几乎把持不住。
这时吉田松已完全居于劣势,耿瑛琦右手掏出一粒铁莲子套在弓上,吐气扬声猛力一拉。
惜哉!强弓只开了一半,无法拉成满月。
这时只要能射出一粒铁莲子,虽不能把对方击伤,至少亦可把长剑震落。
香玉公主只待她拉满第三弓,就鸣钟停战,以判定胜负。
可惜耿瑛琦力不从心,四周群众轰声雷动,为她加油,急嚷道:“射呀!射呀!开弓!
开弓!”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用到耿瑛琦身上。
吉田松惊出一身冷汗,抬目瞥见耿瑛琦铁胎弓拉了半圆就无法再开。
他知对方已是强驽之末,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将内力缓缓运转,右臂酸麻渐感消灭。
此刻耿瑛琦在万众的鼓舞下,已发出生命的潜力,把铁胎弓拉满。
这正是危机系于一发,胜负决于刹那,耿瑛琦拉满弓的瞬间,吉田松全身血脉也已畅通,大喝一声,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青虹向对方扑落。
本来身在空中正是大好时机,可惜耿瑛琦此刻无法稳住弓势,命中率大减,铁莲子擦身掠过。
剑光罩落,钟声同时响起,人影乍合倏散。
“铁胎弓”的银钢线,已被“鱼肠剑”挑断。
香玉公主曼声道:“吉田族胜蓬莱族。”
吉田族欢声大动,吉田老人,不禁抚须长笑。
皇上微微颔首,赞扬道:“吉田卿令郎神威大震,一剑独秀,是当今国中无二良才。”
吉田老大俯首道:“圣上洪福齐天,幸能不吝培植。”
这时大势已定,群众各自归坐,只待吉田三公子接过天地岳台主百招,武榜魁首便算产生。
香玉公主因到“天岳台”,宫女送上二篇诗卷禀道:“方才文榜主考官送上两篇诗卷,请公主评阅。”
香玉公主先翻开上官诗昭“思愁”,脸上浮起笑容,只见字迹清秀娟丽,分明是女子手笔,诗想画意,文藻雅致,不禁颔首赞佩。
翻开第二篇,只读了第一句:“六瓣仙兰九曲溪……”芳心不由一震,秀脸突然变色,一口气把全篇看完。
她心中疑虑层层,那人怎知六瓣仙兰?“蓬莱午夜忆关西”,分明说的是她在蓬莱宫夜半思君。
末后那句“情波万丈心如一”寓意深长,这人若不是尹靖,如何会作出这等有心的诗句?
若说尹靖到玉壶国,似乎不甚可能,尤其代表蓬莱海外族参加文榜,更令人费解。
她越想心中越奇,想传令召见蓬莱海外族文生,忽又觉得不妥,如果是尹靖那自然是天大喜事,要不是尹靖,以公主之尊召见一个考生是很不相宜的。
她想了再,仍自犹豫不定,突然心念一转,道:“小芝你传话下去,请问相国蓬莱海外族文生尊姓大名?”
小芝见公主拿着那篇诗词,看了好几遍,有时沉思,有时欢笑,似乎心事转变不定,心中自觉奇怪,含笑说道:“奴婢领命!”
香玉公主见小芝的笑容,似乎心事被她看穿,玉脸不禁微微一红。
小芝匆匆下了台去,过了一阵突然人声喧杂,小芝急急跑上台来,喘气道:“禀过公主蓬莱海外族的文生已参加武榜,相国只知他姓尹不知大名。
香玉公主精神大振道:“那文生现在哪儿?”
“公主你看他已出来了。”
但见蓬莱海外族下走出一位全身蓝衣劲装的武士。
香玉公主双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见那武士举止身材与他一般无二,难道他真的不辞千里远渡重洋到玉壶国了?
那位蓬莱武士盔帽露出双眼,似乎正往“天岳台”凝望过来。
小芳不禁惊叫道:“奇怪!那位武士好大胆好像在看我们,公主你认识他吗?”
转目见公主很仔细地注视武士,似乎要看穿他的蒙面盔帽。
香玉公主喃喃道:“如果是他,功力甚高,等会儿就可明真相。”
“公主说的是谁?”
