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朱仕,一见金虎被巨石震伤,心中大惊,眼见金虎咯血不止,又再知众人身边俱都无药可救之下,他真可说胆碎魂飞。
正当其时,洞外忽传“嘘嘘”两声,紧随着“嗦嗦”之声,越来越近!
一阵腥臭,扑进洞来,仙履朱仕大惊叫道:“蛇!蛇……毒蛇……毒蛇……”
洞中诸人,虽都被火灼伤,但伤势均不甚重!
神靴毒丐一听有蛇,忙一跃而起,叫道:“蛇有蛇祖宗在,怕它怎的,随我来!”
神靴毒丐刚走到洞口,洞外“嗦嗦”之声更近,蓦的,神靴毒丐跟见洞外万头钻动,全都是些不知名的怪蛇,禁不住一声大叫,道:“哎呀!这下可不得了,蛇祖宗也得吃瘪,你瞧!你瞧!这些个怪蛇,全都是些我老化子没见过的!……”
正在这万分危急当儿,忽听一声凄厉无比,儿啼般的鸟叫,声音又高又尖,刺得耳中怪难受的。
可是,这一声鸟叫,却使那些个万头钻动的蛇儿,倏然间全都静止了,神靴毒丐不禁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怪鸟儿,又是我老化子没见过的,居然能使这些个怪蛇儿静息不动了!真是怪事年年有,可没今年多!”
方才蓦然间发现这些怪蛇时,神靴毒丐口中虽叫得轻松,心中却寒意直冒,原因是一种蛇儿有一种蛇儿的性格与本能,不知她的性格与能为,要想抓它,往往蛇没抓住,反被蛇咬伤了!
如今,这怪鸟儿的啼叫,使这些蛇儿静息了,神靴毒丐不能不感到奇怪,抬起一块石子,用暗器手法疾射而出,打在一条蛇身上。
蛇被石打,似乎感到非常痛苦般的,一跳七八尺高,可是跌下后,依然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倏的一只鸟儿盘旋而落,鸟儿如乌鸦般大,身上也是和乌鸦般里,可是,它却长得比乌鸦美得多了。
一只嘴和一双爪子,洁白如雪,双眼中金光闪闪,身上的羽毛,乌黑中散发出诱人的亮光。
只可惜,它那叫声确实怕人,哇哇声凄厉如儿啼,听了会得使人不寒而栗,并且,就凭它那怪叫声,能使这些怪蛇儿静伏如僵。
那白嘴黑鸟儿飞下,但却没有停在地上,它盘旋着低飞,用那白嘴在这些蛇群里,每条蛇腹上都画了一下。
它似乎并不为什么?只为寻乐,或是喜欢看那蛇儿剖腹临死时的挣扎,看那蜷伏身体抽搐的颤动!
一条条的蛇儿削腹而死!白嘴黑鸟儿盘旋低飞,依然不停的一条条画过,蓦然间,一道金光疾闪,白嘴黑鸟儿哇的一声,冲天而起,但它却并没飞走,升起十数丈高,仍然盘旋高空。
它彷佛对这道金影十分忌惮,但它又似不肯服低般的!
这道金影,原来是金蛇娘娘拐中的那条小金蛇,小金蛇儿长只五七寸,小虽小,但却凌厉无比,破空斜飞,快若电闪。
这时,小金蛇仰首挺身,只尾端一小节竖立地上,两只精光晃动的小眼,凝视住空中的白嘴黑鸟儿一颗红信伸缩的蛇头,随着鸟儿的盘旋而转动。
鸟儿与蛇儿对视了好半响工夫,金蛇儿竖立地上,彷佛有恃无恐,以静制动,鸟儿却越来越烦急,哇哇怪叫声,越啼越高耸,越叫越凌厉。
这的,在那地上的蛇群,那些没遭剖腹的,似乎忍受不了那厉声哇啼,在地上一阵翻滚,全都白肚儿朝了天。
倏然间,白嘴黑鸟儿羽毛骤张,俯冲而下,快如流星横空,疾若电光石火,猛朝小金蛇扑来,小金蛇,蛇中之冠,它非但没避,反而一伏一挺,疾射迎了上去。
白嘴黑鸟儿,禽中仙品,小金蛇蛇中之王,凌空一击,黑鸟儿啄了小金蛇一嘴,但却没将小金蛇抓住,小金蛇皮骨轫滑,宝刀宝剑亦难伤它,自嘴黑鸟儿嘴如钢铁,也难伤它分毫。
小金蛇被啄一嘴,它也咬下了白嘴黑鸟儿几支羽毛,这还是白嘴黑鸟儿亭先将羽毛支张开了,如真被小金蛇咬中,纵然它是罕世灵禽亦难逃一死。
一招过后,又回复了原来状态,鸟儿盘空,蛇儿贮地,忽的,破空传来一声箫声,箫声柔和悦耳,十分动听。
白嘴黑鸟儿一闻箫声,彷佛余恨难消,“哇哇”两声啼叫,破空飞去,而金蛇儿这时也被”嘘嘘”轻哨引走了。
这一场怪涎的紧张决斗,简直把神靴毒丐给看得呆子,最后,蛇鸟分行,神靴毒丐方始想到,原来这都是有主儿的。
忽的,洞外传来一声娇喝:“是谁放的蛇儿,伤了我的银嘴鸟雕?”
