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一禾那间别致的卧室里,我喝了大半瓶上佳的红酒。
那并不表示我贪喝,只是证明魏一禾讲述这件事情所用的时间十分长久而已。
洛云喝得更多,但他酒量在我之上,再多喝一两瓶也没关系。
魏一禾的讲述,相当详尽,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难再作出苛求了。可是,我听完之后,仍然是陷入无数疑团之中。
雅丁尼与戴狄斯的决斗,似乎有点孩子气的味道,但实际上,却比吸血僵尸的鬼故事还更可怕。
连勒的咒语、普士夫妇的远逃、三个阿拉伯商人的出现,是令人莫测高深的。
普士在事隔二十年后,结果仍然难逃死于非命的噩运,而且还是死得那么古怪,这就绝不寻常了。
是不是他做了一件错事?所以非要离开罗马不可?
那三个阿拉伯商人,又跟连勒是否有所联系?
我想不通,所以只好问洛云:“洛会长,你有何高见?”
我这一问,是诚恳的,绝无半点嘲讽或者是玩弄的成分。
洛云呷了一口酒,才道:“连勒已到了本市。”
我一怔:“由他组成的业务考察团,目的地就是本市?”
洛云道:“这里是第一站,再过几天,这个业务考察团就会前往东南亚其他的大城市。”
我道:“是有什么发现?”
洛云道:“连勒一点也不像个巫师,我的意思是说,他看来并不如此凶残。”
魏一禾道:“这算是什么?是个是想给这位董事长看相,然后更进一步为他批卦算命?”
洛云道:“我认为,你对整件事情,有一个极错误的看法。”
魏一禾目光一闪,道:“是不是关于连勒的咒语?”
洛云点点头,道:“不错,照你的看法,似乎已肯定了咒语的存在,也肯定它具有邪恶诡异的力量!”
魏一禾道:“就算我承认这一点,那又怎样?”
洛云道:“那么,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龙乘风。”
魏一禾冷哼着说:“你认为我该去找谁?”
洛云道:“你应该去找另一个法力更厉害的巫师,或者是道行高深的高僧、游方道士之类的人物,再不然,找个驱魔人试试也是好的。”
魏一禾陡地怒吼起来:“放屁!”
洛云道:“我不错是在放屁,但却是以你作为榜样的。”
魏一禾瞪了他一眼,眼光忽然间变得有点古怪:“你对连勒这个人有多大的了解?”
洛云道:“最少,在目前来说,我仍然无法相信他会是一个巫师。”
魏一禾道:“你从哪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
洛云立时反击:“你又从哪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是巫师?”
魏一禾张大了口,显然想说:“戴狄斯和普士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他这句话最后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种“证明”,实在并不怎么确切有力。
所以,他只是张开了口,但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我微微一笑,道:“两位的争论,似乎没有多大的意思,照我看,倒不如做一些更实际的行动,也许可以打破这一个哑谜。”
魏一禾望着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道:“连勒这个业务考察团,将会展开什么活动?”
洛云立时说道:“明天正午,他将会出席一个商业电脑最新产品的展览会,这个展览会,是他辖下远东附属机构所举办的。”
我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接近连勒呢?”
洛云道:“这是一点也不困难的,但我们首先要有一套计划,当接近连勒之后,我们应该要做的又是什么事?”