香玉公主面上浮起一层绯红,轻叱道:“你先别问。”
小芝伸着舌头,作了一个怪脸,不敢再问。
且说正中台上蓬莱海外族耿大人,没有想到尹靖会自动来参加武榜。一听报榜官传话,惊得张大了口。
上官将军皱道:“耿老弟,那位尹公子行吗?”
皇上亦笑道:“耿卿令嫒果称得上是巾帼英杰,想来这位武士功力亦不凡?”
耿瀛洲俯首禀道:“臣尚不知这位文生身怀武技,功力深浅,更是无由断定。”
皇上奇道:“真有这种事?”
“臣岂敢欺君蒙上。”
吉田老大虽然沉吟不语,且上却挂着轻轻的冷笑。
这一场由地岳台主白眉神僧主判。
吉田松连胜数场,冠盖群雄傲气凌云,他见对方仅以空手应敌,冷讽道:“贵族铁胎弓冠绝玉壶,耿小姐只可惜拉不动第三弓,阁下何不拿独门绝艺表演几手?难道是拉不动铁弓,哈哈……”
蓬莱武士淡淡一笑道:“阁下既想指教铁胎弓,为不使你失望,照办。”蓬莱族人把铁胎弓换上银钢线送上。
那武士拿过铁胎弓,取出二粒铁莲子套在弓上,说道:“请亮招!”
吉田松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阁下能拉动第一弓,就足以令人震惊。”
“你现在存心轻敌,我胜之不武,为使你心服口服,你看这一弓。”
“咚”的一声,快得几乎看不出他拉过铁胎弓,二粒铁莲子冲霄直起,转入云端。
吉田松脸色骤变,四周群众惊叫不已。
皇上大为惊讶道:“耿卿族下竟有这等高手,此种功力已可苑儿一较长短。”
上官将军笑道:“耿老弟怀珠抱玉,自己尚不得而知。”
吉田老大脸拉的长长,好像铁板一样很是难看。
蓬莱族武士射过二弹,淡然道:“阁下是否准备妥当,这次要对你发射?”
吉田三公子傲气全失,叹气道:“尊驾功力奇高,请发招。”声音微带怯意。
“咚!”二颗黑色铁莲子已然射出。
吉田松舞起一道剑墙,把全身封住。
“砰!”莲子弹上高空,吉田松连退三步。
蓬莱武士等他马步站稳,又摆好势头才拉出第二弓。
第二弓比第一弓力道还强猛,“砰”然声中,吉田松在地上翻了一个跟斗才爬起来。
尹靖心中微奇,吉田松名列波罗第二剑手,何以这等不济?
当他准备开第三弓时,突然发觉弓弦重逾山岳,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敢情铁胎弓是一种奇异的兵器,藉铁胎弓可发出十倍以上的力道,因此任何武林高手,也无法接数发莲子不败。
他估计以自己的功力,大概可接四弓莲子,第五弓就难保不受折损,开弓的力量,大概也只有五次左右。
当下默运“太乙神功”,大喝一声,拉开第四弓。
这一次吉田松惨哉。连翻二个跟斗,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已无力爬起。
白眉神僧朗诵一声佛号,道:“蓬莱族胜吉田族。”
皇上大怔道:“这人铁胎弓连开四次,面不改色,功力之高玉壶国无出其右,耿大人究竟此人是何来历?”
耿瀛洲心里发急,颤声道:“臣罪该万死,他乃是中原人氏,在大海中被海鲸吞噬,被臣救起,彼称要到玉壶国瞩仰秋祭,臣特请参与文榜会试,实不知其身怀绝技。”
皇上意外地一楞道:“中原人氏,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姓尹名靖。”
皇上心灵一震暗道:啊!他叫尹靖?如果是我皇婿,怎会到玉壶国来?
八大族族长见状诧异满面,立知事态非常。
皇上想了一阵,又转首问道:“他坐什么船只?如何在海上漂流?详细禀上。”
耿大人想起棺木船,猛然醒悟,道:“微臣久居海外,懵昧无知,圣上御居‘海天别墅’可有‘玉棺艇’?”