这声音又脆又嫩,神靴毒丐探首往外一看,毒烟消散了,洞外站着个十二三岁的青衣童子,手中摇着一只绿玉箫。
青衣童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好一付俊美的容貌,再加上那又脆又嫩的话音,就如同上界仙童下凡。青衣童子语音刚落,从一个隐密的大山石后,走出白发婆婆金蛇娘娘,金蛇娘娘虽是玩毒的魔头,但为人却处于正邪之间。
金蛇娘娘见青衣童子,出语无礼,十分气恼,可是,看清那童子的年岁与容貌后,心中的气恼却又平和了!只见她微微笑着对青衣童子道:“小弟弟,这些蛇儿都毒得很哪,你可得当心啊!”
青衣童子人虽长得俊,脾性却不甚好,只听她道:“什么有毒没毒,谁问你这些来了,我只问是谁放的蛇儿,伤了我的银嘴鸟雕,我要找他算帐!”
金蛇娘娘一听,好大的口气,心中又泛起了微怒,道:“蛇儿是我放的,你的银嘴鸟雕……”
金蛇娘娘话没说完,青衣童子一声尖叫,打断金蛇娘娘的话道:“是你放的?赶快赔我!”
金蛇娘娘听了,不觉好笑,这真是孩子话,遂道:“只拉下它几根羽毛,用什么赔你!”
青衣童子脸色一板,道:“用什么赔,拿你的命赔,老乞婆,纳命吧!”
青衣童子语音未落,绿玉箫一摆,快如电光石火的,朝正金蛇娘娘前胸点到。金蛇娘娘一听童子出口伤人,心中不由大怒,只是,自己满头银发,成名江湖数十年,岂可与一个稚龄童子一般见识。
忙晃身绕步,避了开去,喝道:“无知小儿,你师父是谁?”
青衣童子一扑不中,再次飞身,他不可懂什么老小之分,耳听金蛇娘娘问他师父,遂冷冷一笑道:“就凭你这老乞婆,也想问我师父,接得下我手中绿玉箫,我师父自然会出来找你这老乞婆算账!”青衣童子开口老乞婆!闭口老乞婆,骂得金蛇娘娘银发乱耸,目眦皆裂,眼见青衣童子扑来,再不客气,左掌斜飞,将绿玉萧震过一旁,紧接着右拐起处,已点到了那青衣童子的前胸。
金蛇娘娘武林扬名数十年,岂真是稀松无能之辈,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纵然功力再高,艺业再精,又怎能是她对手。
只一招,青衣童子就被逼退了,可是,青衣童子还不服低,一声尖啸,绿玉箫再次变招猛扑。
斯可忍孰不可忍,金蛇娘娘火冒三千丈,拐阻玉箫疾袭,掌拍童子右肩,她是存心要惩戒惩戒这无知童子,让他吃点苦头。
这一掌,金蛇娘娘本已用了五成真力,可是,当她掌触童子右肩时,眼看童子那俊美的容颜,心中不自觉一软,一个这样漂亮的孩子,伤了一条手臂,变成残废,实在大残忍了!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掌中力自行拆了三成,只用两成力打在童子右肩上,就只两成力,童子一个小身子,也被打得飞出丈来远去。
可是,青衣童子似乎还真有点能耐,凌空腰腿一挺,已稳稳的站在地上,只是,非但没再气怒,反哈哈一笑,行了近来,道:“老前辈,承蒙指教!晚辈这里谢过!”
说完,深深的绐金蛇娘娘行了一礼。
这一来,金蛇娘娘反倒莫名其妙,被弄得昏头转向,不知道这青衣童子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倏的,青衣童子一声惊叫,道:“老前辈!老前辈!你瞧那是什么?”
金蛇娘娘正糊里糊涂中,被童子叫得心中也是一惊,急忙顺着童子的手指处回首望去,身后什么也没有,正感奇怪!
