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是绝世气功,大罗金刚禅功的七成真力所聚,场中之人,如何受得了。
霎时之间,一个个神色怆惶,为柳剑雄爽朗的雄姿与绝顶的功力摄住。
柳剑雄一笑之后,豪气顿壮,怯意全消,登时朗朗仪态,神彩照人。
古承修暗中喝了声采,不由脱。叫了声:“柳大侠。”
他身后三址多名高手顿时“啊”的一声惊噫!一阵哗然,相率耳语。
本来吗,一位领袖群伦的掌门,居然在这种场合下,会不顾自己的身份,竟脱 口呼这深仇大恨的对头为“大侠”。便是连他孙儿古桧也惊奇不置。
古承修一脸赧然之色,暗中不由责备自己道:“我怎么搞的?他巴子的,会叫 这小子做‘大侠’来?”
他不愧是一派宗师,心机够深,猛的一看身后众人脸色,登时眼珠一转,有了 主意。
投挑报李,柳剑雄出身书香门第,怎会落人话柄,乍见古承修口风一改,立时 俊脸绽笑,欠身一挥道:“古前辈有何教诲,晚辈恭聆教谕。”他答的确够客气。
场中哗然之声立止,一个个竖耳瞪眼,齐往古承修望去。
古承修鹰眼连转,先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一声干咳,傲态尽敛,微一颔首,嘴 角披露一丝狞笑,说道:“柳大侠风仪千秋,朗朗普照,使人想望风采,上次铁岭 一会,老眼昏花,未能详瞻气宇,此番重晤之下始信确然冠盖古今,不愧是飞天玉 龙……”
东海四异的苦行僧听得有点刺耳,蓦的冷嗤了一声,双目上挑,瞪了古承修一 眼。
古承修朝他淡笑了一下,忍下了这份冷嗤,又接着道:“柳大侠一身超凡人圣 的绝世神技,老朽更是景仰的紧,老朽今天厚颜……嘿嘿……”他忍了一下,又奸 奖两声,朝柳剑雄直愣愣的望去。
人都有一种通病,最怕的是人家软语奉承,柳剑雄一见他说知吞吞吐吐,不由 豪笑了一声,说道:“古前辈有话但请明示,柳剑雄能力所及,无不应命。”
右承修嘿嘿一笑,方赧然的缓缓说道:“老朽的意思,柳大侠神技盖世,我们 长白派有一套不成玩艺的东西,叫做‘九宫天雷阵’,老朽摆下这座小阵,请柳大 侠指正一番;另外,哈哈!老朽想,如果东海四位高友,能在我这小陈之中,替老 朽压压阵,不知柳大侠可肯赐教?”
他这无异是说,在他的九宫天雷阵之外,再套上东海四异的奇门绝阵。
这两个恶阵一连环,真要连大罗神仙都难逃了。
他就将错就错,硬将柳剑雄捧上九天,可笑柳剑雄为人真个太也浑厚,硬是落 入古承修的圈套,被古承修加了一顶尺二的高帽,戴得大为快活,登时豪笑了一声, 说道:“古老前太客气了,赐教不敢,如果说古前辈肯将贵派的绝阵一示,柳剑雄 自不量力,倒想瞻仰一番。”他是有点好奇,一半也因为傲骨天生,心中有点不服 气古承修口中的什么阵,登时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长白派的一众高手,齐皆释然,暗赞掌门人真个智谋超人,一个个心中 暗喜,谋筹暗忖:今天只要把柳剑雄困入阵内,定然可以痛快的将他来上个乱刃分 尸。
古承修嘿嘿一笑,道:“柳大侠好说,我们彼此都不要客气,老朽这样做,柳 大侠倒是不要见笑才好。”
柳剑雄欠身一笑道:“哪里,哪里,还望古前辈不要说柳某无知放肆才好。”
古承修嘿嘿狞笑道:“好!我们就别尽客气,老朽要布阵了,请柳大侠稍待。”
话市毕,转头以目示意,朝古桧叫了一声:“摆阵。”一面冲着东海四异欠身 一个落地揖,哈哈一笑,道:“偏劳东海四友,替老朽掠掠阵!”
