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莲见方小竹说得认真,当下笑容一收,道:“什么事?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方小竹道:“我忘记了告诉你们,青衣罗刹原名叫刁丽卿,锦心红线是她的女儿,名叫刁翠玲,王玉莲睁大眼睛道:“你怎样知道的?”
方小竹本待说出这是陈菁告诉他的,缀之一想,有所不妥。
“我是慢慢查出来的。”
王玉莲犹待追问,慧因师太抢先里问道:“她们确是姓刁么?”
她出语伧促,神态笑然,显然下面还有文章。
方小竹点头道:“晚辈相信不会错!”
慧因师太一阵叹息道:“现在我可说是明白了那老魔头的出身来历了!”
方小竹和王玉莲同是大喜道:“你认识他?”
慧因师太摇了摇头道:“我怎会认识他,不过从刁丽卿三个字,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王玉莲最是心急,“师伯快说呀!”
慧因师太清了一清嗓音,然后缓缓的道:“话得从三十几年说起,那时江湖上有一个厉害无比的大魔头,害死了武林至尊沈大侠的令尊玉面书生沈独宇,引起了一场正邪大决斗……”
王玉莲‘哟!’了一声,道:“这是一个老故事嘛!我听都听厌了。”
慧因师太笑道:“故事虽老,但那次大决斗,却和现在那刁氏母女有极大的关系哩!你如已知道,我就不说了。”
王玉莲其实所知有限,那里还答得上话来。慧因师太一笑继续道:“万洋山主应成轮,为争武林霸业,图使当时的武林双圣白发仙翁沈一之和南明一剑罗拱北自相残杀,设计害死了白发仙翁沈一之的爱子白面书生沈独宇,嫁祸南明一剑罗拱北。武林至尊沈大侠那时年纪甚小,下山寻仇,终于辨明了是非,消灭了万洋山主应成轮的邪恶势力。
王玉莲笑道:“师伯说的,还不完全老套,并无新鲜之处么?”
慧因师太自顾道:“那时万洋山主应成轮有一个最得力的助手!”副山主八窍刁宇通,此人智谋过人,久有取代万洋山主应成轮的野心,于是临阵时怞了万洋山主应成轮后退,弄得应成轮措手不及,一败涂地。”
王玉莲道:“此事我也知道!”
慧因师太笑了一笑道:“以下的话,你就不会知道。”
当时八穷书生出卖应成轮,原只希望坐收渔人之利,谁知,武林至尊沈大侠夫妇三人三箫合璧,天簌之音一起,万洋山主应成轮简直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八穷书生也就失望已极的再未露面。他壮志未酬,就无闻于世了。后来有人发现八穷书生隐居广西勾漏山,身边只带看一个半老的男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那女孩的名字,仿佛就叫做刁丽卿。”
王玉莲接口道:“师伯是不是认为那个男子和女孩继承了八穷书生刁宇通的遗志,掀起了这次江湖祸变?”
方小竹道:“老前辈之言甚是有理,只不知那老魔头姓啥名谁?究竟是八穷书生子侄,抑或传人?”
“我们暂且可以不过问他的姓氏,但以他从未在江湖上露面的一点来说,此人陰险之性,只怕远远较八穷书生为甚,加之他又学会了‘制心之术’,可见其能为较之八穷书生只高不低的了。”
方小竹剑眉一蹙,忧心炽炽地道:“老前辈对于今后之计,有何教言?”
慧因师太叹道:“那老魔头即以铲除铁心秀土曾大侠为手段,以求达到打击武林至尊,独霸武林的目的,又加吸收万洋山主应成轮失败的经验,只怕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方小竹道:“晚辈已经发现了那老魔不少的同党,只不知他们的组织情形如何?”
慧因师太正色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你们首应多多明了敌情才对。”
方小竹朗目射到王玉莲脸上
“莲妹妹我们即日折回如何。”
王玉莲道:“我们不去‘人鬼愁’了么?”
方小竹将自己双亲并非被人劫走的实情,说了一遍。
王玉莲脸色一正道:“‘人鬼愁’我们还得去!”
方小竹一愕道:“此话怎讲?”
王玉莲娇笑道:“我们要不假作中人家的计,人家怎会放心呀。”
方小竹本已想到了其中道理,但为进一步听取王玉莲的意见起见,故作不甚了解地道:“你是说,我们先到‘人鬼愁’转一圈,然后再回去!”
王玉莲知道方小竹没有回过味来,得意地道:“我是说,找二个人,化装成我们的模样,前往‘人鬼愁’,而我们二人,却化装潜回暗探,你说这个计策好不好?”
方小竹出自真心地赞道:“莲妹妹真是诸葛先生重生,此计不但出敌意表,而且合上了虚虚实实的用兵原则!只是……,只是替身难找,又待如何?”
