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三绝简直被那个相陪老者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忘记了此行目的,连胡婆婆的走出屋来,都没放在心上。
还是那位陪客的老者一笑道:“敝东主出来了,老朽先退。”
长白三绝这才注目向胡婆婆望去,他们不觉奇怪起来,胡少先怎会坐到胡婆婆身旁去了。
不过奇怪总归奇怪,时间可不容许他们多想,胡婆婆已是开声说话了:“老身就是胡婆婆,三位叫名叫姓的来找老身,不知有何见教?”
胖球一推陈飞龙道:“你说吧。”
陈飞龙坐在椅子上也没有什么见面礼,也没有什么客套,开口便道:“我爹有一句话要问你。”
胡婆婆脸色一变,胡少先望着她微微一笑,胡婆婆的脾气就发不出来了,轻叹一声,道:“你爹是谁呀?”
陈飞龙道:“我爹就是齐天堡的堡主陈介宇,陈大堡主,你难道没听说过?”
胡婆婆一笑道:“是陈介宇那混蛋,老身知道他,他要问什么话?”
陈飞龙道:“他要接你去做堡主夫人,问你愿不愿去?”
胡婆婆气得脸色发白,一拍桌子,胡少先伸手按住胡婆婆的手道:“娘,你只要说一句话,是要他们横着出去呢?还是直着出去?”
胡婆婆猛吸了一口长气,压住了心中怒气,一笑道:“你看着办吧。”
胡少先离座而起,直向陈飞龙桌前走去,道:“四位起来,请自己走出去。”
陈飞龙嚷道:“什么?你就要我们走,胡婆婆还没有答应呢?”
胡少先道:“笨蛋,请你们走,是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
陈飞龙道:“不,我还有话要说。”
胡少先道:“你说吧!”
陈飞龙道:“胡婆婆,家父娶你是娶定了,你答应得跟我们走,不答应也得跟我们走,否则,今天你们都只有死!”
胡少先道:“我也给你们一个字,‘走!’不走就死。”
陈飞龙可真还怕了胡少先,一缩头,向长白三绝道:“师父,现在要看你们的了。”
胖球开口了:“小子,没有你的事,不要自找麻烦,站过一边去。”
胡少先一笑道:“你们可知在下是什么人?”
胖球道:“刀魔的徒弟,在老夫兄弟眼中还没有分量。”
胡少先道:“胡婆婆就是家母,你说这件事在下该不该管?”
胖球愣道:“你是胡婆婆的儿子?”
胡少先道:“对。”
陈飞龙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是胡婆婆的儿子,将来我们就是兄弟,小弟有了你这大哥,那可棒极了。”
胡少先只望了陈飞龙一眼,气都懒得和他生气,和这种人生气,实在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胖球接道:“你也是刀魔的弟子。”
胡少先道:“也对。”
胖球道:“这次我们进关来,另一目的就是要找你师父。”
胡少先道:“当年你们三人敌不过家师一刀,今天在下秉承师门威风,还是单人独刀,考量考量你们的进境成就。”
胖球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自己找死。”
胡少先道:“对付别人,在下不敢说,对付三位在下却自信有必胜的把握,在下对三位的底清楚得很,什么‘三相朝元’,‘玄龟献曝’,‘懒驴打滚’,在下都清楚得很,而且智珠在握,一击必得,你们其他的功夫,那就不值一谈了。”
胡少先在唬人吗?那也不见得,看胖球他们三人的脸变得一片灰白,就知胡少先的话说得叫人心惊肉跳。
胡少先一笑,又道:“在下能知道你们这样清楚,你们也该感到骄傲了。”
胖球冷冷的道:“放屁!”
胡少先道:“因为你们在家师眼中还有一点点分量,所以他老人家才对在下有所指教,否则,多少知名之士,他老人家提也不提。”
胖球向二个瘦子兄弟做了一个手式,那二个瘦子兄弟点了一点头,胖球站起身道:“你吹了半天牛后,也该活动了吧,好,老夫和你走一招,你要接得住老夫这一招,老夫兄弟回头就走,再不过问陈家的事。”
胡少先道:“要是在下接不住呢?”
胖球道:“那么对不起,令堂得跟我们走。”
胡少先进一步道:“要是反过来,在下一刀胜了你呢?”
胖球道:“咱们兄弟就回到关外去,今生今世再不踏入关中一步。”
胡少先点点头道:“这还说得过去,好,我们就走一招看看。”
胡少先原是与白三娘依约将刀取下,因此身上没有带刀,一回头方待随便要一把刀时,只见白小珠己笑吟吟的将胡少先的魔刀双手捧丁过来,说道:“胡大哥,你的刀小妹给你带来了。”
胡少先魔刀在手,目中金光陡盛,面对着胖球便不再说话。
胡少先这一凝神接刀,胖球便已觉出有一股无形的劲气,向自己压来。
胖球面对着这个年轻人,心里实是相当的顾忌,因为他刚才那一番话,教人听了?毛骨悚然,自己的压箱本事,他差不多完全知道,这却叫人如何轻松得起来。
胖球人胖得像球,所用的兵刃居然也是圆东西,二对子母乾坤圈,子母乾坤圈在武林中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胡少先却微微一笑道:“前辈请!”
胖球道:“你我言明的只是一招,一招之数谁先出手谁得先机,老夫先出手,有点不大公平吧。”
胡少先道:“魔刀的力量,就在出奇制胜,后发先至,前辈不攻,在下如何出刀。”说着刀身一斜,摆出一个奇特的架式,作势以待。
胖球被胡少先那番话说得谨慎起来,再也不敢小视于他,气纳丹田,脚下踏着小碎步,围着胡少先走了一圈,一圈走完,胖球没有出手,但却皱起了眉头。
胡少先这个架式破绽百出,处处都给人一种乘虚而入的机会,应该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可是,进一步想,世间会有这样便宜的好事么?自魔刀出现江湖以来,好像还没有人因此而得过便宜,讨到好处。
高手相博,丝毫失误不得,胖球不敢轻进,犹豫起来了。
胡少先收式一笑道:“老前辈真高明,家师独门绝学‘百残不败’,居然没有逃过老前辈的生眼,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如何?”
