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听侯景阳说完,心里不禁暗叫惭愧,自己虽说身怀绝世武功,还不知到什么程度,但也不能说被人盯了三天,竟会毫无知觉,不由得脸上一热,只是这不打紧,原因是小龙本是粉红的脸,多加上一点臊红也看不出来,小龙自知江湖经验实在太少,只有随处暗加警惕。
片刻后,车已进城,停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之上,店小二抢前打帘,一眼见下来个赤足大仙,手中还持了根破布卷,不却当场楞住,眉头紧皱,可是再看到赤足大仙身后,敢情还有个公子哥儿,连忙哈腰送笑:“公子爷!久没来啦!里请!里请!”
二人都是第一次到这清镇县,谁来过了?
可是店小二靠的就是这些公子哥儿财神节,手面阔绰,要不他才不理小龙呢?那一身寒酸相,跟乞儿没两样,但是侯景阳那飘逸潇洒风度,就象京城下来的黄孙公子,他哪里还敢开罪,要吗真是给自己过不去啦?
只听到一叠声往里传,“玫瑰院,包啦!”店小二自出主意,小龙不管,侯景阳可是正中下怀,他怕吵,他爱静,化银子在他根本不在乎。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之际,小龙下车,看到这家客店,气派还真不小,三开间门面,里面人来人往,真有点象五年前的黔滇镖局。
小龙随着进到后院,这“玫瑰院”敢情也是座静静的偏院,两房夹一厅,随处都刺激着小龙的记忆。
等进厅落座后,侯景阳首先取出些银子,吩咐店小二替小龙购置衣物,小龙谦恭的拦阻,侯景阳却不予理会,只对他抿嘴一笑,然后又关照店小二,选好的买,而且要快,先赏纹银二两,办得好另外再加赏小账。
二两银子,穷苦人可吃一月,店小二哪能不欢欣欲狂,桌上茶还未冷,店小二已是眉开眼笑地抱了一大堆衣物进来。
里外衣物,冠戴鞋袜,一应俱全,小龙见买也买了,再坚持就显得虚伪了,这种恩情,只有永铭心底,期待来日报答,随将衣物抱进室去,自行梳洗更换。
待小龙再回出来时,厅上已摆了一桌上好酒席,小龙实在过意不去,又再次的向侯景阳道谢。可是话已说完了,见这侯兄依然坐在那,一动不动,两眼凝视着自己,竟象痴呆了般的。
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三分人才还要七分打扮哪!小龙这一梳洗更装出来,一时竟把侯景阳给怔住了。
侯景阳明知道他很俊美,要不他也不会自降身份找他呢?可是绝没想到竟会得超出自己意料之外。
但见他剑眉斜轩入鬓,美目流盼,潇洒绝俗,两颊姣美白皙中隐现桃花,若不是那气宇轩昂,猿臂蜂腰的体型,真能使人误会他是易钗而笄的绝色美女,因此侯景阳一见他出来,当时就被惊得呆了。
经小龙再次叫唤,侯景阳才“啊!”一声,醒了过来,两颊红霞飞升,比小龙桃红的脸上红得更甚。
二人落座,边吃边谈,越谈越投机,真有相见恨晚之概,忽的,小龙想起黑葫芦的金蛇,这多年来怕不早死了,可是当他将一杯酒倒进去后,葫芦中竟发出小儿“呱呱”叫声,小龙忖道:“这真是天下绝少的怪金蛇,怎么饿它不死?”这他那知道,金蛇的寿命,千年不死,再饿它十年八年,它也死不了。
侯景阳看着听着,不由问道:“金兄,这葫芦中是什么动物,怎的声音如此怪诞,好生刺耳。”
小龙见侠景阳讨厌,立刻连续倾了些酒进去,将葫芦盖寒好说道:“这是一位先辈赐赠的小毛虫。”
侯景阳听说小毛虫,也没再问,却转过话题问道:“金兄,瞧你那布卷儿,从不离身,难道是什么罕世宝物吗?不知是否可以让小弟一开眼界。”
小龙连忙从身边拿起宝剑,将破布改除丢掉,双手将剑奉过,说道:“这是小弟无意中所得,并不是什么罕世宝物,侯兄看过如若喜爱就请留下吧!”
侯景阳接过宝剑,抿嘴一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可没有想占有的意思,金兄你也太过多心啦!”