东海四异欠身施礼,朝他还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弹指工夫,古桧已将陈布好,九人之中,自然是有长白双凶与古桧在内,其余 六人,有上次大闹嵩山的三个怪老头,所缺三人,自然是在长白派的高手中挑选, 古桧算是以丧门剑主阵。
古承修以掌门之尊,自不便插身其中。
东海四异一声怪笑,四人探臂一挽,齐搬兵器,各踏方位,分站九宫之外。表 面上看,真若四人在为九宫阵掠阵,如果细心一看,不难瞧出四人仍是在九宫之外, 布下了道奇门四绝阵。
四人早先所使兵器,本极怪异,自上次在嵩山被柳剑雄一把神剑削毁之后,就 弃了原来的惯用外门兵刃,此刻每人手中执定一柄冷森森的长剑。
九人似是久经训练,月影下,一个个脚踏子午,两眼一式的朝天傲视,看都不 看柳剑雄一眼,即便是连古桧,虽是脸泛阴怒,但也不屑侧顾柳剑雄一眼。
柳剑雄剑眉一皱,细心一看,九人方位,各据一宫,毫无出奇之处,宫门仍依 常轨摆成,景门向丙丁,生门朝戊己。
他剑眉一亮,忖道:“你们一个个仰视天罗,小爷偏不从上方入阵。”稍一揣 度,登时右手振剑,大踏步,向生门走去。
他停步阵外五尺之处,回首抱剑,朝古承修一笑,缓缓说道:“柳剑雄要放肆 了。”
古承修阴笑了一下,说声:“请,”又接说道:“恕老朽失陪,不能随柳大侠 进阵。”
柳剑雄豪笑了一下,未说什么,右手一颤,振剑削出五朵冷梅,先护在头胸部 位,然后双足暗踩七星,前四后三,荡左飘右,朝生门闯去。
古桧仍是双目看天,未看柳剑雄一眼,及至他前足一步踏入阵门,倏的丧门剑 上举。登时众人齐一绕步,电动了一下,各人连移了数宫,怪事迭出,移宫不说, 还互易了几次位。
每次易位,动作齐一,毫无乱象。
柳剑雄自一入阵,就细细心心的留神着九人移宫,他确够聪慧,自幼即受灵真 道长的熏陶,对奇门术数,可称此中能手,但一入阵之后,九人易立换位,并未安 一定的常规,有的连易三宫,有的只易了一宫,更奇的是有人倒易两宫。
易位踏宫,杂乱无章,但真是邪门,每次易位,随便怎样乱,都是人各一位, 从没有发生空了宫位,或则是两人移到一宫上的现象。
这一移宫换位不打紧,立时把聪明绝世的飞天玉龙弄得迷糊透了顶,再想分出 九门方位,已是不可能了。
凝目细瞧,每一道门,都像生门,也都像死门,根本上,就不但像生、死二门, 更像林、伤、景……等门。
他此刻才知道此种阵式变化的玄奥了,这—看出阵式奇妙,反而显得踌躇,不 敢贸然进招破阵。
古桧自一现身,就未发过一句话,此时嘿嘿一声惨厉阴笑不胜讥消的说道: “柳剑雄,呵呵!柳大侠,既人我这座小小的九宫阵,怎的枉你横霸中原,竟然连 边都不敢碰一下,你再要龟缩不动,可别怪我要动手啦!”话落,又是阴冷的一阵 后笑。
古桧语调委实够冷涩,柳剑雄被激得怒哼一声,道:“古桧,你别狂,你这座 小小的剑阵,又非是上罩天罗,下布地风,柳某今天要是破不了它,真要如你所说, 枉为剑林四龙了。”
古桧丧门剑划空壁了一剑,马脸上抖起几丝狞笑,阴阴的又复一声长笑,笑声 一落,启口赞道:“柳剑雄,你说话够豪壮,可惜你徒负其名,既入了我九宫阵内, 吓得连门都摸不清了。”
这话明着是在激他,事实上,真被古桧猜对了。他此刻正是连阵门都摸不清, 年轻人的傲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不了血溅五步。
柳剑雄被古桧连机带嘲,激得俊脸绯红,剑眉斜挑。清叱了一声,青虹剑一挽, 及锋而试,削出一叠青光,朝古桧罩去,左手翻腕向后一招“手挥五弦”,带着缕 缕冷风,向身后扫去。
古桧哈哈一声长笑,双足连踢三宫,柳剑雄狂如飞瀑的一式凌厉绝招落了空。
五缕指风全扫入空门,指风一落,剑阵一动,九缕冷森森的剑气,挟着丝丝破 空惊风,直如灵蛇般的挥扫而至。
同时之间,八股掌风有如狂暴怒飘,劲挟天雷怒啸,压体奔来。
这九人,全是长白派的一流高手,是以八只掌都暗藏真力,掌势奇猛。
