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看见厅中横匾,心中不禁暗道:“老子叫小玉,这名字固然平凡得很,而这些聚义厅,江湖上也有不知凡几,正是大家雷同,大家都很讲义气。”
这聚义厅十分宽敞,虽然群雄人数不少,但每个人都有座位,至于阿满,他有一条腿受了重伤,而且个于极是高大,所以索性坐在地上。
岳小玉坐在诸葛酒尊身边,脸上的神情倒也十分肃穆。
待众人坐定之后,金刚眉才缓缓地说道:“一次,咱们都坐在一条船上了,若不同舟共济,势必会给神通教所吞噬的。”
常挂珠一拍胸膛,大声疾呼地道:“俺愿意做个先锋,跟那些龟儿子拼个你死我活。”
鲍正行却道:“此乃匹夫之勇,一定不成气候。”
常挂珠怒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你敢小去觑你的老大?”
鲍正行道:“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常挂珠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存心要跟我这个老大抬杠!”
岳小玉眉头大皱,遁:“少点争执行不行?”
常挂珠道:“当然不行!但今天俺不想多生枝节,这桩事日后再来争论不迟。”
公孙咳咳嗽一声,道:“神通教越弄越凶,这是武林大祸胎,非要认真对付不可。”
关中雄道:“关某主张纠集武林正义之士,组成一支正义之师,向提龙王府问罪!”
公孙咳道:“不才也是这么想。”
许不醉却冷笑一声,道:“想想是可以的,就像许某天天都在做白日梦,梦见自己是一只雪白的天鹅,逍遥自在地在湖面之上飞来飞去。”
岳小玉心中大奇,忖道:“做天鹅又有什么好的?一个不小心,给癞蛤蟆噬掉,那就呜呼大吉,必力卜碌芝麻汤圆煲豆腐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许不醉这样想,实在是大有因由的。
原来许不醉当年跟武林公主形影不离之时,曾经在一处美丽的湖畔漫游,武林公主很喜欢在湖面上遨翔的白天鹅,于是,许不醉就施展经功,提了一只天鹅送给武林公主。
武林公主很高兴,抱着白天鹅玩弄了半天,才把它放走。
所以,当许不醉与武林公主分离之后,许不醉的确是经常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白天鹅。
这时候,只听见公孙咳又道:“依许轩主的看法,又该怎样?”
许不醉道:“见一步,走一步,见一个,杀一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舒一照忽然高喧佛号,道:“只是一味杀戮,那不是解决危机的办法。”
常挂珠瞪着他,道:“你什么时候做了和尚?”
舒一照道:“做不做和尚,那是另一回事,但杀戮太多,终究不是善策。”
一直沉默着的水莹儿点头道:“舒四叔叔的话,很有道理。”
岳小玉忙道:“不错,能少杀人,还是少杀一些的好。”
金刚眉叹了口气,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敌势汹汹,咱们若一味仁慈,只会酿成以身喂狼之局。”
岳小玉点了点头,道:“这也很有道理。”
舒一照道:“究竟是金当家的有理,还是我说的有理?”
岳小玉望了水莹儿一眼,才道:“只要权衡轻重行事,就可保万无一失。”
水莹儿听得秀盾一蹙,似是欲言又止,许不醉却不客气,道:“岳老弟,你这种说话,就像是跑江湖的卖药郎中,又够圆滑,更够混帐!”
公孙咳道:“许轩主不必生气,任由大家自由地说好了。”
云淡来忽然沉声道:“云某要向诸位提醒一点,万层楼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咱们若谓有半点疏忽,他马上就会掌握机会展开致命的攻击。”
岳小玉心想:“这种说话,说了也是等于白说,倒似是把旁人当作白痴看待!”
诸葛酒尊看了他一眼,并似乎已瞧出他的心意,道:“云居士之言,大家切切记住,多一分谨慎,就少一分危险,这种警戒之辞,就算每天说七八十次,也是绝不嫌多的。”
金刚眉接道:“尤其是利硬,这人危险万分,而且最擅突击暗算,武功又高不可测,大家一定要小心注意,以免重蹈铁眉之覆辙。”
画眉突然叫道:“我要我姓利的恶贼算帐!”
金刚眉道:“帐是一定要算清,仇是一定要伸雪的,但在没有把握之前,妄自动手就等于是白白的去送死。”
画眉道:“我不信这个邪!”
诸葛酒尊道:“我也是个绝不信邪的怪物,但总不能糊锂糊涂地钻到外面去做神通教杀手们的刀靶子。”
常挂珠说道:“对!一切皆要从长计议。”
画眉冷冷道:“你们慢慢从长计议好了,再见!”说着,身形早已向外急掠出去。
猛地里响起了一个人怒喝之声:“给我站住!”