蓦听一声机簧微响,心中大吃—惊,猛然晃身,那里还来得及,身上接连数处刺痛,早巳着了道儿。
金蛇娘娘忍不住怒火中烧,猛然回身,只是微一使力,两条腿全都痛入骨髓“噗!”的一声,倒在地下。耳听青衣童子阴阴一笑道:“老乞婆,我说要你赔命不是!你还想跑得了吗?我送你上路吧!不过你可得认清了,我叫唐冰心,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错怪了别人!”
原来,方才青衣童子手中绿玉萧,内中还有机簧,两头暗藏着两筒梅花针,针细如发,染有剧毒,中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得解药,就得送命。
在金蛇娘娘施展两招之后,青衣童子就知不敌,遂以声东击西之法将金蛇娘娘骗了,发出了一筒梅花针。
童子离金蛇娘娘,远不及丈,机簧一响,闻声即至,金蛇娘娘那里还闪避得了!他是存心要把金蛇娘娘至于死命,在他语声落唇之后,绿玉箫再次点出。
金蛇娘娘身上中的毒针,少说点也有十七八支,这会儿虽未送命,可是,除了两眼张开,身子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眼看就要送命在这自称唐冰心的青衣童子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的两道黄影,破空飞来,一中玉箫,一中大腿,玉箫被打出手,人也被打跌出七八步远去。
青衣童子唐冰心,从地下跃起一看,金蛇娘娘身前站着个银发蓬头盖脸的老化子,双脚正在穿一双破草鞋,心中一动,道:“尊驾可是神靴毒丐前辈!”
老化子一声怒喝道:“认得我神靴毒丐,难道不认识金蛇娘娘?”
青衣童子哼了一声,道:“为什么不识,找就是专为找她来的,找错了吗?放过今天不说,改日一道算,你神靴毒丐又怎的?我照样要碰碰你!”
青衣童子说完,抬起绿玉箫扬长而去!
神靴毒丐也和金蛇娘娘一样,对青衣童子一点没法,他们倒底是一派的掌门宗师,武林中成名的高手,怎能与童子一般见识?
而且,眼前救人要紧,金蛇娘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神靴毒丐就知不妙,尚幸青衣童子出现后,毒烟散了,山上也没再有大石掉下,除了金蛇娘娘外,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神靴毒丐将金蛇娘娘袍进山洞,金蛇娘娘除了两眼滚来滚去的转动外,身子差不多已变僵了。
当她见到神靴毒丐时,眼中不自觉的涌满了泪水,可是,眨眼工夫,泪水又在眼眶中消失了,连—点也没掉下来。
神靴毒丐将金蛇娘娘放下后,立即在她的随身锦囊中翻找,他像是对金蛇娘娘非常熟悉般的。
瞬息工夫,神靴毒丐巳翻出了两只玉色小瓶,从个小瓶中倒出两粒丸药,交给仙履朱仕,说道:“帮主,赶快给金小侠服下,这是内服圣药。”
说完,神靴毒丐连忙从另一瓶中,倾出一些药来,正待放列金蛇娘娘口中,忽听金蛇娘娘唉声噗了口气,道:“老化子!你白费心事啦!你难道还没想到这童子的来历?”
神靴毒丐略事沉吟,猛然一声惊叫,道:“蛇婆子!你是说这童子是飞天蜈蚣唐季委儿的后辈?”金蛇娘娘方才两句话,巳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那还有力气说话,只得微微点了点头神靴毒丐又叫道:“这……这怎么办?飞天螟蚣毒盖寰宇,他那毒,非他本门解药,休想解得,十二时辰,晃眼就过去了,这……这……”关切之情,流露无余。
忽的,神靴毒丐从地上立了起来道:“蛇婆子!我马上去追他,替你夺拿解药。”
他这话刚说完,身形未动,蓦觉一阵急风,斜肩射到,神靴毒丐不明所以,回手一掌劈出。
掌刚出,手中已多了一项事物,拿前一看,还没看清,金蛇娘娘已呀声叫道:“给我!给我!”墨胆龙筋,名震天下,拉都居士能认出,中州客杜华能认出,神靴毒丐自然也能认出,一见是解毒至宝,那能不喜,连忙将墨胆给放在金蛇娘娘口中。
墨胆龙筋来自金虎的腰里,金虎既能抛鞭,也就证明他已醒了!诚然,他是醒了,两粒内服圣药,对他的帮助虽然有,效力可没有这么快,那是金罗汉叫仙履朱仕,点了金虎的穴道,阻止他那不停的咯血,并以深厚内功相助疗伤,最后两粒丸药,只给金虎冲得一下,金虎也就醒了。
这一刻,金虎独自盘膝坐地,运起本身纯阴内功寒门罡气,正在自行疗冶伤势,眨眼工夫,头顶蒸气直冒。
小癞子离金虎坐处不远,看到金虎头顶冒气,以为身体也一定滚烫如火,他心想,这岂不被烧死了吗?还练的什么功?疗的什么伤?
