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五凤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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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风雪漫天。

大地一片银白。

一骑纯白健马,正溅雪飞驰。

马上人身着白衫,腰悬长剑,头戴边斗笠,由于头上的斗笠戴得很低,因而没法看到他的面貌,但由于他一路挥鞭急赶,以及那白色长衫上腥红点点的血渍,显示他是经过一阵激烈的恶战后,正急于赶向他的目的地。

夜幕已逐渐下垂。

但由于大地一片银白,因而视线并未受到影响。

前头约莫箭远外,一辆双套马车,正以风驰电掣之势,迎面疾驰而来。

由于官道并不宽敞,两骑交错而过都不够宽,一辆马车与一骑人马交错而过,更是不可能。

因此,那纯白健马的骑士立即主动勒马停缰,并将坐骑退立官道旁。

白马骑士的用意很明显,是让那迎面疾驰而来的马车先行通过。

但他的坐骑才退立官道旁,却突然发出一串悲嘶声而倒了下去。

原来就在他立马官道旁周围百丈方圆的雪地上,忽然由积雪中冒出数十名白衣人来。

很不幸地,他迢立官道的附近的积雪中,就有两个白衣人,很轻易地削断了他的马足。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那批白衣人狙击的目的,自然不是马,而是马上的白衣骑士。

那两个狙击手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以出其不意的手段,一举削断马足之后,双双长身而起,刀剑齐挥,斩向马上的白衣骑士。

白衣骑士冷笑一声:“鼠辈找死!”

匆促中,白衣骑士好像来不及拔剑,而以左手摘下头上的斗笠顺手一挥,两颗人头也随之滚落一旁。

刹那之间,横尸两具。

雪地上,腥红片片,红白相映,格外醒目,加上那断足白马的翻滚悲嘶,更令人怵目惊心。

马上骑士由于自己摘下斗笠,现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约莫三十靠边年纪,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若涂朱,衬托上那欣身的身裁,倜傥的仪表,与逼人的英气,该算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果一定要由鸡蛋中挑骨头,找缺点的话,也只有一项——神情太冷,就像周遭的风雪一样的冷。

其实,如果知道他的来历,对他的潇洒英俊,与冷漠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他就是名震江湖的的一代大侠“冷面子都”狄永。

××××

也就当狄永以斗笠杀掉两个狙击手的同时,四周那为数在五十人以上的白衣人,已一齐剑齐挥,呐喊着向他围攻而来。

好一个狄永,对那批向他围攻而来的白衣人好像视而不见,却不忍心他那断足坐骑的忍痛悲嘶。

只见他剑眉一扬,左手中的斗笠一甩,顺势一掌击向马头。

“霍”地一声,那断足白马,登时毕命。

同时也传出三声惨号。

原来他那顺手一甩的斗笠,已使那抢先围攻上来的三个白衣人一个被腰斩,一个断左臂,一个削断双腿。

这威势,发挥了镇慑作用,那批围攻上来的白衣人都在他周围三丈以外停了下来。

妙的是那辆迎面驶来的双套马车,也在十五六丈之外停了下来。

沉寂了少顷,那批白衣人中有人厉叱一声:“发甚么呆,大家一齐上!”

一串暴喝声中,最前面的八个白衣人已向狄永飞扑过来。

狄永怒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寒芒闪处,最先两个白衣人的脑袋已搬了家。

寒芒再闪,又两个白衣人被腰斩。

但那批白衣人一个个如飞蛾扑火,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一批一批的围攻上来。

狄永也够绝,够狠,他好像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瓜切菜一样,长剑翻飞,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片刻之间,已杀了二十七个。

雪地上,尸体狼藉,血渍斑斑,腥风扑鼻,令人不忍卒睹。

但狄永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手软,仍然是一剑一个,来者不拒。

当他杀到第三十九个时,才在又一声的断喝下暂时停了下来。

而所谓暂时停了下来,可不是狄永的主动,而是对方没有继续上来送死,而事实上,那批白衣人也已经是所剩不多了。

那批剩下的白衣人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半百老者,在狄永身前大远处停了下来。

那高个子沉声说道:“狄永,你不觉得手段太辣了一点吗?”

狄永漠然地道:“我的宗旨是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杀恶就是行善。”

那高个子冷笑道:“你怎能断定这些人都是恶人?”