这一声怒喝威严峻厉之极,画眉一听之下,不由立刻站定了脚步。她缓缓地回头,看见了一个锦衣白发,神情成严的老者。
在老者身边,又有一个头梳高髻,肌肤雪白如玉的中年妇人。
诸葛酒尊不禁“啊”了一声叫了起来,接着道:“龙大当家、凤当家,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五眉会中的龙层与凤眉。
画眉满脸委屈的样子,使龙眉不忍再向她有所苛责。
凤眉虽然爱女情切,但在这时候不敢袒护着她,只是冷冷的对画眉道:“龙老爷子才赶到这里,就看见你这般急躁的样子,将来又怎能把大事交托到你手里去办呢?”
画眉说道:“女儿只是想为铁叔叔复仇!”
凤眉道:“铁叔叔的仇我们一定会报,但在没有周详计划之前,绝不可轻率行事。”
画眉正待开口,龙眉已然说道:“老画眉临终之际,千叮万嘱要老夫好好照顾你,你也在场,如今莫不是已忘掉了?。”
“不!”画眉尖声叫道:“师父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还嘱咐徒儿千万要听从龙大伯父命令。”
龙眉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苍凉的神情,他道:“老画眉是老夫的好兄弟,他的徒儿也等于是我的徒儿,就算他临终之际没有嘱咐,老夫也不会对你有半点疏忽的,凤妹妹,你明白吗?”说到最后一两句话,视线望向了凤眉。
凤眉感激地点点头,道:“龙大哥,小妹自然完全明白。”
画眉道:“弟子也明白。”
龙眉道:“难得你们母女都这样明白事理,我这个做大当家的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诸葛酒尊忽然站直了身子,向龙眉走过去作揖道:“为了咱们的事,这次辛苦了贵会众多高手,更令铁楼主因而惨遭不幸,老叫化的心中,真是难过的很!”
“这算是什么话见了?”龙眉怫然不悦,道:“诸葛兄再出此言,那就是瞧不起咱们五眉会众多弟兄,铁眉虽死,但他精神长存,浩气永存,咱们绝不应该只是难过,也应该为他而感到骄傲!”
岳小玉暗道:“人都死了,旁人还要骄傲一番,真是他妈的开死人玩笑!”
诸葛酒尊却是一脸正经地道:“龙大当家说的甚是,老叫化衷心佩服的很。”
常挂珠突然怒吼一声,叫道:“你们谈够了没有?”
龙眉眉心一聚,朗声道:“这位朋友是……”
“常挂珠,江东常挂珠!”常挂珠大声道:“俺是江东五杰之首,你是五眉会的大龙头,正好大家平起平坐,共同商议破敌大计!”
龙眉抱拳道:“原来是常兄,失敬,失敬!”
常挂珠道:“破敌大计,俺肚子里没有一千也有八九百,此事迟点再谈也是无妨,如今俺只想见一个人,但愿龙大当家帮忙帮忙!”
龙眉双眉一轩,道:“常兄,要见谁来着?”
“但今武林一等一之大英维、真好汉,外号人称“流水客”,又是长白山百胜堡堡主郭冷魂郭大侠。”
龙眉一怔,转目向凤眉道:“老夫可不知道楼中之事,原来郭大侠在铁眉楼内吗?”
凤眉缓缓地颔首道:“不错!郭堡主中了血花莲掌力,刻下尚在晕迷之中。”
龙眉脸色一变,道:“有这等事?”
凤眉道:“不错,刻下公孙老侠正设法为郭堡主寻求解药。”
龙眉神色沉重,喟然道:“老夫与郭堡主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当年老画眉也极赏识这位武林后辈。”
以郭冷魂的辈份,比诸岳小天与水莹儿固然是高出甚多,但若跟龙盾和老画眉相比,却又实在是个武林后辈了。
风眉说道:“以郭堡主现时的伤势,若不能得到独门的解药,情况是十分危殆的。”
龙眉眉头紧皱,说道:“但公孙老侠要向练惊虹求去解药,岂不是与虎谋皮了吗?”
凤眉又说道:“但这已是唯一可行之法。”
常挂珠叫道:“俺想马上见一见郭堡主。”
龙眉瞧着凤眉,道:“郭堡主如今在何处?”
凤眉道:“静心房中。”
龙眉吁一口气,道:“那倒不失是个极安全的地方。”
常挂球道:“怎生安全法?是不是有十八罗汉,一百零八个法力无边的道士在周围保护着?”