小癞子下意识的,伸出掌去,意欲一探金虎身体,究竟滚热到怎么个程度,不想,手刚伸出,还差这么四五寸才挨着……
倏的一股刺骨寒风,吹得他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小癞子心中一怔,赶忙抽手,暗忖,这是什么功啊?怎的会有阵阵阴风。
越是感到嗜奇,越想探测,小癞子猛然伸手,疾迅的,可也轻轻的触了一下金虎的手背。
这一触,小癞子可就不大好受了,他非止打—个寒战,他浑身拼的抖不停,原来他触到的,不是金虎那有血有肉的手,而像是从万年寒冰下刚刚掘出的冰块似的,冰得他打从心底起,直冒寒意。
忽听小癞子叫道:“哎呀!不得了啦!金相公他……他……翘了!”
这一声叫唤,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神靴毒丐惊骇更甚,因为,是他给取的药丸子,他怕因为药丸子而出事,如若当真是因此事,则他这罪名,就是跳到大海里也洗不清。
可是,当众人回首惊视时,金虎头顶的阵阵蒸气,冒得更甚,神靴毒丐恨恨的瞪了小癞子一眼,骂道:“蠢东西!你懂什么?这是一种罡气神功,让你这蠢东西开眼了,以后见了别大惊小怪的替我丢脸!”
小癞子被骂了他还不懂,接口道:“师父!他身上比万年寒冰还冷!”
此语一出,除了金罗汉,余人又齐都一怔,忽听金罗汉道:“这也没什么,他练的就是这种功,长生殿后殿较万年寒冰更冷,似我等如此功力,只能进入后殿两丈余,就要冻得抖颤不停,再要进入两丈深,就非得当场陈毙不可,而他自从练一种寒斗罡气之后,竟出入自如,毫无关系。”
金罗汉活刚说完,金虎巳从练功疗伤中苏醒,双服睁开,“咯”的一声,又咯出了一口紫血,方始深深吐了口气,道:“万幸!万幸!小命总算保住了!是那位赐赠的灵药?救命大恩,非谢不可!”
金虎话刚落唇,金蛇娘娘已双手捧着墨胆龙筋,高举过顶,走到金虎身前,“噗”的跪倒地上,说道:“金小侠不必谢了,我谢你的地方还大多呢?”
金虎见金蛇娘娘跪倒,那里敢受如此大礼,忙将金蛇娘娘掺起道:“前辈千万别折煞我,这样做万万使不得,倒是我要请教你一事,彬彬姑娘如今人在那里?在青家寨里吗?”
金蛇娘娘微微皱了眉,道:“此事老婆子不知,因为我们是分道入川,日前始在青家寨会首,可是,青家寨中就没见过杜姑娘的影子,为了那些奇形蛇儿,老婆子才走入了这山谷,设想却会见了几年前的朋友,也遇见了几年前的仇家,飞天蜈蚣唐季亮,饲养那只白嘴自足黑身怪鸟儿,原来是专为了对付我这金蛇儿来的,这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金虎见她也不知彬彬姑娘去处,心中遗憾又自加了几分,他奇怪,杜彬彬姑娘到了青风寨,难道被关起来了?
眼见五月初五,只有三天时间,心中不觉大急,忙道:“小癞子,你外面看看,情况怎么样了?能走赶快走?”
小癞子哭丧着脸,道:“金相公,我这满脚全是水疙,我……”
忽的,金蛇娘娘掏出一只小瓶,交给小癞子道:“这是专冶烫伤的粉末,只要微微抹上一丝,准保立即见功,外面不用你去看啦!所有的人手全都撤走了,原因是,青家寨中忽传譬号,他们外出算计人,却没防到寨中却进去了人,只不知去的是什么人吧了!”