小龙一听,这可好,一片好心换来误解,大急辨道:“不!不!侯兄误会了,小弟可是一片真心诚意,只要侯兄瞧着高兴就请留下,千万不要多心。”
侯景阳微笑一下,再没说话,放眼打量宝剑,型色奇古,怪纹缠牵,心知是一柄稀世宝剑,随将剑抽出,只听“铿锵”一声,碧绿绿的光芒,在灯光下反映得全厅绿悠悠碧芒芒,果如其然,真是柄前古宝剑。
侯景阳想用手抚摩一下,可是手还没沾到剑叶,即感寒芒刺手,连忙撤回,惊瞪着黄小龙道:“像这种前古神兵利器,均已通灵,会得自行择主,金兄怎可轻易将之送与他人,你也太对不起这柄宝……”
黄小龙这刻忽的亮声插嘴道:“窗外那位高人?寅夜造访不知有何赐教?何不请进屋一谈。”
窗外立刻一声嘿嘿怪笑:“臭小子,瞧不出你还有两下,今日有事,改日再行相见。”说完,笑声随着渐渐远去。
侯景阳一听小龙说话,连忙将剑归鞘,凝神戒备,似乎非常紧张,不想被小龙一句话就将来人吓跑,不由大喜过望,叫道:“这可好,无意中让我找了个保镖的,这一去我该可以安然睡大觉了。”
小龙自从听说被人盯梢三天后,就随时随地加以警惕,方才院中只微微声响,小龙即知有夜行人进院,听到他已俟近窗来,随出声招呼,因听出来人功力甚高,遂先行点破,不想一句话就把人给吓跑了。
你道为何?原来此人确是武林高手,青风帮滇边总舵的一流人物,人称夜游神关坤,自认轻功盖世,不想今天却栽到家了,别人的话没听着,根本连窗子也没靠近,就被人叫破,怎不吓得魂胆俱寒,为顾全颜面,只得连忙抽身,情愿以后再图报复。
夜游神关坤识相隐走后,可就有那不识相的接踵来了。
侯景阳与黄小龙酒醉饭饱,已是三更时分,二人各自回房安息,侯景阳在进房前,将剑交还小龙说道:“金兄,宝剑还是你留着罢,以后千万不可轻易送人,小弟虽然也曾习武,但用的却不是剑,宝剑给我反而糟蹋了……”
小龙没法,只得接过宝剑带回房中,可是当他躺到床上后,翻来覆去的久久未能入眠,这多年的山洞野居生活,吃的鹿血兽肉,睡的冰冷寒床,前些日子露宿山头,躺睡破庙,他反而习惯,一旦改变,竟然憋透了,思前想后的,心潮汹涌澎湃,心头一急,翻身坐了起来,盘腿练功,只一会工夫,已是神定气和,返本入虚。
蓦然,小龙双眼一睁,心中暗骂:“不长眼的兔崽子,去而复返,这次我非得使你露露脸不可!”随着心中又叫道:“啊!敢情你是搬兵去了,好吧!今夜我也趁机会试试这山中练的几年,这“人皮宝衣”上的绝学,到底有多厉害……唉!不对,怎么四个里面有三个都这差劲……哎呀!四个人都到侯兄那里面去了!我得赶紧去瞧瞧。”想到这立刻飘身下地穿上鞋,取了剑,一晃就到了窗下。
小龙刚将窗门拉开一点,突听“哎呀!”“哎哟”的两声惨叫,小龙趁机一抬窗,人已立身房外,说巧真巧,夜月之下,这面窗口正好是个暗角。
小龙神目一闪,院中月色下立着两人,各以一手按住左眼,手缝里流下滴滴血水,正在“哇哇”的叫骂:“臭婊子!烂淫货!有种的出来分个高下……”话没说完,只见两线金光一闪,“呀!”“呀!”再也听不到说话了。
小龙心中一寒,好厉害的暗器……随又想到,他们怎么骂臭婊子,烂污货呢?……不对,不对,这是他们粗人的口头语,绝不可能是事实。
忽的从屋后传来两声叫骂,声音洪亮,显得内功甚是充沛,接着眨眼工夫,即听风声呼呼,院中两人立即纵身上房,小龙也飘身追去。
小龙站在屋脊上,见后院那并不很宽的空场中,侯景阳儒衫飘飘的正与一位粗矮的中年人在过招。
侯景阳矫若游龙,捷如狸猫,闪来晃去的,显得轻功甚为佳妙,但掌式却未见精巧,功力也欠纯厚。
