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虎豹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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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青池大会

(一)

三十六路打狗棒打的不是狗,而是和尚。天下间懂武功的和尚并不少,但能接得下这三十六路打狗棒的,却还算不出几人。当然,若以少林寺方丈悔寒大师的武功,他要接下这三十六路打狗棒,那是绝无问题的。

但世间上又有多少个悔寒大师呢?

无肉和尚年纪轻轻,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必然不是苗化之敌。

但苗化这三十六路打狗棒,却居然没有一棒能击中无肉和尚。

无肉和尚忽然跳开三丈,道:“这是甚么棒法?”

苗化道:“你真是不知道?”

无肉和尚笑道:“是不是丐帮的打狗棒?”

苗化道:“老叫化子是丐帮帮主,用的当然是打狗棒。”

“这就是了,”无肉和尚大笑:“你用的只不过是打狗的武功,但贫僧嘛,却是个宰狗的高手,自然比你更胜一筹。”

苗化一愕,道:‘宰狗高手?”

无肉和尚道:“贫僧的师父喜欢吃狗肉,宰狗煮狗的功夫,俱由贫僧一手料理,当然是个宰狗高手。”

苗化一笑:“好一个宰狗和尚,有出息!”

转身向其余三人道:“本帮主已决定,副盟主一职应由这位小师父担任。”

目光一扫,又道:“谁反对?”

没有人反对。

“好极!”苗化道:“从现在开始,方大侠就是中原武林的新盟主,这位小师父就是副盟主,咱们各大派各大帮会,俱要听令於正副盟主,一起对付断魂教。”

他说话的时候,口沬横飞,手舞足蹈,好像是个疯子。

但他却是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帮主,就算他真是疯了,说话还是极具份量的。方凤豪和无肉和尚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方凤豪忽然成为了武林盟主,无肉和尚则是副盟主,这个转变实在太大。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向断魂教报复的最好机会。

(二)

短短一年之内,断魂教的声势,已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不少帮会,都被断魂教所毁灭,大有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之势。

甚至八大门派,也直接受到了断魂教的威胁。

连武林盟主都给断魂教杀死,其凶厉的程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但现在,武林的形势又有了崭新的发展。

失踪了整整一年的方凤豪,突然重现江湖,而且还成为了中原武林的新盟主。

这是一件轰动江湖的事。

虽然不少人都在觊觎武林盟主这个宝座,但在此多事之秋,这个盟主也不是容易干的。

常言道:“树大招风”,尤其是在此等凶险的情况下,身为武林盟主者,必然会成为断魂教所要击杀的对象。

所以,当方凤豪正式成为武林盟主的时候,居然也没有人反对。

他们不但不反对方凤豪,而且还希望这一个新盟主,能带引他们一起对抗断魂教。

方凤豪没有让他们失望。

断魂教已遭遇到群雄的强力反击。

最后,双方约定,腊月初一在衡山青池决战。

(三)

青池本是一个很热闹的城镇。

但在三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可怕的大火灾,这个城镇居然给毁了一大半。

这还罢了,在火灾之后,又有强盗闻风而来,趁着混乱的形势下,乘机抢杀劫掠。

那真是祸不单行。经此一劫再劫,青池已濒於被完全被毁灭的状态中。

现在,除了几十户贫苦人家,依然在镇中过着艰苦生活之外,昔日的热闹、繁华,已是一去不复返。

想不到三十后,这里又再呈现一片热闹的景象。

只可借这种热闹,并不代表工商繁盛,而是意味着一场可怕的暴风,将在这可怜的地方爆发。

寒风急劲,天空是一片灰色的。

青池外的一片广场,挤满了来自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

他们今天面对的敌人,是断魂教中所有高手。

方凤豪穿着一袭色泽鲜明的长袍,很镇定的坐在一辆马车上。

这是一场足以影响武林今后百年内命运的决战。

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

当然也有不少人希望能够用和平的方法,解决断魂教与八大门派等人的纠葛。

但那仅是梦想而已。

断魂教势力日益强大,现在无疑已达到巅峰的境界。

这一战,若能取得胜利,将来中原武林,又有谁敢再与断魂教再争一日之长短?

断魂教主是枭雄——一个充满野心,手段极其高强的枭雄。

为了要完成断魂教称雄武林的霸业,他的手段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此之前,已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断魂教魔掌下。

赴会群豪,他们最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怀着悲怆、激愤的心情而来的。

因为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已成为断魂教雄霸武林的牺牲品。

气氛是肃穆,充满仇恨的气味。

不少人都在磨拳擦掌,士气之沸腾,简直出人意料之外。

就连方凤豪感到很意外。起初,他还耽心他们会缺乏战意,或者是贪生怕死。但这一层顾虑现在已证明是多余的。

(四)

群情汹涌,战意如虹。

他们几乎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向断魂教的高手展开狂攻。

火鹤真人带领着五灵观的道士,与丐帮和华山派的高手展开血战。

火鹤真人力战丐帮帮主苗花,战况更激烈。

方凤豪仍然静静的坐在那辆马车上,忽然看见一个相貌有如一个猿猴般的妇人,正在和那个蒙面的断魂教主交手。

那个猿猴般的妇人,可说是威猛绝伦,也凶恶绝伦。她正是沈恶姑。

沈恶姑虽然手上没有武器,但她的掌法却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断魂教主武功修为极高,那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知、无人不晓的。

但沈恶姑又岂是善男信女?

