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越过宝鸡,进入临潼官道,地势渐趋险峻。
临潼为塞北重镇,当长城要冲,俯视黄河,背枕华山,形势天成,为古兵家必争之地。
只见层峦叠翠插入霄汉,山风如涛,在大白天的燥热里,走起路来确也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陆剑平等二人心急南归,哪有心情享受这大自然的洗礼。
但因山势过于陡削,马行困难,不得不放辔徐行。
双骑转上一座山岭,半腰以上全被云层封住,脚下万丈深壑,深不见底,稍微胆小的人,实不敢睁目下视,冉冉浮云,如絮如缕,二人穿插其间,飘飘然有出云之感。
转过峰岭,潼关业已在望。
此时,日已西斜,二人正想放辔赶一程。
蓦闻,身后林中传来一声轻笑,音量虽微,但入耳清晰,显见系用内家功力发出。
二人不约而同的回首一瞥,只见空山寂寂,哪有什么人影?藉着艺高胆大,根本就不把这声音放在心上,互相微对一笑,拨转马头,继续向前奔去。
这样一来,对身后周围不免就留上了心。
前驰才及十丈左右,身后又是一声轻笑,声音比适才大了许多,显见也近了不少。
矮方朔董超驰在后头,这才从眼角看到一条灰影,一闪消没林中。
他江湖阅历极丰,对寻仇报复手段,均知之甚详,遂朝树林深处,大声喊道:“相好的,有什么事,不妨照照相,大家明着办,像这样藏头露尾的鬼魅行为,我们还不屑于理会!”
丛林中立即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道:“朋友,有胆量的,就随我来。”
话声甫敛,由林中纵出一条灰色的身影,踏枝履叶,矫如猿猴,捷如飞鸟,直向岭上驰去。
陆剑平与矮方朔董超微一耳语,暴喝一声道:“好,看你逃到哪里去!”
说罢单手一按马鞍,身形腾空五丈以上,半空里扭腰一弹腿,美妙的划了一个半弧,落身在树林边缘。
脚尖轻点树梢,人又腾空而起,朝灰色身影的去向纵去。
他把凌虚步法施展到极限,身形如淡烟飘絮般的急骤飞驰,只几个起落,已消失在山岭峰巅。
矮方朔董超看准方向,拉着空马,直望潼关城内驰去。
潼关扼黄河要津,地当三省交界;商旅辐辏,人烟密集,为北方一大重镇。
这时正是华灯初上,市面更形热闹非常,行人有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到处灯火辉煌,笙歌不断,喧哗闹成一片。
矮方朔董超在街上转了一圈,找了一间福荣客栈住下。
店小二接过马匹,选了一间上房,让矮方朔董超进去。
且说陆剑平一路轻蹬巧纵,跃上山头,举目一望,哪有灰衣人的身影?
若论他的轻功造诣,已是出神入化,在现今武林高手之中,能与之并驾齐驱者,屈指可数。
适才灰影向上飞驰之时,与陆剑平只是差了十丈之隔,一时间虽然不能追个首尾相接,但至少总可以看到身影。
由这一点难测,可知来人身手定是不凡。
就他记忆所及,所有和他交手过的高手,武功似乎全都不及来人之高。
一定又是一位隐迹已久的盖世魔头。
心里电闪一旋,脚下不由迟疑起来。
但他天性倔傲,自接掌风雷帮以来,从不畏惧退缩,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下。
他心意已决,绝不迟延的向四下里展望了一下。
只见左右两面,尽是陡削悬崖,怪石嶙峋,不可能有道路通行,只有中间林丛停身的所在,扩展过去,地势还算平坦,似乎尚可一探。
这时空山寂寂,日影逐渐西斜,只有飒飒的山风,刮得树梢卷起一层层的绿浪,胆量稍差的人,早已却步不前。
陆剑平艺高胆大,对此荒凉地势,压根儿就没把它放在心上,倒是适才灰色人影的奇高身手,使他萦怀不释。
他看好方向,即展开轻功,踏枝履叶的顺着林丛飞驰而去。
转过一个山环,景致反而清幽起来。
只见林丛后面,一座巍然巨院,孤伶伶的倚立山边,像一只巨兽般蛰伏在山脚下面,等待攫取林中猎物。
巨宅左面,一条潺潺小溪,自峡谷中顺流而下,长桥小筑,曲径虬松,风景倒也宜人。
右边一条羊肠小径,沿山婉蜓而上,可能是通到外面的捷径。
这巨宅竟建在这荒凉地带,实在觉得扎眼,内中必另有文章。
陆剑平来到巨穴前面,正在停身伫望之际,突自院内传出一个阴森的冷笑说道:“怎么!