对方粗矮的中年却恰恰相反,双掌翻开挥舞中,只听阵阵风声,显出功力十分深厚,但灵敏却不足,是以在瞬息间,双方已对拆了二三十招,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矮子似乎斗得兴起,一声怒喝,连发狠招,右手忽指忽爪,右掌不断拢机会与对方硬拼,欲消耗敌人的功力。
侯景阳似乎久轻大敌,精灵过人,非一般初出道的雏儿可比,他知道自己功力不足,从不肯与对方硬拼,只一味以一个滑溜的身子,在呼呼的掌风中闪来晃去猝然在前,蓦然在后,常常在间不容发之际,或只一丝丝的空隙之中,溜了出来,避过险招,使得在场众人,无不暗暗的心抑。
小龙只打量双方数招,心里已然有数,侯兄一时三刻绝败不了,可是店家与房客似乎已被呼喝叱骂声惊醒了,但却只闻轻声的说话与暗中走动,没见灯火,也没看到有人走出来。
小龙从微声说话中仿佛听到:“哎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不要在店里出人命呵!不要……”
“这种江湖仇杀,比比皆是,以不看为上策……”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睡吧!睡足精神明天好赶路。”
忽听一声闷“哼”,小龙注目一看,侯景阳退身一旁,屹立不动,矮子上身幌动退了两步,似乎左肩上挨了一掌,但因侯景阳本身内力不足,矮子又是专练外家功夫的,所以伤势仿佛并不很重,只一眨眼工夫,又复挥臂攻上,口中喝道:“臭丫头,你有种接两招试试。”
两人再次刚刚接手,那两名被暗器所伤的汉子,仿佛早巳不耐,“呀!”“呀!”声后,二人同时撤出兵器,加入围攻。
侯景阳脆亮的一声喝叱:“不要脸的狗贼子,你们想以多为胜吗?一齐上吧!看我可会怕你们这些臭贼子。”
陡然一声怒喝:“都给我退下。”
小龙斜目一腈,场中已多了个年青俊美的少年,比自己大不了两岁,长身直立,风度翩翩,敢情他站在屋檐下,小龙没看见,难怪刚才听到人的声息,出来后怎的只见三个。
这人能在檐下,咫尺之隔,停身避过小龙的感觉,其本身所具的功力,想得到必定甚为高明。
此刻,场中围攻侯景阳的三人,已经退下,美少年肩头撤下长剑,面对侯景阳微笑着说道:“我仙人剑从来不与女人过招,今天却是例外,破题儿第一遭,姑娘!你亮兵器吧!凭你这微末之技,还用得着群打围殴,十招之内,要不使你兵器出手,仙人剑从此江湖除名。”
侯景阳一听对方自报仙人剑,心中不禁大惊,身子一颤,刚冷冷的“哼”得一声,蓦的身前风动,想闪身躲避以至不及,惊得冷汗沁心透体,危急中,施展开两败俱伤手法,尽力推出一掌。
不想掌方推出,一股柔和之劲,将掌力吸住化于无形,手指且被对方吊住,立时惊得心胆俱裂,魂魄皆颤,双目一闭,静待对方下手,可是隔了好一会,依然未见有所动静,不却大恨,忖道:“你要是想对我轻薄,我可不能饶你……”
可是当他睁眼打量时,见一人背向自己站着,左手握着自己两个手指头,可没有放的意思,忽听:“你们用不着群打围殴,以多为胜,但这种车轮战术,可也不见得光明呀!小兄弟我看不惯,这场我给接了。”
侯景阳一听,心中暗叫:“哈哈,原来是你这混蛋,我还以为你陡有其表,睡死了哪!你也会得起来呀?……想着想着,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是惊是喜,是怨是恨,不自觉地抬手,对着他握剑的右臂,就是一拳擂去,这种动作是内心一种无谓发泄的表情,但是它是属于爱呢?恨呢?是撒娇?是撒赖?作者没法解释,黄小龙他更不知道,因为他是背向着,没看到她的表情。
这一拳,小龙没当回事,侯景阳反而双眉紧皱,左手恨恨的一摔,没摔掉,感觉他是轻握住的,怎的会摔不掉?
