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的,还没有开朗,几天来的阴雨霏霏,使得地面上泥泞遍地,走在上面,泥浆溅得四射。
风,冷得剌人骨髓。呼啸而过,刮得人耳朵通红,脸上发痛……
这处,一辆马车,由两匹骏马拖拉着飞快的奔驰而来,车轮辗过泥泞的黄土路,溅得泥浆射出老远,轮后曾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车上两个大汉,安稳的坐在上面,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身上穿着一件棉袄,上面已是脏得变成灰黑色了,满是土灰和着泥浆。
这时坐在左边的那个大汉,用手把头上戴的风帽拉下一点,对着另一个说道:“老张!
现在可该到了吧!这半个月来,可把我给憋死了,一直在赶路!赶路!连吃饭都不曾舒服的吃过一餐好的,又碰上这种鬼天气,老是阴雨连绵,风又冷得要命,真是他妈的难受!”
坐在右边那个被叫做老张的大汉说过:“好了!好了—发什么牢骚呢!马上就到堡里了,你还乱说话!谁叫你我投错胎,注定要替人奔跑卖命。你没听过‘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这句话?我们既然如此,谁也别怨。等会一回堡里,把事情交待清楚后,我们去喝他几盅,解解酒馋……”
左边坐的说道:“那是当然的啦!这几天没吃酒,把我肚里的酒虫都快给饿死了!嘴里都淡出个鸟来,真要大喝一顿。喂?老张!我们堡主这次请这么多客来,是干什么的,我到现在都有点不清楚……”
“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啊!那是咱们少堡主自少林学艺,现在已经艺满归来,要出江湖了,是以堡主特地为他举行一次宴会,要把少堡主介绍给天下的英雄,使他以后行走江湖时,有个照应……”
“嗯!怪不得最近堡主喜气洋洋的,好像有什么喜事样,不过,老张!我还听说堡主要在这次宴席上,为少堡主选个好媳妇,这你有没有听说过?”
那老张不耐烦的说道:“你管他娶媳妇不娶媳妇,反正轮不到你就是了,我们还不赶路,尽说些闲话干什么。”
另一个壮汉一听,拿起马鞭,狠狠的向那马背上抽去,想把这股怨气也抽掉……
那马受痛,酒开了四蹄,跑得更快了,带起一片片的泥浆,抛向车后……
一会儿已经走到一条青石的大道上,蹄声得得,车声辚辚,飞快的将道旁两侧的巨松,抛在背后。
这时远远可以看见一列高大的麻石围墙,气势雄伟的耸立在一道宽搁的河旁。
墙内隐约可见到连绵的屋宇,重叠的楼阁,巍峨辉煌,气象万千……
马声啸啸中,这马车已经奔上了一道吊桥上,慢慢的驰进了堡门。
车上的两个大汉,早就把盖在腿上的毯子,给拿了起来,放在车垫后,这时同站在堡门口的两个堡丁,打着招呼,精神抖擞的,坐在车上进了堡内。
马车经过一个广大的细沙铺着的大广场,驰进了一条碎石路,向着堡后,慢慢的驰去。
车上那个被叫做老张的,这时将手中缰绳一拉紧,马车停了下来,他跳下了车,对另一个壮汉说道:“老王!你把车子驶到马房去,让他们照料吧!我现在去向余总管报告,我们在房里见面。”说完他一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记住要准备酒……”
那个老王点头答应后,也将马车缓缓的驶走。
仅一会儿车子就驶进了堡后的马房,老王从车上跳了下来,抱起那条毛毯,对着走向前来的一个少年说道:“小李,把这马给牵进马房去!给它加料,好好的刷一刷……”说完,他独自走了。
那个少年就将马给卸了下来,牵着走向马房,他看着马儿鼻中直冒白气,怜恤的说道:“马儿,跑了很长的路罢,等会我给你加点豆饼,让你吃个饱再好好的替你洗个澡,你就舒服了。”说着他还用手摸了摸马背,轻轻的梳了梳那美丽的鬣毛,马儿也低嘶一声……
一会儿,马已经舒舒服服的被关在马廊了。
少年提了个空桶,放回原处后,也洗了洗手,回到那马房旁的一间矮房里。
他一走进房里,便拿起一条毛巾,把手擦干,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下一条单枪,就着脸盆里的冷水,将上身擦了擦,又将衣服穿好……
他摸着自己结实的胸膛,粗壮的肌肉,骄傲的笑了笑,想道:“这是一年多以前的那个瘦弱的小孩吗?说来我真一该感激那个老前辈,他使我的生命得以延续,但他却死了……”
他心中一阵黯然,那个老人的影子,又浮上脑际,而那幕情景也明显的出现在眼前——
他正是李剑铭——这个离家出走的孤子。
那天他正要赶路到洛宁城去,那知道在路上被一个叫化子给连绊两跤,但他为了心急于找寻父亲,所以也不加理会,并且还看那老叫化可怜,把他仅有的一条毯子,也给送出去,但是他方走几步,又摔了一跤,这一跤就把他给摔昏过去了……
好久,好久——
他觉得自己悠悠忽忽的,不知道身在何处,但突然一股力量冲进了他的血液中,使他猛地坠落在地上……
他张开了眼睛方一看,觉得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四周暗暗的,只有壁上挂着一盏油灯,那微弱的光芒,使他可以看出这儿的一切。
首先他看到的是一座神像,而他自己是睡在这神像的背后,是以他看不到大门。
他的目光一移,看到的是那躺在地上的老叫化,到这时,他方始恍然,他悟道:“哦,原来我是昏倒在路上,被这老叫化给抱到这庙里来的……但是,他为什么睡在那儿没有声息呢?大概天黑了,他睡着了吧!不过,我还没吃东西呢。”
于是,他坐了起来,想从包袱里找出那剩下的干粮,但他发觉包袱已经不见了。
这时他方在找包袱,但听见那老叫化在低声的说道:“啊!你没有死!你竟活过来啦!
你现在要找什么东西……”这声音微弱而又缓慢,竟是说得很困难的,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喜悦。
李剑铭仿佛觉得有点不对似的,所以他靠近那老叫化,轻轻的问道:“老丈,您是否有些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刚才我还得谢谢您把我给抱到这庙里!否则……啊!老丈,你是否要叫我把您扶起来,您有什么话要说,您对我说好了,我叫李剑铭……”
他把那老叫化给扶了起来,靠在壁上,这时。看出那老叫化身上有一大片血迹,胡子上也沾上了血,已经干了,把胡子都给粘在一起,他惊道:“老丈,您怎么啦!”
那老叫化摆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问他道:“你以前是否练有内功?你父亲是谁?”
李剑铭答道:“内功?什么叫内功,我不知道,我也没练过内功;至于我父亲,他老人家叫做李英杰。”
老叫化道:“李英杰?这名字我好像听过……现在记不起了。但我却奇怪你没有练内功,体内却有一种潜力……”说到这里,他突然咳嗽数声,双手按住胸口,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李剑铭忙问有什么事,但老叫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个瓶子,自里面倒出两颗丸药,咽了下去。
一会儿,那老叫化缓缓说道:“原先,我见你骨格很好,又很忠厚,想收你为徒,但详细一看,你竟是具有‘五阴绝脉’之人,而正在将临死亡之际,若没人替你打通穴道,那么你将立即经脉硬化而死。”
“我为了使你这等绝世奇才,不致无声无唤的死去,所以我拚著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来替你打通穴道……”
“孩子!你不知道什么叫走火入魔?当然罗!你没习过武,怎知这话的意思?”
“走火入魔就是真气在运行之际,还未完全的行完九宫雷府、十二重楼、再回至丹田,而突然受惊或受打击,致使真气停滞,经脉淤塞……”
“你问什么叫九宫雷府、十二重楼?这现在跟你说也说不清,等以后你习了武后,自然就知道了。”
“我刚才说到什么地方?啊!我是说要跟你打通穴道,所以我就把你抱进这庙里,给你服下我们丐帮里的‘臭狗丸’,这‘臭狗丸’乃我丐帮独门灵药,名字虽不好听,但跟‘大还丹’‘小还丹’比,可差不了多少!现在我能够这样安祥的跟你说话,可完全是它的功效,否则,我怕早就死了。”
老叫化说到这儿,凄凉的笑了笑,又接着说下去:“那知我将全身真气运好,替你打通穴道,只觉你体内有股潜力在抗拒着,我只得尽全力的向你半边攻去,先将你半身经脉软化,再慢慢的攻向另一边……”
“然而这时却见到那白骨邪魔进了庙里,他扬起手掌,使出他那白骨掌,便要向我顶心‘百汇穴’劈下。”
“我当时正在行功紧急之际,见此情形,只得将头一侧,欲以肩膀承受他的一击,而尽全身真气,冲向你另外半身的穴道,图使你能保全性命。”
“但不知你体内却有股反抗的力量,汹涌而到,冲回我的体内,竟将那白骨邪魔,震出两尺开外,所以他吓得立即就跑,但我却内腑已全部震坏,而经脉也已经闭塞。”
老叫化摇摇头唏嘘了一下,接若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因此而经脉寸断,但未料到你能不死,这太奇怪了,哦!你是否吃过什么仙药!”