神靴毒丐忽对金蛇娘娘道:“你身上所中的暗器呢?……”
金蛇娘娘左掌一摊,掌中十数只细如牛毛的小银针,每支针头上都有一点墨也似黑的乌点,只听她道:“在场诸位,对飞天蜈蚣唐季亮之人,大概都有个耳闻吧!看这就是他唐家的独门暗器,‘飞羽针’,日后遇上可千万当心,老婆子今日倒绷孩儿,阴沟里撞翻了船,真算栽到家了。
不过这童子将来要比他爷爷唐季亮还要厉害数倍,貌美心毒,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真使人难以相信,这样俊美的一个孩子,居然有这样一颗阴险狠辣的心,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点没错。
金蛇娘娘说完,立即抬起拐杖,走出洞去。原因是她已看到洞中有四人全都受了火伤,洞中只她一个女的,虽说巳是老婆子了,可也不能不避嫌。
金蛇娘娘在洞外等了顿饭工夫,洞里的人才鱼贯而出。
金虎被巨石反震受伤,一出洞他就打量巨石,好家伙,堵门巨石怕没万斤重,也少不出六七千斤,怪道震力这强。
众人出洞时,天色巳近黄昏,因谷中怪蛇腥臭扑鼻,嗅者欲呕,不能立足,于是一同走出谷口。
在谷口一块空草坪上,众人席地而坐,由小癞子与孙子华二人猎物烧烤充饥,余人则围火而坐,商量着怎么进入青家寨之事。
金蛇娘娘曾进过青家寨的,有她指点道路,事情可就方便多了,待小癞子与孙子华二人将野味烤好献上时,众人商量得也就相差无几。
青家寨位于祁睐山最高峰,两峰挟,山势奇险的一块低洼平地土,地中央一个天然的小湖,名为青湖,青家寨所有居民均围湖依山而建。
这块洼地,风雪难侵,终年四季如春,尤以青湖中的湖水,碧绿清凉,围湖的一些草木,也都是四季常青。
然而这一日,五月初五,正是青家至于度的祭神大会,青家寨中却看不到那原有的明媚春光,一层薄薄的雾气,将青家寨整个的罩住,把个青家寨衬托出一种神秘的气氛。金蛇娘娘领着金虎等进入青家寨的山各,首先就发发现薄薄的雾气,来得古怪,紧随着发现一堆堆的石头,好像什么阵图一样。
神靴毒丐走在金蛇娘娘身后,道:“蛇婆子,老青捣么鬼?”
金蛇娘娘领着众人进入石头阵,道:“我也不知道呀!前些日子这里什么也设有!”
众人为这雾气,石堆,不自觉都自行戒备着,走了一阵,只觉石堆越走越乱,越走越多,只觉其中千门万户,复杂异常,好像是个八卦阵图。
金蛇娘娘虽为江湖高手,但对这种八卦阵图,却不甚精,领着众人绕来绕去,好一会儿,依然没进入谷去。
神靴毒丐不觉怒道:“不管这魔头捣的什么鬼,我先把她的石头阵扫荡了再说。”
话没说完,伸腿一扫,把一堆石头踢得乱飞,石头撞在其他石堆上,又把好几堆石头撞散。
神靴毒丐哈哈大笑!笑声末停,忽听一个阴侧侧的冷笑,道:”何方小子,胆敢指毁我石阵?”
话声尖锐刺耳,众人就好像有人对着耳朵鬼叫般的,众人无不吃了一惊,游目四顾,薄雾中,又不见人影。
中州客一声厉喝道:“来人可是魔公魔婆吗?玩的什么玄虚,何不请出一见!”
语音未毕,众人眼前忽的一亮,一块大岩石下,现出一个鸡发焦黄的枯瘦老妇人,手中拿着一根拐杖,鬓边插着一朵大黄花,打扮得不伦不类,真像鬼魅现形,山魅出世,脸上鸡皮紧皱,似怒似笑,饶是众人均是武林中顶尖儿能手,艺高明大,也感到寒意透心。
那老妇手执拐杖,巍巍的走进石阵中,两眼不停的在众人脸上飞过,在金虎的脸上,老妇算是停了一会,紧随着两眼停在中州客杜华的脸上。
久久方始喝道:“你这小辈叫什么名字,竟敢轻视我青家寨,你师父何人?”
