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多英杰,但像楚雪衣这样的高手,却是百年难见一人。
常言道:“明师出高徒”,然而,“鬼见愁一见也愁”武功虽高,但算不算是一位“明师”,却是大有疑问之事!
“鬼见愁一见也愁”所学武功极是博杂,单是剑法和刀法就已懂得好几十套。
至于拳脚功夫,掌法,擒拿手,点穴功夫,他也懂得不少,本来,练武之士最忌贪多务得,把武功练得杂而不纯,但“鬼见愁一见也愁”却是个武林奇材,无论天下间各门各派的武功,他都可以在极短暂时间之内练成,而且还往往能够练得出神入化。
“鬼见愁一见也愁”,在江湖中打滚多年,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的人不计其数,楚雪衣已是他的弟子,是否也会一如其师,把中原武林弄得天翻地覆。
卓桐、朱万斛和任一鸣怔怔地看着楚雪衣,也同时在想着他师父的“威名”。
就在三人发呆之际,断腿老妇的声音又再响起:“楚大侠,怎么还不把酒拿来?你不是叫老婆子喝点酒驱驱寒气吗?”
楚雪衣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不知道婆婆前辈曾经身中奇毒之事,以致有所失言,还望婆婆前辈不要见怪。”
断腿老妇大叫一声:“这是什么话来着?若是别人敬老身喝酒,老身大可不喝,但楚大侠要敬老身,老身又岂可拒绝?而‘失言’两字,楚大侠更是万万不可提起。”
楚雪衣眉头一皱,道:“承蒙婆婆前辈看得起,在下是感激不尽的,但祁大医师既曾劝喻婆婆前辈在一个月之内别再喝酒,倘若因在下一句无心的话而致破了酒戒,在下岂非徒添罪孽了?”
断腿老妇稀疏白眉一轩,叫道:“楚大侠越说越离谱了,老身又不曾出家为尼,何谓之‘破了酒戒’?你若不给老婆子喝这一坛酒,那便是瞧不起我这副残废老骨头了!”
“岂敢!岂敢!”楚雪衣不禁为之啼笑皆非,只得恭恭敬敬地,把酒坛递给断腿婆婆。
断腿婆婆接过酒扰,立刻面露欢愉之色,她先把坛中美酒闻了一闻,赞了一声:“好酒。”然后就仰首喝了两三口,才把酒坛放下。
卓桐已纳闷了很久,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在下卓桐,请问这位前辈,怎样称呼?”
断腿婆婆嘿嘿一笑,道:“老身年轻之时,人称‘蓝小妹’,后来长大了,就成为‘蓝大娘’,如今年老色衰,双腿又已断掉,你们喜欢怎样称呼便怎样称呼,用不着客气。”
卓桐、朱万斛和任一鸣听了,不禁又是脸色倏变。
“蓝婆婆!”任一鸣失声叫了出来。
断腿婆婆嘿嘿一笑,道:“不错,如今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叫我做蓝婆婆,嘿嘿,人老了,实在比不上三位,又是大侠又是刀王,还有一个更是威镇黑白两道的总镖头,真是威风不小!”
卓桐道:“卓某哪里是什么大侠了,婆婆言重、言重!”
