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至尊堡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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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九魔会中原

(一)

沈家赌庄,今天没有开赌。

赌庄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外站着两个大汉,手中各持铁棒,凶神恶煞似的。

就算是赌瘾再大的赌客看见这种情况,都知道一定会有不平常的事发生,想碰运气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沈家赌庄自开业以来,一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今天却是为了甚么缘故居然不开赌呢?

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相同。

但每个人的行动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当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急急绕道而行,唯恐沾惹到麻烦事似的。

麻烦的事,少惹为妙。

所以,没有人爱管闲事,甚至没有人问站在门前的两个大汉半句说话。

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就像是两条恶犬,万万沾惹不得!

世间上尽管有不少恶犬,但也有不少专打恶犬,甚至大吃狗肉的人。

这两个大汉若是恶犬,那么十一号就是专打恶犬的人。

十一号奉了单天行的命令,要把沈腾的脑袋割了下来。

要割沈腾的脑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对十一号来说,却也并不太困难。

他带着十二号以下的旗使,来到了临湖岭,也找到了沈家赌庄。

但沈家赌庄今天不开赌,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只有这两个大汉在把守。

十一号老实不客气的走过去,劈头就问:“沈腾在哪里?”

他采取的,是最直接的法子,他说话从来都不喜欢转弯抹角兜圈子。

他说话不兜圈子,找人更不兜圈子。

两个大汉瞪了他一眼,左边一人怒喝道:“你算是个甚么脏鸟?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吆的!”

十一号冷冷一笑道:“你的火气真不小。”

右边的大汉“呸”一声,一棒就向十一号迎头打下。

这大汉的棒是用铁铸成的,这一棒打下去,就算十一号的脑袋是块坚硬的岩石,也不难被他打个脑袋开花。

但右边的大汉这一棒只是打出了一半,就再也打不下去。

他的铁棒给十一号轻轻托起,然后小腹就传来一阵足以让他杀猪般叫起来的剧痛。

十一号冷笑:“这根铁棒虽然不好玩,但我的拳头更不好玩!”

左边的大汉见状,急急挥棒向十一号的腰间打去,这一棒就算不能把十一号的腰间大力扫去,这一棒就算不能把十一号拦腰一分为二,最少也可以把他的脊骨打断。

但他的铁棒也同样不济事。

当铁棒挥出去的时候,十一号已消失了踪迹,直到他再看见十一号的时候,他的脸上已重重的吃了一拳。

“沈腾在哪里?快说!”

但他们没有说。

他们不说,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必说。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十一号已看见了沈腾!

赌庄的大门“呀”声打开,里面赫然有数十个高矮肥瘦截然不同的人,在恭候着。

十一号冷冷一笑,目光停留在一个年约五十岁的汉子身上。

这人身穿一袭长袍,背负一把长剑,正是沈氏家族的主宰沈腾。

沈腾缓步走出,淡淡道:“阁下似乎是至尊堡中人?”

十一号以前曾见过沈腾,但沈腾却不认识十一号。

十一号冷冷道:“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沈腾哈哈一笑:“沈某何罪之有?”

十一号道:“我不知道。”

沈腾道:“你既然不知道沈某犯了甚么罪,又凭甚么道理要杀沈某?”

十一号道:“不必凭甚么,只凭一把刀便已足够!”

沈腾脸色一沉,叱道:“放肆!把他拿下!”

他双手一挥,背后最少已有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冲杀上来,包围着十一号。

但他们的阵脚还未稳固,十二号、十三号、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十七号和十八号等旗使已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向他们袭击。

沈腾冷冷一笑:“不自量力,简直是灯蛾扑火!”

突听一人也在冷笑。

“沈腾,你若以为与九大天魔勾结,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可是大错特错!”

沈腾脸色一变。

只见沈家赌庄门外的一株大树,竟已被人连根拔起,横放在路上。

一个灰衣老人,正坐在树干上,悠闲地捧着一壶酒,正在慢慢的喝。

沈腾暴喝道:“你是谁?”

灰衣老人淡然道:“我是谁对你都没有关系,因为把你置诸死地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三个小徒弟。”

沈腾怒道:“放屁!”

灰衣老人不再理睬他,又在慢慢的喝酒。

沈腾的剑亮出,要杀灰衣老人。

但灰衣老人的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三个黄衣人。

他们的年纪都并不大,但他们的剑法却竟然绝不在沈腾之下。

沈腾练的是“五阳剑法”,剑势纵横,威力相当,但与这三个黄衣少年接触之下,却完全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灰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沈腾,九大天魔是怎样的人,你其实应该比老夫清楚,三十年前中原的一场浩劫,完全就是九大天魔从中作祟的杰作,他们练的是异域武功,杀的却是大汉子民,你发了哪门子的疯,竟然甘心成为他们的爪牙?难道你没听过唇亡齿寒这句说话?”