九人只劈出八股掌风,长白双凶中的老二古作信,在益阳雷音寺前,被柳剑雄 一招“雷震五岳”,卸去一臂,因此,少了一股掌风。
柳剑雄一剑五指全扫入空、体二门,反而引来九剑八掌。
这九名一流高手,同时联手之间,又隐踏九宫,暗行八卦,剑掌齐出,饶你是 功盖寰宇,都无法挡此锐锋。柳剑雄也自不会例外,登时脚踩九九,趁人掌九剑未 压实之际,暗运神功,功行百穴,先将身体护住,右剑一招“横扫千军”,左掌一 招百步神掌中的半式“雷震五岳”,荡起两股惊风,迎着九剑人掌挥扫,足下更是 点足一式“潜龙升天”,破空猛拔。
侥天之幸,算他运招变式够快,剑风将九只长剑挡了一下,半把神拳震阻了人 掌一下,终于凌空跃拔五丈。
他动作算是够利落。但在甫一飞落之际,八掌有如早知他有此一着,齐一翻腕, 移劲上扫。
别看这八股掌劲,联手一击,力道万钧,将柳剑雄下盘撞了一下。
虽说他神功护身,但这八掌力道太已霸道,震得他双足麻痹,逆气上涌。
他暗自冷颤了一下,一面凌空飞起,一面运气活血,这一分心分力,兼且分神, 就地法叠腰变式,上冲劲势一竭,直不笼统的像根木棒,斜向阵外坠落。
如果他不是因为下盘气血受震,只须叠腰持身,振剑挥拳,向下飞泻,一式绝 世神招,布阵之人,准要被伤了几人,此亦是天意,非他能预料。
他一股劲的疾落,尚幸气血已活了开来,低头一看,蓦的四双长剑飞舞,划起 四缕惊虹,朝他坠落之处合围而来。
他吓得心头一阵“噗噗”乱跳,心中冒上来一股凉意,登时气贯双腿,一式北 派弹腿中的妙招,“金剪断虹”,双腿一荡,登时两股劲风,将东海四异震得微愕, 藉机足下力坠千斤,迅如飞星的岸立地上。
东海四异仗剑怒瞪着他,齐将他困入奇门回绝阵中,有上次的经验,他也不敢 贸然出招,横剑凝神,俊目一翻,睇扫了四人一眼。
东海四异看他这副傲态,记起前恨,气得眼中喷火,怒哼了几声。
双方徽一对视怒瞪,古桧一挥丧门剑,九只长剑有如雪片飞舞,各据方位,瞬 间又将柳剑雄圈入九宫阵内。
东海四异一看古桧阵已布成,齐一打眼色,点足腾峰,同时跃步,趁阵未发动, 向九宫阵外跃退。
古承修老谋深算,硬是块老姜,在九宫之外摆了个奇门四绝阵。适才若非是此 阵之力,将他困住,柳剑雄虽不会脱出阵后就逸去,但想要将他再圈入阵内,也非 易事,说不定正给柳剑雄可越之机,九宫天雷阵会被他从外面破去。
且说东海四异向后一跃,九宫阵静如山岳,九人均按剑不动。但柳剑雄适才已 知此阵的厉害,他机位聪敏,四异身形雷动,他随着一跃身,振剑振掌,觑好生门 所在之处,拔步一个飞跃,随在胖尊者身后扑出。
东海四异确非泛泛之流,柳剑雄一动,已知其意,登时不遑出阵,四人凌空一 个转折,齐又落入阵内。
布阵的九人,又都是武林中一时之雄,古桧丧门剑一动,剑陈立时发动,随着 柳剑雄身形微移,互易方位,待等柳剑雄跃落就地,恰好又宫位交易,将他罩人伤 门,九剑齐飞。
柳剑雄惊出满身冷汗,知又被困入阵内,惊得他横剑凝视,暗中观察生门何处, 疾的双足一盘,踏着九龙连环步,退出伤门。
东海四异委实不凡,就只是这么一下微变,已自从生门溜了出去,瞬眼之间, 又已自按方位,在九宫天雷阵外布成了奇门四绝阵。
古桧一面指挥剑阵,一面冷冷一笑,说道:“你今天如能自断右臂,弃剑受缚, 太爷饶你一死,否则?哼!太爷要将你乱刃分尸。”
柳剑雄按剑静立不动,不由也傲然的嗤了一声,说道:“柳某视死如归,大丈 夫岂惜一死,古桧,别逞能,你如真能将小爷绊住,算你的剑阵到家。”
古桧哈哈一声狂笑道:“小子!别卖狂,你就再试试看?”
柳剑雄眼珠一转,豪笑一下道:“你不要自以为此阵奇绝武林,小爷今天真个 要是出不了你的阵,飞天玉龙,往此而后,就除名武林。”
古桧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别做梦了!好吧!大爷给你一刻工夫,如果一刻工 夫之内,你出不了阵,可别怪太爷狠手辣,要发动阵势,将你剁成肉泥。”
柳剑雄豪笑了一下,说道:“古桧,你敢停下来,不鬼跳鬼跳的,让小爷辨认 站户,闯出此阵给你看,你有没有这个种?”