王玉莲朝慧因师太一笑道:“师伯,这得请你帮忙了!”语气是请,骨子里,却不容慧因师太不答应。慧因师太暗中一笑,有意作难道:“莲儿,你不要找师伯的麻烦,师伯已是世外之人,在这玉屏地区,不愿再暴露身份了,你让我好好的过几年清静生活吧!”说话之际,慈目闪处,瞟向爱徒妙如身上。
小尼姑妙如自始至终,就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这时受了师父的暗示,望着王玉莲只是微笑不语:“王玉莲转向妙如道:“师姊,我们好姊妹,你得帮我这个忙!”妙如也作难道:“愚姊八岁入庵,从未侧身过江湖,这个忙叫我如何帮法,说老实话,我连投宿打尖的经验,都没有呢!何况,我也只有一个人呀!”
她们师徒相互推诿,王玉莲一时真还失了主意,想不出适当的办法来。慧因师太看着王玉莲无所是从的样子,自己松口道:“妙如,你就帮你莲妹一个忙吧!”妙如尚未答话,王玉莲已跳起脚道:“师姊,你真坏!”妙如寒笑道:“我既是坏人,你就去找好人帮忙吧!”
王玉莲连忙改口道:“好姊姊,你不坏,你真好!一定肯帮我们的忙!”
妙如从内心之中和这位莲妹妹投上了缘,她原就是不苟一笑之人,因受了王玉莲的影响,故也不免说上了几句笑话。这样一来,她对王玉莲的要求也只有点首答应了。
慧因师太对妙如道:“你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连夜上路吧!”
妙如要方小竹和王玉莲各将外衣脱下,提在手中,辞别慧因师太,向方小竹点头一笑,朝庵外走去。
王玉莲见妙玉只是一个人,忙道:“你一个人怎成?”妙如笑道:“其外的事,不劳师妹躁心。”闪身出了旁门,消失在夜暗之中。
方小竹歉然道:“为了晚辈们的事,有劳少师父长途奔波,真不好意思。”
慧因师太深深的一叹道:“妙如是一个可怜之人,将来还望二位多多给她维护,”
王玉莲满口答应道:“师姊的事,就是我的事,请师伯尽可放心好了。”
慧因师太开心地笑了一笑,也不多言。
方小竹忽然目光一转,瞟了王玉莲片刻道:“此外,我也有一个将计就计之法。”
王玉远见方小竹目光有异,秀眉一颦道:“你这一计,大约动上我的脑筋了!”
方小竹笑道:“我不是动你的脑筋,而是给你想用了一个报复那老魔头的办法。”
王玉莲被那老魔头暗施制心之术,正苦于无出气之法,闻言大喜道:“竹哥哥,快说,你有什玄妙计可以让我出这口怨气?”
方小竹道:“那老魔头不是暗示过你,约你在一年之后,仍回原地去和他见面吗,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王玉莲摇头道:“我心灵禁制已解,难道还要再赶去上他的当么?”
方小竹道:“以你的定力而言如不是时机碰得巧,原就不该上当,下次你是有为而去,可以故作中了他的邪术,打进他的近头,伺机还以颜色……”
王玉莲想了一想,也觉此计甚妙,尤其深合口味,当时笑道:“我们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似乎言之过早。”
方小竹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放过了这个机会。”
大家计议已毕,便各自运功调息,渡过漫漫长夜。
次日天色微明,从翠屏丛中闪出二人,绕道向广西而去。
方小竹和王玉莲因听说八穷书生刁宇通曾经隐居勾漏山,猜想作传人的基本重地,可能就在勾漏山附近,是以有此一行。
方小竹原是文生打扮,这时衣服换成了蓝色,身份却是未变,因为他觉得任何身份,都不如游学文土便于适应各种环境。一柄竹剑,用布袋套起,悬在腰中,文雅潇洒,毫不减色。
王玉莲则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小书生,她不爱蓝色,选中了月白色,因为个子比方小竹小,又加花容玉貌,颇有用功过度,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子。
一路之上,二人有说有笑,王玉莲胸怀大畅,早把过去那段不大愉快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天,他们到了马平(今之柳州),马平乃是广西心腹之地,四通八达,商买云集,爇闹非法。他们选了一家清静的滨江客宅住下。
方小竹和王玉莲隔房而居,王玉莲洗漱已毕,走到方小竹房中,道:“竹哥哥,我们一路行来,平静得令人发慌,只怕我们的猜想完全错了。”
方小竹轻声道:“莲妹,说话轻声一点,须知隔墙有耳!”
王玉莲见方小竹小心翼翼之态,大是不服道:“在这大邑之内,江湖人物根本不敢公然活动,竹哥哥也未免太小心了。”
方小竹拿她真没办法,苦笑道:“你要大声说话,不谈那件事儿可好?”
王玉莲道:“我们说什么哩?”
方小竹道:“话是你要说的呀。”
王玉莲气得一跺脚回身独走,不想刚刚走到门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道:“二位小侠,有话尽可大声的说,这店是老夫开的,绝无闲杂之人。”随着话声,迈步走进一个老汉来。
来人瘦脸上堆满了笑容,直长的脖子不住的左右摇幌,这个特有的标志,不由看得方小竹和王玉莲两人,同时倒怞了一口冷气。
王玉莲脱口惊呼道:“是你………”
方小竹生怕王玉莲无意之间,戳穿来人身份,激得来人恼羞成怒,错了步调,忙接口道:“莲妹!这位老前辈是谁?”同时眼神似电,通知王玉莲镇静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