任一鸣苦笑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俺这个‘刀王’称誉,只是道上朋友酒后胡言所开的玩笑,可万万当真不得。”
朱万斛也接着说道:“朱某的镖局规模细小,多年以来靠的不是武功,只是全凭道上好汉赏脸,朱某麾下镖车始能安然无恙通行而已。”
蓝婆婆喝了酒,脸色渐渐开始涨红,但目光还是冷厉逼人。
她目光横扫三人一眼,隔了片刻才冷冷道:“满招损,谦受益,三位今天真是谦逊极了。”语音稍顿,又凝视着朱万斛道:“朱总镖头的面子实在不小,不愧是押镖业中的老大哥。”
朱万斛忙道:“婆婆,这话儿万万说不得,想朱某在中原数百镖局之中,只是人微言轻之辈,与湘北虎威镖局,大同府振豪镖局、长安鼎盛镖局等等相比下来,朱某的小小珍珠镖局,委实是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蓝婆婆冷哼一声,道:“贵镖局虽然规模不及虎威、振豪、鼎盛等诸大镖局,但却能走此三大镖局所不敢走之险道,诸如快活林、金坡栈道、狼口门,嘿嘿,别的镖局,谁敢押运镖车经过此三个地方?就只有贵镖局,随随便便插上一支珍珠旗,随随便便派两三位镖师,即可鸣锣喝道,堂而皇之顺利经过,倒像是道上强人忽然个个患上重病一般,真令老婆子莫名其妙。”
朱万斛深吸一口气,又沉吟半晌才道:“实不相瞒,敝镖局每次路经快活林、金坡栈道、狼口门等地,都是先行派人付上过路钱,然后才能平安无事的。”
蓝婆婆陡地脸色一沉,喝道:“狡辩!快活林盗魁裘子午、金坡栈道大当家诸葛天玉,还有狼口门的陆门神,全都是伸手要命,吃大不吃小的江湖巨寇,贵镖局若要付上过路钱,少说也得三几千两,但也许付上三几万,仍不济事,如此一算,贵镖局岂不是要赔本做生意了?”
朱万斛给蓝婆婆说得面色铁青,卓桐连忙接道:“朱总镖头手段高明,自有一套秘法对付强人头领。”
“混帐!”蓝婆婆冷笑一声,道:“纵使朱万斛手段高明,难道裘子午、诸葛天玉及陆门神,又会是猪头猪脑之辈?”
卓桐道:“这当然不是的,只是人结人缘——”
“缘你娘个大头春梦!”蓝婆婆劈头便一句骂将下来,接着又说道:“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
卓桐抓了抓额角,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背后的主人?这是什么话来着?”
蓝婆婆冷冷一笑,道:“别再装蒜了,倘若没有更厉害的人在背后撑腰,珍珠镖局的镖车根本就运不过快活林、金坡栈道及狼口门,倘若没有真正的大奸贼暗中摆布,凭你们这三块材料,又怎干得出太湖沈府那一桩血案?”
朱万斛越听越是惊怒,突然一个把持不住,双手同时暴扬,左十一右十七总共二十八颗珍珠,分成上、中、下三路射向蓝婆婆。
但他这二十八颗珍珠一出手,就知道最少有九颗是白白浪费的了。
他用九颗珍珠射向蓝婆婆下路,但蓝婆婆根本就没有双腿。
当然,朱万斛决不会吝啬这些珍珠,他的性命永远比千千万万颗珍珠,还更重要。
可是,那九颗珍珠射出之后,竟然立刻全部倒射回来。
倒射回来的珍珠并非只有九颗,而是二十八颗。
蓝婆婆虽然双腿已断,但一双手却是快如闪电,朱万斛的珍珠刚射出,就给她右边的衣袖,全部抄接下来,并无一颗走漏。
在那刹那之间,朱万斛的珍珠已变成蓝婆婆的暗器。
朱万斛出手狠毒无情,蓝婆婆的还击也是一样。
二十八颗珍珠,立刻全部穿过朱万斛的衣衫,嵌进他的身体里。
朱万斛手里已扣满第二把珍珠,但再也来不及施放发射。
结果,擅以珍珠杀人者,终于死于珍珠之下。
卓桐冷汗涔涔而下,就像是有千百条毛虫正在他背脊不断爬行着一样。
蓝婆婆之名,卓桐早已听说过。
她年轻时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天下间千千万万男儿,她个个都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了少林寺最年轻的一位高手。