到了这里又惧怕起来!原来八臂金龙也不过是只缩头乌龟!”
口音好熟,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罢了。
人家既已指名讥讽,以他天生的个性,怎能忍受得下?闻言微微一怔,哈哈大声笑道:“何方朋友,既然相召,何不出来一见!恶语讥讽,更失待客之礼!”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夫等在此已经坐候多时了,是你耳目不聪,怪得谁来!”
声音虽微,但入耳清晰异常,显见是用传音入密的神功。
陆剑平听声辨向,知道是由后进园中发出。
他循音而进,越过一座厅堂,心里不由一怔。
原来偌大一座院落,房间毗连,陈设豪华,而阗无一人,所有窗几椅桌均是光可鉴人,好像刚擦过似的,哪不令人益增疑窦?
陆剑平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仍然一往直前。
越过院落,来到一座小花园,景象又是一新,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几疑是人间仙境。
他看清眼前景象,心里不由忖道:“这里若不是王侯贵裔的别墅,也必是绅商巨贾的藏金窟,但这里既无名山,又非胜境,谁愿花费巨金让巨宅长处荒山?要不然,必是帮派聚会之所。”
提起帮派,陆剑平更是一愕,这里是塞北地带,是寒冰宫的势力范围,莫非这里正是……
想到这里,不觉走进一条狭径里面,两旁修竹高逾数丈,一阵轻风过处,从密叶中飘下许多白色的粉末,细如云烟,轻不着物。
陆剑平正在忖度之间,不自觉的被洒得满身都是白点,起先手面等处微有麻痒的感觉,但倏即消失。
走出狭径,当前一片广场,甫行几步,嗖嗖一阵微响,从四外射落数条黑影,身法奇快。
陆剑平展眼一瞥,离目前十丈地方,一列站着十几个高矮肥瘦不一的长衫老者,年龄都在七十左右,金刚指郑杰、大漠一叟、幽灵阎罗等人,全在中间。
当中一位老者年近九旬,须眉皓白,双目神光湛湛,慑人心神。
陆剑平迈前两步,正待开言。
当中老人磔磔的笑道:“小子,算你命大,居然逃得过老夫‘七步追魂散’的阵地,但今天再也容不得你逃出手去。”
陆剑平哈哈一笑说道:“在下一生恩怨分明,从不畏避退缩,各位如是为了前嫌,无妨先行说明,在下依情接着就是。”
当中老人又是一声桀桀阴笑说道:“阁下倒是快人快语,不过,老夫等来意,不说你也知道,这是你自投落网,怪得谁来?”
陆剑平冷笑一声说道:“在下推测,各位是来自寒冰宫,尊驾何人,难道不敢报出名号?”
当中老人一声狂笑说道:“小子,算你聪明,推测得不错,至于老夫何人,你且先看这个!”
说罢探手取出一块绿色玉佩,内有“寒冰”两字。
这正是二十年来黑白两道恭谨唯命的“寒冰玉令”。
陆剑平不由暗忖:“寒玉令仅只一块,向由老魔自己随身带着,这样看来,身前这位老者,必定是寒冰冷魔本人无疑。”
寒冰冷魔继续说道:“自你出道以来,藉着师门一点微末功夫,搅得江湖上血雨腥风,去年掌毙青衫飘客,适值老夫正要闭关潜修之时,未能亲身南下,故传下寒玉令,并派出门下高手四处兜截,结果都被你狡计兔脱,同时还伤了本门许多高手,今日自来送死,别怪老夫心狠手辣,要为江湖除害了!”