沈腾挥剑力拒三名黄衣少年,冷笑道:“九圣教已挟君临天下之势,必将席卷中原,正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你还是别再妄想做梦!”

灰衣老人冷冷道:“甚么狗圣猫圣,简直不通人性,自从七年前孟家堡被赤发帮屠杀后,那九个狗屁不通的混蛋就以为中原无人能与他们匹敌,处处惹事生非,你沈腾也不是个三岁的小孩,怎会跟随着甚么九大天魔,甘心成为别人的走狗?”

灰衣老人的说话,本是当头棒喝。

无奈沈腾在九圣教所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对于灰衣老人的说话,又怎会听得进耳朵里去呢?

他自恃五阳剑法威力无边,打算先把这三个黄衣少年收拾了再说。

但黄衣少年的剑法虽然不及五阳剑法威猛,但却胜在轻巧灵活,沈腾用尽办法,仍然难越雷池半步。

倏地,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九辆马车,从西方风驰电掣般驶到临湖岭!

(二)

这九辆马车的式样都很特别,蕴藏着浓厚的异国风味。

灰衣老人一向都是很镇静的,但此刻脸色也居然变了。

他是个老江湖,同时更是至尊堡的总管。

江湖中人一直都不知道至尊堡的总管是谁,甚至有人以为至尊堡根本就没有总管。

但那是错误的想法。

这个灰衣老人就是至尊堡的总管,而且更是昔年黄山三剑之首的红云剑客陆飞戎。

陆飞戎与单天行是忘年之交,自从黄山三剑其他两人分别逝世之后,陆飞戎就在至尊堡中,一耽就是这许多年。

近年来,他绝少在江湖露面,即使偶然出外走动,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头儿居然就是陆飞戎,更鲜有人知道陆飞戎是至尊堡的总管。

别人干上总管这个职位,总是威风十足,但陆飞戎这个总管,却沉默地渡过他那迹近乎隐士般的生活。

但总管毕竟是总管,身为总管,凡事都总要管一管,就算平时诸事不管,到了非常时期,就不能再置之不管,置之不理了。

三十年前,九大天魔从异域闯到中原,以雷霆万钧之势,连破中原四寨七堡九帮十三派,气势之盛,一时无两。

眼看中原武林就要沦入异邦高手所统治,九大天魔忽然神秘失踪,直到二十余年之后,还足寂寂无闻。

但江湖中老一辈的人,还是忘不了九大天魔的武功,更忘不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场浩劫。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九大天魔是否已经死了?

假如他们仍然活着,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吗?

对于曾经目睹三十年前那场浩劫的人来说,那仿佛是一个梦。

一个永远都不会消失在脑海的噩梦。

三十年前,陆飞戎正值壮年,他凭着一身武功,会过不少武林名家,也经历过不少凶险的江湖风浪,他不怕输,也不怕死。

但自从三十年前他见过九大天魔的武功之后,他才发觉到异族的武功,并不比中原的武功逊色多少。

直到现在,虽然他表面上一点都不把九大天魔放在眼内,但当九大天魔一起出现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不禁变了。

九大天魔包括了汉人、藏人、天竺僧人、还有苗人。

三十年前他们忽然在中原神秘失踪,并非全部死亡,而是他们吃了一场败仗,才狼狈离开中原的。

他们离开中原,并非心甘情愿。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他们已回来,而且武功更精进,中原武林,又还有谁是他们的敌手呢?

(三)

陆飞戎虽然知道九大天魔曾经吃过一场败仗,但那一仗天魔是给甚么人击败的,陆飞戎却不知道。

但就算他不知道,他也可以猜得出几分。

中原武林虽然高手如云,但能与九大天魔硬拼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

单天行也许可以力敌其中一两人,但以一敌九却是必败无疑。

那么,唯一能把九大天魔击败的人,也许只有一个。

那就是江湖上人称“绝魂恶煞”的彭长仙!

但彭长仙已久未在江湖上露脸,甚至有人传言,这个脾气古怪武功深不可测的江湖异人,早已物化。

倘真如此,又还有谁可以制服九大天魔呢?

陆飞戎想不出。

假若无人能制服九大天魔,中原这一场浩劫恐怕比三十年前更为可怕。

想到这里,陆飞戎不由手心冒汗。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震栗,而是为了他的三个徒儿。

九大天魔分别以青、红、黄、白、黑、蓝、灰、紫及金九色为记。

老大就是金天魔。

金天魔的马车是金色的,而他用的武器,更是纯金铸造。

他很少动手。

他是九大天魔之首,许多事都要由他直接指挥,但却不必他亲自动手去办。

三十年前,金天魔才四十岁。

但现在,他已是七旬高龄。

然而,年逾七旬的金天魔,除了头发已变成一片银白之外,其他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的目光还是那么锐利,他的精神还是那么充沛。

倘若还有一点有异的,就是他的两边太阳穴比以前隆起得更高。

陆飞戎心中一凛。

沈腾哈哈一笑:“九圣已到,至尊堡的末日也将降临!”