倘若这年青高手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也还罢了,偏偏却是个自幼就已出家为僧的和尚,这一段情缘,最后自然没有了下文,甚至一度成为江湖中人的笑柄。
当时,蓝婆婆并不叫蓝婆婆,而是叫蓝小妹。
蓝小妹经此挫折,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但她却是个很奇怪的女子,处事方法与常人大不相同,在此后十余年内,无数男人为她倾倒,甚至为了她而拼个你死我活,血溅长街暗巷之中。
蓝小妹成长后,变成了蓝大娘,她曾经做过押寨夫人,但后来却把十二连环寨的总瓢把子一剑杀了。
其后,她一度出家,成为一个女道士,但她俗世尘缘未了,不到两年又再还俗,这一次经历更是稀奇,居然潜入皇宫,与皇帝老子吟诗咏句,结果弄得皇后娘娘大发雷霆,她才悄然隐退,再不踏足紫禁城半步。
据说,皇帝很思念这位奇女子,曾派大内高手四出侦查,想把她找回来,但年复一年,甚至皇帝驾崩之日,这些大内高手还是未能令天子得偿所愿。
皇帝死后,新皇帝继位,蓝大娘才又再在武林中露脸,但却已红颜老去,许多曾经和她有一面以至数面之缘的人,都无法认得她就是当年的蓝小妹、蓝大娘。
年华老去的蓝婆婆,仍然是一个充满传奇性的女人,但后来她何以会断掉双腿,一般江湖中人就不知道其中原因了。
江湖传言,蓝婆婆年纪越大,武功越高,虽然后来双腿齐断,但仍然是一位不可轻侮的武林高手。
卓桐初时也许还有点怀疑,但朱万斛之死,立刻使他的怀疑消除得干干净净。
蓝婆婆杀人后,脸色却忽然宽容起来,她笑眯眯地盯着卓桐,道:“朱总镖头太客气了,他要把一条珍珠项链送给老身,但无功不受禄,所以老身才把项链送还而已,唉,真不知道朱总镖头会不会怪责我这个老婆子。”
卓桐干咳一声,颤声说道:“大……大概不会的……”在他感觉中,蓝婆婆的声音和语气,越是柔和反而越是可怖。
蓝婆婆又笑了笑,道:“再者,人老珠黄不值钱,朱总镖头这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晶莹圆大,光泽迷人,唉,像老婆子这种四肢不全的残废人物,又怎配得上拥有啊!”
卓桐额上早已汗出如浆,闻言忙道:“婆婆前辈何出此言,朱镖头的珍珠虽然明亮,但跟婆婆前辈为人相比,却是变得有如萤光比皓月,大不堪提。”
任一鸣听见卓桐这样说,不禁脸色涨红,怒道:“卓大哥,这老婆子出手狠辣,但咱们也该是不怕死的硬骨头才对!”
卓桐听了,立刻耳根赤热,但随即说道:“大丈夫生与死自是等闲之事,但死也有重于,及轻于鸿毛之别。”
蓝婆婆嘿嘿一笑,道:“尚有一种,是死得不明不白,糊里糊涂之辈。”
楚雪衣叹了口气,道:“太湖帮沈帮主之死,不知道是否就是如此?”
蓝婆婆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沈帮主却连五十寿诞这一关也过不了,自是糊里糊涂,死得不明不白。”
楚雪衣道:“沈帮主能活到几岁,那并非关键所在,有人年纪轻轻,就已死得轰轰烈烈,但一些活到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也会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一命呜呼的。”
蓝婆婆想了想,道:“言之有理,这是老身错了。”
楚雪衣笑了笑,说道:“婆婆前辈言重。”
蓝婆婆目光一转,又望着卓桐,道:“尔等为了追杀水公子,不惜千里来到此地,自是志在必得,但老身与水青莲也有点渊源,你们是非杀不可,老婆子却是非救不可,唉,人生滑稽之事,实在莫过于此。”
卓桐心道:“此事何滑稽之有?简直就是好不恐怖。”
只听见蓝婆婆接着又缓缓地说道:“纵虎容易擒虎难,今日三位遇上了老婆子和楚大侠,自然是非打退堂鼓不可的了,但老身若任由三位活着离开沐雪镇,将来水公子还是性命可危的,唉,这便如何是好?”