陆剑平一听到青衫飘客,就联想起本门前辈掌剑金铃与雷勿恶的连遭围攻与惨死的情形,双眉突的一挑,怒声说道:“本门与贵派分立南北,从来河并不犯,互相尊重。奈何二十年前,为截劫本帮信物——回龙秘笈,不惜联合其余五派,效宵小之图,杀害本派前任掌门人,已经激起武林公愤,二十年后,青衫飘客更趁危截杀本门前辈雷勿恶,劫去回龙秘笈,本人积恨难消,故出情惩戒,实乃咎由自取,至于二十年大巴山联手惨毙本派掌门剑金铃一节,尚请当面给在下一个公道。”
寒冰冷魔为黑道魔头魁首,踩踩脚都会使黑白两道皱眉挤眼,寒玉令一到更是谁见谁头痛的恶兆。
他自出道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当面顶撞?像陆剑平今天这样的当面叱责,还是生平首次,不由气得须发怒张,霜眉倒竖,暴喝一声道:“小子,住嘴,别再诡言狡辩,今天再由不得你了,等会一定给你个公道,你敢接老夫几掌试试?”
陆剑平哈哈一笑说道:“这正是在下的心愿!”
立在寒冰冷魔一旁的高手们同时怒哼了一声,全都双眼圆睁的怒视着陆剑平。
一时间,空气在紧张之中,隐现出层层的杀机,眼看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寒冰冷魔身边突然闪出三人,回身微一耳语,朝陆剑平狂哮一声说道:“小子,断指之恨、毁宫之仇,老夫等刻骨难忘,今日把你挫骨扬灰,也难消老夫心头宿恨!”
陆剑平睁眼一瞥,原来还是金刚指郑杰、大漠一叟,与幽灵阎罗等三人,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败军之将,前次剑下留情,理应痛心觉悟,从此遁迹深山以养余年,哪知仍是包藏祸心!今天定叫你等心服口服,三人索性一起齐上,免得在下多费手脚!”
郑杰等三人,全系武林顶尖高手,虽是技差一筹,但合三人之力,至少还可自保,闻言相视一眼,冷哼一声,同时期身进步,各攻一掌。
三人联手的一掌,威势岂同小可,恍若怒海惊涛,汹涌翻腾。
陆剑平脸含微笑,身形不闪不避。
三人不约而同的暗骂了一声:“小子找死!”掌劲又加上二成。
陆剑平倏的双眸神光湛湛,棱芒四射,暗中已蓄劲待发。
待到掌风行将及体,对方掌力用老之时,双掌倏然一抬,闪电的拍出一掌。
劲风一触,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周遭两丈以内空气被挤得翻腾沸滚,不断的发出“波波”的声响,站在场外的高手衣袂簌簌飘飞,有的正在疏神之际,身形竟然被牵得连连摇晃,面上齐露惊悸之色,威势确是骇人。
三人被掌劲反弹之力震得身躯连晃,强行叫劲稳住,六只脚齐齐陷入地中一寸有余。
陆剑平仍然含笑屹立原地,不曾移动分毫。
这一接手,三人明明输了一筹,不由暗自嘀咕。
“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功夫,功力增进竟是这等迅速,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正在迟疑之间,又有两个老人越众而出,与三人并肩而立。
陆剑平不屑的冷笑说道:“狐鼠之辈,尽是倚多为胜,欺名盗世之徒,全以群殴为能事,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本事?今日在下叫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武功。”
这话狂傲无伦,使所有寒冰宫高手们全为之暗哼一声。
五人一声不吭,只相视了一眼,身形一阵晃动,已按着五行的方位,把陆剑平圈在正中。
陆剑平冷眼一瞥,漫不经意的说道:“这种阵式,在下已经见多了,这区区五行阵,还是收起来吧!”