何其前倨而后谦也。
胖球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暗自忖道:“惭愧!看来这小子倒真不好惹得很,如能两罢干戈,倒不失为明智之举。”
此念一生,胖球就没有马上说了不留后路的话来,他先和二位兄弟用细语交换了一阵意见,其实所谓交换意见,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而已,他那两兄弟还不都听他的,说穿了就是他自己想打退堂鼓了。
说得也是,人家得老婆,自己得仇人,这笔帐划得来么?何况还不一定吃得住这小子。
胖球心里拿定了主意,与兄弟们的交谈不过是三几句话,他就回身向胡少先点点道:“好,老夫同意你两罢干戈之说,但是我们的约定又当怎样?”
胡少先道:“前辈一笔勾销,只当没提过扣何?”
胖球一抱拳道:“好吧,我们就此告辞。”
旁边陈飞龙却不识相的大叫一声,道:“师父,事情没办好不能就此一走。”
胖球冷笑一声,道:“你要办,你自己办吧。”
陈飞龙一怔之下,胖球和二位兄弟已经走出四五丈之外了。
陈飞龙心胆皆虚,大叫一声,道:“师父,等徒儿一等!”没命的追了上去。
这似乎是一出虎头蛇尾的笑剧,但胡少先却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小珠笑道:“胡大哥,想不到你的唬牌功夫也高明到了极点!”
胡少先道:“是唬功吗?那你来试一试!”
白小珠道:“这可是你说的。”一剑刺了过来。
胡少先一转旋身,白小珠剑势走空,而胡少先的刀刃却架在白小珠肩头上。
白小珠一震,胡少先的刀已经收回去了。
白小珠一咬银牙,又刺了一剑。
就像变戏法似的,白小珠每刺一剑,胡少先的刀刃就在白小珠的肩头上敲了一下,白小珠刺了七八剑,肩头上也被敲了七八下。
白小珠气得满面通红,还要刺了下去,那边白三娘笑着叫道:“小珠,你有几个脑袋,还能耍无赖下去么?”
白小珠一跺脚,娇嗔的道:“胡大哥,你就不知道让让女孩子么?”
胡少先哈哈大笑道:“我要让你,那就不是唬牌,而成了猫牌了。”
白三娘笑哈哈的道:“少先,别逗你珠妹妹了,你娘有话和你说哩!”
母亲可不正站了起来,向他招着手。
母亲不但向他招着手,还向所有在场的人招着手。
胡少先回到母亲身旁,其他的人,也都一一跑了过来,听说胡少先是胡婆婆的儿子,谁也乐于知道究竟。
胡婆婆先要胡少先见过那二个老者,康绍东和何茂林,何茂林就是那个最会说话的老人了,命胡少先尊之为大叔,此外,就是一位朱姥姥,一位李姥姥和一些次要的人物。
最后,胡婆婆才一拍胡少先肩头向大家道:“他就是老身从小就失踪的小儿,以后还望各位像爱护老身一样爱护他。”
胡婆婆一向苦寒着的面孔,现在是春花般的堆满了笑容,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胡婆婆今天真是天下最快乐的女人了。
胡少先也笑着道:“娘,你并不老,您这婆婆之称,改一改好不好?”
胡婆婆笑道:“好,改就改,你就替老娘改罢。”
胡少先道:“孩儿见娘这苦竹塘,已是苦尽甘来,苦竹改为甘竹,娘就称声甘竹夫人吧。”
胡婆婆点头道:“好,以后大家就称老身甘竹夫人吧。”
白小珠笑着问道:“胡大哥,你又该叫什么呢?”
胡少先道:“随便。”
白小珠道:“我们叫你‘百残不败生’如何?”
胡少先笑道:“讨打。”
大家一乐,甘竹夫人领着胡少先,招呼了康大叔,何大叔,朱姥姥,李姥姥和白氏母女,回到内堂,各自入座。
甘竹夫人叫了一声,道:“先儿,你说说,刚才长白三绝真要和你动手,你胜得了他们么?”
胡少先道:“孩儿勉强可以胜过他们,但娘这里可能就此毁了。”
甘竹夫人道:“你回来了,娘已万事皆足,苦竹塘毁了就毁了,何足惜哉。”
胡少先道:“还有一点,就是长白三绝人虽怪僻异常,但尚能洁身自爱,罪不至死,孩儿实不忍置他们于死地,同时,孩儿还有一个用心……”
白小珠急口问道:“什么用心?”
胡少先回答道:“我们把他们收为己用。”
甘竹夫人说道:“他们能为你所用什么?”
胡少先笑着道:“孩儿对他们知之甚深,自有收他们的办法。”
甘竹夫人道:“近来江湖上传言很多,听说令师都中了别人的暗算,此话可是当真?”
胡少先点头承认了,接着,便把过去发生的事情,作了一个有系统的说明,接着,便道:“所以,凡是找上孩儿的人,孩儿都对他存有一份疑心,也因为孩儿要慢慢把他查个一清二楚……娘,那陈介宇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甘竹夫人坦然道:“娘年轻时候就认识陈介宇,他在娘眼睛里一直是个不入眼的人物,娘也不知他在暗恋着娘,所以,他这次派人来,也大出娘意料之外哩!”
胡少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轻“啊”了一声,道:“娘,孩儿是跟您姓的吧,那么本姓又是什么呢?”
甘竹夫人长叹一声道:“你猜错了,你本来就是姓胡,倒是娘却不是姓胡。”
胡少先道:“那你老人家本姓呢?”
甘竹夫人道:“姓杜。”
胡少先一怔道:“你老人家姓杜,那桃……”
白三娘截口道:“少先,你暂就不要问这个吧?”