中州客身为武林前辈,几曾被人小看,呼他“小辈”,竟还动问师尊,不由他不怒气填胸,大怒道:“老魔婆,你敢小看我中州客?……”
中州客话没说完,老妇又是一声阴笑道:“无知小辈,竟敢冒名闯寨,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中州客早年成名江湖,只因老妇人隐居数十年,未曾见过,她万想不到中州客会是这样四十来岁的白面书生,故说他冒名闯寨。
中州客一听更怒,厉声一呼,长剑已然出鞘道:“别以为青家寨有什么了不起,中州客又何至于冒名,让你见识见识中州客的成名剑法……”
话没说完,中州客持剑冲前,分心便刺。
老妇人眼皮一翻,裂嘴一笑,道:“哼!就凭你这小辈也想和我过招,我也就让你开了眼吧……”
老妇人话没说完,中州客宝剑已然及身,老妇人见他宝剑稳中带狠,阴中藏毒,知道厉害,那敢怠慢,身形微微一侧,拐杖在身旁一堆石上一拨,石头纷纷飞了起来,从中州客身侧头顶飞过。
石头没打中中州客,可是那些石与石的凌空相撞,石粉横躬,却溅了中州客一身尘土。
中州客杜华大怒,青钢剑扬空一闪,蓦的一招“金蜂戏蕊”,直取老妇人面目五官,及胸前数穴。
老妇人随手一抖,拐杖猛然压下,势道又快又疾,中州客若不抽剑回身,被拐杖砸着,非当场折剑不可。
中州客只得斜步滑身,一甩剑锋,踉跄退出数步,可是仍然被拐风带着一下,长剑震得虎口发热。
中州客又惊又怒,刷刷回身两剑,施展开成名技艺“子龙剑”后发先至,快速至极,更且怪诞无比。
老妇人阴阴一笑,道:“你能在我拐底逃得性命,己算万幸,还想扬威吗?……”
中州客气怒进招,霎霎眼,连攻十余招,招招凌厉,式式威猛,老妇人毫不吝啬,一一为之破解,然后方道:“唔!能有这剑法,当今之世,也能算一流高手了,只是,还不够资格到青家寨来撒野,站稳了!”
谈笑之间,老婆子手中长拐连运反击,中州客被迫得连连后退,绕过了几堆石头,渐渐的长剑施展不开了!
忽的,两道黄影破空飞至,疾袭老妇人身后,老妇人好幸背后生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就将两道黄影抓住。
老妇人抓住两道黄影,心中猛然一震,因为这两道黄影,人手软软的,可是劲道却大得出奇,差点脱手飞去。
禁不住又惊又怒,奋力一拐,将中州客迫退,猛然回身,手中原来是一双烂草鞋,心中一凛,再次横目怒扫,紧随着一声尖啸,方始说道:“我道那来这多面生的人,原来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草鞋帮仙履神靴正副帮主二位驾到,恕我黄花鬼母眼拙,失迎之罪。”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道:“老化子早就料到是你,但却不知你与青家寨有何渊源,出而替他助拳,青家寨此次行事太差……”
黄花鬼母没待其说完,插言道:“草鞋帮虽名震江湖,却还吓不倒我黄花鬼母,我老婆子的事,似乎还用不着你来管教。”
音方落唇,只见她手掌抬处,掌中一双烂草鞋,已全部碎为—段段一节节的,被黄花鬼母抛在地下。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从怀中又摸出一只草鞋,套在脚上,依然是那么破破烂烂,肮肮脏脏的。
倏然,青光闪处,中州客朝黄花鬼母猛扑而到,这次,中州客把握先机,长剑施展开,风雨难透。
黄花鬼母连攻十数招,仍然未能将中州客迫退,不觉羞愤交进,又是一声尖锐怒啸,声急音厉,响澈晴空。
随着啸声,从石堆四周,暴闪出十数名少女,手中各摇着一支三角布幡,连运幌动,布幡一动,立有一股阴风,随幡传来。
霎时间,四周一片黑暗,黄花鬼母一声阴笑闪了出去,道:“你们持武硬闯青家寨,先有本事闯出我这阴风八卦阵,自然会让你们进入青家寨,如无能闯出,哼……”
“哼”声未了,金虎一声长啸,道:“阴风八卦阵算得了什么?长生殿大黑丛林亦难不到我。”金虎说完,怀中找出五采光芒的五行短剑,五行短剑—离鞘,黑暗中采芒四射,丈许远近都是采芒晃动,照映得明如白昼。
金虎手执短剑,当先领路,在石堆中左穿右绕。
大白长生殿黑丛林,困倒多少武林高手,金虎凭个残图的拼凑,出了密林,这小小的石堆,又岂能难得了他。
一阵转折急奔,倏的眼前突现光明,金虎正待领先跃出,蓦觉一阵强劲无比的疾风,当头压下,金虎在这紧急关头,岂肯闪避。
—声虎吼,寒门罡气十成功力已随掌疾推而出。
“嘭”的一声震天价响,金虎微微顿得—下,仍然跃出了石堆,可是,随着那罡气被击倒,从半空掉下的,敢情是散花仙子,梅萍的母亲。
金虎一见,心中大惊,他万料所不及,散花仙子会得对他袭击,忙冲前一看,散花仙子已然气若游丝,两眼泪光盈盈的凝视住金虎,良久良久,方摊开了右掌,掌心露出二颗小黑点。
金虎不明所以,急声叫道:“梅伯母,梅伯母……你……你……”
又是一阵狂猛无匹的疾风击到,金虎胆战心颤,唯恐又误伤了人,那敢再接,一晃身跃了开去,回首一瞥,来的原是散花仙子的父亲雷公。
蓦听金蛇娘娘叫道:“老雷公,这倒是怎么啦?”