断魂教主腰间有刀。

但他没有用刀,只是以掌还掌,运起内力与沈恶姑周旋。

沈恶姑身形极快,连续闪开对方五招,忽然扬起右手,一掌劈向断魂教主的左腰。

一股疾风掠过,锐猛无比。但断魂教主身形变动更快,刹那间已被他避过。

沈恶姑又是一声疾喝,双掌翻飞,直逼断魂教主。

断魂教主嘿嘿一笑,一掌拍出。

就在这一刹那间,断魂教主袖中突然射出十二枚毒针。

沈恶姑掌势一变,凌厉的掌风扫过,毒针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断魂教主的攻势已占了上风。

两人越战越快,到最后简直令人无法看得清楚。

这是极快速的一战。

倏地,两条人影终於分开。

沈恶姑脸如白纸,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她已受伤。

断魂教主的庐山真面目,却也被沈恶姑揭露出来。

沈恶姑不认识他。

那是一个国字脸,唇上蓄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人。

当方凤豪看见断魂教主的真面目之后,登时目瞪口呆。

这人竟然是乐重阳。

(五)

沈恶姑忽然倒下。这个猿猴般的女人,已死在乐重阳的掌下。

方凤豪的心在发冷。他怎样也想不到,断魂教的教主,原来竟然是乐重阳。

铁面神僧被人利用杀死梅庭之,这一切一切,都是乐重阳一手策划出来的。

方凤豪的脖子胀红,人如天马行空,向乐重阳飞跃过去。

乐重阳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的笑容看来是那么和善,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外貌看来正气凛然的江湖名侠,原来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阴险魔头。

想起了铁面神僧,想起了他的老朋友梅庭之,方凤豪的眼睛不禁红了。

“方大侠,久违了!”乐重阳悠然一笑,道:“想不到短短一年间,你竟然能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

方凤豪沉着脸,冷冷道:“方某也想不到,一直传说被人逼害得很凄惨的乐重阳,竟然会是断魂教的教主。”

乐重阳道:“世间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很难看得透的。”

“人心难测,这句老话一点也不错!”方凤豪连指骨都已发白。

乐重阳目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道:“你我本来是朋友。”

方凤豪冷冷一笑,道:“有一个你这么威风的朋友,方某倒不枉此生。”

“彼此彼此,”乐重阳淡淡笑道:“若论威风,你比我更强,江湖上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八大门派和丐帮的救星。”

方凤豪不断的冷笑。

乐重阳忽然亮出了他的刀。

方凤豪道:“这把刀不好。”

乐重阳道:“哪一点不好?”

方凤豪道:“这把刀太邪恶。”

乐重阳道:“刀本是无知无觉之物,怎会邪恶?”

方凤豪道:“刀虽然无知无觉,但它在你的手中,已沾染了极邪极恶之气。”

乐重阳道:“无稽之谈。”

方凤豪道:“我的说话也许很无稽,但总比无耻强胜千百倍。”

乐重阳突然一声冷喝,刀光一闪,刀锋就向方凤豪的眉间削去……

这是绝不留情的一刀。

方凤豪偏身闪开三尺,冷冷道:“切莫刀下留情,否则你将会噬脐莫及。”

乐重阳狂笑:“你放心,这一点本教主早已晓得。”

说着,又再狂攻十九刀。

这十九刀贯注着阴柔已极的内力,看似平平无奇,但刀锋四周,都已掀起了一股足以致人於死命的刀气。

方凤豪双掌翻飞,衣衫震荡得飒飒作响。

但乐重阳存心要杀方凤豪,刀势一招比一招毒辣,方凤豪虽然使出“六虎连环”的绝艺,也是未能占到丝毫优势。相反的,他双掌渐渐被乐重阳的刀压逼着。

乐重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方大侠,你要对付本教主,还欠缺几分火候!”

方凤豪冷汗直冒,他败象已呈。

但就在这时候,一人大喝道:“魔头且慢得意,贫僧来也。”

乐重阳没有把这人看在眼内,那只不过是个小和尚。

但这小和尚却像只疯狂了的野豹,“呼”的一声,忽然就扑了过来。

他用的是豹拳,一拳打出,劲力之强横,大出乐重阳意料之外。

这小和尚当然是无肉和尚。

无肉和尚加入战圈,形势顿然改观。

乐重阳再也无法轻松起来。其实无肉和尚的武功,并不在方凤豪之下。

但他练的一豹七击,配合着方凤豪的六虎连环,那种威力就突然陡增数倍。

乐重阳的脸色变了。他只觉得刀锋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一股无形的杀气,竟使他连刀法也为之被逼得缓慢下来。

他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立刻使用暗器,以图谋自保。但他的暗器刚扣在手中,方凤豪已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上。

这一踢登时把乐重阳震飞三尺。

无肉和尚没有放松,紧接扑前。

乐重阳咬牙狂吼,手中暗器有如飞蝗般飞射而出。

“小师父——”方凤豪惊呼,但却已迟了一步。

无肉和尚根本不理会乐重阳,他是拼了同归於尽之心。

“唷……”乐重阳同时发出一声闷呼,面颊上吃了一拳。

无肉和尚的拳头,几乎嵌进了他的脸庞内。

野心勃勃的乐重阳,立时气绝倒下。

无肉和尚惨然一笑,脸上俱是一根又一根的毒针。

方凤豪扶着他,道:“振作一点,小师父!”

无肉和尚笑了一笑,道:“这一次贫僧是死定的了!还好,火鹤真人等那些混蛋道士,都已给贫僧一一解决,贫僧纵然归登极乐,却又何憾?”

结果无肉和尚没死,由少林寺一位高僧把他救治,只是脸上留下针孔的疤痕。

一场可怕的江湖浩劫,终於告一段落,十年后,无肉和尚更成为武林盟主,而方凤豪则归隐大山泉林之间,过着清淡而潇洒脱逸的生活。

(全文完,2021年2月“明月清风”初校,“zhychina”2020年5月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