甘竹夫人道:“三妹,这些话说明白了好,免得孩子胡思乱想。”
目光又转向胡少先道:“你是不是想问娘和桃林杜家有什么关系?”
胡少先讪讪的的道:“孩儿听说你老人家和桃林闹得不大愉快。”
甘竹夫人道:“你的联想力很强,其实你想的一点没错,娘就是桃林杜家的人,桃林村杜万山也就是你大舅。”
胡少先剑眉忽的一转,道:“这样说来,他们不但不该和你斗气,还应该好好照顾你才是。”
甘竹夫人道:“这倒不能怪你大舅,其实斗气的是你娘,而不是你大舅,你大舅很想照顾你娘,是你娘说了狠话,不接受他们的照顾。”
白三娘惊叫一声,道:“大姐,你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甘竹夫人含笑道:“我说错了。”
白三娘道:“其实,你早就该有这种想法,我们这些朋友,也不会在你们中间作这多年的难了。”
甘竹夫人长叹一声,道:“大姐是羞刀难入鞘啊!”
苦笑一声,甘竹夫人接着告诉胡少先道:“娘和你爹的婚姻,家里人全家反对,娘一斗气就离开了桃林,谁知你爹命短,你还没有出生,你爹就遭了杀身之祸,因此一来,娘的气更大了,常把你大舅的好意,看做是一种嘲笑,所以更是不相容了。”
白三娘笑问道:“大姐,你怎样想开的?”
甘竹夫人道:“我早就想开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现在儿子回来,有了好儿子,我也就有了光彩,过几天我倒要带着儿子回去见见他大舅。”
人就是这样奇怪,不好说话的时候,再好的话也听不进去,好说话的时候,再坏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胡少先摇头苦笑道:“娘,原来是这回事,你可把孩儿整惨了。”
甘竹夫人一震道:“什么?你受了什么委屈。”
胡少先笑道:“没有什么,是孩儿胡思乱想,以为娘受了别人的欺侮,孩儿还打算替你老人家好好出一口气啦。”
白三娘笑道:“这可胡来不得,你那魔刀可不是好惹的!”
胡少先道:“白姨,小侄倒另外有一件事要请教请教您。”
白三娘道:“你是说,我为什么在外面卖酒。”
胡少先摇头道:“小侄要问的是您认识八表飞鹰白行空白老前辈。”
白三娘道:“他老人家就是小珠的爷爷,我怎会不认识?”
胡少先道:“白老前辈身前有一位白玲子姑娘……”
白三娘道:“她就是小珠的姐姐,也是我的女儿呀!”
胡少先道:“你们一家人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
白三娘笑道:“还不是爱管闲事的关系。”
简简单单一句话,话中却有着无比的仁心,胡少先不但完全明白,而且也非常感动,当下面色一正,抱拳一礼道:“白姨,请受小侄一礼,略表敬意。”
白三娘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胡少先点头道:“小侄理会得。”
甘竹夫人一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白三娘道:“大姐,您就少操一点心吧。”
甘竹夫人微微一笑道:“其实大姐什么都明白,妹子多谢你了。”
甘竹夫人不是呆子,哪有看不出白三娘一直在慰藉她,照顾她,这就是她爱管的闲事。
甘竹夫人又指着康大叔和何大叔道:“先儿,康大叔和何大叔都是你爹当年的好朋友,这些年娘全靠他们的支持,才有今天,你不可忘了他们的好处。”
胡少先又谢了他们。
这时,忽然闯进一个人来,小珠眼快,欢欣的迎上去叫道:“大姐,你来得正好,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小珠口中的大姐当然是白玲子。
白玲子见了胡少先一怔道:“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胡少先笑道:“我的家,我怎么不在这里?”
白玲子正在迷惑之际,白小珠抢着告诉她道:“姐,胡大哥,就是胡阿姨的儿子啦。”
白玲子吁了一口气笑道:“这可好了,小妹省了不少事了。”
胡少先道:“玲妹,你有什么事?”
白玲子道:“找你和杜大哥呀,小妹听说你来了苦竹塘,我还真怕你蛮不讲理呢。”
胡少先道:“玲妹,我是蛮不讲理的人么?有什么事?”
白玲子道:“那暗中计算你们的人,有眉目了。”
胡少先欣然道:“是什么人,请快说出来。”
白玲子说道;“可能就是陈介宇搅的鬼。”
胡少先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可能……”
白玲子道:“‘可能’就是有待证实的意思。”
胡少先问道:“你是怎样找到陈介宇的。”
白玲子一笑道:“说来这还是你的关系。”
胡少先愕然道:“我的关系?”
白玲子道:“有人关心你吃亏,就把这个消息透露了给小妹。”
胡少先皱起了眉头道:“谁?”
白玲子道:“你还记得红叶庄不?”
胡少先点了点头,白玲子望着胡少先,挤了一下柳眉道:“你难道就忘了人家秦婉如姑娘。”
胡少先当然不会忘记那闲雅如仙的白衣姑娘,只是,那只是对她印象不错而已,至于,说到“关心”两字,却有无法说起之感,连熟悉两字都还谈不上哩!
胡少先苦笑道:“玲妹,你就不要做文章了吧,我和她根本扯不上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白玲子道:“你的心里如何,小妹不得而知,但人家对你却是念念不忘,所以小妹才能从她口知道陈介宇的事。”
白小珠笑道:“姐姐,你口中为什么也离不开那位什么秦姊姊,你心里有点不舒服是不是?”
这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说到白玲子心坎里去了,白玲子可就不好再开胡少先的玩笑了,向小珠一瞪眼道:“不知道,就少插嘴。”
胡少先笑道:“话别扯开了,那秦小姐怎样说?”
白玲子道:“事情是这样的,陈介宇可是一个才疏心大的人,原就和红叶庄常有交往,自从你打了秦谊之后,秦谊可恨死你了,于是他们两人一计较,麻烦就落到你们头上了。”
胡少先沉吟着道:“他们这次的事情发动得很快,颇有出入意料之外的奇功,如说是一念之故,恐怕有点不可能吧。”
白玲子道:“我刚才不是说过陈介宇其人,才疏心大么,据说他暗中网罗江湖好手已有多时了,有了人手,什么事不好办?”