自己找不到阵门,叫对方停下来找阵门。说起来,在武林之中,这是一件不太 光彩的事,但今天为势所迫,舍此之外,当真别无其他办法认清阵门。
柳剑雄本不屑这样做,但口心一想,对付这种穷凶恶极之休,不妨激他一下。
古桧傲然的冷笑了两声,心忖道:“小子,你也别枉自聪明,便令找到生门, 只要太爷微一振剑,阵形上变,你又怎能分得清生门在何处?”
他一笑之后,傲危害的脱口道:“好!小子,但仅此便宜你一次,下不为例。” 话落,丧门剑虑空一振,九宫阵再未移动。柳剑雄朗目一看,先察子午,登时看清 了生门正在丙丁,微一点头,傲笑了一下,说道:“古桧,小心了,小爷要出阵啦!” 啦字一落,双足碎步连移,青虹剑斜挑冷月,作势欲动。古桧唇角披露一丝冷傲的 狞笑,丧门剑临空上举,布阵的长白派八大高手,双眼瞪得滚圆,齐注定古桧手中 冒寒光的丧门剑。
柳剑雄暗中蓄势,足下倒踩九九,猛的盘步一旋,身影疾如怒矢,朝生门怒射, 但他身形才一动,狡然向生门劈出一股裳风,人藉掌风反震劲道,斜向右方猛跃, 他双脚盘踏绝世奇幻步法,疾如惊电,中途一族身,收掌护顶,右手青虹暴震,身 形真如疾矢,从阵门穿射而出。
他身还未出阵,东海四异齐声狂叫道:“不好!”四人一个动作,跃步腾身, 向柳剑雄退身阵门处堵来。
他刚自暗庆脱出九宫阵,但东海四异齐巧仗剑布成四绝阵,刚好又将他围入阵 内,这真是叫做才出龙潭,又人虎穴。
柳剑雄惊魂未定,眼看又复落入四绝阵,不由慨叹了一声。
叹声未落,古桧马脸阴惨惨的一哼,丧门剑一挥,九宫阵又已移围在奇门四绝 阵之外了。
东海四异仗剑将柳剑雄围在内层,古桧催动九宫阵,围在四周,阵式有如铁桶。
柳剑雄俊目四顾,寻求破阵之法,东海四异想是上次在嵩山之上,吃足了柳剑 雄的苦头,此刻余悸在心,不敢首当其冲的再以身相试,见九宫阵一布就,回头互 寻阵门,作势欲退。
古桧大声疾吼道:“东海四位前辈,退不得,这小子是个鬼灵精,刚才四位退 出的阵门,想是衣袂震风,被这小子听出,才由得他脱出晚辈手去。四位正好发动 奇门阵,我们再发动九宫,双阵合壁,剁这小子。”
东海四异被说得面色一红,不再打算退出九宫阵,立时之间,八只怪眼猛瞪, 仗剑各走一门,按四象方位,将柳剑雄围在核心。
一点不错,柳剑雄聪慧绝伦,果如古桧所说,因东海四异出阵时震起劲风,被 他辨出方位,心中早已盘算好,暗念道:“那不是生门,必是景门?”是以他使了 个心计,轻轻易易的出了九宫阵。但人间不如的事,常十之八九,才出恶阵,谁知 又陷身连环的四绝阵内。
恶虎林前,另一批被大漠三才迷踪剑阵困住的柳氏父子,此刻已到了惊险万分 的地步。
打虎全靠亲兄弟,上阵离不了父子兵,柳锦虹见父亲被困在三才剑阵之内,师 伯与师叔竟不入内抢救,不由暗将两人怪上,清啸一声,振剑踊身一个飞纵,疾如 滚珠的朝阵内跃去。
妙清一声惊呼,要出声拦阻,已自无及,急得暗中跌足,疾运回朝阵中看去, 不由心中通通连跳。
柳彤本来是在阵中踏着四尺方圆之地,右手执剑,左手立掌当胸,凝神瞪着哈 萨骥师徒。但此刻已是不同了,柳锦虹一步跃落阵内之后,不由剑眉一皱,疾的向 爱子落身之处靠去。