写是写了这么多,事实只是眨眼工夫,只听仙人剑,冷冷的笑道:“哼!凭你也配架这梁子,你不打听打听仙人剑的名气,啊!是了!原来你们是一对野鸳鸯,为情而死,做鬼也……”
“住口!再要污言秽语,今天就绝不饶你!”小龙这一刻可是真气了,神目一瞪,电光暴闪。
当他见少年现身时,已自心惊,步履轻盈得脚不沾尘般的,假如飞腾起来,怕不比风还快,那内蕴的神光,也显现出其内功深厚的造诣,然而最使他气怨的却是那一身服装,人眼痛心,年纪轻轻的敢情已做了大内的侍卫,但是怪又怪在相当面善,象是哪里见过。
小龙听少年报名后,侯景阳身子微震却没逃过他的神目,心中也知道凭他的功力,绝非仙人剑的敌手,难怪他不心寒,逐飘身下去准备将侯景阳换下,没想侯景阳竟拿他当敌人看待。
小龙从这些人的说话与咒骂中,已听明白这位侯兄,敢情真是姑娘,女扮男装,见他一掌击来,也不闪避,运起体内神功,硬实地受了一掌翻手又将他手指吊住,才回过身去,以防对方暗算。
仙人剑一句野鸳鸯,惊得小龙赶紧撒手,他本是有意逗逗这位冒牌侯兄的,可是这句话却大大地伤了他的自尊心,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忽射出丝丝金光,总有十数条之多,直奔仙人剑上中下三路射去。并听这位冒牌侯兄叱道:“污嘴烂舌,称什么口齿之利,你尝尝这个。”
仙人剑冷冷一笑,动也不动,只见他宝剑一圈旷随着“叮当”连响,十数枚寸许长的金针全给他震飞。
蓦的又是三道金光接踵而至,仙人剑长剑刚停,金光已至面门,再想挥剑拦格,已是不及,但见他身子一旋斜斜倒下,恰恰好将三枚金针让过,可是让过了三枚金针,却躲不过奔向他斜倒之处的最后一支。
仙人剑见这最末—支,真是又劲又疾,不却也自心惊,将倒下的身子,斜斜的硬给煞住。
险煞人,金针穿胁而过,胁下衣服被穿破了两个小洞,仙人剑脸上一热,怒气大发,一声龙玲长啸,身子纵起三丈余高,凌空一旋,就象一只大雁般,直朝小龙二人立身处,挥剑扑来。
好美妙的轻功身法,小龙也不禁暗暗心折,对方武功实也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看着他凌空扑下的身形,手足长剑俱都似有威力奇猛的怪诞招式,连忙用手朝后微推,将冒牌假货用掌风给托出两丈七八,两眼一瞬不瞬的紧紧凝注将方的身形变化,这真是在对自己做看一次特俱冒险性的考验。
说时迟,那时快,像烈风骤雨,如电光石火,看也没让人看清,只听“嘭”“拍”连声,接着又是一声闷“哼”,仙人剑长剑飞起半空,人也退出—丈五六,右手麻痹得失了力,左手更是痛如断折,只脸上流露出羞惭,惊恐,愤怒种种表情。
黄小龙可就不同了,他打从心里一直欢喜到脸上,散布到全身四肢,我们可以从他脸上的微笑和那欢欣欲狂的情态上看得出来。
原因是小龙可以看出仙人剑来势的凶猛,但是他也不撒剑,只连鞘拿着,当长剑分心刺到时,他己不自觉地施展开了“人皮宝衣”上的精奥绝学,配已本身精纯的神功,用带鞘宝剑来剑黏斜出去,左手用比电还快的招式,切,点,截仙人剑飞来的双脚,在仙人剑大惊撒腿,凌空,翻身之际,又和仙人剑实沛沛的对了一掌,这一掌不但将仙人剑打伤,同时右手带鞘宝剑,也在敌人一惊之下,将长剑黏飞起半空。
这一连串的动作,小龙想都没想,手足已自动地施展开了,可见得已纯熟到如何的程度。