胡少先点头道:“这样说来,八九不离十,准是陈介宇从中兴风作浪的了。”
“姐姐你不知道,陈介宇的宝贝儿子就带着长白三绝来过这里。”白小珠又插上嘴了。
白玲子“啊!”了一声,道:“他们来做什么?”
白小珠道:“说来可笑死人了,他们要迫胡姨去做他们的堡主夫人啦。”
白玲子秀眉一扬笑道:“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话一出口,白玲子猛然想起这句话说不得,惹恼了这位胡姨,一样挨骂,忙把话收住,偷偷向甘竹夫人望去。
甘竹夫人出奇的好脾气,不但脸上毫无不悦之色,而且,还向她微微一笑,道:“玲儿,阿姨倒想起一个对付陈介宇的办法。”
白玲子拍了一拍自己的脑袋道:“胡姨,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白小珠笑着道:“姐,你是就这样差劲,难道连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都忘了。”
白玲子嘻嘻一笑:“苦竹塘以后可拨云见日了。”
甘竹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小妮子,你想讨打。”
白玲子一缩头道:“玲儿不敢了。”
胡少先道:“娘,您有什么妙计,快说吧!”
甘竹夫人道:“我想亲自去和陈介宇谈一谈。”
白三娘双眉一颦道:“大姊,这样妥当么?”
甘竹夫人转眼看着胡少先道:“这就要看少先有没有保驾的本事了!”
胡少先一笑,话还没有出口,白玲子却点头大叫一声道:“这是个好办法,你们去罢,玲儿走了。”她真是说走就走,话声一落,人就向外奔了出去。
白三娘跺脚叫道:“玲子,你又到哪里去?”
胡少先道:“别管她,她的事情多得很。”
白玲子要到什么地方去,胡少先可真的知道,只是,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好不难过。
白小珠的眼光可也真利,轻笑一声,说道:“胡大哥,你说的话好像有点味道哩。”
胡少先苦笑道:“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敏感,我可招惹不起,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如何去找陈介宇吧。”
商量的结果,苦竹塘的人一明一暗,分成两路,奔向齐天堡。
甘竹夫人率领朱姥姥李姥姥白氏母女和胡少先为明的一路,康绍东与何茂林却率苦竹塘其他的好手,为甘竹夫人暗中援应。
齐天堡位于云梦,路程非只一日,好在他们这队人马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是叫人看了也侧目的一群,谁敢找他们的麻烦,所以,一路之上,平静无波。
不过,他们一起程,齐天堡先已得到了密告,陈介宇一听就是那么几个人,只乐得哈哈大笑,道:“胡婆婆就是这个脾气,我就知道,她会自行前来投到,胡风,你得给老夫好好准备着。”
胡风就是陈介宇身边的狗头军师,一肚子坏水,很得陈介宇的倚重。
不过他虽然也姓胡,可与胡少先他们毫无瓜葛。
甘竹夫人离开齐天堡还有五里路,胡风就带了八个锦衣武士相迎于道旁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齐天堡,在堡前迎接他们的是陈飞龙而非陈介宇,据说陈介宇外出未归,由陈飞龙代父表示歉意。
入得齐天堡之后,大家被安置在齐天堡最高贵的地方春风得意楼。
陈介宇借口不马上出来见面,这倒也很好,大家可以藉此缓一口气,多了解一点齐天堡的实情,以定将来的应付之策。
天色入夜之后,胡少先第一个溜出了春风得意楼,春风得意楼表面上受着极尊荣的接待,骨子里却像牢房一样,被不知多少武林高手监视着。
胡少先本身功力既高,人又机警绝伦,再加上心理上早有准备和一份小心谨慎,他的溜出春风得意楼之不被人发现,实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要溜出了春风得意楼,胡少先就如鱼得水,得其所哉了。
齐天堡除了春风得意楼有着特别的严密监视外,其他的地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戒备,再穿上一套齐天堡的服装,就可在全堡各个角落穿来穿去了。
胡少先首先就发现了三件要事,第一,陈介宇没有外出,这时正在一座花厅之内陪着几个人在商议什么事,第二,齐天堡有一处宾馆,经常招待着来来往往的武林奇士,目前宾馆之中,就至少有二十多位贵宾;第三,齐天堡内居然布置好了一座办喜事的礼堂。
胡少先发现那座礼堂之后,但觉一股厌恶感觉从心底翻了上来。同时,也有一股怒火冲上了眉梢,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哼!”另外一声冷笑,马上就在他身边发了出来。
胡少先一回头,他可愣住了。就在他身旁站着长白三绝之一的瘦子大蒜。
长白三绝萝卜大蒜葱,大蒜算是老二,一天到晚除了板着面孔外,就不多说一句话,这时,他居然在一声冷笑之后说话了:“你就是那个胡少先。”说话的声音虽然怪腔怪调,但还是给胡少先听懂了。
胡少先一震之下,长白老二大蒜的瘦手向他肩头上一搭,又道;“随我来。”
搭在肩头上的手,并没有加注内力,这表示大蒜没有威胁的意味。
胡少先不是怕事的人,但也不是一个随便冲动的人,大蒜的举动,使他冷静的随行而去。
到得长白三绝住的地方,才知道他在溜出春风得意楼时,瞒过了别人,但却被长白三绝发现了,长白三绝没有声张,只暗暗的在找寻他。
大蒜运气好,第一个找到了他。
他们算不上是朋友,但相见之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之感。
胖球笑呵呵的道:“胡少侠,你们的胆子真大,居然大摇大摆的来了齐天堡,可是认为齐天堡不堪一击?”
胡少先道;“当时,确有此想。”
胖球道:“现在呢?”