卓桐心中不由暗骂:“朱万斛已退到鬼门关去了,剩下卓某与任一鸣,只怕连退堂鼓也没法子可以打得响。”但面上却一片恭敬之色,对蓝婆婆道:“是非曲直,咱们是不妨慢慢研究的,总而言之,在事情并未查得水落石出之前,卓某与任二弟决不再轻举妄动便是。”
卓桐已尽量把话儿说得低声下气,但蓝婆婆却道:“老身认为用不着查了,只要阁下说出老实话,事情很快就可以迎取而解。”
卓桐眉头紧皱,道:“卓某已是知无不言,婆婆前辈若不肯相信,卓某也是无话可说。”
蓝婆婆脸色倏地一沉,道:“姓卓的,你想不喝敬酒喝罚酒吗?”
卓桐苦着脸,道:“卓某本来就是局外人,实在再无别情可以奉告。”
蓝婆婆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怪笑,道:“既然如此,看招!”说着,右拐一扬,刹那间,连攻出四拐,分取卓桐下盘四处。
卓桐心中一惊,虽知形势十分不妙,但却也不甘就此束手待毙,“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同时沉肩滑步,总算在间不容发的情势下避过蓝婆婆这四拐。
蓝婆婆道:“你身法虽快,左肋下却现出了破绽,老身若以左拐施展一式‘星河倒挂’,你此刻,已然半边身子瘫痪下来。”
卓桐更是吃惊,但已势成骑虎,只得硬着头皮再展剑招,只希望能够找个机会逃脱,避过这场灾劫。
他是著名剑客,应变极快,右腕倏地暴伸向前,刷刷刷刷刷连刺五剑。
但蓝婆婆以左拐一一挡开,拐上劲力之强,使卓桐震得差点连剑都拿不住。
卓桐暗叫不妙,正待弃剑夺门而逃,忽然腰间一麻,原来已给蓝婆婆以右拐点住了麻穴。
蓝婆婆桀桀一笑,道:“卓桐,你走不了啦!”右拐一扬,作势便要向卓桐迎头劈下。
卓桐立刻脸无血色,骇然叫道:“婆婆前辈饶命,饶命!”
蓝婆婆这一拐总算及时收住,在卓桐头顶上半尺左右停顿下来,接着喝道:“是谁在指使你,要陷害水公子?快说!”
卓桐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开口回话,忽听一阵细微破空声响响起,他立刻就在蓝婆婆面前倒了下去。
蓝婆婆大怒,大声咆吼道:“谁施辣手?”
客店里随即有人浅笑一声,道:“是我。”
只见客店门帘又再掀起,蓝婆婆、楚雪衣都不禁为之眼前一亮。
说话的是个绝丽美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她脸上薄施脂粉,身形十分婀娜。
她穿着一袭湖水绿长裙,纤纤十指,交叉轻搭着雪氅,肤色白得就像是透明一般。
在这绿裙丽人背后,还有一个青袍汉子。
这青袍汉子头戴笠帽,帽沿拉得很低,连眼睛鼻梁都一并遮盖着,只看见他满面虬髯,是个粗豪的江湖人物。
蓝婆婆面色一沉,目光有如电射般逼视着绿裙丽人,道:“好大的胆,竟敢在老身面前杀人灭口。”
绿裙丽人眼波流动,却不是瞧着蓝婆婆,而是瞧着衣白如雪,潇洒自若的江东楚雪衣。
楚雪衣也看着她,忽然由衷赞道:“这位姑娘好美。”
绿裙丽人嫣然一笑,道:“谢谢楚大侠的赞赏。”
蓝婆婆哼一声,插口道:“既知他就是江东楚雪衣,就该晓得他并不是个好色之徒。”
绿裙丽人淡淡道:“楚大依当然不是那种人,他只不过是一位风流雅俊之士而已。”
她虽是妙龄女郎,但说起这种话来,一点也不忸怩怯缩,倒是她身后的青袍汉子,面色似乎一阵涨红,连头也低垂了不少。
蓝婆婆立刻冷冷一笑,道:“真是怪事,女儿家大言炎炎,半点也不害臊,倒是堂堂七尺之辈,却脸红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绿裙丽人道:“这位是小妹的表兄容二,三十余年来一直隐居于深山野岭,少见世面。”
蓝婆婆“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嘿嘿嘿!”