我耸耸肩,说道:“那倒要见机行事了。”
魏一禾道:“这样也好,我也略懂占卜星相之术,且让我看看这个大亨的相格如何,然后才作进一步的决定好了。”
洛云哈哈一笑,道:“我也希望连勒真的是个巫师,那么事情就更加刺激有趣了。”
我不等魏一禾发作,便已拉着泪云道:“明天的事,让明天才去担心吧,现在我们也该告辞了。”
洛云笑道:“我才不担心,大不了天塌下来当作被子盖。”
魏一禾显然心绪不宁,他仍然坐在一张可以旋转的高凳上,手里捧着一杯酒,嘴里叼着半截香烟,仿佛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天中午,我们已来到一幢高级商业大厦的二十八楼。
那个展览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那个展览会虽然是公开的,但在头一天最初的三个小时内,却只招待展览会曾经发帖所邀请的嘉宾。
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嘉宾,但洛云倒真有办法,居然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已联络上了一间大企业公司的总裁。
这位总裁姓费,名下产业多得不可胜数,连这一幢商业大厦,也有三分之二是属于他私人所拥有的。
在上层社会,人人都知道这位费总裁性情孤僻,不喜欢结交朋友,根据最能跟他接近的人表示,费总财就不像是个商人,而是像一个脾气怪僻的艺术家。
他喜欢古董、喜欢字画,同时也欣赏西方的油画、抽像画与各门派稀奇古怪的艺术雕塑。
他又是摄影专家,作品曾经屡次获得殊荣奖状.同是,他却从来不喜欢在这一方面出锋头,所以他的摄影作品,经常都借用朋友的名字去发表。
他实在一点也个像个典型的大商家,可是,他却事事如意,一切都很成功。
这是福气。
一个有福气的人,远比有才气的人更容易踏上成功之道。
可是,什么是成功?
若以金钱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准,费总裁当然是很成功了。
但他却对最亲信的助手说:“我的钱太多,但朋友却大少,这就一点也不算是成功了。”
费总裁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例如我所认识的另一位摄影高手江辉江校长,和他就是好得可以今晚打架、明早却一齐去喝早茶的莫逆之交。
其实,费总裁的朋友,绝不算少,但在他心目中,真正可以当作朋友的人,却绝不会超过五个。
想不到,洛云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洛云认识费总裁的地方,并不是在本市,而是在沙巴的京那合鲁山国家公园之内。
这个公园,其实只是一个还没有开发的热带原始大森林。
这个原始大森林,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但它对于考古学家也具有相当的吸引力,因为在这里有不少石器时代人类生活过的洞穴,是十分值得研究的。
那一次,洛云就是陪着几个考古学家,冒着酷热的天气,来到京那合鲁山国家公园的。
但他对于考古这种枯燥的工作,实在怎么说也提不起兴趣来。所以,经过一番恳求之后,他终于获得提前离队,任由他自由活动。
当他可以脱离考古队之际,简直比别人绝处逢生脱离险境还要来得高兴,他立刻带着轻盈而又齐全的装备,在这个原始的大森林里进行自己的探险活动。
在接着下来的两小时,他险些跟几只黑猩猩打架,又和一条最少超过三百磅重的大蟒蛇对峙了十几分钟,若不是那条巨蟒早已吞掉了一头不知名的动物,以致连蛇腹也比平时胀大了五六倍的话,他很可能已成为这条巨蟒的点心。
就算他真的葬身于蛇腹之中,那也怪不了任何人,谁叫他有路不走,偏偏拣些根本“不是路”的地方前进,但据他后来表示,如此这般才是真正的刺激和享受。
但在这地球上,也不是只有他才会这样子走路的。
最少,当他到一处沼泽地带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同类的人。
这人捧着一具摄影机,为了要争取较佳的摄影角度,居然不惜俯伏下来,为几条丑陋的鳄鱼拍照。
但他的热情,并未使到那些鳄鱼产生感激之情,它们逐步向他移近,显然不怀好意。
但这人仿佛已陷入浑然忘我之境,完全没有想到危险已逼近眉睫。
直至洛云大喝一声,他才扬了扬眉,依依不舍地向后撤退。
他的视线,还是凝注着沼泽里的鳄鱼,就像是选美大会里的评判员正在凝视着一群绝色美女一样。
就在这一天,洛云认识了他,但却一直不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摄影家,居然就是费氏企业集团的总裁费振邦。
洛云只知道这个人的英文名字——查理。
直至半年后,洛云接到一张附着信笺的请柬,才知道在京那合金山国家公园遇见的人,他的中国姓名是费振邦!
至于洛云与费振邦认识之后,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奇事实在多得不可胜数,而且过程更是既曲折离奇又饶富趣味性,但由于与本故事无关,这里也不打算再加以描述了。
言归正传,就在展览会开幕这一天的上午,洛云拨了一个电话给费振邦,那时候,是上午九点三十五分。
费振邦有个习惯,就是每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必然会坐在书房练习书法三十分钟。
而在他书房里,有一具相当保密的电话,能够知道这电话号码的人,全世界不出五个。
洛云居然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具电话除非不响,否则负振邦一定会亲自接听的。
“喂,我就是老费。”
“在下洛云,近日久未拜见兄台,特来请罪。”
“哈哈,老弟,又有什么古怪惊险的事情要拖我下水?”