胡少先道:“现在的想法略有改变,如果三位前辈不和在下作对,在下还没有太多的担心。”
胖球道:“我们可以不和你作对,但是,在这齐天堡,我们兄弟算不了什么,还有比我们兄弟强过百倍的绝世高手隐身在暗中,你可要特别小心。”
胡少先道:“多谢三位前辈示警……但在下有一事不明。”
胖球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的忙,是不是?”
胡少先笑一笑道:“前辈真是明察秋毫。”胖球一笑道:“理由无他,觉得你少侠很有意思,唬人的本事天下第一。”
胡少先哑然而笑道:“三位也忘了家师的仇恨了?”
胖球道:“什么仇,天知道,你师父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真要有仇,咱们兄弟还能活到今天么?”
胡少先笑道:“那三位前辈也是唬人的了。”
胖球道:“所以,我们对上了味口,要交一交你这少年朋友。”
胡少先抱拳道:“多谢三位前辈。”
大蒜忽然说了一句代表长白三绝人的话,道:“咱们兄弟三人虽是来自关外长白,却也看不惯陈介宇那样横行霸道,口是心非的作风。”
胡少先道:“三位老前辈可知陈介宇身后撑腰的是何许人?”
胖球道:“这个老夫兄弟也还没查出来,不过老夫相信迟早总会知道的。”
胡少先道:“老前辈可知他住在什么地方?”
胖球道:“还不知道,但他绝不住在本堡之内,不过离本堡也不会太远。”
胡少先一笑道:“有了这个范围,就好找他了。”
胖球猛然“啊!”了一声,道:“还有一点值得你参考的,就是那幕后高手甚是喜爱女色,陈介宇每十天半月,就得找一批美女送去。”
胡少先笑道:“有这个线索,那就更好着手了,多谢指教,晚辈告辞了……”
他方待转身而去,忽然势子一收,道:“好像有人来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是朝着他们的住处而来。
胖球一拉胡少先道:“你先在屋内避一避再走吧。”
胡少先刚入屋内,来人也就到了,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背上插着一把宝剑,他叫秦剑魂是陈介宇身前的剑童。
秦剑魂很有礼貌,对胖球他们三个人都行了礼,然后躬身道:“堡主有请三位前往相商要事。”
胖球等随着秦剑魂去了后,胡少先心中计较了一下,于是暗中一路跟了下去。
秦剑魂领着胖球等三人并不是进入陈介宇密室,而是领他们到了堡前。
堡前备好了五匹快马,堡主陈介宇就在那里等着胖球他们,胖球他们一到,他们四个人加上秦剑魂,便打马扬鞭出了堡门。
胡少先不愿半途而废,也揉身出了齐天堡,用两条腿展开轻身功夫,如飞一般追了上去。
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胡少先总算没有把他们追丢了,但全身衣服都汗湿了。
一口气,追了十来里路,前面五骑马,离开官道,转入了一条山径,同时奔驰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
胡少先松了一口气,也放慢了脚步,前面蹄声的的,是最好的引导,还怕他们跑上天上去不成。
山路迂回曲折,引导胡少先来到一座山谷之前,郁林中现出一道灯光。
目的地到了,胡少先不敢大意,轻身提气一步步接近过去。
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把一般江湖人物看在眼里,屋外居然没有守望之人。
这是一间普通茅草屋,茅屋既不大,也不打眼,陈介宇他们骑来的快马,就系在茅屋之外。
有马匹在,这间茅屋外表看去虽然普普通通,内容绝对普通不了。
胡少先一点足射到窗前向茅屋内望去,屋内一张桌,两个人,两个人对桌而坐,正在举杯对饮。
好在那对饮的二人之中,有一个就是刚刚骑着快马而来的秦剑魂,否则,胡少先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因为屋内根本就不见陈介宇他们四人,屋内也根本不能再坐四个人。
他们哪里去了,这倒令人费思量了。
正当胡少先不得其解的时候,屋内忽然响起一阵金铃之声。
与秦剑魂对饮的那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胖子,只见他向秦剑魂打了一个招呼,向屋后走去,一闪身就不见了。
胡少先恍然而悟,忖道:“是了,这茅屋只是一个障眼法,屋后另外一定还有更好的去处。”
胡少先眉头一皱,先惊动屋外的马匹,引得秦剑魂走出屋外,他自己却一闪身进了屋,果然发现后面有一条暗道,暗道不过十几丈,便进入一座洞府之内。
一进入洞府之内,气氛便大大的不同了,除了洞府加过人工装饰外,首先便有股胭脂之气,冲鼻而入。足以证明这洞内的主人是一个好色之徒。
洞内有不少装饰物,这些装饰物正给胡少先提供了最佳的掩护,使胡少先不得被洞内中的人发现。
洞内帷幔最多,把一座洞隔成了许多小天地。
陈介宇与长白三绝就和一位身穿黄袍的中年人坐在一处全是黄色帷幔隔别的小天地里。
那黄袍人左手抱着一个少女,右手摸着一个少女,他就以这副德性接待陈介宇他们。
这时,只见胖球手中握了一把单刀,站在中间,摆出了胡少先那“百残不败”的架势。
那黄袍人却不住的点头道:“他就用这个架式把你们兄弟给吓回来了?”
胖球道:“在下倒不是完全为这招莫名其妙的架式而不和他动手。”
黄袍人道:“你还有别的理由?”
胖球道:“有。”
黄袍人道:“说。”
胖球道:“这是我们兄弟自己的理由,不说也吧。”
黄袍人道:“老夫要你们说,你们就得说。”
胖球一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我们兄弟就非听你的话不可。”
敢情,陈介宇虽带长白三绝来见见黄袍人,却没有替他们正式介绍,胖球可就借题发挥起来了。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陈介宇,告诉他们,老夫是什么人。”
陈介宇恭声道:“黄兄,你听说过血手无敌萧六公没有?”
胖球一震,失色地道:“你说他……老夫不相信……”
血手无敌萧六公修眉一挑道:“你凭什么不相信?”