李剑铭正在内疚之际,听老叫化这么一问!方始恍然大悟,他答道:“我曾服过空青石乳。”于是他把在山中所遇之事,简单扼要的告诉了老叫化。
老叫化惊诧道:“哦!你竟有如此奇遇;福缘不可谓不厚了,你可知那莫实是什么?那并不是如你所想的是一种毒果,乃是那本南方之火而生的朱果,怪不得你吃了会全身发烧,幸好你服下那石乳,否则你将致全身烧焦而死。”
“依我所猜想那个地方必是数百年前青城练气士道玄子,修真之所,只可惜你没把那个巨鼎给揭开来看看,否则你所获,将不止于此,不过天缘巧合,你既没有那个缘份,也就算了……”
“你想以后再去?那你就想错了,你这次只是因为机缘好,所以给你闯进去罢了,否则那有如此轻易的事情,那松林的玄妙阵法,也不会那样简单的。”
“你的意思不是这样?恩!这才对,年青人不能贪非份所应得之物……。”
李剑铭问道:“那么,老丈您现在是否可以痊愈?否则我可罪孽重大了。”
老叫化摇头道:“我刚才已运气,但觉全身真气已不能凝聚,现在完全是仗着这‘臭狗丸’的药力,才把心脉护住,否则……唉……”
李剑铭伤心道:“您真的没药可救了?啊!老丈,我对不起您,我该死……”
老叫化慈祥的说道:“你不用伤心,须知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死得非常高兴,因为我已经七十余岁了,在这时候,能够用我这行将凋谢了的残年,来使你得到生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是我不大放心我们帮里,以后你习成绝艺之时,务须看在我的面上,多多照顾丐帮……”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又说道:“现在我将丐帮长老的令符送给你,那么以后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照顾丐帮了,这儿是我们丐帮绝艺‘打狗棒法’的最后三大绝招,你将它交给现在的丐帮帮主,不过你若要学习它,可不能给别人看见,否则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安全。”
“你现在应一该找一个高手,去跟他习武,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个证明给你,你到天山去找天山飞侠去习艺……唉唷……”他用手按住胸口,痛苦的呻吟着。
李剑铭连忙问道:“老丈,您怎么啦!”
老叫化将那一本薄薄的书,和一个竹牌交给李剑铭,他断断续续的说道:“……照我的话去做……请多照……顾丐帮……我死后……给我埋起来……袋中有银子……将这……这根竹杖……交给……丐帮……帮主……他是……我……徒……”话还未说完,他就喷出一大曰鲜血,死了,一代神丐,就如此的死了。
李剑铭第一次掉下了眼泪,他伤心的哭着……
想到这里,李剑铭两眼又充满了泪水,他默祷道:“老恩人,我绝对会照您的话去做,以后我绝对要使丐帮强大起来……”
“我将要替您报仇!将那白骨邪魔碎尸万段……”
“可是——”
“可是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怎能够替他报仇呢?又怎能够找到失踪了的父亲呢?那是必须走遍天涯……”
“自从前几天无意中听到堡主的徒弟,谈起父亲因保有‘落星秘没’而致受许多高手围攻后失踪的消息后,我就时刻想离开这儿,去找寻父亲,但是春香姐却叫我再考虑……”
原来李剑铭自那晚竹杖神丐死后,便把他所嘱的东西全部给拿了下来,第二天到附近去找到了一个好心的人家,拿着竹杖神丐留下的银子,托那人买付棺木,就着附近的坟山给葬了。
之后,他进了洛宁城,那知道一连在城里找了几天,问了许多人,但都没有半点他父亲的消息。
后来他身上的最后一分银子,也给用光了,所以才混进了金龙堡里,当个刷马童。这还幸是一个老头,看他流浪街头,才将他介绍给这堡里的一个头目,将他安插在马房的。
那些堡丁,马夫,看他年幼好欺,尽量把重的事情给他做,但幸而他的周身穴道已经打通,那要命的“五阴绝脉”也已经痊愈,所以他能够承受那些繁重的杂务。
并且他还天天的修习那本书上的气功,因为修习那气功,必须要静坐。而他认为静坐是对自己的道德品性有很大裨益的,因为大学上说过:“知止有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这种功夫既藉静坐而养其浩然之气,那他那会不天天去做呢?
同时另一方面,他还修练那两心神功,起先的原因只是因为好玩,但练到后来,竟能够一面读书,一面做事,使心神一分为二,且能不影响工作,所以他更加勤于修习这种神功了。
由于他长久静坐之故,他的性格变得更加能够克制自己了,在表面上他微笑的接受别人对他的歧视,但他内心底深处,却已将这些事,一点一滴的记在心里……
惟一使他能够忍受着,而继续在这儿呆下去的理由,便是他得到了春香姐的安慰,那有若春风轻拂着他已憔悴的心灵,有若甘泉灌溉着他已枯渴的心田,使他这自小缺少母爱的孤儿,能够得到安慰……
春香姐原是夫人的一个婢女,但因甚得堡主疼爱,所以在堡中地位不逊于各路的总管,自数月前她见到李剑铭后,便对他独具青眼,认为他不是下役之才,也非池中之物,终有飞黄的一日。
同时可怜他是一个孤儿,对他更是体贴备至,时常的安慰他。若非她的吩咐,他也没有这间矮房子可独自住了,以前他可是跟许多杂役之人,住在一间大总铺的房子里,那是又脏又臭而又吵杂的地方,这也就是他认真修练两心神功的最大原因了!他想好好的念书。
所以他将要决定离开这儿时,他仍要告诉春香姐一声,但是春香姐却劝他多考虑几天—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武功,行走在江湖上,必会吃亏的。
经过两天考虑后,他终于决定要走,因为父亲的下落不明,他心中急得很,他想道:“今晚见到春香姐时,我一定要告诉他,我这个决定。”
夜神又一次的展开了她的微笑,一弯新月挂在树梢头……
这时在一株高大的树下,坐着两个人,树叶浓密得将淡淡的月光隔开了,树下是一片阴暗。
李剑铭坐在如茵的碧草上,手毫无目的的在拔着青草,他的脑里在想着刚才所说的话—
—
“春香姐,我决定走了,我要去找父亲,因为我放心不下他老人家的安全……”
“铭弟,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非常焦急;但是你没有考虑清楚,你现在毫无半点武功,江湖是那样反覆,那样危险,你要走遍那广阔的天涯,经历那无尽的危难,随时都有不测的可能,而你本身没有半点自卫的能力,你想想怎能抵抗得了那些意外……”
“春香姐,我也知道你的话是对的,但是我有的是勇气,有的是毅力,我相信我的体格也能够受得了长途的跋涉。”声音中充满了坚决的气慨。
“铭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有勇气,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天下的武林中人,无不想找到伯父,无不想得到那本落星秘籍,但是到现在已有好多年了,他们都没有找到伯父的下落,你只是一个毫无武功,毫无江湖经验的少年,难道只凭你的勇敢,就能够找得到?我看你这个勇,也是愚勇。”
“……………”没有话说。
“铭弟,我不是责备你,我只是要你多想想罢,我不忍眼见你去受尽折磨,而仍不能达成你的希望。你想想伯父身具上乘武功,怎会就如此的被他们给谋害了呢?怎知他老人家不是在苦心习练那木秘笈上的绝艺呢?”
“………………”又是沉默。
“何况你若被人知道是他老人家的儿子时,那么他们一定会把你当作人质,诱使伯父来抢救你,那时你想事情会变成怎样?所以现在我就劝你要找个地方去习武,好好的把武功练好,那么到那时你就可以通行江湖,走遍天涯海角而不致于遭受到危难——至低限度你能够自卫。铭弟,你说是不是?你现在可以细细的想一想。”
他听到这儿,说道:“春香姐.我错了,我是应一该听你的话的。”
春香温柔的说道:“你能够这样说,我很高兴。很抱歉我刚才说得太过份了,不过我想你是能够明白的。”
李剑铭答道:“我知道你是好意的,所以我现在决定上天山去学艺。”
春香讶道:“天山,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少林寺不好吗?”
李剑铭说道:“以前有人要介绍我到天山去找天山飞侠习艺……”于是他把庙中之事告诉她
春香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但是少林也是天下有名的宗派,少林七十二种绝艺更是名闻武林。我们堡主都把少堡主给送到少林去习艺,最近就要回来了,所以我看还是到嵩山少林寺去吧,嵩山离这儿也没多远,只几天就可以到了,你说怎样?”
李剑铭沉思了一会,答道:“好吧!我听你的话,到少林去,但是……但是我就要离开你了,我……”
春香躲避着,装若没听他后面的话,顾此而言他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呢?我看等过几天少堡主就回来,那时堡里要为他庆祝一番,你到那时再走好吧?”
李剑铭一听她这样说,心中一冷,赌气说道:“为什么要到那时才走?我明天就要走,我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春香听后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你明天一定要走,那么我送送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动身?”
李剑铭气道:“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了,你不必来送我!堡中的事忙得很,你不必为我而耽误了时间。”
春香轻笑了一声道:“哟!发脾气了?好了!好了!不要小孩子气了,算我错,好吧?”