金刚指郑杰喝道:“小子,别尽在自吹,当时如非疏于防范,伪装死亡,你早已化身黄上,此时哪有命在!现今你身上已染有本宫‘夺命追魂散’剧毒,只要两个时辰,就要化为一滩血水,你还是先行准备后事要紧!”
陆剑平经他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由一凛,急气贯丹田,暗运玄功,迅速的流经周身三十六大穴,但却毫无不适之感,稍加思索,心里亦自了然,遂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指适才经过狭径时,由树梢落下的白粉吧!”
郑杰极其得意的笑道:“既有感觉,还是早点听候本宫处理,免得徒增痛苦!”
陆剑平道:“谅这区区之毒,本人尚不在乎!老鬼,你是枉费心机了!”
所有在场的寒冰宫高手们被他说得有点茫然,其实他们肚子里也是雪亮的,像陆剑平这时的神态,丝毫没有中毒的现象,但是“夺命追魂散”洒在他的身上这是事实,连全身衣衫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那药力到哪里去了呢?这小子真是邪极。
蓦然,陆剑平哈哈一笑道:“怎么,你们想通了没有?哈哈哈哈!”
笑声中含着极度不屑的意味。
五人被笑得满不是意思,不由激起满腔怒火,暴喝一声,阵势已经展开,脚下一动,五条人影像走马灯似的绕着陆剑平疾转,一阵阵的如山劲罡,从四面压向当中。
刹那之间,两丈方圆之内,劲气绞成一道如飓风般的气流,冲霄直上,隐夹轻啸,声势骇人之极。
陆剑平双掌翻飞,捷如闪电般向四周拍出。
但每拍出一掌,全被那股气流消卸于无形。
“波波”之声,如密集的连珠炮,不绝如缕。
陆剑平越打越不是味道,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内力劈出的掌风,全被那股激动翻腾的气流消去。
如果一味的盲打下去,不消三个时辰,必致真力耗竭而束手被擒。
五人一见阵势已经收效,心中自然得意非常,各以毕生功力全力施为,那气流竟把地上的砂石卷成一道灰色的大柱子,直冲霄汉。
陆剑平只觉那道气流愈旋愈紧,几乎使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他虽然生死玄关已通,内力不虞匮乏,但也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他真想不通五人联手居然有这么高的内力修为。
五人愈打愈快,尽是全力施为。
未及顿饭工夫,五人眉间已现汗渍,心里逐渐不安起来。因为他们都是全力出掌,时间一久,同样也感到不支。
而陆剑平仍然双掌翻飞,毫无迟滞的迹象。
寒冰冷魔双目如电,亦已看出情势有些不妙,心里逐渐沉凝起来。
又过了盏茶工夫,陆剑平灵机一动,暗忖:“这阵式看来奥妙在于聚气成涡,藉劲气旋转之力而消卸对方的力道,我何不反其道而行!”