胖球道:“血手无敌萧六公萧前辈,成名甚早,现在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尊驾看来不过四十多岁,就是瞎子也不会相信尊驾就是萧前辈。”
血手无敌萧六公一听胖球说他只有四十多岁,这是最教人听了心中舒畅的话,原是一脸的怒气,不由云消雾散哈哈一笑道:“胖球亏你在江湖也跑了三四十年,难道就没有听说武功到了某种火候,能使一个人返老还童之说么?”
陈介宇急急的叫道:“黄兄,快不要胡思乱想了,萧老前辈绝不会假,还不快快赔礼认过。”
胖球犹豫着不点头,陈介宇微微一笑道:“血手老前辈的血手无敌名震天下,黄兄可要见识见识?”
胖球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介宇道:“兄弟曾蒙萧老前辈指点一二手血手印的功夫,兄弟初学乍练,不成气候,就请黄兄指教一二。”
胖球大惊道:“陈兄,你也学得血手印工夫?”
陈介宇点了一点头,却没有再答话,缓吸起一口真元内力,向右掌注去。
不过片刻时光,但见陈介宇那只右掌由黄变白,接着又由白变红,先是淡红,接着便是一片血红,这时,更有一股熏人的气味,从陈介宇掌中散发出来,令人心中翻腾欲呕。
胖球赶忙闭住呼吸,摇手道:“陈兄血手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快请收起罢。”
陈介宇满面得色,正要收住血手功夫时,忽然一道刀光从帷幔之下倒卷而出,切向陈介宇的血掌。
陈介宇惨叫声中,胡少先已凛然出现在血手无敌萧六公面前。
胖球脸色一变,道:“胡少侠,你怎样也来了?”
胡少先微微一笑道:“在下是这位血手老怪请来的。”所谓请来的说法,也就是说上了血手无敌的当,明的他是追踪陈介宇而来,实则这全是血手无敌萧六公和陈介宇的巧妙安排,故意把胡少先引诱而来。
本来胡少先溜入洞中之后,还沾沾自喜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有一把单刀抵在他背心上时,他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那把刀没有要人的命,却给了他一句话:“你已身陷虎穴,但愿这把刀能带给你一条生路。”
说话的当然是人,但胡少先没有见到说话的人,只见到那人留给他的一把刀。
胡少先其实暗中本来带得有刀,人家送他一把刀虽是多余,胡少先还是非常感激他,因为,他不向他示警,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处境。
胡少先有胆识,更有判断,陈介宇露了一手血印功夫,他立时决定先去掉他的这只血手,所谓减少敌人一分力量,就是增加自己一分力量,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能稍存妇人之仁。
陈介宇被胡少先一刀削去了血手,自是痛得要命,同时,座上的黄袍人血手无敌萧六公却气得跳了起来。
姜毕竟是老的辣,血手无敌萧六公虽然气得跳了起来,但他只跳了一下,就冷了下去,嘿!嘿!冷笑了二声,道:“你就是刀魔的徒弟胡少先?”
胡少先昂然道:“不错,区区就是刀魔的传人。”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听说你师父有一招‘百残不败’的刀法,可是真的?”
胡少先笑道:“你不是刚才从黄前辈手中见到了么?”
血手无敌萧六公说道:“他使得不地道。”
胡少先道:“你就是为了这招‘百贱不败’,把我诱来么?”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当然是另有原因。”
胡少先道:“另有什么原因?”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老夫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向老夫提了一个条件,要老夫给你们刀剑两传人一次公平的机会,如果老夫胜了,她就嫁给老夫。”
胡少先道:“要是你败了呢?”
血手元敌萧六公哈哈一笑道:“老夫会败么,莫说你们两个小子只是刀剑的传人,就是刀剑二怪本人,又岂是老夫的对手。”
胡少先心想,你败了,我们就要替天下除去你这害人的魔王,现在何必与你逞口舌之能,笑了一笑道:“你可是说,和我们刀剑两传人与你一斗?可是……”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剑怪的传人,就快来了,我们还是先谈谈你那招‘百残不败’吧。”
胡少先道:“对不起,那是在下取胜之道,岂能泄漏天机。”
血手无敌萧六公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接着,血手无敌萧六公把身旁两个女孩子推了开去,同时道;“去!去!请秦姑娘。”
胡少先心弦一震,付道:“秦姑娘,莫非是红叶庄的秦婉如姑娘?……”
帷幔一开,秦婉如姑娘在一位小丫头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胡少先低着头,叫了一声:“秦姑娘……”其他的话,他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婉如姑娘大大方方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道:“胡少侠,真对不起,小妹擅自作主,把你们两位都扯进来了。”
胡少先道:“我们本来就要找他,姑娘的事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己。”
秦婉如姑娘道:“有些事情,胡少侠只怕还不知道。”
胡少先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秦婉如姑娘说道:“有关令师失宝之事。”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不错,这都是老夫派人干的,只要你们胜得老夫,自会完璧归赵。”
秦婉如姑娘微微一笑道:“六公,有些事情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可要小妹说个明白。”
血手无敌萧六公道:“你说来听听也好。”
秦婉如道:“六公,你道你我之间的这段情,谁是主动之人?”
血手无敌萧六公哈哈大笑道:“主动之人当然是老夫。”
秦婉如摇着螓首说道:“不,该是小妹我!”
血手无敌萧六公呵呵大笑道:“你看上了老夫!”