李剑铭嘟着嘴道:“什么小孩子,我已经长大得够强壮了。”
春香噗嗤一声,笑道:“好!你不是小孩子,那你是大人了,那么,大人在上,小的有礼了……”
这俏皮的话使他也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刚才的不愉快变为一阵轻个般的消失了……
春香面容一整说道:“现在也不早了,我要回房里去,明早我会在堡外的松林旁等你,你现在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我走了。”
话刚说完,一个婀娜的影子,自树荫下闪了出来。
啊!这是个多美妙的影子啊!她那一双像碧水似的大眼睛,她那小巧的鼻子,那弧形的菱唇,那美丽的笑颜……
还有那柔美的秀发,似一首清新的诗……
她全身被浴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是那样纯洁高贵,她对着树荫下摆一摆手,便翩然的离去,带起一阵香风……
好几个阴沉的日子,在赶路中,自脚底溜了过去,现在天色开朗了,太阳高挂在天空,阳光普照大地。
李剑铭洒开大步,自登封县城里走了出来,踏上了往嵩山的道路上,他带着一个春香姐替他收拾好的包袱,用那根翠绿的竹杖挑着背在肩上。
他一路上精神奕奕的,举步若飞,他彷佛看见希望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故此心中充满了兴奋。
只是一想起春香姐时,他的心中便泛起了阵阵的离愁,他回头望着那远处的丛山,低头吟道
“离愁春江流不尽,回顾云山万叠重。”
他记得那天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明亮,有着淡淡的雾,罩在那片松林里……
他站在一株挺拔的虬松旁,而春香却蹲在地上,用手指划着那湿润的泥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静——
空气中静静的,那淡淡的雾,有如他心里淡淡的离愁……
他轻声吟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股滋味在心头……”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伤感充塞在他的心中,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啊!他想说话,但他喉中好像有东西塞住了……
听到他这样哦吟,她也低声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应声轻轻的和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激动的说道:“春香姐,我会很快的回来的……”他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把她拉了起来。
两只结实的手,紧握着她的柔荑,眼睛凝视着她那娇艳的面庞,以及那黑黑的长发。
两人交换了许多怜爱的眼神,生像要把对方的影子,深深的镌在各自的心版上,让他永远留在心中,直至永久,永久……
他们留恋着每一刻时间的过去,他们希望能够把这段时间硬给停顿在这里,而不要过去……
然而,时间终于很快的过去,他要离开她了,她黯然的叮嘱他,艺成之日;必要到堡里来找她,然后她告诉了他,她叫做公孙慧琴,说完,她便回过头去,冉冉的走了。他看到有颗晶莹的泪珠,涌现在她的眼睛里……
“公孙慧琴?”他念着她的名字,惑然的想道:“她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呢?是不是有什么隐衷?”他想不出来,于是,他耸了耸肩,脑中又浮上了她的倩影……
他一面心中想着,一面还可留神着走路,因为他已能随时使出那两心神功,将心神一分为二。同时他以为只是自己服过空青石乳所以身轻,他并不知他体内“任督”两脉已经早就贯通,而他天天修习的“浩然之气”却是那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以他目前之功力,足可称为内家绝顶高手,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故此仅一会儿,他便登上了嵩山。
嵩山,为我国五岳之一,山势雄伟壮观,而山上的少林寺,更是天下闻名.因为少林派为中原九大门派之首,执武林之牛耳……
李剑铭沿着石阶一直爬上去,山道上有许多善男信女拿着香烛,上寺里去进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表情,一步步的往上爬,有些人还在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这时也随着许多人进了寺里,但他只看到的是几个小沙弥在寺里,接待那些善男信女们上香。
于是,他闯进了后院,方才走了几步路,只见到一个高大魁伟的和尚走了过来对他呼了声佛号,说道:“请问小施主到此要找何人?此处后院不准外人进入,尚请小施主上前面去。”
李剑铭对和尚说道:“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和尚说道:“小僧悟明,忝为本寺知客,不知小施主有何事?”
李剑铭答道:“敝人久闻实寺大名,因此欲请贵寺收录为弟子,修习武艺……”
和尚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但不知是谁介绍你来的。”
李剑铭说道:“没有人介绍,是我自己来的。”
悟明一皱眉头说道:“敝寺现在并没有收录弟子习艺,再说所习的也不过是些防身之技而已,因此小施主,请回去吧。”说若他挥挥手,要叫李剑铭走,但剑铭坚持着要见主持。
这时又走来了一个和尚,他对悟明说道:“师弟,这位小施主是干什么的?”
悟明答道:“他要来学习武艺的,但是没有半个人替他介绍,我当然不肯让他进来,但他坚持要见掌门。”
那和尚说道:“你不会叫他出去,在这儿外人怎能进来呢!我看你要该罚了,还不快走。”声音中带有责备之意,悟明一听就走了。
李剑铭对这个和尚说道:“大师,请你带我见贵寺主持,我自己会向他请求的。”
那和尚冷笑道:“你说是要学武艺,就凭你这公子哥儿?哼,少噜嗉,走吧!”他话中满是轻视,完还挥挥手叫李剑铭走。
李剑铭抗议道:“我并不是公子哥儿,我是能够吃得苦的,求您带我见见贵寺主持吧!
我现在是没家可归的孤儿……”
那和尚不耐烦道:“见主持?凭你要见我们主持?走!走!少找麻烦。”说着,他推着李剑铭出后院。
李剑铭硬声道:“佛家应广开方便之门,你怎能这样对我呢?我又不是找你,我只找你们主持。”
那和尚听后怒道:“叫你走就走,少噜嗦些,你要再不走,我把你给扔出去。你以为我们寺里的饭好吃,想到这儿来混混,告诉你!没这好的事,走!”
李剑铭这时心里气得都快冒火了,但他仍平静的说:“好吧!你既然不肯让我见主持,又还要骂我,那我就走吧,不过我希望能知道你的法号是什么,他日也好报答。”
那和尚轻蔑的笑道:“凭你?你这小混蛋能对我怎样?告诉你就告诉你,我叫悟通,你好好记在心里好了,哈哈,快滚。”说完,他将李剑铭一推,回头就走,理都不理李剑铭。
李剑铭踉跄的冲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他这时咬着牙,紧握着拳头,说道:“终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到那时,我定要将少林寺大闹一番,让你们不致于太瞧不起人。”他的心里充满了恨意,这恨像火焰样的燃烧着他的心胸。
当一个人在满怀希望之时,受到了失望的打击,已足可使他的心境变坏,何况这时更又加上了重大的侮辱,怎不会使他心中让恨给充满呢?
李剑铭飞快的奔下山,他非常不愿意再在这儿多停留一刻,他一面走着,一面想道:“和尚也是这样势利啊!没有人介绍,就不能进门,没有钱就不能够习艺,是孤儿就不能够多停留一下,生怕会染污了寺庙,哼!我总会记得就是了,有一天我总会一件件的回报,等着吧,这日子是不会太远的。”愈想愈气,愈气,他恨意愈浓。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使得以后少林大受损伤,少林弟子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这又非悟通所能事先预料得到的,此乃后话,表过不提。
李剑铭下了嵩山,直奔登封城走去。他忖道:“现在我怎能再回金龙堡去呢?我好意思再见到慧琴姐?但是我现在要到那里去呢?天山?太远了,还有那里可以让我学到武功呢?……”
“哦!我可以到华山去,慧琴姐以前会说过华山的剑术是很有名的。”
“好吧!我就动身上华山,我想华山派总不至于这样吧?”他想得可是太好了。
但是对于未来之事,谁知道它会怎样呢?也许它跟你所想的,完全相反,也不一定,谁能料得到?