“去年二位皇女各驾‘玉棺艇’远浮重洋到‘海天别墅’,那儿尚有两艇。”
耿瀛洲惊“噫”一声,道:“尹公子坐着一只水晶透明,表似棺木,一丈大小的棺艇。”
上官将军插嘴道:“耿老弟也许没有见过,那正是‘玉棺艇’。”
皇上立即问道:“那人生得如何?”
上官将军道:“尹公子英朗俊拔,气吞山岳,人品与武功同为微臣生平仅见。”
皇上龙心大喜道:“哈哈,那必定是他无疑了。”
耿瀛洲奇道:“皇上可知尹公子其人?”
“如果所料无差,该是东宫二驸马。”
耿族长大惊,忙伏身叩头道:“臣罪该万死!”
皇上色惊而喜,道:“不知不罪,快召来见。”
侍臣立刻传令召见蓬莱武士,全场掌声雷动。
皇上召来蓬莱武土,也不立刻令他降下盔帽,只转向“地岳台”朗声道:“白眉大师,你看这位蓬莱武士,能否接下大师百招?”
白眉神僧一时不明白圣上问话用意何在,朗诵一声佛号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位施主功力之高,老衲望尘莫及,别说百招,就是平手对拆,老衲能保不败,已属幸然。”
“这么说来那百招可以不比了?”
“但凭圣上裁决。”
皇上仰首一观天色,笑道:“日已偏西,不若作罢。”
“老衲遵旨。”
皇上又向“天岳台”朗声传话道:“玉儿你看这位武士能否接下百招?”
香玉公主性本温静,她正在怀疑这位蓬莱武士的身分,乃曼声应道:“这位武士功力甚高,玉儿不敢言胜。”
皇上龙心大悦,笑道:“哈哈,那天地二岳算是一言过关。”
四周臣民本都极想看看蓬莱武士斗天地二岳台主的雄风,但却不明皇上为何借故作罢,各族族长既没有意见,皇上又特下令,子民除感到失望外,无人敢言。
于是武榜授魁仪式,立即开始。
皇上取过一顶珠光灿烂的皇冠,朗声道:“今年武榜‘蓬莱海外族’夺魁,此冠是由蓬莱武士敬献其最仰慕之人。”皇上用一支玉杖,把皇冠送至台下,蓬莱武士深深一揖,伸手取过皇冠,全场立刻响起呼喝声。
接受武榜魁首献冠之人,是一种无上光荣,蓬莱武士接过皇冠,心中有点不知所措之感。
耿瀛洲似乎看出他不谙国中授典礼俗,当即默运内功,以传音入密功夫说道:“尹公子提着御赐皇冠,绕场一周,最后敬献给你最心爱的人。”
那武土怔了一怔,想不到还有这种习俗,当下依言把皇冠挂在铁胎弓顶端,高高举起,绕场一周。
所到各族旗下都掌声雷鸣以示迎接,依习俗皇冠大部分都敬献女人,苑兰公主那年连夺文武双榜,将皇冠特地敬给香玉公主,香玉公主得魁又把皇冠敬献姊姊,她们是玉壶国唯一得到武榜魁首的女人,结果女人还是敬献给女人。
因此那武士铁胎弓高悬皇冠,所过之处各大家闺秀无不散发羡慕光焰,希望能身受此冠,与英雄同沾一份光荣。
那武土走到“上官族”下停立了一阵,上官英治领着族人大声欢叫道:“欢迎蓬莱武士!
欢迎蓬莱武士!”
上官诗昭此时已考完文榜,来参加武榜授魁仪式,她人虽害羞,紧靠在乃兄身旁却也不停地向蓬莱武士挥手。
上官英治顽皮地笑道:“诗昭妹,看来尹公子此冠是要敬献给你了。”
上官诗昭闻言不胜娇羞地低下头去。
那蓬莱武士向他们兄妹拱手一揖,就大踏步走去,上官诗昭脸上一红,道:“尹公子的皇冠一定是献给瑛琦妹妹。”
上官英治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神情一阵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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