龙眉道:“虽无罗汉,也无道士,却有巧匠朱铜所造的七重机关,防护着静心房。”
凤眉说道,“朱铜,人称‘铁甲巧臂大师’,据说少林寺铜人巷内,所布置的机关,最少有一半是由他曾祖父朱颐所造的。”
岳小玉暗道:“这下子一扯就扯到曾祖父那一代去了,至于老子的曾祖父,却又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只听龙眉接道:“朱家巧技,在武林中向负盛名,但到了朱铜这一代,朱家已绝少替人布置机关了。”
常挂珠道:“是否朱铜家财千万,不志在金银财帛了?
龙眉道:“却又非也。”
常挂珠道:“非也又是怎样?”
龙眉道:“到了朱铜这一代,说来真是不堪提之至!”
常挂珠道:“何以不堪提”
龙眉道:“本来朱家是很富有的,尤其是到了朱铜祖父那一代,更是家有良田千顷,华厦不知若干楝,但朱铜的父亲朱金,却是个如假包换的败家子,在不到十年之内,就已把朱家庞大的产业全部输掉,使朱家变成一个破落户。”
岳小玉心想:“这个做老子的实在十分混帐,他叫朱金,名字不俗之极,可是居然把儿子命名为‘铜’,嘿嘿,这寓意实在不吉利之极,正是化黄金为破铜烂铁,又怎能不家道衰落,完蛋大吉哉?”他是个好赌之人,从来不认为嗜赌是什么罪过,所以就把朱家衰落的责任,推到命名这方面去。
龙眉接着又说道:“幸而朱铜生性与父亲大不相同,他为人生性淡泊,既不求名复不求利,虽然后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平淡,但他还是甘之如饴,绝对没有怨天尤人。”
岳小玉暗道:“要怨就怨你老子朱金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可也。”
龙眉干咳一声,续道:“但未铜却也不愁饿死,他凭着祖传下来的技艺,随随便便也可以混饱肚子,但对于布置机关,他却是一直都不肯放手去干。”
常挂珠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龙眉道:“他宅心仁厚,知道自己所布置的机关陷阱,委实太过厉害,所以不忍大展所长,唯恐遗害于后世。”
常挂珠道:“这也不无道理,但却似乎是有点妇人之仁了。”
龙眉道:“这是菩萨心肠,深明上天有好生之德。”
常挂珠道:“但他怎么又肯为铁眉布置机关?”
龙眉有点豪爽地道:“这就是他给老夫的面子了。”
语声一顿,又慢慢地说道:“但最主要的,还是静心房机关的作用,只是用来保护静心房这个地方,使外来敌人不容易侵犯进去。”
常挂珠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静心房是一个逃难保命之所。”他这句话虽然难听一点,但却也是最真切的形容。
诸葛酒尊道:“公孙我剑与老叫化会经到过静心房,咱们都认为郭堡主在房中休养,应该是铁眉楼最安全的所在。”
常挂珠道:“有没有人照顾着郭堡主呢?”
金刚眉立时应声说道:“凤眉的两位女弟子翁紫棠、蓝妙妙不分日夜,轮流照顾着郭堡主。”
常挂珠“唔”的一声,道:“如此甚好,俺知道岳兄弟一直都很挂念着郭堡主,咱扪马上就去看看他怎样?”
金刚眉道:“当然不成问题,但静心房地方不太宽敞……”
常挂珠挥了挥手,道:“咱们不会一窝蜂般涌进去的,除了岳小玉之外,金老兄认为还可以让多少人前住静心房?”
金刚眉沉吟半晌,道:“大概八九位左右好了。”
常挂珠道:“那么,咱们江东五杰,就只让我这个老大进去好了。”
金刚眉道:“还有谁要去见一见郭堡主?”
岳小玉立时向水莹儿一指,叫道:“她也要去。”
金刚眉一怔,但随即点点头,道:“还有没有?”
诸葛酒尊和公孙咳也同时道:“我也去!”
许不醉和云淡来却先后表示,要留在聚义厅中。
至于关中雄、铁老鼠等人,也不打算前往静心房。
龙眉环顾大厅片刻,忽然道:“老夫也想看看郭堡主。”
金刚眉道:“请诸位跟我走!”
岳小玉望了水莹儿一眼,忽然忍不住悄悄说道:“莹儿,请你也跟我走。”
朱铜布置的机关,的确是独步天下,堪称一绝的。
静心房在一僮大楼的地窖,而这幢大楼的本身,已坚固得像是攻不破的城池。
而大楼之内,更是机关重重,无论是谁擅闯进去,结果都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岳小玉看得惊心动魄,因为金刚眉不断向众人解说,这些机关是怎样的。
例如一条楼梯,看似平平无奇,但若不是龙眉在墙角一块青砖上拍了一下,任何人只要走上去,都会给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得变成一只刺猬。
又有一条死亡走廊,只要走到一半,全条走廊就会给毒雾笼罩着。
再向前走,有两道月洞门,左边写着“生门”,右边写着“死门”。
金刚眉故意要考一考岳小玉,道:“岳小兄弟,你认为走那一边安全些?”