秦婉如道:“不错,是小妹看上你,小妹是看你的命,要除去你这恶魔。”
血手无敌萧六公笑道:“老夫向来就不为大家所欢喜,要老夫性命的人,有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老夫也不在乎你姑娘的恨恶,只要你肯嫁给老夫就行了。”
秦婉如道:“小妹言出必行,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只要你光光明明的胜过他们,小妹一定做你的老婆,而且忠忠实实的做你的老婆,绝不食言。”
话声顿了一顿,接又道:“小妹故意暗示家兄联络陈介宇教唆你去招惹刀剑双绝,又故意让你对小妹妄生不良之念,目的就在刀剑合璧,除去你这人间恶魔。”
这些话实在不该此时此地说了出来,听得胡少先不住的摇头,不住的皱眉头。
秦婉如姑娘向胡少先微笑道:“胡兄,你放心,六公不会计较这些话的,他目空一切,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平生害死的女人何止千千万万,又哪一个女人不是恨他入骨,他又何曾放在心上。”
血手无敌萧六公哈哈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你秦姑娘也,你有什么话尽量的说吧,老夫全不介意。”
秦婉如道:“六公的话你听到了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小妹以清白之躯换取他一个公平决战的承诺,所能尽此而已,但胡兄与杜兄却是性命交关,因此,小妹要把前因说明,希望两位摒除成见,同仇敌忾,除去这人间恶獠。”
胡少先眨动着星目,脑中思维起落,暗自想道:“你这话就是非说不可,也不能先说给我一个人听呀,杜大哥还没有来,他也该听一听才是。”
正自思量之际,只见黄帷一挑而起,大步按剑走进一人。
胡少先又惊又喜大叫一声道:“杜大哥,你终于来了。”
不但杜平来了,杜平身后还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就是白玲子。
白玲子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来凑这场热闹。
杜平向胡少先点头道:“兄弟,对不起,小兄迟来了一步。”
胡少先道:“小弟也刚来不久,秦姑娘也刚把她的心思说完,秦姑娘,你是不是可以再说一遍?”
秦婉如与白玲子对望了一眼,摇了摇螓首道:“不必了,杜平已了然于胸。”
胡少先举目向白玲子望去,白玲子无由的秀脸一红,缓缓将目光移向秦婉如,胡少先心中涌起一股如有所失的迷惑。
这时,血手无敌萧六公大喝一声,道:“撤座。”
一群女孩子走进来,一齐动手拉开帷幔,搬开座椅,现出了一片空阔的场子。洞中气氛立时变得凌厉而严肃。
血手无敌萧六公拍了一拍双手,睨视着杜平与胡少先道:“两位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平之来,心中显然已打定了主意,立时冷肃的道:“不必要的人,请退到洞外去。”
长白三绝一拉陈介宇道:“陈兄,咱们就在洞外去等候吧。”
秦婉如道:“小妹算是主持人,也是当然的证人,白姑娘,你请出去吧。”
白玲子摇了摇头道:“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妹陪你一同观战。”
血手无敌萧六公笑道:“老夫得胜之后,你是不是也陪同秦姑娘下嫁老夫?”
白玲子冷冷的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本姑娘嫁给你又有何妨。”
血手无敌萧六公大乐道:“这一仗,大大的值得,二位好好的努力啊!”
杜平道:“前辈请取用兵刃。”
锵!的一声,杜平的长剑出了鞘,胡少先的刀早就提在手中,刀式一横,压在胸前。
血手无敌萧六公冷然一笑道:“用兵器?你们几时听说老夫用过兵器,老夫的血手就是无敌的兵刃,老夫让你们的先,你们出手吧。”
杜平向胡少先道:“兄弟,我们同时出手,不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胡少先笑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正有此意。”
血手无敌萧六公暗暗一皱眉头,心中骂道:“好可恶的小辈,你们可真狠。”
杜平与胡少先同时一声大叫:“照打!”胡少先手中刀光一闪,从西而入,杜平剑气一拌,从东而进。
两个人同时出手,无分先后,但进攻的方向却是一前一后,向中间挤到。
好一个血手无敌萧六公居然不慌不忙,口中叫了一声:“来得好!”双手左右一分,迎刀挡剑,竟然身形未动的就化去了他们两人的攻势。
胡少先与杜平相视一笑,刀招剑式立时一变,怪剑魔刀的奇招怪式一齐向血手无敌萧六公卷去。
血手无敌萧六公内力一吐,一双血手立时涨得通红,舞起双掌,带起一阵腥风和胡少先杜平打在一起。
血手无敌萧六公这双血手,可真厉害到了极点,掌力未发,已有一股腥风涌了出来,要是内功修为稍差的人,不用中他的血掌,单被他那腥臭之气所熏,就得头昏脑胀昏倒不可。
这时,秦婉如和白玲子就被那股腥臭之气逼得停身不住,而退出洞外。
现在洞外可热闹了,都眼巴巴望着洞内的决斗结果,秦姑娘与白玲子的出现,大家一哄而上齐声问道:“是谁胜了?”
白玲子道:“都没有胜,他们还在打着啦。”
陈介宇苦着脸道:“那你们为什么走出来?”
白玲子伸着舌头道:“刀风剑风加上血手腥气,谁也受不了,能不出来么?”
陈介宇冷笑一声,喝道:“秦剑魂,备马,我们回堡去。”
秦剑魂应声把马带了过来,陈介宇正要上马时,暗中走出一人拦住陈介宇道:“在他们胜负未决之前,谁也不准离开一步。”
陈介宇怒火上冲,吼道:“你是什么人,敢挡住老夫去路,剑魂,给我杀!”
秦剑魂一把长剑,刺了过去,那人冷笑一声道:“你给老夫站过一边去吧。”单袖一挥,秦剑魂已是连人带剑被拂得飞了出去。
陈介宇骇然大叫道:“黄兄……”
胖球接口道:“其实这位兄台的话不错,在洞内胜负未分之前,最好谁也不要离开。”
陈介宇愕然道:“黄兄,你……”
胖球道:“堡主,先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是静静的等吧。”
陈介宇长叹一声转向那阻路的人道:“尊驾是哪位道上高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白行空,陈堡主你好健忘啊!”
陈介宇一震道:“八表飞鹰白兄,是你?真想不到。”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想不到的事,多着啦!”话声一落,人已走向白玲子,劈头便问道:“刀剑联手的情形如何?”