但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他的末日却更早一步来临。

十一号的刀突然从天而降,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砍了一刀。

沈腾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冷不防这一刀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唷!”

沈腾倒下!

他直到咽气的最后一刹那,还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在九大天魔的面前,死在别人的刀下!

金天魔的脸并不是金色的。

但他的眼睛却有点金金黄黄,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就想把十一号吞进肚子里。

“你大胆!”

金天魔并非汉人,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生硬而沙哑,但却另有一股慑人魂魄的气势。

十一号冷笑道:“你算是个甚么妖怪啊?”

金天魔道:“金天魔!”

“金天魔?”十一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灰白:“九大天魔的金天魔?”

“你说得对了!”

十一号从未见过九大天魔,但关于九大天魔的故事,他却听过不少。

假如对方真的是金天魔,别说是十一号,就算是武林盟主单天行,也未必对够讨好得去。

但十一号性格骠悍,虽然面对强敌,仍然不愿退缩。

金天魔冷冷一笑,突然道:“九弟,你去给他一个教训。”

九弟者,就是九大天魔中排名最末的青魔!

青魔嘿嘿怪笑,背负双手走到十一号的面前。

十一号不等他走近,便已挥刀出击。

青魔的脸上早已杀机浮现,十一号的刚刀挥出,他的一双手已从袖中穿出反扑十一号。

十一号这一刀速度快绝,但却砍了个空。

青魔的身形极快。

他的一双手更快。

十一号一刀劈空之后,正想抽刀保卫自己,但青魔的一双手已紧紧的捏着他的咽喉。

十一号怒吼!

但他那坚实的肌肉仿佛已完全松软,他全身的力量崩溃。

十一号形势极危急,十六号见状急急上前援救。

十一号与十六号平时甚少交谈,但他们却极为要好的老朋友。

老朋友有了难,十六号绝不会袖手旁观。

但十六号刚挥刀欲替十一号解围,九天魔的黑魔却已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黑魔在九天魔中排名第五,他的黑煞箭百发百中,绝少人能躲得开他的一箭。

十一号又急又怒,但却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

蓦地,十余颗寒星,从半空中疾击青魔。

那是陆飞戎放出的银针。

青魔不敢怠慢,急闪。

十一号只觉得脖子上压力骤减,松了口气。

蓝魔怪笑:“我来与你比划比划暗器上的功夫!”

他这句说话才说出一半,十五口飞刀已一口紧接一口的射向陆飞戎。

这十五口飞刀的速度,快得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陆飞戎虽然身手不凡,但他只能闪开十三把飞刀。

还有两口,分别击中了他左右双肩。

陆飞戎脸如纸白。

蓝魔大笑,第十六口飞刀紧接出手,这一刀是射向陆飞戎的心脏!

嗤!

刀快如电。

但这一刀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这把刀竟然四平八稳的,被一只看来平平无奇的手接住。

蓝魔心头一震,他看见了一个老人。

这老人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道:“九天魔都到齐了?”

蓝魔目中凶芒闪动:“原来是单盟主,你来得正好!”

这老人正是单天行。

他是至尊堡主,更是武林盟主,当然是九天魔的主要目标。

黑魔突然冷冷一笑,道:“这个老匹夫万万留不得,非杀不可!”

金天魔叱道:“五弟不可胡说,堂堂中原武林盟主,岂能以‘老匹夫’三字加在他的身上。”

单天行冷笑一声,叱道:“尔等邪魔之辈,欲称霸于中原武林,恐怕那是妄想而已。”

金天魔嘿嘿冷笑:“无论怎样,今天已是你的死期。”

单天行厉声一喝:“老夫正想领教尔等的武艺,是否足以称霸于中原武林!”

这时候,至尊堡的精英高手几乎已全部集中在临湖岭。

这一战的胜负,对今后整个武林,自然具有极重大的影响。

陆飞戎险死还生,但仍然忧形于色。

三十年前的噩梦,又再重现了!

沈腾、赤发帮俱与九天魔有所勾结,甘心成为九天魔的走狗。

但沈腾还未分享到胜利的滋味,就已死在至尊堡旗使的刀下。

但这仅是大决斗的前奏而已。

在九天魔来说,沈腾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的死活存亡,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们这一次来到中原,最大的敌人只有两个,那是单天行和彭长仙!

昔年把九天魔击败的,就是绝魂恶煞彭长仙!

这是一个秘密。

彭长仙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九天魔吃了这一记闷棍,当然更不会到处张扬,但一些聪明的人,却已猜到了几分。

彭长仙现时正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