岳小玉连想也不想,便说道:“走生门。”
金刚眉道:“何解?”
岳小王道:“五眉会上上下下,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绝不会故弄玄虚,以生作死以死作生来愚弄闯楼之人。”
“说得好!”龙眉抚须大笑,道:“难得你年纪虽小,居然有此胸襟,看得透这一点。”
金刚眉点头道:“但凡到了生、死二门之人,都要作出重大抉择。”
岳小玉道:“若根据以往经验,到底是走生们者多,还是钻入死门者更占大多数?”
金刚盾道:“入生门者五人,入死门者十一人。”
岳小玉说道:“何以会入死门之人更多?”
金刚眉叹了口气,道:“这十一人,若非武功极高,就是生性多疑,以为自己是再世诸葛孔明之辈,武功高者故意行走险着,自以为是者却认为,‘虚则实之,实则处之’,是故生门之内,反而凶险绝伦,死门说不定会更易走过。”
岳小玉道:“结果这些武林高手的命运又如何?”
金刚眉道:“入生门者生,入死门者统统无一幸免。”
岳小玉道:“生门通往何处?”
金刚眉微微一笑,然后道:“铁眉楼外。”
岳小玉道:“那么,若真的要潜入静心房,非要进入死门不可了?”
金刚眉道:“不错,这是唯一可以通往静心房的途径。”
岳小玉道:“咱们现在也要进入死门吗?”
金刚眉道:“这个自然。”
龙眉微微一笑,目往着岳小玉说道:“你不必担心,死门内的机关,已全被关掉,咱们现在可以大摇大摆的向静心房进发。”
岳小玉咧嘴一笑,道:“跟着诸位前辈,我是半点也不担心的。”
但才进入门口,他的一颗心便已“卜卜”地跳个不停。
原来死门之内,一片黑漆,且阴风阵阵,也不知道这些风是从什么地方吹进来的。
在黑暗中,忽然有一只小手挨了过来,岳小玉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身边也有人依样葫芦地,轻轻咳嗽了一下。
岳小玉听出那是水莹儿的声音,更加证实这小手就是水莹儿的,正是“飞来玉手”,岂可拒之千里之外,当下再无半分犹疑,伸手将这小手紧紧握住。
只听见水莹儿又发出了“嘤咛”一声,接着就静默下来了,也没有用力想去挣脱。
岳小玉拉着水莹儿的小手,胆气陡增,再无丝毫害怕之念。
他只盼这道死门道路越是越好,越黑越妙。
这条“死门之路”,说长并不太长,说短也不太短,众人大概走了一盏茶时光左右,才见到前面有点灯光。
岳小玉本来还不舍得放手,但水莹见到底是女儿家,脸皮嫩薄得很,一看见前面灯明火着,已把小手收了回去。
岳小玉暗驾一声,道:“这条黑路真是短得不像话。”
倘若不是有“玉手飞来”这等美事,他自然早就大骂:“此路又长又黑,真乃龟儿子所造。”
众人越向前行,越是光亮,岳小玉回头一看,只见水莹儿的小脸红得就像是柿子一般。
岳小玉看得神不守舍,忽然又暗骂自己一声:“蠢材!”
“这样大好机会,何不亲一亲她的小脸?”
但转念一想,却又暗暗叹道:“还是君子一点的好。”想到这里,居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小人”还是“君子”的感觉。
不久,群雄终于来到了静心房。
静心房的两扇桃木门,是虚掩着的,金刚眉两手轻轻一推,就已把门推开。
木门推开后,金刚眉的脸色忽然变了,凤眉更是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岳小玉虽然挤在后面,看不见前面景况,但一听见凤眉这声喊叫,就知道静心房内一定生了变故。
他是好奇之人,自然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在这时候,只听见“波”一声响在人丛中突然爆起了一股血红似的浓烟。
浓烟一冒起,就有一股刺鼻的腥味散了开来。
龙眉沉声喝道:“大家停止呼吸,小心这是毒烟!”