李剑铭又怀着另一次希望,奔向他的目的地——华山。
且说李剑铭经过好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华山的山脚下。
仗着他体内充沛的真力,虽然走了这么长的路,但他并不感到很疲倦,他自觉体内精力充沛,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蕴有甚强之内劲,他只认为是己身的“五阴绝脉”已好了,所以精神才会焕发。
虽然他的衣衫褴褛,但他那英俊挺拔的修长身材,与他那温文动人的优美风度,却在路途之上。引得路人侧目,更惹得许多少女,掀开车帘向他投视了倾慕的眼光……
但他心中已被公孙慧琴的影子给填满了,所以连眼睛也都不斜一下,真个视若无睹,只顾挺着胸,昂头走去……
华山古称太华山,山上有芙蓉、明星、玉女三大主峰,高峻入云,为五岳中之西岳,以险峻而著名。
李剑铭这天刚好在正午时分,赶到了华山脚下,他先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饭馆用完饭,洗了脸后,也不多休息一会儿,便起程上山。
他一面走着,一面四处溜览这幽美、雄奇的风景。
山道非常幽静,茂密丛林中传来许多悦耳的鸟呜,合著山风拂过树梢的声响,组成一曲动人的天籁……
那重叠的层层山峦,都是高出云表,山腰以上全给白云弥漫着,只看出有那尖尖的山峰,露出在缭绕的白云之上,山势险峻挺拔,磷峋峻蹭……
这时他体内的真气已能循环周始,生生不息,故毫无疲惫之感。他摸娑着那滑滑的翠绿竹杖,不由得又想到了对他恩重如山的竹杖神丐,他摸摸胸前那本薄薄的丐帮三大绝招的小书,想道:“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把这本小书交给那飘渺酒丐?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替老恩人报仇?”他茫然想着,一时许多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念头,都一一的展现在他的脑际,他烦恼得重重的跺了一跺脚,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清新幽香的空气,钻进他的肺里,使他心情变得较安静了。
他没有回头,一直的向上爬,但是如果他一回头看,他也不会相信的。
因为那坚硬的石板阶级,已被他刚才的那一跺脚时,无意中运出的内功,给深深的跺出一个脚印来,印里尽是细的石粉,一阵风来,吹得飘在空中……
没有多久,他已经爬上半山了,这时从山道转角之处,奔下了一个人,那人步履轻快,行动若飞。
李剑铭眼力极好,老远就看出是一个年青的道土,身穿玄色道袍,背后斜插着一把宝剑,黄色的丝穗,随风飘拂着。
那道士转眼之间,就已走近了,他看了看李剑铭一眼,也不禁为他那英俊的仪表而心折,两人交错而过后,他仍然回过头来又多看他一眼,但李剑铭不知道罢了。
李剑铭仍然放缓了脚步,爬了上去,因为他晓得他走路是较常人快上许多,为了避免人家生疑,是以放慢脚步,随着这曲折的山道前进。
他刚转过两个山壁,就听见前面传来几声笑语,他扬目一看,只见是一个俊美的青年和一个少女并肩而来。
那少女穿了一身翠绿的衣装,足登一双墨绿的小蛮靴,头上的柔发,飘拂在背后,风姿绰约
她起先见到李剑铭这身槛楼的衣衫,方待掩嘴而笑,但视线略一上移,便把那个讪笑给咽了回去。方一看到他的脸,她心神倏地一震,浑身都起了变化,一阵红晕迅速的涌上了她的脸颊,她在战栗着……
她想道:“天下真有如此英俊的男人呀!他那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一枝箭,直射入我的心里……”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瞟了又瞟,尽在李剑铭脸上打转,嘴上挂了一丝笑意,瓠犀微露……
李剑铭一见到这少女时,看见她那美艳的容貌,秀丽的风姿,他也在凝视若她。
但他眼里只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他想道:“这少女真美!但是跟慧琴姐一比,我看还是略逊一筹……”
他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任何一个女人,跟自己的情人比较,总是较差的,不管她是多美的绝世美人。
他见到那少女在微笑着,他低吟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的头也不自禁的摇了起来,那样子活像个老学究,怪不得春香会时常叫。书呆子了……
那少女一看他这样子,又听到他这样哦吟,不由得扪嘴笑了起来,直笑得她身子摇摆不定,有如花枝招展……
那原先与她并肩而来的那个少年,早就看到李剑铭的眼睛在看谁了,心中就已不舒服,这时这见他吟起诗来,而她却笑成那个样子。
他心中不中得怒火烧起三丈高,他一竖眉,眼睛紧瞪着李剑铭,气势汹汹的走到他的面前,怒道:“你是那里来的?有什么好看的?眼睛转过去,听到没有。”
李剑铭一听他这么说,愕道:“为什么要我头转过去?难道我的眼睛也要归你管不成?
尊驾也未免太过份了吧!”
那少年怒火更炽,吼道:“你要再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都挖下来,你看吧!”
少女这时听到了,叱道:“师弟,你怎能这样对人家呢!还不住口。”
李剑铭修养到家,一笑道:“尊驾还是听话走吧!敝人李剑铭此次亦是欲……”
他话还没说完,那少年就大喝一声道:“少废话!接招吧。”说着一招“独劈华山”当头劈至。
李剑铭料不到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动起手来,一股掌风飒飒压至当头,他右手握着竹杖,只有左手是空的,所以他叫了一声,左手本能的往上一挡,右脚却退后了一步。
那少年原先看他这样子,好像不会一点武功,这时见他左手上挡.十足是个外行。是以他想这一掌劈下,非把对方那条左唇给整个劈断不可。
那知他手劈到对方手臂之上时,突觉有一股强轫的反弹劲力,将他手臂给震得都麻木了。
他一惊之下,连忙后退三步,楞在那里。
李剑铭还以为对方是手下留情,所以他感激的说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那少年听他如此说,却误会是讽剌自己,是以羞怒之下,一扬双掌,挟着一道劲风正分向李剑铭左臂、当胸劈至,招势凶猛无俦。
李剑铭见来势凶凶,心中一慌,连忙左手一分,右手五指其张抓向来掌,那包袱和绿竹杖,给他扔在地上。
那少年见他使出这一招,只觉自己右掌吃他一分,挡向外门,力量完全被卸掉,而左掌却已被对方来掌给抓住,连忙手臂一分一合,改掌一错,退后两步,日中叫道:“‘龙爪现形’!你是昆仑弟子?”
原来李剑铭一时情急之下,使出的这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招式,却正好是昆仑派的绝招.他一听楞道:“昆仑弟子?我?谁是昆仑弟子啊?”
那少年见他这样.以为是装痴作呆,气得他满脸通红,大喝一声,使出华山派“伏虎掌”法,攻向李剑铭。
那站着的少女,原先很急,想阻止这少年,但是一见这个衣衫槛楼不堪,而仪表却英俊不凡的少年竟是昆仑弟子,是以也就笑盈盈的站在旁边看这场争斗,只是看了几眼,她这时却惊讶的叫道:“‘二马分鬃’,这是少林的绝招呀!”
“咦!怎么又是武当派的呢!”“哦!这是峨眉‘偷云换日’!”
“这又是渤海派的‘升天入地’!”“这是那派的怪招………”
“怎么又换了我们华山派的‘彩云绕峰’?这又是武当的‘怒流砥柱’了!喂!你到底是那一派呀!”她是愈看愈奇,到后来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原先李剑铭迷迷糊糊的使出了一招“龙爪现形”的昆仑绝招,给对方一问,倒楞了过去。
这时那少年却使出华山镇山掌法“伏虎掌”法,一连数招逼得李剑铭连连退后,窘迫异常。
但幸而他内功高强,受个一两掌,毫无问题,但是他那身已够破烂的衣服,这时更被撕得碎条飘飘。
他一气之下,双手乱打一通,见招破招,见式破式,由于他资秉聪颖,反应迅速,是以所出招式,使得那少女都惊得呆了,因为这内里,各门各派的绝招都有,使她简直弄不出他是何来头,所以连忙叫停。
那少年使出伏虎掌时,威力颇强,起先非常得手,但是愈打愈心寒,因为他只觉对方挥手出招之际,内力汹涌,只把他打得两臂发疼,对方怪招一出,自己招式未完也只得收回,心中叫苦连天,为对方这奇妙的绝招惊得直冒冷汗,这时见师姐叫停,忙虚晃一掌!跃后三尺。
这时那少女走向前来,一看她师弟满身是汗,脸色都吓得青了,而这少年却只不过是撕破了衣服而已,面不红气不端的,低头去拾起那包袱和竹杖。
她即上前对李剑铭说道:“请问少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李剑铭忙答道:“不敢当!敝人李剑铭,系河南人氏。”
那少女说道:“刚才敝师弟无礼之处,尚请少陕原宥。”声音更是柔和了。
他歉然道:“刚才也是敞人的不是,尚要请芳驽原宥。”
她说道:“请问少侠令师尊号如何称呼?此来华山有何贵干。”
李剑铭红着脸道:“我没有师父,这次我到华山来!也是要投师习艺的。”
少女闻言不相信道:“少侠大客气了,依少侠如此本领,可谓……”
那少年这时憋得难受,怒道:“师姐你听他说假话,也不知道他是那一个派来卧底的,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师尊。”说罢,他掉头就走,飞奔而去,他还回头对这少女说道:“师姐!你拦住他,不要让他跑了,我马上就来。”
这少女见他师弟如此,忙对李剑铭说道:“你赶快下山吧!我师叔是个急性子,燥脾气的人,等他一下来,你就受不了,快走吧!”
李剑铭道:“为什么我要走?是他先找我麻烦的,难道你师叔是不分是非的吗?谢谢你的关照,我现在要上山去。”
那少女急道:“你的武功虽好,但是观里武功更好的多的是,等会你给他们擒住,那就糟糕了,他们会拿你当卧底的奸细办,那时你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所以说快走罢。”
李剑铭犹疑道:“你叫我走到那里去呢?我现在跟本没地方好去。”
那少女连忙自囊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指环,交给李剑铭,对他说道:“你既然没地方好去,那么你下山后可持此指环到渭城南廿里之处的银麒堡,说我叫你去的。”
李剑铭说道:“这怎么好……”
那少女连忙道:“不要客气了,你快走吧!尽怏的跑下山,快!”
李剑铭一听她这样急,心想也大概真不妙,所以他一拱手,便举步飞奔下山。
虽然他不懂运用体内真气,但是速度仍很惊人,他转过几个弯后,才想到没有问那少女的姓名了。
他一面飞奔,一面忖道:“我也是大荒唐了,受人之助,连人家的姓名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以后总可以知道的……”
人生就是如此,偶然的碰见一个人,或偶然的遇到一件事,都可能使你的生命整个改观,这就是所谓命运了。
他健步如飞,直向山下奔去,但他仅跑了一会儿,就见到刚才下山的那个青年道士,横步站在道中,拦住他的去路。
他脚步停下,问道:“道长如此,是否有何指教?”
那道士道:“施主如此年青,而功力深湛,诫可佩也!然不知施主此来华山有何用意?”