哈萨骥本在静待时机,见柳彤这一分心,立时嘿嘿一笑,金光电闪,爪风厉啸, 在两丑双剑中一凑,三股兵器,连搅带摇,向柳彤父子削到。
大漠两丑似知妙清与金梭刘银龙已从身后袭来,十指齐飞,“塞外飞花”,十 股冷风,分向妙清师兄弟扫去。
“嘶”的一声,柳锦虹一件儒衫,被金豹爪自后面抓落,一件上等杭绸长衫, 后襟下摆,劈啪生风,成了一枝青色幡。
还算是柳彤应变神速,一招“乾坤慧剑”中的倒转九式绝招,先削开两丑长剑, 剑尖一颤,点向哈萨骥执剑腕脉,逼得哈萨骥中途撤爪,否则,这一爪抓实,柳锦 虹准得废命。
哈萨骥吃亏在左肩中了刘银龙一金梭,不但功力打了折扣,兼且无法运集直力, 将“塞外飞花”指功挥出,否则,这一招骤袭,柳彤多少要受点伤。
柳锦虹也非是无能之辈,反手一吴钩剑挥出,“呛啷”一溜火星,将红面猕猴 震退三步。
妙清与刘银龙让过指幕,脚下暗踏九九,挺剑分扑大漠两丑。
红面猕猴前后受敌,哈萨骥担心爱徒受伤,登时顺势翻腕,甩臂一抓向妙清长 剑迎去,他来势何等猛疾,立时将妙清震退,解了红面猕猴之危。
刘银龙剑势奇猛,马面天神不敢硬接,逼得他晃身连退,但刘银龙是何等聪明 之人,身如行云流水,剑尖指定马面天神背心灵台穴,有如附骨之蛆,冷风寒脊, 逼得他拼命前跃了五步,使了四五个身法,才算摆脱刘银龙的剑风。
两次奔避,不觉间,就离了宫位,登时阵门大开,柳彤顺势一扯爱子,纵身跃 出阵外,挺剑落在妙清身侧。
哈萨骥嘿嘿一声狞笑,望了柳彤一眼,傲然哼道:“想不到堂堂江湖南方盟主 之尊的柳彤,说话不算数,说好老夫师徒斗你们武当三杰,怎的你这贼头贼脑的儿 子半腰中插上一手?”
柳锦虹本是一胸赧色,愧对父亲,及听哈萨骥口舌不净,不由怒哼了一声,柳 彤更是怒焰腾霄的叱道:“住嘴,你要再口舌轻薄,可别怪柳彤不接江湖礼数,今 天先宰了你们三人,替我陆大哥报仇,也替世人除害。”
哈萨骥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好啊!老夫也请你尝尝龙虎钢环的滋味。”
柳彤剑眉一扬,气愤填胸的大吼道:“我陆大哥当年成名的暗器,在你身上, 未必会发生效力。”
柳锦虹剑眉斜飞,截着父亲的话,切齿怒吼道:“姓哈的,小爷总有一面要将 这对钢环弄到手,就用它宰你,祭我义父在天之灵。”义行于色,大有非将哈萨骥 吞下去,不足以平复胸中这口气之势。
哈萨骥哈哈一声狂笑道:“小子,你豪气够壮,老夫一定成全你的孝意,今天 放过你父子,但老夫有点不信邪门,一定要看看你如何将这对钢环弄到手,更要看 看你如何个宰老夫法!”
柳锦虹哈哈一声豪笑,笑韵高昂,音波怒震九霄,终于鼻头酸楚,滚落两颗英 雄泪,笑声一歇,语带凄怆,咬牙哼道:“管你五年之内,小爷如果不能将你臂上 的钢环弄到手,小爷枉为闹海金蛟!”
哈萨骥哼的一声,冷冷的说道:“祖师父就等你五年,小子,五年之内,你要 是不到燕然山来找老夫,哼!五年之后,老夫一定再履中原,非将你父子三人锉骨 扬灰不可。”
柳彤冷颤了一下,柳锦虹朗目电射,怒瞪着哈萨骥一哼,又转头朝父亲望去。
哈萨骥见柳锦虹不答话,他有点气,登时向柳彤嘿嘿冷笑道:“柳彤,你怎么 个说法?”