岳小玉暗叫声不妙,急忙用手掩着鼻子。
在这危急之际,他居然又伸手一抄,想抓住水莹儿的小手。
但他这一抓,却什么也没抓到,只是抓住了浓浓的红烟。
倒是在这一瞬间,忽然有只冷冰冰的手向他抓了过来。
岳小王一怔,心想:“这是谁的鸟爪?”突然察觉不妙,立时高声呼叫:“救……”但才叫出了这一个字,哑穴已然被人点住。
在这混乱之中,岳小玉虽然叫了一个“救”字,但却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这股红烟实在太浓,就算睁大了眼睁也无法看得见甚麾。
等到浓烟渐渐散却之后,岳小玉已不见了。
常挂珠大怒,道:“是那条路上狗头崽子干的?”
诸葛酒尊沉声道:“是个老婆娘。”
常挂珠道:“你既已看见了,为什么还不抓住她?”
诸葛酒尊道:“烟太浓密,只是一晃眼就不见了她。”
常挂珠道:“这烟烟雾雾,是不是真的有毒?”
公孙咳道:“好像有毒,但实际上却是没有毒的。”
常挂珠一怔,道:“你敢肯定?”
公孙咳道:“除非是不才错了,否则施放这烟雾之人只是志在引起混乱,却并无伤人之意。”
水莹儿叫道:“岳小玉不见了,这怎么办?”
公孙嚷道:“那人到底是怎样的?”
诸葛酒尊道:“一身白衣,一头白发,是个出手快如闪重的老妇人。”
公孙咳道:“诸葛大叔认为追不上她?”
诸葛酒尊道:“在正常情况之下,可以一追。”
公孙咳叹道:“但她使用好计在先,诸葛大叔自然是防不胜防了。”
诸葛酒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静心房走过去。
龙眉与风眉仍然站立在门外,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雪白,简直是惊怒到了极点。
公孙咳也钻上前看个究竟。
他一看之下,脸色也是立刻变得一片雪白。
当时,浓烟一起,岳小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股烟,可说是美丽,也可以说是恐怖、妖异。
不久,他就给一个人抓住,然后迅速离开了静心房门外。
岳小玉大为吃惊,想要挣扎,但抓住他的人武功比他高出不知若干倍,他就算用尽吃奶之力,也是绝对无法挣脱开去的。
若论到给抓住的经验,岳小玉倒是丰富之极,所以只是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一切动作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自费力气的,倒不如尽量保持冷静,然后见机行事。
他忽然感到很悲哀。
“武功,武功?武功!人在江湖不懂武功,就像是上战场的兵卒赤手空拳,不穿盔甲,甚至不穿裤子,简直是他妈的太不像话儿了。”
就在这一刻间,他要练习武功的意志更加坚决。
但无论他的意志怎样坚决,他要练武,就一定是将来以后的事了。
而且他现在已成为别人的网中鱼,俎上肉,能否渡过这一劫,也是未可逆料的。
掳岳小玉之人轻功极高,那是无可怀疑的。
但除了诸葛酒尊之外,谁都没有看见这人的样子是怎样的。
而即使是诸葛酒尊他所看见的也只是“影子一晃”,只能大概地看见她是个白衣老妇,但这老妇的真正容貌,他还是未能瞧个清清楚楚的。
至于岳小玉,虽然他现在已和这个白衣老妇十分接近,但他受制于人,根本无法抬起头来,看看劫走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久,他晕倒了,至于怎样晕倒他是槽然不知,就像个三天没睡觉的人,忽然不由自主地掉进了梦乡一样。
但晕迷毕竟不是睡觉。
睡觉是可以醒过来的,但晕迷这种事十分可怕,往往一晕之下,就会晕进阴曹地府里去的。
幸好一个已经晕倒的人,他自己是不会担心自己的,可是,却令关怀他的人担心死了。
当岳小玉又再睁大眼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死不了。
同时,他也相信了一件事:“凡被掳劫者,多半不会给人家宰掉。”
他是以自己的遭遇来加以引证的。
他认为:“老子给人掳劫多矣,但每次俱能平安大吉、化险为夷!足见劫人者,志不在老子的小命,而是另有他妈的图谋,否则,劫人者大可一上来就把老子送上西天,何苦劫来劫去哉?”
所以,当他醒过来之后,居然甚是镇定,就像个刚在家里睡醒的人一样。
但等他看见掳劫自己之人的容貌后,就不禁大为惊讶了。
岳小玉做梦也想不到的,在静心房门外,把自己掳走的人,居然是另一个“小玉”。
尤小玉!
尤小玉者,也就是夫人帮的神秘高手尤婆婆。
尤婆婆的眼睛好像有点红,神情也似乎显得相当憔悴。
岳小玉仰望四周,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座破庙之中。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尤婆婆瞧瞧他,脸上似是木无表情。
她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道:“这里是一个你曾经嚷着非要闯一闯不可的地方。”
岳小玉一怔,道:“晚辈不懂!”