“三缺一,搓麻将,如何?”
“你若真的要搓麻将,我当然乐于奉陪。”
“很抱歉,这句话是假的,我只喜欢跟大老千赌博,至于朋友,一块钱也决不赌。”
“不必解释,我了解你这个人甚至多于自己的鼻子。快说老实话,打这个电话给我,有什么目的?”
“今天中午,你是不是要参加一个展览会?”
“你怎知道这件事?”
“要知道这点小事,简直易如反掌,难道还要出动第一流的间谍才能查得出来吗?”
“你若做间谍,肯定不会比零零七逊色。”
“你去不去参观展览会?”
“今天中午,我约了大庭久岛教授下棋,那个什么展览会,我决定派伍总经理和彭主任去看看就算。”
“这个决定可以改一改吗?”
“怎么?你想去?”
“不错,还有两个朋友。”
“这个容易,叫彭主任留在公司里,让伍德往带你们去好了。”
“如此好极,祝你‘棋’开得胜,把大庭久岛杀个片甲不留!”
十二点十五分,从美国远道而来的大亨连勒先生,在一群衣饰煌然的男士陪同下,微笑着来到展览会场之内。
他个子相当高大,双眼炯炯有神,但看来一点也不像凶残暴戾或者是诡秘邪恶的人。
他的风度很好,配衬着裁剪一流的笔挺西装,使他显得更加气宇轩昂,完全是个成功大商家的典型。
我是用最客观的角度去看连勒的,倘若他真的是个什么巫师,那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内心真正慈祥的人,他的外貌却可能十分狰狞可怖,套用一句老生常谈,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了。
至于魏一禾,自从连勒出现之后,他的脸就一直紧绷棚的,就像是遇上了杀父仇人一般。
最轻松的还是洛会长,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漂亮白衣女郎身上,远远多于留意着正在主持开幕仪式的连勒。
连洛云也觉得漂亮的女郎,当然是万中无一的绝色美女。
这女孩我倒认识,她是一间船务公司的董事长,该公司辖下有三艘五万吨级以上的大邮船,实力倒也不容小觑。
她姓萧,芳名是朗月,自从她父亲萧炽花在前年病逝后,就一直掌管着公司的统治大权。
她现在还不超过二十五岁,若不是父亲病逝,她如今应该仍然在哈佛大学里继续攻读。
而最令人瞩目的一点,就是她仍然未婚,甚至连稍为亲密的男朋友也没有。
这就难怪洛云愈着愈出神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洛会长真的要向萧小姐展开追求大攻势,也绝不会因为她是船务公司的董事长。)但有一点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连勒突然伸手向萧朗月一指,道:“请这位漂亮的小姐过来。”
萧朗月显然有点惊诧,不知道这位美国大亨当众叫唤自己走过去的用意何在。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落落大方地迎了上前。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觉得连勒好像忽然有点变了。
但一时之间,我也说不出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人,是会变的。
随着时间的消逝,每一个人都会逐渐地改变,那是很自然的事。
但在我当时的感觉上,却觉得连勒是在短短时间里,整个人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变化。
这种变化很特别,从外貌上看不见的,但不知如何,我却隐隐觉得,连勒一定有点不要。就在这时,连勒突然紧紧地拥抱着萧朗月的纤腰,又用力在她的脸庞上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布置豪华、开幕仪式相当隆重的高级商业器材展览会,而这位来自美国的电脑业天皇钜子连勒先生,更是展览会中的焦点重心人物。
会场之中,全是工商界的知名人物(我们三人自然例外),在那样的场合里,每个人都尽量保持着最佳的礼貌和风度,决不会做出任何失仪的事情来。但连勒竟然在众目腹腔之下拥吻萧朗月!
在那一瞬间,每个人都为之愕然不已,只有洛云,他立刻作出了反应,以最快疾的速度标前,同时喝道:“你疯了?快放开她!”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连勒疯了?还是这个疾冲而来、同时大呼大叫的年青人疯了?