柳彤哈哈一声豪笑,应道:“柳锦虹名列四龙,我父子铁中挣挣,他说话算数, 一准依你。”
哈萨骥“好”的一声,口手将金豹爪朝背上一插,扫了妙清与银龙,及少林双 僧一眼,拧身一个飞扑,朝深山处扑去。
大漠两丑不敢吭声,振袂疾退,紧随师父身后狂纵如飞的疾奔。
几个起落,哈萨骥师徒已消失在黝黑的山巅。弘惠大师方低念了一声“阿弥驼 佛”。
妙清低叹了一声,侧脸向柳彤微笑道:“可惜!可惜今天雄儿不在,纵虎归山, 遗害万年,不知他年虹儿如何……”他猛想到不应低估师侄未来成就,登时忍下了 未出口的话。
柳剑雄柳彤想是也有同感,深怪爱子太傲,口吻太狂,不由回头转向柳锦虹看 去。
柳锦虹俊面红透,右手握掌,向左手掌心恨然的打了一个拳,低下头去,沙哑 着声音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将我义父的那对钢环取回来,然后替我义爷报仇。”
妙清一步踱了过来,拍了他的肩胛两下,慈笑道:“虹儿志气可嘉,不管怎样, 你还有五年的时间,不要气馁。”
柳彤也豪笑了一下,他为爱子有这份任侠胸襟而骄傲,不由改颜朝他慈笑说道: “虹儿,到时为父与你大哥必助你一臂,一定要成全你。”
柳锦虹抬差别俊目一转,向师伯及父亲投了感激的一瞥。
一行六人,重又上道,朝京师而去。
哈萨骥知今天难得讨好,才故示大方的退台湾省,而妙清与柳彤,也明知今天 对哈萨骥师徒无可奈何,才任他师徒逸去。
东路上被九宫天雷阵与奇门四绝阵阵环困住的柳剑雄,自二次出阵,又被困住 之后,他知道今天要想平平安安的出阵,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换句话说,如果不 付出点代价,或者不重创这十一个当代高手,休想舒舒泰泰的度过这重难关。
仗剑围住他的十一名高手,亦因为连番吃足了柳剑雄的苦头,这时心有所忌, 不敢遽尔进剑,一个个双脚连跃,移宫换位。
皓月映照下,银辉奇冷,剑气如虹,刀光如雪,十一个狰狞大汉,手中均执着 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在这等午夜荒郊,任令是谁,看来都是难免心中要为之冷颤。
偏偏被困在剑阵中央的柳剑雄,人如玉树临风,剑眉斜挑,英资爽飒,冷月清 辉下,光采夺人,看得古桧暗中嫉妒不已。
双方均不敢妄动,柳剑雄敛气凝神,双脚在阵中静立如山,一味的筹思破阵之 策;对十一个高手,但见脚下不停的蹦跳,双脚移宫,手中兵刃有时互一挥划,挽 起十数道光华,振袂纵步,宛如飞仙。
剑阵老是不发动,仅尽将他困在阵中,双方就对峙了约莫半个时辰。
柳剑雄倏的剑眉一轩,双脚连环错步踩着九龙步,前倾后合,左移右挪,张口 冲霄一声长啸。啸声一落,搂指轻扣了下青虹剑,然后振剑一挽,冲太阴,踏少阳; 削太阳,扫少阴,剑、掌、步、指,一招四式,四式俱发,连袭四象。
东海四异,确非泛泛之流,奇门回绝阵虽是取四象之理布成,但东海派独成一 格,有他独到之处,此阵诡谲难测,登时四象动,暗生八卦,柳剑雄一招骤袭,齐 落了空,同时之间,四柄长剑,吐着森森冷气,向柳剑雄前后左右袭到。
柳剑雄双脚连点,使了招“脱袍让位”,脱出四只长剑夹击。
口中才噫了一声,回绝剑阵所现之空门,登时风雷大作,冷气浸肌,又将个回 绝阵露现各门封死。
原来是双阵连环,四绝动,九宫震,古桧挽着丧门剑,兜头一剑砍落,硬半柳 剑雄逼了回去。
同时之间,十一把长剑。齐向他攻到。
擒贼先擒王,柳剑雄反手一招“五弦齐震”金刚弹指横扫,右手青虹剑抖手一 溜青光,暗注真力,硬向丧门剑上架去。
丧门剑厚而且重,是寒精钢胆所铸,青虹虽是无往不利的仙兵,但碰上丧门剑, 可就无法将他削折,登时“呛啷”一声龙吟,一溜火星过处,柳剑雄震得右臂酥麻, 古桧被震退三步。”
古桧鹞眼如电,已知自己兵刃受损,不由双目红透,威棱慑人,朝柳剑雄切齿 怒哼了一声。
柳剑雄内力本强上古桧几筹,何以此刻会被震得手臂麻痹?一则是他动指向身 后扫敌,分去了大部分劲力,二则是古桧全力猛砍,力道几近平衡。
且说柳剑雄右臂微麻,心中暗惊古桧劲力真个惊人,不由为之怔愣住,登时十 缕剑风齐射,向他攻到,古桧更是怒目翻腕,运剑,抖手挽出一道冷风,力道万钧, 劲削而来。
剑风及体,冷气浸肌,“嘶”的一声,东海四异中的苦行僧剑势奇快,柳剑雄 大腿上被拉了三寸长一条口子,登时血印殷红,染了手掌大一片。
古作信记起雷音寺卸臂之恨,恨得咬牙,抖手甩剑,长剑脱手,疾如怒矢的向 柳剑雄喉结穴电射奔去。
柳剑雄忙迫中一摆头,“嚓”的一声,长剑插入柳剑雄左肩骨上,柳剑雄痛得 “啊呀”一声怒哼!接着,佛门无上绝学,金钢四式出手,场中花影缤纷,乒乒乓 乓,一阵兵刃断折之声与凄厉的惨哼声,斗场中乱成一片。
长白派古作信惨死当场,柳剑雄恨他狠毒,一剑挑飞他的斗大怪头,还有三数 人断臂残肢,每个人都留了点记号,古桧少了只右耳,东海四异,每人左手少了一 根指头。