白玲子道:“他们合作得很好,只是血手无敌太强了,只怕不是一时能分得出胜负。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来的人可多啦,你杜老伯他们也来了。”
白玲子道:“他们在哪里?”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他们到齐天堡去了。”
陈介宇大惊道:“什么?他们到齐天堡去了。”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你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陈介宇道:“难道他们敢……”敢什么,他可不敢说出来,想想都叫人烦心。
八表飞鹰白行空看穿了他心事似的,笑笑地道:“他们去的人可不少,而且把火猴子也请去了。”
陈介宇顿脚道:“糟了,火猴子的手最痒,他要是放一把火齐天堡可完了。”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齐天堡还不会完。”
陈介宇道:“你怎么知道?”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齐天堡是否在江湖上消失,全在你一念之间。”
陈介宇道:“你说你能制止他们?”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能。”
陈介宇道:“你要我说什么话?”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收起你的野心,安分守己,做一个乐天知命的达人。”
陈介宇举起那失去右掌的右手,苦笑一声,道:“你看我这只右手。”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断了?是谁下的手?”
陈介宇道:“胡少先。你看我这个样子,还会有什么作为?”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主要还是看你心里的想法。”
陈介宇道:“你要我怎样表示,才相信我的心意呢?”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血手无敌萧六公为祸人间,罄竹难书,你要真有改过迁善之心,你就把他这次重现江湖的活动情形,和盘托了出来,以示诚意吧。”
陈介宇不自觉的望了洞内一眼,怔了一怔道:“这……”
八表飞鹰白行空笑道:“血手无敌萧六公这番如果得以逃过刀剑合璧之戮,你要泄漏他的底细,他当然不会放过你。”
一旁胖球忽然接口道:“血手无敌萧六公纵然能从两位少侠刀剑合壁之下逃去,已是强弩之末,余兄弟不才,愿与他并骨此地。”
八表飞鹰白行空道:“三位再不行时,还有老夫我。”
陈介宇长叹一声,道:“罢了,在下把他的种种和盘托出来就是。”
接着,话声一低,陈介宇把血手无敌萧六公这次重出江湖的意图和准备,都说出来了。
八表飞鹰白行空哈哈一笑,道:“你果然说的是真话,你现在就可以回你的齐天堡去了,看看你的齐天堡是否受了丝毫损伤。”
真要放他走了,陈介宇忽然摇起头来,道:“有您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又何必急急赶回去。”陈介宇虽然下定了决心,改恶向善,但血手无敌萧六公的积威,还是令人寝食难安,为求心安理得,自然还是等下去看个究竟为是。
洞中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喝声最多最大的还是血手无敌萧六公。
白玲子手足发软的道:“为什么还不结束,我好担心啊。”
秦婉如倒是镇静如常,淡淡的道:“时间越长,对杜胡两位越有利,小妹敢说,杜胡两位已经胜券在握了。”
白玲子打起精神道:“何以见得?”
秦婉如道:“血手无敌萧六公所练的血手印,利在速战速决,时间一久,他变掌运功不散,一则大耗真元之力,再则更有血管暴裂,被自己毒掌反噬之虞。”
白玲子不大相信的道:“你怎样知道这些?”
秦婉如道:“书本上知道的。”
白玲子忧心忡忡的道:“怕只怕血手无敌萧六公血管尚未暴裂之前,他们就遭了毒手。”
秦婉如一笑道:“刀魔剑怪的传人,要是这样差劲……”
“谁说我们刀魔剑怪的传人差劲!”两个血人,但却意气飞扬的从洞内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便是胡少先,发话抗议的也是胡少先。
白玲子大叫一声:“杜大哥……”就要跑上去,却被秦婉如暗中伸手拉住了。
情急之时见真情,白玲子这声杜大哥,无意中流露了她对杜平的真情。
这时,胡少先的心情却有点黯然了,一种失败者的情绪猛然袭上了他的心头。
胡少先错愕的眨动一阵剑眉,忽然一回身,向杜平道:“杜大哥,请亮剑。”
杜平怔道:“兄弟,你这是干吗?”
胡少先道:“我们之间还有一场君子之争。”
杜平还是没有完全领悟过来,迷惑的道:“什么君子之争?”
胡少先一挥手中魔刀道:“为了白玲子的所属,杜大哥,你说,我们不是也要在刀剑上分个高下?”
杜平说道:“为白玲子,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刀剑上一分上下了。”
白玲子大叫一声,道:“你们不要打,我谁也不喜欢。”
秦婉如忽然笑着接口道:“真的么?谁也不喜欢?”
白玲子急得跺脚道:“婉如,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开玩笑?”
秦婉如正色道:“小妹不是开玩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也只能喜欢一个人,你要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这种乡愿的作法,为小妹所不取。”
白玲子道:“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秦婉如道:“能。”
白玲子道:“如何解决,请指教。”
秦婉如道:“说出你自己的选择,小妹就嫁给那落选的人。”
白玲子道:“那你不是代人受过,成了牺牲品?”
秦婉如一笑道:“事在人为,别先披上悲观的色彩。”
白玲子点头道:“好,我听你的面对现实了。”
胡少先一收手中魔刀道:“玲妹,让我先说话好不好?”
白玲子秀脸微微一红,道:“请。”
胡少先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事,但是我不愿此时此地让你说了出来。”
白玲子讪讪的一笑,无话可答。
胡少先向秦婉如点了一点头,鼓足勇气,道:“秦姑娘,请你告诉我,我应该娶的是谁?”
秦婉如羞答答的说道:“自然是小妹我。”
胡少先道:“其理安在?”
秦婉如细声软软的道:“因为最有福气的人,是被人所爱。”
胡少先哈哈一笑:“婉妹,你说得是,我们走吧。”
胡少先带着秦婉如走出数丈之远后,又低声道:“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装腔作势的要和杜大哥斗一斗。”
背后传来八表飞鹰白行空的笑声道:“大家回齐天堡喝喜酒去吧……”
(全书完,潇湘书院图档,tearheaven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