初时看来,这位叫容二的汉子,似乎粗鲁之极,但如今再看,却是大谬不然。
楚雪衣忽然淡淡道:“姑娘暗器手法,甚是独特,未知出自何门何派?”
绿裙丽人道:“圆月教。”
楚雪衣眉头一皱,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组织吗?”
绿裙丽人道:“本教创于八十年前,只是教中高手绝少在江湖行走,楚大侠才会全不知晓。”
楚雪衣“哦”一声,道:“原来如那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蓝婆婆冷笑着,道:“别说大侠,便是我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婆子,也从来没听过什么圆月教。”
绿裙丽人道:“晚辈在教中,职司左护法。”
蓝婆婆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裙丽人微笑道:“晚辈姓方,贱名紫秀。”
“方紫秀!”蓝婆婆冷冷一笑,道:“你的名字不错,样子也很不错,但心肠却太狠毒!”
方紫秀叹了口气,道:“晚辈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她脸上呈现着很委曲的样子。
蓝婆婆脸色一沉,道:“是奉了谁的命令?”
方紫秀道:“自然是敝教教主。”
蓝婆婆道:“圆月教的教主,又是什么人来看?”
方紫秀说道:“敝教教主,就是‘圆月天君’,他老人家姓贺,名讳是上定下云。”
“‘圆月天君’贺定云?”
“正是。”
蓝婆婆“哼”一声,道:“老身也没有听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
方紫秀盈盈一笑,道:“前辈不知道咱们教主的名号,那也是不足为奇的,咱们的教主,向来不喜在江湖上露脸,他老人家唯一的好嗜,就是练武。”
蓝婆婆冷笑道:“如此说来,这位贺教主的武功,必然是极高了。”
方紫秀道:“武学之道犹如瀚海,怎样才算是武功高强,那是难说得很的。”
蓝婆婆道:“你说的是。但贺教主何以要派方护法到此,诛杀卓桐灭口?”
方紫秀道:“那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蓝婆婆目光一寒,冷声道:“是什么意思?”
方紫秀道:“很简单,有人付了银子,要杀卓桐,所以小妹不能不杀。”
蓝婆婆目光更冷,道:“如此说来,圆月教是一个暗杀组织了?”
方紫秀道:“那倒不是,小妹在教中多年,也是头一遭奉命杀人。”
蓝婆婆冷笑道:“既有头一遭,以后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方紫秀盈盈一笑,道:“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蓝婆婆道:“你已没有机会可以第二次奉命杀人!”
方紫秀眨眨眼道:“是什么道理?”
蓝婆婆道:“杀人者死!”
方紫秀道:“江湖中人,谁不刀头?血,谁不视杀人如家常便饭?”
蓝婆婆道:“杀人须有理,无理滥杀,必遭天谴!”
方紫秀丽一笑,道:“婆婆杀人,就是有理,小妹杀人,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蓝婆婆厉声道:“是非曲直,彼此心中有数,何必废话连篇,拖延时间!”她的火气又来了,左拐一顿的,又要动手伤人。但蓝婆婆还没有动手,客店东南方的一堵石墙突然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