他讶道:“道长此言,实令敝人惑然不解……”
那道士用手指着石阶上的那个脚印,对他慎道:“施主固然内功高深,但也用不着在华山如此示威,视敝派如无物……”
李剑铭一看惑道:“道长大概弄错了吧!敝人根木就不懂武功,此次上华山,亦是要恳请贵派收录……”
那青年道士闻言怒道:“施主年纪轻轻,竟以说谎为能事,那么现在你为何又下山呢?”
李剑铭嗫嚅地道:“这……”他怎好说在山上打了架,那少女叫他下山的呢?所以口中呐呐无言。
那道士见他这样,心中一发以为自己判断正确,所以他冷笑一声,说道:“施主尚有何话好说?只不知施主是何宗派?敝派自会找令师计较此事。”
李剑铭说道:“小可并无师尊……”
那道士怒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来历了?既然你如此藐视敝派!那么就此领教高招了
。”
李剑铭连忙摇摇手,说道:“道长不要误会……”
那道士更怒,双掌一错道:“废话少说,亮招罢。”
李剑铭更急了,他连连退后,日中说道:“道长误会了……”
那道士见他如此。左足向前一步,右掌斜斜一劈,左手握拳直捣,一招两式,迅捷凌厉,直奔李剑铭耳后,及左胁打到,口中道:“你不动手,那么接招罢。”
李剑铭这时见那年轻道士,毫不讲理,猛的就是拳掌交加,向自己打来,他心中一慌,连忙向后一跃。
这一跃直退后五步之外,刚好把来招避过,他心中恼怒想道:“为何这等名门正派,是这样的不讲理?”
那道土见李剑铭连手都不回,仅身形一晃,便跃开去,把自己这两招都给让过,以为对方藐视自己,不肯还招,所以气得施出“伏虎掌”法来。
他的功力深厚,招式熟练,同样的伏虎掌,在他的手中使出,真是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远非刚才那少年所能比拟的,他这才算体会到“伏虎掌”的真髓了。
这时只见他左拳右掌,上劈下砍,招招直奔李剑铭要道重穴,直将李剑铭逼得连连退后……
然而,当他退无可退时,他将包袱一扔,也使出一路掌法来。
那道士一看惊了起来,原来李剑铭使出的正是他们华山镇山绝艺伏虎掌法。
原来李剑铭在与那少年打斗时,早将他的拳路给摸熟了,这时见这道士也是使出这路拳,他记得更熟了,于是在没法抵挡之下,使出了这路拳法。
由于他内力浑厚,出拳之时也颇凌厉凶猛,只是因为他是死记熟的,所以拳中奥秘之处,尚未能完全领会。
这样反而予那道士以可乘之机了,他接连几拳打在李剑铭身上,只觉对方身上有股滑滑的劲力,给弹了开去,他心中凛于对方内力之深厚。
所以改用阴手,专向李剑铭全身要害死穴之处招呼,接连几招,将李剑铭打得心浮气躁。
李剑铭一觉不妙,忙又乱劈乱砍一阵,仗着他那如山的内力,将那道士逼出几步。
他很快的弯腰,拾起那根翠绿竹杖,没头没脑的,向那道士打去。
杖上带起一阵异啸,挟着丝丝寒气,向着那道士卷去。
那道士连忙身子一退,飞快的拔剑出鞘,刷刷两剑劈出,方将那汹涌的来势给挡住。
他忖道:“这是根什么怪杖,竟会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他心里虽在想,但手上毫不怠慢,连施绝招,又将李剑铭逼后数步。
这时他剑势一出,如水银泻地,无孔下入,形成一个光幕,将李剑铭紧紧围住。
李剑铭只是挥动竹杖,仗着它的灵异,将全身紧紧的防住,但对方剑上涌出的如山剑气,令他连连退后,情势危急。
那道士这时却一收长剑,口中长啸一声,飞身跃起二丈多高,长剑一舞,幻化出一片霞光,朝李剑铭当头罩下。
李剑铭初临大敌,何会见过这等气势,他抬头一看,只见满空的剑影,挟着风声,有如流星疾射而至。
他心中一慌,把手中竹杖,虚幌两下,挡在头顶,退后了两步。
那知那闪闪的银光,却电射而至,他一时躲避不及,只得拚命将身形一侧。
然而锋利的长剑,却将他左肩,削去了一大块,血立刻很快的流了出来,将他半边的手臂和衣裳,都染得红红的……
李剑铭只觉一阵麻木,知道自己已经受伤,忙就地一滚,滚出几步……
这时他只觉胸腹之间有一阵隐痛,使他的呼吸显得有点困难……
然而,他的心里的悲愤,却更甚于他身体上所受的创伤。
他这时已将华山派,给恨入了骨髓,他咬紧了日中的牙齿,眼睛中射出了狠毒愤怒的火焰,直瞪着那个道士,他的右手紧握着那根竹杖,手在微微的颤抖着,然而这并非是怯懦,而是愤怒
那道士见到他眼中闪出的这般怒火,又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一凛,眼睛连忙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但是他一想自己怎么会怕对方呢?所以他又将视线收回,狠狠的反瞪过去,但是接触到那股愤怒的视线,心中不自然的一寒……
李剑铭站在那儿,心神飞快的一转,好像要在那虚茫的记忆中找出些什么,一连串的影子,在他脑中闪过……
蓦地里,他大喝一声,绿杖一幌,划出一个大弧……
道士只觉一道绿色杖影,宛如奔雷惊电般的平空涌至,他忙的将长剑使出“六合剑法”
中的一招“气吞山河”,一排剑影,有若浩荡的急流,排空迎向前去。
但他的长剑一进入那绿色的杖影里,即觉内里有一股巨大的潜力,一兜一震,他那招“气吞山河”根本还没使完,便给那股大力一卷,长剑脱手飞去。
一溜银光,带着一声异啸,飞起数丈高,斜斜落在山谷下……
这时那道士空着双手,站在那儿呆住了,他的思想是一片空白,眼中流下了两滴眼泪……
原来他道号一鹗子,为华山当今掌门人指仙翁的首徒,为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昔年武林六老中的华山玄真子在世之时,最是疼他了,他的六合剑法,即是这位师祖所传,可知他在派中的地位了。
而他也隐隐以未来掌门自居,这次却会败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中,怎不令他伤心呢?
然而李剑铭这时却更楞在那里,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能够把对方长剑在一招内,就震飞了,所以他也呆呆的站在那儿,右手拿着那根竹杖,左肩汨汩的流着血,也不知道痛……
这时山上突然有人大喝道:“师侄,将那小子给截住。”
李剑铭忙一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饱,两绺长髯飘拂胸前的老道,飞泻而下,有若巨鸟翔空,声势煞是惊人。
李剑铭连忙的拾起包袱,奋力往山下跃去,他体内真气迅速的流转一周,这一跃,足足飞出四丈开外,他自己吓得亡命而奔,连头也不敢回,高一脚低一脚的乱蹦……
那老道方一赶到,李剑铭已经奔出十余丈之外,而他见一鹗子却两眼茫然的望着树林上,脸上挂着两行眼泪。
他一看便知一鹦子是败在那少年手下,故而如此,但他也凛于那少年的绝强功力,他把一鹗子给叫醒,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如此伤感,你可知这少年的来历吗?”
一鹗子擦擦泪,垂首回答道:“师侄刚才见他将石阶踏一脚印,恼他无礼,然而在动手时却根本无从发觉他招式来路,但后来他却使出了本门的伏虎掌来……”
那老道愕道:“真有这回事?刚才靖儿来告诉我说,这个少年懂得各派的招式,我还不信,现在听你一说,那就是真的了,但是你怎么也会败在他的手中呢?”
一鹗子颓然道:“师侄拔出长剑,仅出一招就把他左肩剌伤,那时他好像毫不会武功,但是他把那根绿色的竹杖拿来,使出一招杖法,我只见一片杖影,无法破解,所以使出六合剑法中的一招,但未料剑才剌出,已被一股极大劲力,将手中剑给震飞……”
老道惑然道:“哦?绿竹杖?”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原来那是竹杖神丐的翠玉杖,那少年一定是丐帮弟子了,但是……但从未听竹杖神丐有这样年青的徒弟呀?就算他是丐帮弟子,但也不可能学会各大派的绝招啊!嗯!真邪门……”他又迷糊了。
这时那山道奔下来两个人,正是刚才的那一男一女,那少年喘着气问道:“师父,有没有抓到那小子……”
这老道正烦着,一听怒斥道:“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还不快走!”
这少年肚里满是怨气,垂着头跟着这老道上山了。那少女心中又在想着,一个英俊挺拔的影子……
她想道:“他是不是会到堡里去呢?明天请求师父让我回家一趟,那就知道了……”
于是,她想明天该要怎样向师父撒娇了……
华山,还是那样的宁静,但是祸患已经在这么一个平静的日于里,生了根……
清晨飘落了一些雨丝,把山峦洗涤得更加翠绿了,道旁的垂柳,刚萌出了许多青青的蓓蕾,沾上了点点雨珠,一阵微风吹来,晒落一地的钻石……
这时,一个穿着白衫的儒生,正背负着双手,信步在这条道路上走着,他仰头望着天边那一抹彩虹,和那如絮的舒绝的白云。
那绵絮似的云朵,变幻莫测,在广阔的穹苍上,追逐奔驰……
他似有所感触,凝视着天空久久……
良久,良久,他方始将视线收回,自嘲道:“我又受环境的支配了,这哀愁实在是不必要的,现在我的内伤已经好了。而且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我应当不要去想这些烦恼的事,反正我很快就要走了……”
于是,他又洒开了步子,向前走去,他看看周围的景物,哦吟道:“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幌了幌头,又吟道:“……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在这儿又何尝有什么故人呢?唉!”
