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胡三庄主对付罗大侠的手段,是迎之以礼,敬之以酒,毛病出在酒中,罗大侠能不束手就擒?”
潘云华道:“罗大侠一家四口,就这样全陷人手?”
那人道:“罗大侠一人被擒在先,然后用搜出的西令,就在不久之前,才把李少侠夫妇父子三人骗去。”
潘云华一怔,道:“威侄,你认为如何?”
史威道:“不知此处离胡庄有多远?”
那人接口道:“不远,不远,五十里不到。”
史威道:“世事无常,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在离此不远,不难马上证实。”话音一落,抬手轻挥,在两汉子每人身上,又加点了一指,厉声道:“你们两人穴道,四个时辰之后,即可自解,恢复你们自由,如查证你们所言属实,这次不难为你们了,你们尽可自去,但望今以后好好做人,莫再犯在本公子手中,否则,便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语音微顿,又道:“不过,你们所言如果不实,我们必在四个时辰之内赶回,取你等之命,现在再给你们片刻的考虑时间,望勿自误。”
瞻前顾后,宽大中不失精细,隐具领袖之才。
史威说完后,见那两人极是镇静,不像说的是假话,于是,向衡岳二友潘云华杨志清道:“两位叔叔,我们可以走了。”举步向外走去。
三人刚走到门边,那名叫朱五的突然呼道:“公子请回,小的还有一句话补充。”
史威止住身子,站在门口,潘云华闪身而回,瞧着那朱五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正道:“不知三位如何查证?”
潘云华道:“自然是找你们大庄主要人了。”
朱五道:“此事大庄主犹自蒙在鼓中,一点不知道,三位如果去问大庄主,岂不证实了我们说的是谎话。”
潘云华道:“你的意见呢?”
朱五道:“小的们这次奉命行事,原是迫不得已,如果因此被三位误会,心有不甘,所以索性告诉三位,三庄主现把罗大侠藏在后庄地牢之内。”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待说出地牢进出路径,道:“进入地牢……”
潘云华一摆手截口道:“这个老夫知道,不用你费心了。”
朱五一愕道:“你…”
话未出口,只觉得微风飒动,屋中已失去了史若他们三人人影。
胡庄是衡岳二友常游之地,二人到得庄前,分成了二批,潘云华逢奔后庄地牢,以免失时误事。
史威则跟着杨志清未经通报,使越墙而入,先奔胡大庄主的书房,准备万一书房中找不到他,便直间内院。
既怕走漏消息,又因事急燃眉,二人不能顾及“礼貌”二字了。
在杨志清引导之下,一则轻车熟路,再贝二人功力都高,胡庄员是大豪之家,竟是无人发现他们的暗中潜入。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胡大庄主胡大招正从书房之内走出,准备到后院去安息。
史威二人身形疾落,挡住了胡大招去路。
胡大招不愧是江南武林道上高手,应变奇速,霍的晃身退了一丈,双掌并举,一掌护胸,一掌待敌,先立干不败之地后,才暴喝道:“来人是谁?……”
虎目神光陡射,直逼史威杨志清二人,当他看清其中一人是杨志清时,不由一怔,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史威迈前一步,长揖道:“胡叔叔还认得我威儿么?”
胡大招呵呵大笑道:“三四年不见,老夫几乎不认识你了,老夫接获程大哥传书,便盼望能遇到你,想不到你倒这样不忘叔叔,先跑来看我来了,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哈……”他有这份光荣,能不高兴得要死。
杨志清一声冷笑,道:“你们老三哪里去了?”
言色极是不喜,来意可知,胡大招一震道:“杨兄,大刚他怎样了?”
杨志清哼声道:“我正要问你这做哥哥的哩!”
胡大招满脸错愕,答不上话来。
史威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听说三叔与罗老伯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们特来从中化解。”
胡大招全身猛颤,惶急地道:“有这等事?”随即,扭头向外喝道:“来人,把三庄主找来见我。”
“是!”人未现身,已是领命自去。
杨志清冷冷地道:“不用找他,请大庄主陪我们到贵庄后庄地牢走一趟就行了!”他眼看老朋友如此糊徐,简直把江南武林朋友的脸都丢尽了,能不生气?话声一落,只招呼史威一声:“我们没有时间和他罗嗦了。”便顿足冲天而起,上了屋脊。
史威笑道:“胡叔叔,你不要怪杨叔叔过份激动,实在……唉……”
长身也上了屋。
胡大招怒喝一声:“老夫非宰了那糊涂东西不可!”飞身相随。
一路飞行如电,片刻间,已到了后庄,为了争取时间,也是翻墙而入,直奔地牢。
地牢入口处,分倒着两个庄了,显然是被先来的潘云华点了穴道。
地牢原是空的,这时有人守护在外,事情已经证实了一半。
一路下去,沿途都有被制的人。
胡大招因不知潘云华先来之事,不由急道:“糟了,已经有人先来了,只怕这个误会越弄越大了。”
里面门口,转出一人,接话道:“胡兄不要着急,是小弟我。”
胡大招见是潘云华,吁了一口气,道:“罗老哥怎样了?”