仙人剑可真是吃了轻敌的亏,自他学成下山。至今虽只短短的两年,但败在他剑下的武林高手,江湖闻人,真是大有人在,自从被聘请入宫后,显赫更是不可一世,大内侍卫头子千手观音杨士桐,(这时飞环震八方丁太岁已然告老退休,由千手观音杨士桐接替)一门无事,双方较艺,剑招上百招之内,即胜了一剑,怛拳脚上却让杨士桐的千指功占了上风。
此后仙人剑更是骄狂自大,认为除却传艺的一人之外,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里作者必须将仙人剑的来历表明一下,因为他也是本书的主要人物之—。
大概诸位读者还不曾遗忘,在黄小龙被红衣喇嘛雷文“大手印”奇功所伤之时,黔滇镖局总镖头八卦掌史宾的两个儿子,史绵沦与史锦汉,突然离家出走,不知去向,这仙人剑也就是五年前的史锦沦。
他兄弟两为什么出走呢?原来是黄小龙那双“武林一宝”天符令让他兄弟两人拿去了。
那天兄弟两人听到李镖头的情人半夜失踪,闹到镖局里来,二人就商量着借机到偏院去羞辱蹊落小龙一顿,正好小龙听了小厮的话,到柜上打探消息去了,两厢错过没遇着,天符令摔在墙边被兄弟两人发现带走。
八卦掌史宾曾讲过“天符令”的事给他们听,说得神乎其神,兄弟俩看到“天符令”,再看到那句话和浮游的沙洲,立刻知道是怎么会事,俩人商量了好几天,最后留了封书信,言明出外访师学武,暗中离家而去。
“天符令”确实神通广大,效力无边,兄弟俩—点也没费事就上了那片浮游的沙洲,见着了活神仙。
活神仙一看到他兄弟俩,心中大大的不悦,但这“天符令”在尘缘上,这是最后的一面,而且这最后的一面还隐藏着一段血泪史,他曾起誓答应,这一面“天符令”所带来的人,也就是他的衣钵传人。
看着跪伏在地的史家俩兄弟,他不禁猛摇其头,老泪沾衣,伸手拔剑将一只左臂斩掉。
这一手当时吓得史家兄弟俩魄散魂飞,可是活神仙却没有对他兄弟俩怎样,依然将内外轻功,一手不留的尽数传授,但是他却不允许兄弟俩拜师,也不允许兄弟俩往后行道江湖时,说出武艺是追随他学的,假如这后一点没有办到,一传入他耳中,立刻就追回他俩的武功。
前后三年余,活神仙已将周身艺业尽数传授,兄弟俩除内力火候欠缺外,江湖二流高手已非甚敌。
这就是活神仙自断一臂的理由,他以一臂来成全誓言,因为他保存了一株“九叶天阑实”,人间至宝,他本就许给这最后持“天符令”上浮洲的人,自己的衣钵传人服用的,也就是史家兄弟,可是他看出史家兄弟,心术不正,资质亦差实在不堪造就,他大大的悔恨也没用,只得自行断臂全誓。
史家兄弟离开浮洲后,若能埋头再苦练三年,将内功根基扎稳,充实内力,今天也就不会在一招之内就遭到如此的惨败。
一年后,兄弟俩名头大震,哥哥史锦沦人送外号仙人剑,弟弟则自称小仙人剑,因为他的身材要比哥哥矮了半个头。这次仙人剑史锦沦单剑匹马,远离京城,为的寻找他的父母家人,在这里结交上土狗周作义,就是那中年矮子,接着又认识了釆花贼毛香风和地理马赵甲。
凭宫中一等侍卫的—身份,他本不耻与这种下三流的人交往,可是父母家人离开昆明,一去数年,渺无音讯,逼得只有和他们敷衍交往,请他们这几位滇边的地头蛇,代为探查家人的消息。不想却因此将两年来所建立的名声,毁于一旦,这又怎能使他不即惊且恨呢?只听他暴怒着喝道:“臭小子,有种留下名来,三月后定必找你本利追还!”
侯景阳这一刻也真是高兴得忘了形,飞身纵过,立在小龙身旁接口道:“仙人剑,你这下可该变成死人剑了,你还狂点什么?你不瞧,你的同伴都溜了吗?还不把剑拾起,挟尾巴走路,真还要我们鸣炮送你吗?”