尤婆婆道:“你的记全若还不太坏,一定可以想得出来的。”
岳小玉又是呆了一阵,过了半晌,却又目光一亮,道:“前辈言下之意,是说这里就是饮血峰?”
尤婆婆点点头,道:“是的。”
岳小玉又环视了四周一眼,忽然摇摇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
尤婆婆道:“为什么不可能?”
岳小玉道:“饮血峰血花宫,又怎会像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破庙?”
尤婆婆忽然直视着他,道:“你以前到过饮血峰,入过血花宫了?”
岳小玉又摇摇头,道:“没有!”
尤婆婆道:“既然没有到过饮血峰,又怎知道饮血峰上没有这座破庙?”
岳小玉道:“人人都说,血花宫是金碧辉煌、美仑美奂只地,所以晚辈才有这种想法。”
尤婆婆叹了口气,道:“你曾经听谁这样说过?”
岳小玉道:“许多人都是这样说,要记也记不全了。”
“孩子!”尤婆婆咳嗽了几声,道:“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岳小玉讪讪一笑,道:“前辈太夸奖了。”
尤婆婆道:“我不喜欢夸奖任何人,因为那是完全不需要的。”
岳小玉眨了眨眼,道:“晚辈真的那么聪明吗?”
尤婆婆缓缓地点点头,道:“是的,但为人却不怎么老实。”
岳小玉舌头一伸,道:“晚辈知道这是不对的……”
“也不一定不对!”尤婆婆却说道:“人太老实,往往反而会陷入悲剧之中。”
岳小玉道:“为什么?”
尤婆婆道:“这一点,你长大之后,就会渐渐明白的。”
岳小玉道:“但原如此。”
尤婆婆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目注着岳小玉,道:“你可知道老身的真正身分?”
岳小玉道:“记得前辈是夫人帮的帮主?”
尤婆婆摇头道:“不是!”
岳小玉道:“连婆婆那样的世外高人,也不能成为帮主吗?”
尤婆婆道:“我若要做帮主、除了丐帮帮主不容易做得成之外,其余的大概都不成问题。”
岳小玉道:“这可威风极了。”
尤婆婆道:“威风极了又有什么用?须知一个人的锋芒越是灿烂,烦恼也就会越多。”
岳小玉想了想,暗道:“这话也不错,就像是布公子,他现在似乎比谁都更为烦恼。”
尤婆婆微微一笑,又接着道:“老实说,血花官在外面的口碑,一向都是很坏的,绝对没有人会说它美仑美奂、金碧辉煌。”
岳小玉沉默着,他没有话想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尤婆婆续道:“江湖上的人都说:‘血花官是个魔域,进去的人都是有死无生。’唉!
这也难怪,血花宫内的规矩,向来都是十分森严的,若有人敢擅闯禁地,自然是性命难保了。”
岳小玉吸了口气,道:“那么,晚辈现在算不算是擅闯禁地了?”
尤婆婆道:“凭你的本领,若可以闯到血花宫的后院,那可是天下奇闻了。”
岳小玉吃了一惊,暗道:“这次乖乖的猫猫啦!原来小岳子居然深入魔域腹地去也。”
尤婆婆瞧着岳小玉,慢慢地接道:“这座庙院,是五百年前就已盖好的,血花宫主人一直都不敢对它稍有不敬,而且认为这庙院的神灵,可以令到整座饮血峰进入兴盛或者是衰亡的境地。”
岳小玉一凛,道:“真的是这么灵圣吗?”
尤婆婆道:“对于迷信的人来说,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岳小玉道:“婆婆前辈呢?”
尤婆婆道:“你不必试探我,因为你没有这个必要!”
岳小玉奇道:“为什么没有这个必要呢?”
尤婆婆道:“无论我是个怎样的人,你都不必理会,反正我们相处的时间,是绝不会太长久的。”
岳小玉说道:“婆婆前辈很好,和你老人家相处在一起,绝不是一件讨厌的事情。”
尤婆婆道:“我就算不算令人讨厌,也绝不会讨人喜欢的。”
岳小玉心道:“这话倒不错!”
尤婆婆沉吟了一会,接道:“还记得盈盈吗?”
“盈盈?”岳小玉的脸本来很苍白,但却在这一刻间变得胀红起来。
尤婆婆的目中露出一丝奇特的光亮,缓缓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没有忘记她的,就像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一样……”
岳小玉的眼睛也亮了,喃喃道:“她一直都记挂着我?是她对婆婆前辈这样说的吗?”
尤婆婆道:“她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说过,但我看得出来。”
岳小玉长长透了口气,忍不住道:“她在什么地方?”
尤婆婆道:“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她看着我死!”