于是他眼前又浮上了一个美丽的影子……
这时一声清脆的笑声,自他身后响起,说道:“哟!又在吟诗作曲了,真不愧为银麒堡的西席……”那声音有若银铃般清脆悦耳。
他一听便知是谁了,忙一回头,只觉眼前一亮,他微笑说道:“小姐!你要到那儿去啊!打扮得真漂亮。”
那个少女一听,高兴的笑道:“真的?谢谢你的夸奖了,我只是要随爸到终南山去打猎罢了,下午动身……”说到这儿,好像有什么不如意,她嗔道:“我早就告诉你别叫我小姐,叫我名字好了,难道你还不知我的名字?我叫顾凤霞……”
这白衫儒士淡淡笑道:“谁不知道你是银麒堡主铁胆金枪的掌上明珠,华山慧通大师之徒,但是,我只是贵堡的一个塾师罢了,怎有资格称你的芳名呢?……”
那少女气道:“我叫你直呼我名字,你就得这样叫!”她双脚直往地上顿。
他淡淡的一笑,问道:“这是小姐的命令?”
那少女一楞,气得满脸通红说道:“是命令!怎么样?”
他见她这样,心中顿起反感,但他口中却说道:“好!好!是命令!顾凤霞小姐……”
那少女嗔道:“你故意这样是吧?怎么连姓都说……”
他忙道:“凤霞小姐,有何吩咐。”
她眼眶一红道:“你欺负我!瞧不起我!这么久来,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对我,好像我会吃掉你一样,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她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
他心中叹了一曰气,说道:“凤霞,这总可以吧!凤霞有什么事?”
她回嗔作喜道:“没什么事,只不过下午要动身到终南山去打猎,我想请你也一起跟我们去,所以我跑来告诉你。”
他诧异道:“请我?哈哈,你明知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我去打猎,你这简直要我的命么!”他顿了顿,又说道:“何况老堡主也不让你这样胡闹呀!”
她轻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武功啊?你连我大师兄都打败了,他可是掌门师伯最疼爱的弟子,自去年被你打败后,他就一直在山上苦练剑法,要找你报仇,你可要小心点。”
他辩道:“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那天只是他一时大意,而我的运气好罢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师传教我武功……”
她说道:“你还想骗我?师叔也说过你是丐帮弟子……”
他说道:“我假如是丐帮弟子的话,我还会伤在你师兄手中吗?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现在我想告诉你,我预备辞去这个西席;因为我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所以没办法再在这儿居留下去了……”
她一听他这样说,急道:“怎么?你要离开这儿,难道谁得罪了你?是我吗?”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你对我很好,只是我有要事……”
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跟我说,我叫人替你去办。”
他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私事,我这件事非其他人所能做得了的,非我亲身去不可,所以我预备向堡主提出辞呈。”
她说道:“我知道他一定不肯让你走的……”
他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现在先跟你讲,我想堡主会听你的话的。”
她说道:“我绝对不让你离开这儿……”
他问道:“为什么?”
她大声说道:“为什么?问你自己好了!”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哭声。
她重重的跺了跺脚,掩着脸,飞奔而去。
他楞了一下,望着她那俏丽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头向银麒堡走去,心里一片紊乱。
这是条堡后的小道,所以路上很少有人走动,他慢慢的走着,心里烦躁得很,一会儿,他就从堡侧的边门,走进堡里。
这银麒堡,占地很大,四边围墙都是用青石砌成的,高达三丈余,墙上还挂满了倒钓、网绳之类的防夜行人进堡的阻碍物。
堡内一进大门,就可见到一座台子,上面挂着一幅绣着银色麒麟的堡旗,在随风招展。
旗台后是一座高大的议事厅,巍峨壮丽。
而议事厅左侧则是一个大沙他,作为练武之用的。厅后为一排排的屋宇,楼阁,延绵重叠,不可胜数。
他一路上走来,见到他的人都对他含笑打着招呼,叫声师爷……
穿过一个花圃,向一个月儿门走过,进入一座楼里。书僮上前请安,他挥一挥手,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看着那白色的帐子,烦恼的想了一会儿心事,便坐了起来。
于是他将脚一盘,做起功夫来了,只见一丝丝的白气自他顶心冒起,凝聚在他头上。
他这时左手伸出在划着圆圈,而右手却不规则的在乱划,但是左右两手,却丝毫不会混合成一样。
他接连划了许多大的、小的圈圈,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两眼一开,手也停了下来。
他忖道:“现在我的内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刚才一口真气已经行通全身经脉,我自觉比以前是进步多了。真好笑,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这就是内家玄门内功,还以为是什么浩然之气,哈!哈!”一想到这儿,他不禁的好笑起来。
他又忖道:“去年若不是那个一鹗子,把我打伤了,我到现在岂不是还不知道吗?但是那个道士竟还要找我报仇,哼!现在我可不怕他了。”想到华山派,他狠狠的哼了一声。
于是他又想到了那天的情形——
他无意中从记忆里,找出一个迷糊的影子……
他将竹杖使出了一招,将那华山道士的长剑给挑飞了。
但他自己也愕住了,他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其时刚好一个老道飞奔而下,他连忙提起包袱,尽力跃下,连跳带跑的下了山,但是他的胸部感到一阵隐痛,这使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找到了一个小土地庙,坐在地上,练起他平时所练的“浩然之气”,但是功夫一完,他竟觉得胸部的隐痛,好了许多,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练的就是内功。
当时,他将伤口包扎好,找到一个小客栈,宿了一晚,第二天换一套衣服,便持着那少女给他的那个黑指环,找到了银麒堡,因为他须要静养,而且他也没钱了。
见到堡主后,他便因学问渊博,而被聘为堡里西席,自此后他便留在这儿,一面教书,一面修练内功。
同时他已经记得那次对华山一鹗子使出的那记绝招,原来是竹杖神丐,交给他的丐帮三大绝招里的一招,怪不得威力那么大了。
当然,他以前是曾经翻阅过,否则他脑中也不会有丝毫印象的,此后他即又翻出来,加以慢慢揣摩。
他运行那内功,将身上所负的内伤,一一给疗治好了,生活平静得很。
只是,唯一使他烦恼的是堡主千金!华山见过的那个少女——顾凤霞,经常找机会、借理由来纠缠他。
当然!他是知道她对他的一番情意,但是他的心理已被公孙慧琴的影子给填得满满的,怎能够再容许别的女孩子进入呢。
何况,他对她那种骄傲,横蛮,自大的性情,感到非常之不满意,怎会对她假以辞色呢?
而且,她又仗着势子,以命令他的口气,要他这样,又要他那样,这更令他对她厌恶了……
一想到顾凤霞的刁蛮娇纵,他便又想到公孙慧琴的温柔美慧来了。
于是!他更渴望若能早日见到她,面此他的脑海中整日里都是她的影子,她以前的一言一笑,他都把它从记忆中给抽了出来,慢慢的加以咀嚼……
他沉湎在往事的回忆中,然而久习的两心神功却使他晓得门外有一个人,站在那儿,他开口道:“门外是不是琴儿?门没有闩,你进来吧!”他的内功已至绝顶之地步,两丈内飞花落叶,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早就听见有脚步声走来,在门口停住,他以为是书僮琴儿,所以叫他进来。
那知,门外却响起一声哈哈大笑,自笑声中,进来一人,只见他白面无须,色穿灰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两颗铁胆,在搓来搓去的,脸上挂着一付笑容。
李剑铭一见这人,忙从床上走下地,两手一揖道:“堡主大驾莅临,在下未会远迎,尚请……”
那人正是银麒堡堡主,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胆金枪顾凌武,他摆了摆手,对李剑铭道:“先生不须客气……”但他心中实惊于李剑铭的听觉竟是如此之敏锐,这样一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了。
李剑铭忙肃身请他入坐,又喊书僮倒茶来。
坐定之后,顾堡主开口说道:“先生在此尚觉满意否?”