心念之间,把功劲提起十成,双掌交相挥拍,身形随着向涡流相反的方向旋转,这样一来,情势不由大变,两股如崩山倒海的劲罡,激撞在一起。
“砰砰”巨响起处,五人被震得立脚不稳,蹬蹬蹬地退出方位。
场外其余寒冰宫的高手们也看出情势不好,一个个神色全都紧张起来,齐齐蓄劲以待,准备随时出手。
蓦闻金刚指郑杰猛喝一声道:“变式。”
随着这一声猛喝,五条身影闪电般一变式,奇奥莫测的穿梭飘射,并不出手,令人目眩神迷,显然是想以静制动,伺机出手。
以陆剑平目下的身手,要想脱出阵外并非难事,但他不屑出此,他要以本身功力硬接对方的任何一种挑战。
当下看准正前方的一个方位,以九成劲力拍出一掌。
“轰隆”一声巨响,陆剑平反倒被震得微微一窒。
原来陆剑平这一掌等于硬接五人联手的一掌。
这阵式的奥妙,一是聚气成涡,消卸对方的功劲,若遇上功力差的,根本就别谈出手,单只那骇人的劲气涡流就足以卷倒对方。
另一方面,就是现在的这一式,以静制动,只要对方一出手,无论击向任何其中一个方位,其余四个方位同时而应。
陆剑平傲性大发,一连击出五掌。
五人虽然感到对方掌劲猛不可当,但仍咬牙撑住。
五掌过后,陆剑平突然掌式一变,左掌暗运粘字诀,猛的朝左边一抓。
一位长衫老者跄踉的向圈里冲上两步,身形尚未站稳之际,陆剑平右掌同时一抬,用十成劲力朝同一方向劲疾的拍出一掌。
“蓬”的一声巨响过处,一条庞大的身影被震射出八尺以外,“啪”的一响,摔倒地上。
饶他功力深厚,强行忍住一口鲜血,但是死白的脸孔已经显示出受伤不轻。
旁观高手们,脸色一寒,纷纷飘身而上。
郑杰急忙收住阵势,一看倒地的老者,双眉紧皱,神情异常痛苦,从嘴角渐渐涌出丝丝的血渍,犹自哼声不止。
这时其余所有寒冰宫高手,已呈半月形环状而立,一个个怒容满面瞪视着陆剑平,看情形,他们准备来个群打合殴。
寒冰冷魔也被这骇人的掌劲微微怔住,但他不愧为黑道魁首,微一思索业已成竹在胸,暗忖:“今日若不将此子除灭,寒冰宫将无法再在江湖上立足,此时再也不能顾及什么江湖道义了。”
他思忖已毕,忙朝郑杰等人一阵传音,故意哈哈一笑说道:“小子,果然有点门道,你敢再斗本宫的天干一元阵?”
陆剑平双目一挑冷笑道:“在下正要领教一下寒冰宫的绝技,你们一起上吧!”
老魔暗呼一声“小子找死”,单掌一挥,人影摇晃,十二名寒冰宫高手已分四面把陆剑平围在核心。
每边三人,互运神功,并排站着。
突然东面正中老者暴喝一声道:“小子接招!”
双手平抬,一圈一抖,一股力可崩山摇海的狂飙,呼的一声朝陆剑平风卷而至。
其余两人,也同时招手虚空一按,看似无物,其实这一掌,无异是合三人之力拍出,威力大得出奇。
劲风未至,轻啸先临,匝地狂飙,刮得肌肤如裂。
陆剑平闻声知警,忙运足全身功力,贯于双臂,猛朝来势拍去。
双方劲道一接实,“轰隆”一声巨响,双方身形被震得一阵摇晃。
陆剑平双臂尚未放下,而身后的啸声又起。
他急忙反转身形,双手一收一放,又是一声“轰然”巨响。
响声未敛,左右两股气劲同时夹击过来。
他一闪身形,双掌叫足十二成劲力分向左右猛抽出去。
“砰砰”连声,陆剑平身躯被两方劲气反震之力向空抛射起五尺,胸头一阵窒息,差点透不过气来。
幸他智慧超人,临危不乱,顺着上抛之势,身形一叫劲,两腿微弹,强行再向上拔升三尺,两臂一划,身躯平横过来,如一只巨鸟般凌空盘旋而下。
他知道,就这样降落下去,他们又是联手前后夹攻,或甚至四面同时发动,那样一来,自己纵使拚出全力硬接硬架,哪消几个照面,就是不被这种联手的掌力震伤,活活也会被累倒。
照他宁折不弯的个性,怎样也要拚斗到底。
但他们这种不顾武林道义的联手围攻,自己似不应为了一时好强争胜,把性命当做儿戏,坠落敌人计算之中。