“死?”岳小玉吃了一惊,怔怔地瞧着尤婆婆,道:“前辈身壮力健,行走如飞,又怎么会死?”
尤婆婆摇了摇头,说道:“不,老身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距离入木之期不远了。”
岳小玉道:“我不相信!”
尤婆婆道:“你不相信,就不要相信好了,但有好几件事情,我还是不能不告诉你知道的。”
岳小玉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一个躬,然后道:“婆婆前辈请说。”
尤婆婆道:“你还记得盈盈,但业儿呢?”
岳小玉的呼吸忽然变得有点短促。
尤婆婆嘴里的“业儿”,自然就是穆盈盈的那位“师哥”。
岳小玉道:“晚辈记得盈盈,也同样记得她这位师哥。”
尤婆婆目光闪动着,道:“你认为业儿为人怎样?”
岳小玉道:“咱们只有两面之缘,恕晚辈不敢妄下断语!”这句话,居然说得甚是老练。
尤婆婆道:“不必说不敢,只管依照心中的想法直说好了。”
岳小玉迟疑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晚辈对于盈盈这位师哥,印象奇劣。”
尤婆婆道:“却是何故?”
岳小玉悠悠道:“虽无犯过,面目可僧。”
尤婆婆道:“就是这八个字,没有其他原因了?”
岳小玉道:“有是有的,但晚辈不知从何说起。”
尤婆婆点点头,道:“你这几句话,倒算是很老实,所以,老身本来想踢你几下屁股的,但如今可以免掉了。”
岳小玉心中一凛,暗道:“这老婆子原来也跟师父一样,喜欢踢小岳子的屁股。”当下连忙把话封在前面,道:“多谢前辈不踢之恩。”
尤婆婆淡淡一笑,又咳嗽两声才道:“真是个机伶的孩子,难怪公孙老儿收你为徒了。”
岳小玉又是一凛,道:“婆婆怎知晚辈已拜公孙先生为师?”
尤婆婆冷笑道:“公孙老儿所干的事,又有几件瞒得过老身耳目?”
岳小玉吃了一惊,心想:“莫不是她跟师父有什么纠葛了?倘真如此,那可大大不妙!”
尤婆婆默然半晌,又道:“你年纪虽小,就已有一个这样的师父,真是不知所谓得很呢!”
岳小玉一楞,道:“是晚辈不知所谓?还是在说我师父?”
尤婆婆说道:“是老天爷不知所谓,居然把你们这两个造孽冤大头并在一块儿了。”
岳小玉耸耸肩一笑,但却已笑得有点牵强。
尤婆婆又道:“除了公孙老儿做了你师父之外,更令人啼笑皆非的,就是练老魔居然要收你为义子!”
“你说什么?”岳小玉吓了一大跳,道:“你说的练老魔是何许人也?”
尤婆婆道:“江湖之上,姓练之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至于姓练而又配称为老魔者,上天下地更是只有一人!”
“练惊虹!”岳小玉失声叫了起来,脸庞又已变得一片苍白。
“当然是练惊虹!”尤婆婆慢慢地说道:“除了练惊虹,又有谁敢把公孙老儿的徒儿认做干儿子?”
岳小玉忙道:“这恐怕是大有误会了,小岳子又怎会有一个这样的义父?”
尤婆婆道:“若是误会,也只是你自己误会了自己而已,我们是绝对不会弄错的,你不是曾经说过自己叫练无敌,义父就是饮血峰的练惊虹吗?”
岳小玉吸了口气,道:“说是说过的,但那只是跟贼人开开玩笑,吹吹牛皮,可不是当真这样的。”
尤婆婆说道:“江湖之上,往往都是假作真时真作假,这真真假假之间,就算是老江湖、老狐狸也不一定可以看得出来的。”
岳小玉陡地呆住。
“婆婆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尤婆婆道:“我是说,你已弄假成真啦!”
“什么弄假成真?”
“练老魔知道这件事之后,大为震怒,说一定要把你左蒸右烤,拿去喂狗。”
岳小玉脸如土色,道:“拿去喂狗这四个字,晚辈是听得懂的,但什么叫左蒸右烤?”
尤婆婆道:“这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要把你的身子一分为二,左半边放在笼子里蒸,右半边却拿去烤得香香的。”
岳小玉一听之下,差点没吓得立刻晕倒过去。
只听见尤婆婆接着又道:“但你不必怕成这副样子,这种悲惨的下场,你是可以免掉的。”
岳小玉轻咳一声,道:“何以如此好运气?”
尤婆婆道:“因为有人为你求情。”
岳小王道:“是那一位活菩萨这么好心?”