仙人剑史锦沦闪目打量,一点不假,三个人连伤带没伤的,都走得没了影子,不由更是气忿,恨恨的“哼”了两声,地下拉起长剑,微微一晃肩就上了屋顶,回头怨毒的盯了侯景阳一眼:“臭婊子,你别骚,下次要碰到我手里,不戮你十七八窟窿,我史锦沦三字倒写。”
仙人剑史锦沦说完话,两三个起落就没入夜色中。
侯景阳与黄小龙二人,同时被这两句话怔住,侯景阳怔住的是,“臭婊子”三字,多次的刺痛了她的芳心,他是女的吗?一点不错,道道地地的黄花闺女,因系独生,父母爱比性命,从小就给男装打扮,所以很少人能将她看出。
小龙怔住的却是史锦沦三字,想不到一别数年,竟然也学得如此高深的武功,万幸已学得“人皮宝衣”上的盖世绝学,如若不然,定非他的敌手。
蓦的小龙感觉侯景阳用非常快迅的身法,跳窗进房去了,而且一进房就将窗子关了,连句招呼都不打,正感事态有点怪异,倏然想起她原来是位姑娘,她害羞啦!不禁将头连摇,提了剑也自回进房去。
这—夜,小龙没好好的睡,五更鼓过,才眯了会眼,凭小龙目前的内功修为,别说一夜,三天五夜不睡也只要盘膝练会儿功,就能将疲困恢复过来。
可是这一次却大不相同,天都大亮了,他依然躺在床上,没爬起来,听到院外店家店小二的纷纷议论,被侯兄,不对!该称她侯姑娘或者侯姐姐了,被她说没有事,将他们撵出去了。
只是小龙知道这位侯姑娘也没起床,是躺在床上隔窗与店小二答话,他心想:“这怎么办呢?我不能和一个姑娘家同行同宿呀!再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会招惹这些利害的人呢?而且还有大内的侍卫,想到大内侍卫,就想到仙人剑史锦沦,同时也想到史锦沦临走时说的两句话,他不禁又替侯姑娘担起忧来,史锦沦的恨她,完全是因我而起,假如我一旦离去,真要出了岔子,我不成了恩将仇报吗?”
思前想后的,越想越烦,最后心中自己下了个决定,对自己说:“她不是还想上京城吗?干脆叫她别去了,我先送她回家,再转道进京,找那姓武的报仇。我也要凭我所学,到紫金城游一游,到宫里去闹他一闹,找千手观音替师父报仇,最后我还要去找我的金燕,那纯洁而可爱的苗族少女,如今也该长大了,有多高?有多大?能有侯姑娘这么大吗?”
想到侯姑娘,他立即“哎呀”一声,连忙起床穿衣,拉门出去,他这边门刚开,同时也听到对面开门声,这真是太巧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就站在门口对上了眼。
侯姑娘朝着他微微一笑,笑着脸上立绽桃花,笑得那样娇羞,象个新嫁娘,笑得那样甜美,象百合初放。
黄小龙虽没尝试过情爱的甜蜜,但也不是鲁男子,这一笑竟然使他看得呆了,站在房门口,象被定身法定住了。
侯姑娘小嘴一噘,嗔道:“傻瓜,发神经啦?”
黄小龙全身一震,脸上一热,不自觉脱口叫道:“姐姐,你这笑,笑得真美,我从来没……”他是想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一声娇嗔:“你敢胡说……”这算什么胡说呢?连作者也没法知道,大概是小龙的一声“姐姐”,把她叫昏了头,叫甜了心。
小龙他是叫雪梅姐姐叫惯了,不由自主的就叫出来了,谁知道就为这“姐姐”两字,将来闹得他满身情孽。
黄小龙笑笑,两人都走进厅里,小龙说:“姐姐,我怎会看不出你是乔妆改扮的,真的一点也看不出。”
侯姑娘抿嘴一笑,说道:“为什么看不出?因为你是个大傻瓜。我瞧你也象是姑娘扮的,脸上一天到晚搽得红红的,喂!我问你,你害不害羞?”