本来武林中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总不能盲目的死、糊涂的死,尤其他现在身负重任,绝不能就这样死去,更不能死得这样窝囊。
心念甫毕,精神陡的一振。
他盘旋了一匝,蓦的两腿一弹,疾朝东北角落下,双掌挟如涛动力,顺着身形下冲之势,猛朝东边最末一人砸下。
他愤怒之极,这一掌已贯足十成劲力拍出,威势实也惊人。
他这一抢攻不要紧,整个阵式也开始展动起来。
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对方身形顿杳。
“砰”的一声巨响,掌劲过处,砂石飞扬,灰烟弥漫,寻丈方圆的地面已被掌劲震陷下去一尺多深。
陆剑平身躯也被这反弹之力稍微一顿,坠落下来。
他脚尖尚未站稳,周围“轰隆”之声大作,窒人的如山劲飙,从四面八方压体而来。
一时间倒把陆剑平怔住了,因为狂飙是同时汹涌而来,不知道应该先由哪一方出手反击。
狂飙瞬息涌至,绝不容他再有考虑的余地,匆促间强行展开“金刚不动神功”,先行挡他们一阵再说。
此种阵式,厉害就在溶合十二人之力,涌成一道强韧的气墙,从四周渐向中央收缩,普通掌劲内力根本就无从出手,所以功力再深的人,也只有束手待毙,端的厉害之极。
幸亏陆剑平奇缘迭遇,有佛门至高神功护体,一时还可自保,倘若换了一个人,恐怕早巳被这窒人的气墙压得昏眩过去。
但是这种无形的金刚不动神功,对此逐渐缩小的气体,因为距离过近,不能持续得太久。
仅只半盏热茶工夫,陆剑平眉间已微现汗渍,但仍竭力撑住。
他聪明绝顶,一面运功抵挡,一面不断的思索破阵之计。
他微一收敛神功,感觉这种逐渐缩小的气流,来源都是自东面回环涌出,经神功外围,而又绕转回来。
他这才想起阵号叫“天干”,定是从东发动,若从此处下手,可能找出破解的路径。
思忖一过,猛的将神功施展到极限,挤得四外旋转的气流,一阵“波波”乱响,向外退开二尺多远,倏的一收神功,趁着气流尚未合拢之时,双臂运足十二成劲力,猛朝东面一连拍出了六掌。
此刻他是拼力出手,双掌已运足全身功劲,连续发出,威力大得实在骇人之极。
只见一股股力可推山填海的劲罡,向东面风卷而出。
像连珠炮般的“劈打”数响,如山劲罡,穿破气体,“砰”的一声,东面一位老者,被震得直撞出五丈以外。
东面老者这一退开,气流压力顿告消灭。
陆剑平一招得手,豪气陡生,立即向前一纵身,从气墙缺口处射出,双掌叫足劲力,迅捷无俦的朝东面老者一连再拍出两掌。
“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凄厉慑人心神的惨嚎,一条修长的身躯摔倒一丈以外,血雨洒得满地都是,眼看已受重伤。
陆剑平正想由缺口处冲出,只觉眼前一晃,又一名寒冰宫高手揉身补上,动转身形,继续绕着圈子游走起来。
四周窒人的气流又逐渐翻滚沸腾,朝陆剑平身上合拢而来,可是压力较适小稍微减轻一点,这自然是差了—人的关系。
陆剑平恨透他们,再次展开金刚不动神功,看准方向,上步欺身,迅如电闪的奋力拍出一掌。
一声惨嚎,又一条身影震离丈外,倒地不起。
就这样“砰砰”巨响之后,一声声的凄厉长嚎过处,身形纷纷倒下。
一个,又一个。
鲜血洒得满地一片殷红,令人看得悚目惊心,惨不忍睹!
顿饭工夫,交手的只剩下五个。
陆剑平也因全力拼斗,真力消耗太多,脸色泛白,气喘连连。
但他哪能就此罢手,他恨极这批专门以多为胜的寒冰宫高手们,圆睁双目,咬紧牙根,正想乘势施出辣手。
蓦闻寒冰老魔暴喝一声道:“小子手段毒辣,今天再饶不得!”
说着双手一圈一撩,猛朝陆剑平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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