潘云华道:“你自己来看吧!”
四人从特别设置的洞孔,向内望去。
这时,正是胡大刚开始威逼李焕然的时候,胡大刚与他那心腹庄了全神用在西令罗骥师徒身上,正在洋洋得意,没注意到,也想不到有那些手下所不能抗拒的高手到来,尤其来人还熟悉地牢的设置,是以毫无所觉,把一切恶形恶象,全落到了史威等人眼中。
依了胡大招,就要马上闯入,制止胡大刚的胡闹。
史威因见李焕然风骨棱棱,主张多看看他的为人,暂不出手。
直到胡大刚吩咐要砍西令罗骥的左腿,史威这才凌空一指,点住了那持刀的庄丁。
胡大招大吼一声,直奔胡大刚藏身之处,胡大刚惊慌失措,脑中主见尚未形成,顿被胡大招一把提了出来,先制住了他的穴道,然后劈劈!劈!啪!啪!赏了他一顿耳光,摔在地上,命他跪下。
同时,史威他们也救下了西令罗骥。
史威更会做人,不惜耗费真力,渡了西令罗骥一股真元之力,恢复了西令罗骥不少体力。
西令罗骥原是在述迷糊糊的状态之中接受史威的好处的,等到他神智清朗时,一切都已成了过去,不受已经受了。除了苦笑之外别无他说。
胡大招对西令罗骥更是左一揖,右一拱,没口的:“老哥哥,老哥哥?小弟实不知情,纵是杀了这糊涂东西,也必为你出这口气。”
西令罗骥吃了哑巴亏,在这种情形之下,真还扳不起面孔来,还得表示大方的连说:“小事一件,胡老弟你不要放在心中,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他的肚子早就气炸了,恨死了,为了面子和风度,不得不自认倒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他们来得巧,自己死在胡大刚手中,他来一个毁尸灭迹,又有谁来为自己申冤。
死了还不等于白死,自己不就是因为与他关系深厚,大意之下,中了他的暗算的。
唉!君子记恩不记仇,这口恶气,看来是不容易出的了。
金瑛抱着孩子,也被带了过来。
大家都集中一间房子里。
金瑛一入房中,顾不得人多,把李焕然扶坐在靠椅上,轻轻呼唤道:“大哥!大哥!醒来!醒来!”
李焕然动了一动,忽然大呼大嚷道:“不!不!你不能这样狠心…”
西令罗骥老泪纵横地抚着李焕然的头顶道:“焕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
这不明明是师父的声音?李焕然闻声一震,睁开了双目,果见师父与爱妻都站在他面前。
李焕然止不住悲从中来,挺腰而起,拜伏到西令罗骥脚前,哭道:“师父,徒儿几乎害了你老人家了。”
西令罗骥鼻头一酸,扶起李焕然,装作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道:“我很好,你放心,不知你自己怎样了?”
李焕然道:“弟子原就没有什么,现在完全好了。”目光转动间,见到跪在中央的胡大刚,不觉怒从心起,一声:“恶贼,我今天和你拚了。”跃身便向胡大刚扑去。
酉令罗骥身子虚弱,一失神,要抓他没抓住,急得叱道:“焕然,不要给师父丢人了!”
李焕然闻叱收住势子,悲声一叹,回到师父身边,一言不发,但见他双目怒芒如电,恨得咬牙切齿。
西令罗骥心中一阵难过,摇头叹息了一声,替他介绍在座诸人道:“过去见过胡大庄主胡叔叔,衡山二友杨叔叔潘叔叔。”
李焕然只得向三位老人分别见了礼,神情之间,甚是勉强。
史威不等西令罗骥介绍,先就笑哈哈的缓步而前,握着李焕然的双臂,一脸歉疚地道:“小弟史威,救援来迟,致令罗伯伯与李兄受苦,罪甚!罪甚!”
他是史威!
李焕然闻名一愕,立觉手足无措,大感为难,他如果不知史莒含冤受屈之事,倒也罢了,现在在他心理上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尴尬至极。
西令罗骥喝道:“还不谢谢史大哥,要不是他来的适时,为师的四肢怕不早就被分解了。”
李焕然为人并不笨,知道师父替他解围,当下一笑,揖道:“多谢史大哥援手之德。”
史威一团和气,谦逊的笑道:“李哥哥,你这不是把小弟当外人看么!”接着,打了一个哈哈,又道:“说年龄,你比我大了五六岁,大哥之称我不敢当,我们还是以年龄论序吧?”