小龙一怔,伸手摸摸两颊,说道:“没有呀?我怎么会呢?这真是奇矣怪哉的事。”
侯姑娘只抿嘴微笑,没再说话,待店小二打来脸水,侯姑娘当面就逼着小龙洗,小龙也真肯听话,说洗就洗。
用毛巾在脸上一阵擦揉,说你不信,脸上竟然越擦越红,敢情天生如此,使得侯姑娘也惊奇地笑了。
午餐时,小龙提议要把她送回家去,侯姑娘坚持反对说,假如讨厌和她同路,就分手各奔前程,逼得小龙无法,只得伏首不言。
一宿无话,次日结账上道,为了侯姑娘小龙要雇车,侯姑娘说:“前些日子,为了逃避这些贼子的追踪才雇车,如今有了保镖的,就不必再雇车了,坐在车里闷也闷死了,倒不如买两匹马骑骑,沿途可以欣赏大自然的风景。”
遂唤来店小二,买了两匹长程健马,店小二因侯姑娘出手大方,赏赐得多,又肯化银子,倒是真心替他们选了两匹名种川马。川马矮小,跑起来却赛如追风,且又平稳,比坐车可强得多了。
清镇县离贵阳很近,二人半跑半走的,中午时分就进了贵阳城。
谷城境地,真是与众不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二人在一家洒馆前下了马,立即有店伙将马接过,上得楼来,选了付雅座,侯姑娘点过了酒菜,就凝神静听。
因为他发觉街头巷尾,人声扰攘中都在谈着同一怪事侯姑娘静静地听了一会,楼上此刻正上座,人声太杂乱,没头没尾的只让她听到一点点,一赌气不听了,抬头打量小龙一眼,见小龙正在望着自己微笑,心中一甜,什么也忘了,不过,她却撒娇的一抿嘴,嗔道:“怎么啦!大傻瓜!”声音讲得十分轻细,但是小龙可听得清楚,只听他说道:“侯兄,(这是他们相约好了,有外人时不准乱叫)今天我们在这歇一天好吗?我要在这打听一点事?”
侯姑娘微笑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小龙要打听的事,也就是她方才要听没听到的事,一个姑娘家能单身往外遨游,她还能是个不嗜奇,不好热闹的人吗?
酒喝得差不多时,楼梯口出现一位美艳的少女,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聪明机智。
说巧不巧,店伙正好将少女领在小龙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小龙只要—抬头,就能从侯姑娘头肩上,看到那少女的头脸。
因为这少女的出现,仿佛引来一阵微微的骚动,多数人的眼都看直了,小龙可也没例外,但是他内心可就与人不同,他看出少女神光内蕴,步履轻灵,且火侯也相当充足,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一声微“咳”将小龙的视线拉了回来,“大傻瓜,你很不正经嘛!怎么可以死盯住大姑娘瞧的。”
她这两句话,声音可不轻,嗓子又脆又亮,似乎不只为讲给黄小龙一个人听的,黄小龙一楞,两眼不自觉又射了过去。
这时那少女似乎感激般的,朝侯姑娘的背影露齿一笑,但那对大眼睛却和黄小龙对望了一眼。
小龙心中突的一震,这对大眼睛内所发出的光芒,是如何的熟悉啊!也只是熟悉,他可没胆乱认。
可是坐在小龙身后两人的对话,却使小龙万分气忿,恨不得回身一掌,将其中一人震死。
只听一粗嗓的说道:“看什么?她也不过是婆娘罢了!有什么好看的,瞧你这如饮迷汤的样子,没出息。”
一个尖嗓接着道:“老钱,你是不好此道,不知其味,个中乐处,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说了你也不懂。”
停了—歇,尖嗓又接着自怨自哀地说道:“我看女人也看得多了,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标致姣美出,我的灵魂儿早就让她勾去了,我非得找她回来不可!”
粗嗓的道:“老李,这你可小心啊! 自古道好花不在路边栽,好酒不作贱价卖,她敢单人匹马,抛头露面的四处走,这种人你就不能小看她,你等着偷鸡不着蚀把米,连命也赔了,那才冤哪!”