若按照正常的情况,洛云这种举动是应该获得旁人的支持,但那人是连勒,情况就绝不一样了。
纵使连勒的行为如何乖悻常理,但要别人在短短几十秒之内把他当作是一个疯子,或者是个色狼,仍然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当络云向连勒疾冲过去之际,最少已有三个保安人员同时拦截住他,其中一个还说:“休得无礼!”
洛云怒道:“是谁无礼,难道你是个瞎子,居然直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那保安人员还是固执地说:“连勒先生只不过是跟这位小姐开玩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额已给治云重重击中,登时踉跄向后跌倒。
这时候,我和魏一禾已双双抢前,其余的保安人员都是大为紧张,会场瞬即陷入纷乱的状态。
萧朗月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突然给一个高大的美国人拥吻,那种吃惊的程度,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初时她用力推开连勒,但连勒立刻又扑了过来,居然用熊抱的姿势兜揽着她。
最令人吃惊的塔连勒忽然说了一句:“我现在就要抱你到洗手间造爱。”
这句话一出口,最少有几个高贵女士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其中有一个还好像真的昏了过去。
像连动那样的大富豪,身边当然有保嫖,但等到他公然说出这句骇人说话之际,这些保嫖也不禁惊得呆住了。
其中一个棕色头发,看来比较老练一点的保镖立刻在连勒耳边低语几句,显然是在劝诫他,不要继续再闹下去。
但纵使连勒马上收敛起来,甚至当众向萧朗月道歉,事情也很可怕,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现时的举动,就像是在庄严肃穆的婚礼上裸跑,再加上那句粗鄙下流的说话,更使人无法可以容忍及加以原谅。
在那保镖眼中看来,事情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可是,接着所发生的变故,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万万意想不及。
只见连勒突然从口袋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然后用力一挥,大声道:“我有逾亿美钞,又有谁能阻挡我的去路?”
他这种疯狂的举动,已充分表现出他的神智已陷入极不正常的状态中。
那保镖更吃惊了,但他并不是个没有决断能力的人,到了此际,他已明白自己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
在刹那间,他脑海里升起的念头是:“连勒先生已丧失了理性,必须先将他制服,带他离开这里!”
这保镖叫舒密南度,是巴西移民到美国定居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连勒。
他跟随着连勒已十五年,最少有五次把连勒从死亡边缘救过来的纪录。
在纽约,暗杀事件几乎无日无之,像连勒那样的人,曾经屡遇杀手狙击,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舒密南度对连勒是忠心耿耿的,有一次,他甚至不惜飞身挡住一柄本来飞向连勒的利斧。
那一次,舒密南度胸中利斧,但结果居然还能活着,实在是一项奇迹。
但那一斧他也没有白挨,当他伤愈出院之日,连勒亲手递给他一张支票,银码的数目是美金三百万。
三百万美金,已足可以使舒密南度一辈子过着极优悠富裕的生活,而且连勒还准许他退休,以后再也不必担任这种危险的工作。
但舒密南度没有退休,仍然誓死追随在连勒左右,就像是一头忠心的猪犬,永远不会离开它的主人。
可是,舒密南度最后所得到的报酬,竟然是一颗使他眉心爆裂的子弹!
枪声并不响亮,只是“伏”的一声,接着舒密南度就瞪大了眼睛,眉心中央部分同时涌出了一股血浆。
这是绝对致命的一枪,它绝不像当年那一柄飞斧,还有机会可以让舒密南度进入医院接受抢救的手术。
这一下变故极其骇人,会场立刻由小混乱变成了大混乱。
谁也想不到连勒竟然会掏出一柄配有灭声装置的手轮,而且不由分说地就向自己的保镖作出近距离射击!
舒密南度一倒下,那些女土的尖叫声更是惊人,胆子较小的男士,也纷纷夺门而出,霎时之间,秩序混乱得难以形容,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
只有我们这三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展览会的人,最接近连勒。
因为连那些保镖和保安人员,都已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开去。
倘若只有一个连勒就算他手里握着的是一辆手提轻机枪,也一定拦阻不住洛云,但这时候,萧朗月仍然在他手中,而且在枪杀了舒密南度之后,枪管也紧贴萧朗月的太阳穴上。
一个疯子,本来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一柄性能优良的手枪,那就更是危险之极。更何况在枪管之下,还有一个无辜而又漂亮动人的女郎?