柳剑雄伸手拔下左肩的长剑,朝地下一甩,恨恨的扫了古承修一眼,咬牙说道: “今天柳某承教,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柳剑雄只剑赴古家堡,再向古前辈讨教,到 时,务请将我妙清师伯武当之门重宝‘神道伏魔令’赐还。”
柳剑雄被十一名绝顶高手围攻,一时大意,几至抱憾终生,及至十一楼剑风沾 峰,他本知已无幸理,只好闭目等死,谁知他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学,灵智超人。一 到危急之时,他不知保以自处,但双手不自觉的使出了金刚四式神剑,一拳削折几 人兵刃,并按他早先所想的,要如何惩戒几人?在每人身上留下了点记号。
但金刚四式神剑威力太已霸道,他驭剑稍松懈,剑式无法控制,登时削了三人 的手足,并削飞古作信项上的人头。
被削去肢体之人,均是长白派中穷凶极恶之人,真是天道不爽。几人之中,又 以古作信最为凶狠,恶贯满盈,今天该有些恶报以致惨死,下作义也被削去一臂。
柳剑雄左袖一片殷红,他咬着牙,强忍着痛,将话说完,怒扫了长白派的人一 眼,猛的拧身一纵,朝枣林中奔去。
古承修唉的一声嗟叹!东海四异与一阳道人疾的挽剑猛喝道:“追!古兄,为 何不追这小子?这小子受伤不轻,不趁此时除去,贻祸无穷。”
古承修欠身说道:“几位有所不知,这小子仅受皮肉之伤,伤轻不重,他轻功 夫天下第一,我们如何追得上!……”
话到此,他略为沉吟,又复嘿嘿的阴冷一笑,说道:“他活不了!古作信所使 长剑,染有剧毒,保管子不过午,这小子剑伤毒发,准翘辫子。”
东海四异与一阳道长方轻吁了口长气,几人忙着裹伤。
几天之后,柳彤与妙清抵京,京城茶肆酒楼之中,正鼎沸着“飞天玉龙”大破 长白九宫天雷阵这件事,将柳剑雄形容得如何英雄了得;但话古谈今之人,在一番 颂赞之后,又扼腕嗟叹。为此一代武功惊世的大侠凋殒而哀悼。
噩梦真如一只只锋利的长剑,插入了六人心坎深处,特别是柳彤父子与妙清, 一听柳剑雄中了古作信的剑毒,伤痛的齐流下了两颗英雄泪,柳彤更是气冲斗牛, 豪语凌霄,非踏平古家堡,为爱子复仇不可。
六人上了次通州,连探了刘相国别业两次,发现长白高手已走得一空,打听之 下,才知是全出了关。
天地间,有一种情算是至情至性,就是骨肉之情,柳彤心痛爱子死亡,登时咬 了下牙,提出要即刻出关,明着是说香师门索宝,暗地里是欲向长白派索还杀子血 债,以消心头之恨。
少林双僧总算是跳出七情六欲之外的高人,修为甚高,一听柳彤之言,弘仁大 师合十道。“柳施主且慢,贫僧师叔祖既是中了长白派的剑毒,看来是凶多吉少, 但家师叔祖福缘深厚,不似夭寿之相,吉人自有天相,数中必定获救,我们何不在 这左近数百里内搜查一遍,说不定他老人家真还在京城地面之上。”
这番话,在情在理,柳彤是一代大侠,胆识超人,闻言之后,只好点了点头, 六人登时分作三拔,少林双僧为一拔,柳彤父子为一拔,妙清与师弟为一拔,齐朝 京城东、南、西三面搜索,约定五月之间,在丰台会聚,三拔人分配停当,分头行 事。
长白派的高手,何以会分头用黄鹤三雄的表记诱敌?此时这批人又去了哪里?。
原来古桧心机极为细密,兼且诡诈。他自嵩山一役铩羽之后,看出柳剑雄已成 气候,如不早除去,真是一大劲敌,登时或明或暗的亲自在暗中蹑着柳剑雄。在这 一段时期中,他已将黄鹤三雄的表记查得明明白白了。
大漠神雕哈萨骥在邙山斗柳剑雄,并没有落得了好,古桧现身将哈萨骥师徒留 下,游说了一番。
几人原本臭味相投,目标一致,一拍即合,登时将哈萨骥师徒邀往通州。
恰好,古桧打听到柳彤父子分途北上,才设了圈套,诱两拔人进入他的预谋之 中。
冥冥之中,古桧似乎不应该成事,不但东路打了个奇惨的败战,回到通州之后, 派往暗中监视哈萨骥师徒行动的手下回报,说:哈萨骥师徒又已远遁漠北。
这一战不打紧,东海四异因每人身带残缺,无颜再留下去,接着相继离去。四 异离去的本意,是想搬动火灵官再入中原,打柳剑雄替东海派找场。
高手星散,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长白派实力大减,古承修怕老家有失, 率着孙儿与十余名伤残高手,退返牡丹江去作一番布置。
柳剑雄,中了古作信的剑毒,一条左臂顿成麻痹,心下大惊,连忙运气护穴, 将毒迫聚左臂之上,不使它往心脉流去。一面交待了几句场面话,耸身纵人枣林之 中,往前狂奔。
天亮时候,他不知已跑了多少路了,这一强迫用劲,气劲立松,毒气登时沿着 血管内逼,上冲脑际,中叩心经,顿感不支,晕倒在一片松软的柔草之中。
到他醒来之时,翠鸟啁啾,秋阳照的人舒泰十分,一阵浓郁草香,冲的头脑清 新已极,神情焕发,他一挺腰,跌了起来,张目四顾,不由啊的失声惊呼,心忖道: “为什么我会睡在这片柔草上?”