狄永道:“我毋须断定,我只认为,凡是跟我狄永为敌的人,绝对不会是好人。”

那高个子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何要跟你敌?”

狄永道:“你不会给我问问的工夫,我也没这个兴趣。”

那高个子截口笑道:“有道理,现在老夫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一路来,你一共杀了多少人?”

狄永道:“那要问你自己,你安排了多少狙击手,我就杀了多少个该杀的人。”

“很好!”那高个子冷笑道:“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被杀的滋味了……”

狄永截口一哂道:“就凭你们这两块料……”

那高个子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就试试咱们这两块料的手段吧!”

那“吧”字的尾音未落,已迅疾无匹地向狄永攻出了十三刀。

同时,那矮个子也配合着攻出了九刀。

两人都使鬼头刀,高个子专攻上盘,矮个子却以地堂刀法专攻下盘,两人之间不但配合得天衣无缝,刀法更是集快、狠、准于一炉,并极尽奇诡,辛辣。两人都够得上称为一流中的一流高手。

狄永长剑翻飞,一面从容不迫地见招拆招,一面朗声大笑道:“很不错,值得我放手一搏……”

那矮个子截口冷笑道:“咱们这两块料,没教你失望吧!”

狄永笑道:“才给你四两颜料,就想开染坊,老实告诉你们,我方才之所以说你们很不错,只是说你们比方才那批土鸡瓦狗强一点而已,现在,我再特别提醒你们,有甚么压箱底的本领,赶快使出来,否则以后就没机会施展了。……”

话落,已由原先的见招拆招的守势转为攻势,将对方两人迫得连连后退。

就这当口,那双套马车中忽然发出一声劲叱:“退下!”

狄永冷笑一声:“来不及啦!”

话声中,剑化千锋,形成一道广达三丈方圆的晶幕,向对方两人罩落。

“哇……”

两声惨号同声传出,晶幕敛处,高个子被斜肩带背地斩成两段,矮个子缺被一剑穿胸而死。

狄永精目中寒芒一闪,一脚踢飞被穿在长剑上的矮个子的尸体,以身剑合一之势,向那辆双套马车疾射而去——。

人未到,长剑已以雷霆万钧之势,由车厢顶端横斩而下。

“当”地一声,狄永的长剑已被车厢中人架住。

狄永抽剑一撩,车厢壁板开了一个大天窗。

目光一触之下,狄永惊呼一声:“是你……”

话声中,人也好像楞住了。

车厢中,好一副绝色生香的画面:

虎皮垫褥上,一对精赤条条男女,仍然纠缠在一起。那男的三旬左右年纪,虬筋栗肉,十分健壮。

那女的约莫花信年华,有着八分以上的姿色,却有十二分的媚劲。

那男的显然是服过过量的春药,像日前这种严寒天气中,居然累得满身大汗淋漓,而且,他显然还没发觉车厢被开了天窗,并有强敌窥伺,仍在一个劲地奋勇驰骋着。

那女的左手搂着那男的的背部,右手持着一枝长剑,俏脸上一片满足的酡红,向正在发呆的狄永媚笑着,道:“狄永,还认识我吗?”

狄永怒“呸”一声:“好一对无耻的狗男女!”

那女的媚笑如故地道:“你吃醋了?”

“我只感到恶心。”狄永由车辕上退了下来,沉声接道:“还不穿好衣服!”

“不忙,老娘还没享受够哩!”

“这一路上的狙击,都是你所安排?”

“不错。”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因为,我不能占有你,也不能让耿瑶琴那贱人独占你。”

“你能杀得了我吗?”

“杀不杀得了你,都已成了过去,现在我已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哦……”

“我要设法让你妻离子散,并要你乖乖地重回我的怀抱中来。”

“作梦!”

车厢中发出一串荡笑,道:“不是作梦,我‘玉面天狐’杜四娘决心要做的事,一定会完成,除非……”

狄永截问道:“除非怎样?”

杜四娘道:“除非你现在杀了我,现在你是有力量杀死我的。”

狄永苦笑了一下,道:“我不会杀你。”

杜四娘媚笑道:“是还有一点香火之情……”

狄永飞快地接道:“是怕污了我的宝剑。”

杜四娘冷笑道:“那你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狄永也冷笑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话落、长身而起,消失于漫天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