高大老人雷公闷声不响的,从地下抱起散花仙子,可是散花仙子却体若无骨,早巳魂游天国,雷公恨恨的瞪着金虎道:“好小子,出手这等狠辣,害了我外孙女,又害我爱女,我雷公忍至今日,已无可再忍,你等着吧!我会得要你偿命的。”
说完,窜身越过众人,穿人石阵而去。
金虎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无处诉,他误伤散花仙子,绝不是他有心所为,梅萍之死,在他已够心痛,别人还要把这笔帐,宽在他头上。
忽的又听金蛇娘娘叫道:“散花仙子掌现三点小黑点,那是中了‘三阴手’的象征,怪道她自绝性命,中了‘阴手’的人,每日子午痛苦不堪,只是,她大不该嫁祸金小侠手中,雷公数十年前一魔头,一旦再度人世,实不堪设想。”
金虎惊惶中忘了散花仙子摊开手掌什么意思,一经金蛇娘娘提起,他那能不知,侯仁居士书库中,对“三阴手”记载甚详,他知道这又是一次无从解释的误会,因为散花仙子死了,死在自己强猛无铸的寒门罡气之下。”
这时,众人先后都走出了石阵。
正当此时,忽听一阵梆梆连啊,紧随着一阵金锣暴响,金虎闪目四顾,两山挟持,身前—排密林阻路。
金蛇娘娘指着密林道:“这排林木并不大深远,穿过树林,就可看到青家寨的小青湖,只是林中养育毒蜂,又大又多,且厉害无比,诸位可得仔细为上,尤其两位小伙子……”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道:“人且不悸,岂怕这些小虫?”
金蛇娘娘回眸一瞪道:“时巳巳未午初,午时正就是青家寨每年一度的祭神大会,你要担误了正事,瞧你臭化子怎能对得起人!”
神靴毒丐依然大笑道:“我偏不信邪,瞧我给你们开路!”
忽的仙履朱仕一打哈哈道:“金娘娘,你忘了,小小毒蜂怎能伤得了他,倒是两个小把戏需人照顾,金娘娘你前面引路吧!”
金虎横过两步,来到小癞子与孙子华身侧道:“朱前辈,小癞子由我照顾了,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金虎他没提孙子华,并非孙子华可以挡得住毒蜂,实因孙子华个性过强,对他的怨恨,始终未消,他不愿再伤损孙子华的面子,自己反讨没趣。
孙子华一听金虎只照顾小癞子,他虽没开口说什么,可是一个身子,却抢先,追在金蛇娘娘的身后进林去了。
金虎不便紧迫孙子华身后入林,却对贮身林边的金罗汉一使眼色,金罗汉响也不响,就随着孙子华穿入林去。
仙履朱仕微叹口气,道:“金小侠千万莫怪,这孩子太也过份……”
金虎忙阻止道:“没的事,朱前辈放心,我一定要使他消除对我误解的怨恨!”