李焕然摇手道:“不成,大哥要是这样说,小弟便不敢高攀附骥了。”
史威一笑道:“李哥哥,我们先不谈这个如何!先看胡叔叔绪贤师徒出了这口恶气再说,可好?”
西令罗骥敞声大笑道:“算了吧!老夫这些许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焕然,我们师徒告辞了。”拱手一礼,大步向外走去。
史威掠身阻住西令罗骥长揖道:“罗伯伯,你要是生小侄来迟了的气,你就是括小侄三个耳光,小侄也没有话说,你要是对胡叔叔管教不严不满意,凭你们数十年换命的交情,能不高抬贵手,给胡叔叔一个赎罪的机会,教他对得起伯伯。”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无论怎样说,这也是江南武林道上的不幸,我们大家都感到遗憾,你要怎样出气都可以,就是请你不要走,给大家一个面子。”
说得在情在理。面面俱到。
在座之人,无不动容,暗赞他一声:“真不愧是一个领袖群伦的少年英雄。”
西令罗骥因已知道史威的本来面目,实是一位心怀叵测的神奸巨恶,对他这仁至义尽的说法,听得只有恶心不止。甚至,他还疑心这次的一切,说不定就是史威安排的,所以,才来得这样巧,适时制住了胡大刚。
只是一时想不出,他们把他弄来,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那样岂不更妙?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行为,迟早是瞒不住他们母子的。
此时,处处落在人家手中,有口难言,只有暗暗恨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多少只手遮天的花样来。”
当下长叹一声。道:“老伯伯这张脸早就没地方放了,随你们的便吧。”以他西令的身份,这话说得多么沉重?胡大庄主亲自端过一把椅子,讪汕地道:“大哥哥,请坐,小弟有说不尽的惭愧!”
西令罗骥默然接受了他的椅子,坐了下去。
大家安坐之后,胡大庄主胡大招满面凝霜,向胡大刚历喝道:“老三,你有什么话说?”
胡大刚昂首瞪目,满面戾气道:“大哥,你要真有手足之情,何不干脆把我处置了。罗嗦则甚?”
胡大招大吼道:“你道我杀不了你!”呼的向胡大刚凌空击出一掌。
他怒极出手,是以用上了全力,恨不得一掌把胡大刚置于死地,落个跟前干净,免得丢人现眼。
他的掌力堪堪击到胡大刚头顶,胡大刚穴道被制,毫无避让之能,眼看是非死不可了。
忽的一股力道从史威掌中发出,后发先至,挡得胡大招的掌力一斜,从旁一掠而过,救了胡大刚一命。
胡大招悲声道:“威侄,你又何必呢?”
史威道:“胡大叔,三叔一死原不足惜,可是我们不能不把事情弄清楚呀!我看其中必有原因,否则,三叔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
胡大招痛心地道:“你教我拿他有什么办法?”手足之情,哪能向他身上严刑逼供。
史威道:“胡大叔别急,让小侄劝劝胡三叔看看。”
胡大招感激地道:“有劳你了?”
史威缓步走向胡大刚,暗中用传音入密玄功,道:“有一位菲菲姑娘托我带一个口信给你,只要你表现好,此事过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寥寥数语,听到胡大刚耳中,使他不由得全身一震,暗暗奇怪史威怎会知道他认识一位菲菲姑娘,而且还知道他与那菲菲姑娘相约之事,他因不知史威用心何在,不由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疑惧交接的向史威瞧去。
敢情,他这次的恶行,乃是受七煞宫妙蛾吕菲菲所感而为的。
这时,史威已走到他面前,左手挽了一个奇怪的指花,在他眼前一晃,这一下,他放心了。
原来,这手花乃是妙娥吕菲菲与他的约定,他尽可信赖其人。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史威。
他不由一楞,只听史威道:“胡三叔,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你是明白人,只要你把话说明白,罗老伯伯素有兼人雅量,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胡大刚哈哈大笑,道:“谁说我做错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他,才泄我心头之恨。”
胡大招大怒道:“你真是疯子,老夫容不得你。”又要挥掌向胡大刚劈去。
史威一叹,不便再说什么,表示得对胡大刚也非常不满,其实他已算准了,西令罗骥忍得住不开口么?果然,西令罗驻冷笑一声,止住胡大招道:“胡老大这时没有你的事,我倒要问问胡老三为什么如此恨我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