原来自去年秋末,李剑铭来到这银麒堡,由于那个黑指环的引见,堡主详细的与他谈了甚久,以后即未会见过他了,而的一切需要亦一直由总管拨给,不须见到堡主。
须知银麒堡乃当今天下三大堡之一,堡内进出的,都是武林中的高人,举凡黑白两道,他们都有交情,故事务繁忙,根木没注意到有他这么个文弱书生的存在。
而他也只是在后面或自己居住的贻红轩内,稍为活动活动而已,根本没到外面那些武林中人聚首之处去。
所以银胆金枪才会问出这句话来。
李剑铭赶忙欠身回答道:“堡主大恩,赐我以栖身之所,在下感铭五中……”
铁胆金枪闻言,点了点头,眼光溜览了这室内一眼,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室内这样简陋,当初我吩咐张总管要布置好点,这样岂非怠慢先生了……”
李剑铭连忙道:“这不开张总管之事,系在下不惯于华丽,所以叫琴儿把那些红木家俱给搬走的……”
顾凌武道:“先生淡泊自守,令人敬佩,只是怠慢了……”
李剑铭忙道:“堡主夸奖,在下不胜汗颜之至。”
顾凌武说道:“闻道先生亦擅武技,此次至终南行猎,尚请先生亦能参加,则……”
李剑铭愕道:“堡主此言……”
顾凌武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不叫他说下去,便对他说道:“我们下午动身,现在你可收拾收拾。”说着,他便走出房外,李剑铭直送到月儿洞门边,方才返身回来。
他慢慢踱了回来,心中懊恼非常,他想道:“这下得罪了她,可把我的底给揭出来了,她不知用甚方法叫半年都未来过一趟的堡主,亲身来请我去……
哦!他一定是趁此机会看我的武功如何,这当然又是她出的主意啦……”他在院中看着那美艳的花木,这时因在春季,更显得一片旖旎灿烂。
他忖道:“我绝对要装出丝毫不会武功,那么回来时,我就可以辞去这个西席了。”于是他回到房中,收拾一点东西。
艳阳当空高挂。凉爽的春风,时时轻拂着……
这时,银麒堡内,蹄声得得,从里面驰出了十余乘骑来,后面还跟着十几条高大强壮的异种猎犬,在吠叫着。
李剑铭换了一袭青衫,夹在这些粗野的武人中,显得是那样高雅俊逸,有如鹤立鸡群,佼佼不凡。
这个行列中有着本堡堡主和他的两个徒弟,以及爱女顾凤霞,外加十几个在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人。
他们这一个行列,飞快的奔驰在这条官道上,直往终南而去,带起了一阵灰尘。
在道上他一直没有说话,冷眼的看着顾凤霞像一只花蝴蝶似的穿来穿去,像铃声的笑语,时时可闻。
她的两个师兄,也都紧跟在她的身旁,阿谀的献着殷勤,那脸上挂满了虚伪的笑容。
李剑铭剑眉一皱,不再看这情景,将视线移至那路边的景色上,和那远远青黛的山峦上,他心中想道:“像她这等受惯人奉承,怎会不养成一种骄矜之气呢?就算她是再美貌,但是跟慧琴姐,又怎能比得上呢?
现在看这倩形,堡主的两个徒弟,也都对她非常有野心,尽在一味的巴结她……
哦!怪不得前些日子,那叫做什么金枪小霸王的向我穷瞪眼,而以前见他师兄,也是神色不善,我还以为他们看不起读书人之故,原来真正的原因在此,这只怪她老是在纠缠我……
幸而我就要走了,否则他们因为妒忌,那将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的。”他稳当的骑在马上,心中想着心事,让它自己向前驰聘着。
那些高大的猎犬,跑得很快,远远的奔在这些人的前面,声声犬吠,夹杂着笑声,引得路人侧目……
他这时走在最后,眼睛凝视在远远的天边,脑中在胡思乱想着。突地他见到顾凌武掉转了马头,向自己走来,待他迎上时,顾凌武笑道:“先生骑术也很不错……”
但他心中忖道:“看他坐在马上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练过武功,可是他两个‘太阳穴’却丝毫没有凸起,而眼神也只较为澄清而已,毫无练武人那样炯炯的神光,但据凤儿告诉我,他却会将一鹗子的长剑,仅一招就挑飞了,难道他已到了神光内敛,还璞归真之境界了吗?等下我倒要找个机会试试他……”这些念头飞快的在他脑中转了转,他心中暗自决定了一件事……
李剑铭闻言道:“在下昔日在家中之时,亦曾时常骑马踏春,是故稍知驭马之术。”他话是这样说,但心中可想到了那在金龙堡中做刷马童时的日子。想到了受人欺凌的种种情景……
顾凌武道:“先生对于行猎,以往是否也曾……”
李剑铭答道:“在下昔日悉是埋首于书堆之中,故而末曾打猎过,此次蒙堡主相邀,不敢相违,但心中却志忑不安……”
顾凌武笑道:“先生过于谦逊了……”他日中虽这么说,心中却忖道:“现在你装成这样,等会可要你现形,那时……嘿嘿……”
他看看自己己只顾说话,已经落后大家许多了,于是他一紧手中缰绳道:“我们赶上去吧!”说罢一骑当先,飞快的赶上去。
李剑铭也一拉缰绳,赶了上去。
待至日暮崦嵫之时,他们一行已抵终南山脚下。
银麒堡在此处建有一行庄,专供每年到终南时下榻之处,是故他们当时都住宿在此。
那华山玉女顾凤霞,或许是因为赌气之故,这半天理都没理李剑铭,只顾和他的两个师兄嬉笑谈话。
而李剑铭则是正合孤意,落得个清净。
一夜无话而过——
次日,太阳还未爬起时,他们就已经踏上上山的道路了,一行十余人,带着十几条狗,不可谓不壮观了,但却把那些安眠的村民,给一个个的从梦中吵醒……
今天,顾凤霞打扮不可谓不好看了。
她又换了件鹅黄色的新装,不像昨天那样,一身火红的打扮,真像火焰样的,使人看了心里会冒火。
她穿了这套新装,显得很是清新醒目,腰上还挂着一个镖囊,头发扎了起来,在秀丽中带着英武。
一路上她却一反昨天那样嬉戏开心的态度,沉默得一句话也不说,她两个师兄笑着睑逗她,也给她轰跑了。
她时而将眼睛往这边瞟膘,但李剑铭却装作没看见,理都不理她,气得她把小嘴翘起老高……
终南山位于陕西西安府城南五十里处,为秦岭山脉之一支,山中林木苍郁,深长无际,多奇禽异兽栖息。
堡主顾凌武率众登至半山时,乃将人数分配成数路,每路有猎犬三头,约好至正午时原地聚合,遂分头而去。
李剑铭刚好与顾凌武堡主,和他徒弟叫金枪小霸王的刘雄飞以及另一个堡丁一伙,他们是要随着堡主往西边一带去的。
李剑铭这时对顾凌武道:“堡主,在下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再也走不动了,故而在下想就在此休息休息,等堡主回来,反正在下已带有书籍,这段期间亦能消磨过去。”
顾凌武道:“那怎么行呢?若先生一人在此,山中野兽甚多,稍有一些差错,则会遗恨……
故而尚请能与我在一路,小徒当可照料先生,则先生安全是毫无问题了。”
李剑铭道:“这样对堡主不大方便吧?且又会影响……”
顾凌武道:“先生不须多客气,小徒武功先生当可信赖得。”说完,他挟着长弓,首先向着西边草丛走去。
那刘雄飞,对他奸笑了一下,便促他起步跟随而去。
三头猎天,狂吠着飞奔向树林深处而去,他们紧跟在后。
这儿树木株株高大,丛林茂密深邃,枝叶浓荫蔽天,他们跟着犬吠声,向前飞奔,一会儿便进到这个树林里。
他们走在枯枝积叶之上,使他又回想到两年多以前,他在那个森林中的奇遇,那时的他是那样脆弱,他想道:“难道我现在就算坚强了吗?”想到这里他突觉一道指风直袭他脑后“府风穴”。
他本能的把头向前一俯,但他想起自己是不会武功的,是以就趁势向前一倒,日中叫声:“哎哟!”人整个伏在地上,装成是被树枝绊倒的。
走在他后面的刘雄飞,连忙俯身来扶他起来。刘雄飞左手拉着他的手,右手却作鸡心锥状,直点他右胁期门穴上。
而他却在呼痛声中,似有意又无意的,将右肘一曲,撞向刘雄飞右臂臂弯里的“曲地穴”。
刘雄飞手指将至对方“期门穴”,眼看只差一分之际,那知突觉右臂一麻,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李剑铭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他借着刘雄飞左手搀扶之力,站了起来,笑嬉嬉的向刘雄飞道谢,而顾凌武也闻声过来了。
刘雄飞吃了这个哑吧亏,见了师父也不好讲,只得苦笑着向李剑铭还礼。
顾凌武赶到忙问干什么,李剑铭说道:“没有什么!是我不小心,被一根树枝绊倒了,对不起!”
顾凌武何等老练,看到他徒弟这个样子,便知道是吃了亏了,但他毫不露出一点神色来,便又与他们一起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已经走出这片丛林,到达一块平坦的山岩之上。
那顾凌武对李剑铭说道:“这个山岩下面,是一个深谷,倒底有多深,没有人晓得,但是如果丢一块石头下去,则要许久方始听到微弱的回声,而且还须在晴天方才能听见,先生是否要看看?”
李剑铭道:“在下向来不敢自高处青下,因为在下身体孱弱,会昏倒而栽下……”
顾凌武哈哈大笑道:“先生尚要隐瞒我吗?”
李剑铭惊愕道:“堡主此言是何意思?令在下不胜惑然?”
顾凌武说道:“你是不会武啦?是吗?”