我一看见这情形,立即就警告洛云:“投鼠忌器,不要轻举妄动。”
只听见连勒大声说道:“你们都是疯子,没有一个是好人!”
我不禁为之啼笑皆非,但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跟他顶撞,只好顺着他的口气说:“不错,我们都是疯子,而且疯得很严重,非要你来拯救不可。”
连勒嘿嘿冷笑:“你们这些低等生物,智力和蚂蚁又有什么分别?就算拯救成功,你们最后还是要自相残杀,直至一个不剩为止的。”
我微微一笑,用很温和的声音说:“人类自相残杀千千万万年,但如今面临着的威胁,却是人口大量膨胀,甚至达到了爆炸性的程度。”我说的虽然是事实,但却连我自己也觉得有着“怪异”的味儿。
但无论我说的是事实也好,是怪论也好,我的目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一来等候警方人员的来临,二来希望可以藉着谈话,来稳定连前激动的情绪。(但不知如何,我又觉得连勒的情绪,并非真的很激动,反而觉得他全身透着一段深沉而又诡秘的气息。)只听见连勒“咕咕”地怪叫了一声,道:“人类愈杀愈多,只因为真正毁灭的一战还没有发生,但等到这一战爆发之后,就算全球人口增长到一千亿,结果也会变成一个零字!”
我苦笑了一下,道:“担心核战爆发的人,全球最少有二十亿。”
连勒哼了一声,道:“核战算得了什么?”
我征了一怔,但随即谈谈道:“核战的确算不了什么,单是爱情的力量就比一千枚核子弹还强大得多。”
连勒干笑着,道:“你说对了,爱情万岁,不要核战要造爱!”
我又再啼笑皆非,而就在这时候,大队警员已围了上来。
一个肤色黝黑的警官向我走了过来,冷冷的道:“你是不是个传教土?”
我眉头一皱,洛云已霍声走到警官身边,同时冷笑道:“你的幽默就像你的口腔。”
那警官脸色陡变,狠狠地瞪着治云:“这是什么意思?”
洛云用手掩着鼻子,闷哼着说道:“当然是他妈的好臭!”
那警官登时怒气直往上冲,正待发作,忽然有人在他背后沉声道:“麦警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向这位洛先生瞪眼?”
麦警官回头一望,立刻就为之脸色一变。
在他背后的,是一个身形高大、满面红光的高级警务人员,这人我也认识,但洛云跟他却更熟络。
“马警司!”麦警官向他敬了个礼。
马警司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向洛云道:“你是不是又在侮辱警务人员?”
洛云眨了眨眼,道:“你可以控告我,但我有八个同学都已成为执业律师。”
马警司这才转过脸盯着麦警官,淡淡道:“你听见了没有?要告发他,可不容易。”
麦警官面色铁青,忙道:“刚才只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没事了。”他怕的不是律师,而是马警司的语气。
马警司摇摇头,道:“不,现在怎能说没事?这个美国大亨是不是吞掉了八十颗迷幻药片?”
洛云道:“他刚才还是枪法如神,又怎会和迷幻药扯上关系?”
这时候,已有十几个警员拔出了警枪包围着连勒,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连勒的手轮,仍然紧贴在萧朗月的太阳穴上。
马警司也已拔枪在手,同时用扩育器,请连勒放下武器投降。
但连勒充耳不闻,脸上的神情更加显得怪异之极。
他一时想笑,一时又好像想哭,结果既不笑也没哭,但却又不像是啼笑皆非的样子。
在这一刻间,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居然觉得连勒有点可怜。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我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任何人都只会觉得他十分可怖,这“可怜”二字,是万万用不到他身上的。
而事实上,看来最可怜的人,就只有那个保嫖,其次还有萧大小姐。
马警司的口才,绝对不差,这时候,他不断鼓其如簧之舌,想游说连勒投降。
但最后,连勒还是开了枪,而且一枪就已轰中了太阳穴。
萧朗月立刻就两眼一翻,然后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呆住了,连我和魏一禾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洛云,他的反应向来都比任何人快,而且也最善于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