话说完,数人连续鱼贯入林。
金虎携着小癞子,在一阵暴然而响的嗡嗡之后,立即停身不进,反绕路从山脚下兜个圈子,因他脚程够快,手中虽说多了个小癞子,也不怕落在众人身后,岂知他出林一看……
眼前竹梆,金锣震天暴响,林边自己人一个影子也没有,可是,这时的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察林中的人,他的眼腈已被一个红夜姑娘人影全部吸引住了,这人影,拴在一个数丈高大的石台上,背对着自己。
石台上高坐着一对年高的夫妇,四角站着两男两女四个青年,都是一色紧身装,手执长剑,身挂镖囊。
红衣姑娘就拴在石台当中一条石柱上,身前站着小白神的母亲青娘子,手中执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两眼望着天色,似乎正在等侯时辰。
石白四周,围着教以百计的精壮汉子,手中都拿着长枪大刀,将石台团团围住,像是散乱无章,可又像有条不紊。
金虎只看到红夜姑娘的背影,他可已判断出,这红夜姑娘就是彬彬无疑,可是,立身处离石台,少说点也有数十余丈,自己要想跃而上,还真办不到,非要经过这些围着石台的汉子,别想跃上台去。
正在这耐,忽听声凄厉无比的儿啼鸟叫,又尖又锐,金虎曾听过这声音,可没见过这怪鸟儿,仰首看,那白嘴白爪震惊儿,正在石台上空,哇哇啼叫,一声忽高忽低,刺耳巳极,将一些人的视线注意力都吸引去了。
蓦的石台上老婆子拐杖蹬,飞起一颗晴器,乌黑闪亮,疾迅的朝怪鸟儿射去,怪鸟儿见暗器射来,非但不惧,反俯冲而下,斜翼往暗器一扇,乌黑闪亮而又疾迅的暗器,立被怪鸟儿一扇,给击得落了下来。
怪鸟儿哇哇两声,似是得意十分,在空中飘了两个跟斗云,随着振翅对正石台中央,俯冲而下。眼见还有丈余高下,老婆子手中拐杖再动,嗖嗖三声,三颗乌黑暗器,再次朝怪鸟儿射去。怪鸟儿似是早巳通灵,对射器丝毫不惧,待暗器到了,方凌空双翼一仆,一个倒翻身,三颗暗器全都往它腹下飞过,而怪鸟儿却像流星飞坠般的,疾朝青娘子迎头罩下。
谁也没想到怪鸟儿竟有胆袭人,青娘子伧促间手腕抬,明晃晃的小刀,对空挥舞,可是,手刚抬起,已然一声痛叫惨呼,双手掩额,蹲倒台上。
原来,青娘子一双眼睛,竟被怪鸟儿啄瞎了,台上一时大乱,众人暗器纷纷出手四下围击怪鸟儿。怪鸟儿落得快,升得也快,但见它双翅住下一扑,身子倏然倒退,回势丝毫不弱于下降之速。
这时,上台下的人,全都被这怪鸟儿捣得失了宁静,金虎远远看见,心想,良机稍纵即逝,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立即回首对小癞子关照,道:“小癞子,你在这等你师父……”话没说完,台上又是一阵大乱,惊叫喝骂,响成一片,金虎来不及说完话,猛然回首。
竟有人较他更早出手,台上已打成一片,那白嘴黑鸟儿,忽上忽下,箭进电追,也在相助打斗。
金虎本以为是金蛇娘娘他们已先他从侧面出手,可是待他定睛细看时,却又不是,台上的人,他一个也不识。
更惊人的是,柱子上挂着的红衣姑娘,就在他这转眼之间,己然不见,心中不觉大为惊讶?
蓦听小癞子叫道:“金相公,在那边呢?”
金虎顺着小癞子手指处一看,一个青衣童子正背着红衣姑娘,往一座山峰上窜去,身后一个中年妇人,手舞一支玉箫,阻挡着身后的追兵。
金虎心中大奇,看情形,这些人像是救人来的,可也跟抢人没有两样,到底是救人呢?还是抢人呢?
他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他不能让彬彬再从自己眼中溜走,匆匆交待小癞子两句,脚尖点处,已飞身窜去。
转眼之间,金虎已如大鹏鸟般飞到峰下,一这时,青衣童子背着红衣姑娘,巳从峰腰绕到峰后去了。
金虎见那中年妇人,手中玉箫挥舞如银蛇,武功甚高,将一些强来的人,追击得落花流水。他也不去参战,要相助他也只能助中年妇人,见中年妇人对付得绰绰有余,遂准备打从妇人身旁跃上峰去。岂知身形刚起,倏见身前人影一晃,中年妇人阻住去路,暍道:“小白神,叫你放明白些,你真要不知好歹,可别怪我‘飞羽针’无眼,你自己也估量估量‘飞羽针’你接得下接不下?”
金虎知道又被人误会了,可是他已没时间解释,只听他道:“请问你们为什么抢这位红衣姑娘?”
中年妇人双眉倏然倒剔,道:“我们抢,真亏你说得出口,我问你,青家寨每年祭神用的一只大牯牛,何以今年改用人?你说?”
说什么?金虎无从说,更不知怎么说,他不知这些人到底与彬彬姑娘有什么关系,只见他对中年妇人施了一礼道:“请问前辈怎么称呼,与姑娘什么关系?”
中年妇人见金虎施礼,忙退身数步,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可是软硬都不吃,甜,酸,苦,辣,我们当家的,我的小儿子,比你都要高明百倍,我与姑娘什么关系,凭你也不配问!”
中年妇人说得金虎满眼昏花,晕头转向,不知她悦的是些什么事儿,只最后一句话他听懂了。
金虎郎听不懂话,也不便辩驳?只听他道:“前辈,因为我与那位姑娘有关系,我想见见她,说两句话儿,前辈请让我过去好吗?只说两句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