尤婆婆道:“她若是菩萨,现在也只能称之为小菩萨而已。”
岳小玉眉头一皱,怔住。
但他随即又想了一想,立刻就失声叫了起来,道:“这小菩萨莫非就是盈盈姑娘吗?”
尤婆婆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小子总算真的不笨。”
岳小玉却大惑不解,道:“盈盈怎会知道练老魔要杀我这个练无敌?”
尤婆婆道:“练老魔一发脾气骂你这个吹牛大王,她就已经在旁边听见了。”
岳小玉更奇道:“盈盈跟练老魔是什么关系?”
“师徒。”
“什么,师徒?”岳小玉两眼瞪大三倍,道:“你老人家是说,盈盈的师父就是练老魔?”
尤婆婆缓缓道:“正是这样。”
岳小玉忽然感到全身一阵冰冷。
他直视着尤婆婆,道:“那么,你老人家是……”
“尤婆婆,又叫尤小玉,是练惊虹的师姊。”尤婆婆沉声道。
岳小玉呆住了,完全呆住。
他怎样也想不到,穆盈盈竟然会是练惊虹的弟子。
在这一霎眼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像个木头人般呆呆地站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尤婆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她说:“你知道我是属于夫人帮的,但这‘夫人’二字的真正涵义,你又可知道吗?”
岳小玉摇摇头,道:“不知道!”
尤婆婆道:“你回答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用脑袋去想一想!”
岳小玉道:“能想得出来吗?”
尤婆婆道:“笨人当然想不出,但你一点也不笨,所以只要稍动脑筋,就一定可以想得出来。”
当她一面这样说的时候,岳小玉已一面在思索着。
他的脑筋动得很快,但却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从“夫人帮”这三个字看来,掌管着这个帮会的,应该是个女人。
最少,从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
以尤婆婆的身分,她已足够胜任帮主而有余。
但她不是帮主?
连她都不是夫人帮的帮主,世间上又有什么女人可以做夫人帮的帮主?
岳小玉想不出。
但若想不出,却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倘若只是在尤婆婆面前丢脸,岳小玉倒也并不怎么在乎。
可是,尤婆婆是穆盈盈的师伯。
万一尤婆婆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穆盈盈知道,那么这个脸又会丢得更大了。
“宁失信于天下,莫失信于美人。”这两句话,岳小玉是听过的。
倘若把中间那个“信”字改一改,那就是“宁失威于天下,莫失威于美人。”了。
大英雄固然是配得上大美人,岳小玉以小英雄自视,自然不能让小美人把自己瞧扁了。
尤其是小美人的师父,乃是号称“茹毛饮血鬼独夫”,又叫“六亲不认断肠人”的血花宫宫主练惊虹,自己拜不拜他做义父,那是另一回事,倘若一上饮血峰就弄得灰头土脸,甚至是“蠢名远播”的话,那就真是喝呵大吉,愧对列祖列宗,豆豉炒大葱者也。
想到这里,忽然目光大亮,叫道:“晚辈明白啦!”
尤婆婆直视着他,缓缓道:“你已想出来了?”
岳小玉道:“想是想出了,但却只有九分九的把握,不敢说一定会猜得中。”
尤婆婆叹了口气,道:“一个人做事,只要有七分把握,那已大占上算,有时候形势吃紧,就算只有一两分把握,也要被逼出手的。”语声之中,似乎有看无限感慨。
岳小玉暗道:“但最好还是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出手,如此乃可保证马到成功,一本万利。”
尤婆婆沉默半晌,才又对岳小玉道:“你所想到的涵义是怎样的?”
岳小玉道:“练老宫主在江湖上号称“茹毛饮血鬼独夫”,又唤作“六亲不认断肠人”,这两个名号最尾的一个字,前者是“夫”,后者是“人”,加起来不就是“夫人”
吗?所以晚辈猜想,“夫人帮”者,其实也就是血花宫的另外一个称号!”
尤婆婆楞住了,她仍然是直视着岳小玉。
岳小玉给这个妇人瞧得心中发毛,忍不住又道:“是不是晚辈猜错了?”
尤婆婆摇摇头,道:“不,你所猜想的,与事实完全正确。”
岳小玉道:“这真是好彩数!”
尤婆婆道:“不能用这种字眼来掩盖了你的聪明,倘若是一条笨牛,这种好彩数是永远也不会降临到身上的。”
岳小玉道:“这样说来,夫人帮的帮主就是练老宫主了?”
尤婆婆摇头道:“夫人帮没有帮主,它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帮会,但你刚才所想到的,已完全是事实。”
岳小玉道:“这名字也不错,很够意思。”
尤婆婆道:“但练惊虹在江湖上的名誉,却并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