李剑铭道:“在下确未曾习过武功……”
顾凌武对刘雄飞说道:“飞儿,你去领教李先生的高招。”
刘雄飞一听正合心意,忙应声说道:“请李先生指教。”他两脚不丁不八的站好,左手抱着拳,眼睛看着李剑铭。
李剑铭这时心里可慌了,他呐呐说道:“这……这怎么可以……”
顾凌武在旁说道:“先生不须客气……飞儿,你进招吧?先生让着你。”
刘雄飞一听,也不客气,右脚上前一步,扬右掌斜劈对方左胸,左手一拳,直奔面门,快如迅雷初发。
李剑铭这时逼不得已,但他仍不欲动手,他举起双手挡在面门,一面向后退,一面摇手道:“小堡主慢来……”他一连退后两步,将刘雄飞那招给让过了。
刘雄飞一招落空,也不答话,接连放出几拳,又将李剑铭给逼退几步,但仍没打中对方。
他一怒之下,使出师门“奔雷掌”,只见他发招时,拳风隐隐带有雷声。
那掌中发出之劲力,直可排山倒海,威力无俦,一股股的气劲直往李剑铭身上撞去。
李剑铭这时无可奈何,忙将他学会的华山镇山绝艺“伏虎掌”给使了出来。
只见他一抓一跃,动如虎扑,凶猛狠辣,堪堪敌住来势汹汹的“奔雷掌”,将那如山的掌风挡住。
使至十多回合时,那刘雄飞已经抵挡不住他那从拳掌里涌出的深厚内力,连连倒退不已。
“伏虎掌”与“奔雷掌”同属刚猛强劲之掌法,但是刘雄飞之内功,远无李剑铭深厚,虽然李剑铭能使出的内劲,只不过是自身的十分之一罢了,但也非他所能匹敌的。
这时他因要挡住那浑厚的内力,所以把脸都挣得通红,汗一滴滴的流下………
他蓦地大吼一声,咬紧了牙根,运足全身功力,攻出了三掌,将对方逼退出两步,他向后一跃,自腰间拔下一根短棍子,那整根棍子不知是何东西做的,星金黄色。他把它一拉一拧之间,已经变成了一根金枪了。
他侧头看了看师父,见顾凌武铁青着脸在那儿站着,他毫不犹疑的,一抖手中金枪,向着李剑铭当胸剌到。
李剑铭方被他那拚命的三掌给击得退后两步,这时竟见对方一根金枪化成万点雨花,直剌自己胸前。
他忙的身形一转,让开来势,左手抓枪,右手斜劈对方握枪之手。
他自去年秋季时,进入银麒堡后,便利用时间在后院看那些堡内武师练武。
由于他记忆力强,所以别人仅练过一次,便给他学了过来,然后依样画葫芦的自己在屋里练练,各式各样的招式,他都会个一两手,仅华山派的伏虎掌是给他学全了。
但因未曾与人交手练习,所以现在是杂七杂八的乱凑出来。
且说他这时使出“斩钢截铁”,右掌斜削对方之手。
那刘雄飞的金枪功夫,得自武林中素负盛名的铁胆金枪亲传,确有独到之处。
只见他金枪一抖一挑,一溜金光又往李剑铭喉间“天突”大穴剌去,势如毒蛇出洞,狠辣迅捷。
李剑铭想不到来招是那样的,一时凑不出什么招式好挡住这一招、他大吼一声,一侧身让过枪头,运出全身劲力,双拳齐发,扬出狂飓一阵,撞向刘雄飞胸前。
刘雄飞忙一提气,跃起二丈余高,舞起金枪幻化成一条金龙似的,张牙舞爪的,当头剌到。
李剑铭因不知运气渗入招式中,所以空有一身绝高的内力,而不能发挥威力。
他双拳冲出,即失敌影,又见风声飒飒发自头顶,那金枪尖锐的风声,直剌顶心,他这时欲避不及,眼看即将伤在刘雄飞的枪下。
蓦地——
他一声大喝,众掌一幌,划出一个大弧,身体美妙的向后一弯……
只见他剑眉斜轩,星目发光,双掌运动间,一股漩涡似的气劲,如浩浩大徉,汹涌而出。
刘雄飞身在空中正使出金枪绝技“神龙吸水”,金枪已点至对方顶心“百汇穴”之上。
突觉一股巨大的震荡回旋气流,一兜一震.他那金枪已脱手飞起老高,一溜金光,映日生辉,在空中闪闪发光………
那刘雄飞一个庞大的身子,被这股极大劲力一震,平空倒飞出两丈,摔在地上,两手虎口破裂,流得满手是血……
铁胆金枪见情冷哼一声,飞身跃起,在空中将那根金枪给抓住,一个翻身落在李剑铭面前,怒道:“你可是丐帮派来卧底的?”
原来这铁胆金枪以前从师习艺时,会见过其师金枪手,与竹杖神丐在泰岳比武,两人战至第四十招时,也是以一招“神龙吸水”而被竹杖神丐使出这招,同样的挑飞金枪。
当时他师父那泪流满腮的情景,深深的留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以后即经常与丐帮作对,视丐帮为仇敌,其原因亦在此。
但不料十余年后的今天,他又看到了同样的情景,虽然现在这两人没有以前那样的威势,但招式使出总是一样,叫他看了怎不怒火中烧。
李剑铭这时心中豪气勃发,他想丐帮可能是有仇于银麒堡,而他却受竹杖神丐的大恩,所以至此势不能退避。
所以他开日道:“我并非丐帮中人,但堡主若有什么梁子,我一概接下来就是了。”
铁胆金枪看都不看那摔在地上的刘雄飞,他闻言道:“好!那么领教了。”
他将金枪倒提在手,说道:“请!”虽然他心中愤怒得很,但面上却要客气,这正是名家风度。
李剑铭闻言,双掌一交,使出伏虎掌的起势,双目凝视着对方。
铁胆金枪见对方仅是一双肉掌,所以他说道:“请亮兵器。”
李剑铭一扬双掌,说道:“在下就以双掌领教堡主高招……”他这时心中可是想到他自己原本是垂死之人,得蒙竹杖神丐舍命相救,而一变为不平凡的人,眼看他就可一吐往日郁积之怨气,所以心中意气洋洋,才会说出这等话来。那铁胆金枪得能创银麒堡而扬名武林,与金龙、飞凤二堡,并称为武林三大堡,岂是泛泛可比。
这时他竟见对方如此,心中气往上冲,也不答话,一操金枪,刷刷刷的,就是三招,枪尖上攒盾心,中剌胸部,下挑阴囊,毒辣无比。
李剑铭身子一坐,左臂横挥,右手握拳直击,奔向对方左臂。
铁胆金枪冷冷的哼了一声,长枪一兜一转,剌向李剑铭右臂,招式快捷无比,李剑铭忙的向后一退,方让过这招。李剑铭这时一招就遇险,心中惊出一身冷汗,他忙将双掌一并,注目瞪着对方。
所谓枪为兵中之贼,是说枪法神出鬼没,滑溜诡绝,很难防御之意。
而铁胆金枪这套枪法,乃是依杨家枪法所改艮的,将枪的尺度改小,从战场上改用于武技上,其泼辣滑溜之程度,并无丝毫减少。
当年金枪手依仗一杆金枪,打遍陕、鄂两省绿林道,毫无敌手,而后来竟能在竹杖神丐的杖下走了四十招。不可谓枪法不好了。
所以现在仅一招,就逼得李剑铭遇险,也非是偶然的,其枪法自有其独到之处。
这时他金枪一剌一挑,使出一招“乌龙探爪”,直剌对方咽喉“天突穴”。
李剑铭正在摆好架子,见来枪剌至,他双掌幌出,曼妙的划出一个大弧,上身向后一弯……
双掌圈内刺来的金枪一兜一转,一股潜力自掌中发出,已将来势封住……
顾凌武大喝一声,长枪一收,藏枪头,露枪尾,身形风车似的一转,枪尾一伸,直点对方背后“志堂穴”。
这正是“神龙枪法”中最后的一招绝招“神龙掉尾”,是依照杨家枪法中回马枪而创的,这时使来,更见神奇妙绝。
李剑铭绝招方出,即失敌踪心知不妙,一缕急风已撞至后背了。
在危急中,他忙的把身子一屈,右足提起、以左足为轴,双掌一挡面门,一从中推出,一个旋转,像陀螺样的转身回头,带起一阵旋风。
他口中叫道:“驱狗入洞。”那样子正像赶狗一样。
那铁胆金枪飞快的一招“神龙掉尾”,方才使出,眼看得手之际,那知一阵旋风撞来,一层层的劲力,直往自己身上缠来。
他整个身子给推出文外,金枪脱手坠地……
李剑铭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一招,现在一用出来,竟有如此威力,也把他给惊呆了,他仍是右足上提,左足单足站在那儿,样子滑稽可笑。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肌肉曲扭着,手中托着两颗铁胆,一步一步的走向李剑铭,每一步都将地上留下了几分脚印……
李剑铭看着那张已变为赤黑色的怪脸,那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条条的青筋显现在脸上……
他恐怖的一步一步的退后,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丑恶的脸,如此恐怖的表情。
如此,一步一步的……
空气好像冻结住一样,那站在旁边的金枪小霸王,睁大了两眼,紧瞪着这情景,他的嘴张开着,但一些声音也发不出来。
蓦地里——
顾凌武大喝一声,手中两枚铁服先后打出,夹着悠悠的风声,直射李剑铭。
两枚铁胆在空中一撞,射出十几颗钢珠,像一篷粗大的雨点,罩向李剑铭头上两丈方圆之处,挟着啸声,急射而下……
李剑铭这时急速的向后一跃,想躲开这篷珠雨……
但——
他却觉得双脚一空,急忙低头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原来下面是一个深崖,弥漫的云气,正蒸蒸上升……
他大叫一声,身子有如抛丸掷弹般的急速降落,那惨厉的叫声,迥荡在山谷里,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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