“唉!她实在太美了,简直是天上仙子,月宫嫦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我跟她乐上一乐,就是死了也甘心。”
那粗嗓不禁“咭咭”的笑了起来:“玫瑰多刺君有情,老李,就看你的吧!我预祝你马到成功,……哎哟!那个混帐王八蛋,敢找大爷的霉气,敢是吃了熊胆豹子心,哎哟!……哥喔……喔……”
暗中袭击他的人,他可没吃熊胆,也没吃豹子心,他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他硬要碰你一下,但是因为他是背坐着,他伤错了人,可是他又再次出手了,他只在桌上拿了一根鸡腿骨,手指一按就碎了,他用那粉末碎屑,用手指发出内家真力,在桌下暗中转弯往后弹射。
只听“哎呀!”“哎哟!”“我的妈呀!”接着蹦跳的声音,桌椅翻跌的声音,两个人一直滚下楼去,才停止了呼叫。
贵阳虽非什么卧虎藏龙之地,但那些隐侠怪杰,却是比比皆是,在这座洒楼上就有这么位前辈隐侠在,也只有他看出是黄小龙在捣鬼,因为他正好坐在小龙的斜后方,当他看到小龙手指微动,即有细如粉末的暗器,象电般快的转弯射出,他非但心折,自叹不如,更且万分羞愧的,因为他连小龙用的什么手法暗器,始终没看出。
其间,不但这位前辈隐侠钦服,全洒楼的人,就没一个不惊得呆住,尤其是那艳丽的少女,因为她也是身怀绝艺的人,这俩人的对话,她虽没听到,但他们指点谈笑,她是看到了。
她心里在想:“你不犯我,算你命大,招惹了我,哼!叫你尝尝宝剑的滋味,认识我的厉害……”可是正当此时,小龙已然忍不住出手了,这幕怪剧,她正好被侯姑娘挡住,一点也没看见。
侯姑娘虽然也没看出,可是她从黄小龙对她眯眼怪笑中,看出是他在捣鬼,心里欢喜,可也有点酸溜溜的。
这事因为找不出对手,那俩个坏种也知道遇上了高人,那里还敢找场,—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他俩不生事,楼上只片刻后,也平静下来了,黄小龙与侯姑娘正要会帐,店伙笑脸迎上说:“二位公子爷的账,有—位老先生给代了,还留了封信在此,二位公子爷请过目便知。”
黄小龙与侯姑娘二人都不由一怔,老先生该是谁呢?二人对望了一眼,小龙接过信封,抽出一看,见上面写着:“惊见绝艺,欺羡万分,如蒙不吝,请移驾茅舍—叙,以解仰慕之情。”下面署名公孙亦平。
黄小龙不认识,侯姑娘看到却不由大喜,高叫道:“快走,这老先生我认识。”说完领先下楼。
二人牵着马,照着信上地址,问了三四个人,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远远的就看到—个年若六旬的槐梧老者,长发飘飘,太阳穴坟起,两眼冷芒如电,脸上堆着虔诚韵笑容,站立在门口相候。
黄小龙心知就是这位老先生,正欲抢步上前,侯姑娘一条马缰已递了过来,只见他飞快地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久慕燕云大侠之名,无缘拜见,敝兄弟宠召来迟,敬乞量涵。”
长髯老者爽朗的一笑,说道:“贤昆仲人间麟风,老朽何幸之有,得接侠驾,蓬荜牛辉,此处非谈话之所,贤昆仲请。”
黄小龙手上的马匹,早已有人接了过去,三人进得大门,啊!好精致的—所房子,但觉清幽绝雅,毫无一点庸俗之气。
三人进得厅后,重新见礼,公孙亦平坚持平辈相见,侯姑娘非以晚辈之礼拜见不可,黄小龙心里忖道:“你在闹的什么把戏,在馆子里你说认识,见了面也不过只是慕名而已,—进到屋里可就变了样了,叩个头,在这大年纪的面前,本无不可,但是公孙先生一再谦辞,又何必一定要脸红脖子粗呢?……”
他这没想完,侯姑娘已拖着他跪下了,双双叩了头叫了声公孙伯伯,才爬起身来,公孙亦平心花怒放,高叫摆酒,为二人接风洗尘。
一老二少,天南地北的谈了一会,侯姑娘忽然亮声说道:“公孙伯伯,小侄要拜见伯母及哥哥姊姊。”
公孙亦平爽朗地笑了,笑完吩咐婢女,传话进去,只一刻工夫,即见—中妇人领着少女出来,侯姑娘和小龙又以晚辈之礼陈拜见,然后和少女见礼。
侯姑娘这一刻似乎显出轻薄的形态,眯着眼一直死盯住少女笑,更大胆的是刚刚礼罢,即趋前伸手牵着少女的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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