凝目细思,顿时将昨晚之事记了起来,只记得自己受伤之后,渐渐的,已感觉 到无法再支持下去,头昏地涨,知觉模糊不清,往后的就不知道了。
此刻不但神清气爽,连带着左肩亦不甚疼痛了。柳剑雄伸手朝大腿上一抹,早 先被苦行僧刺中的剑伤,血已凝结,痛楚全消,他想不通何以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觉醒来之后,未经医治救伤,竟痛楚全消。
他愕然的仰望着蓝天的云絮出神。
是天缘,他怎知道适才俯卧之处,鼻口下方,正长了一株天地间更为奇宝的 “凤凰草”。
这株草既是列为奇宝,妙用自然无穷,那阵芬芳馥郁之气,吸入胸腔之内,渐 被心经融化,妙用顿生,起初、仅将经脉之毒阻住,但这种香气越来越浓,吸得久 了,心经脉内所吸取的也就渐多,顿时之间,产生一种排泄现象,将蕴积体内的剑 毒自伤口向外排挤而出。
余毒除尽,香气仍不断的吸入胸臆之中,那阵奇香所发的劲道,顿时行遍四肢 百骸,周身痛楚全消,气清神爽,人也就醒了过来。
痛苦虽消,伤口未愈,但受创之处颇重,行动起来很是不便,他立时探手入怀 摸出救伤之金创药,将肩腿二处伤口里扎了一番,就近找了条小溪,洗了个脸,抚 了下背上的青虹剑,顺着荒野小径,朝前信步走去。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走了一程,抬头一望,极目处,一片黄蒙蒙的田境, 敢情农人已秋收过了。偶尔得见地中堆了不少豆梗。远处黑葱葱的,在密林深处, 想来是暗藏着小村庄,他轻吁了口气,猛感肚腹已饿,咽了口唾液,朝密林中举步 走去。
可惜!也许是缘份仅限于此,他未能将那株凤胆草取出,否则,只要将草眼下, 或者嚼碎了敷在伤口处,别看两处剑伤均不轻,会立见奇效,生肌复向,立可痊愈。
他虽是伤得不轻,但此刻痛楚全消,是以步展仍甚朗健,一刻工夫,已走的了 那座密麻黝黑的枣林。
林后正起几缕炊烟,在朝阳中袅袅盘升。穿过枣林,眼前突然一变,四五个土 墙围着的三合小院,犬声起伏,有几条大黄狗跃出土墙之外,朝他奔来。
中间一座独院门前,扶杖走出一位白发萧萧的老婆婆,举手当额,遮阳向柳剑 雄一看,突然出声将狗喝止。
老婆婆双眼灼亮,拐杖触地,“笃笃”有声,看清柳剑雄臂腿满是血迹,不由 惊用了一声,说道:“小哥儿,这么一大早,就同人打架,嘿!看你半个身子都变 成血人啦!快来!进来待老身替你看看。”
柳剑雄倒没有想到这老婆婆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力,几丈之外,能看出来自己曾 受过伤,连忙趋前几步,欠身一礼说道:“晚生狭路逢仇,被一群坏人围攻,不幸 臂腿二处中了剑伤,伤得虽是不轻,但已敷过药了!不觉得有甚痛楚,谢谢您老人 家的盛情,倒是晚生连番苦斗,饿的很,可否请您老人家赐点茶水,聊解饿渴,停 会重谢您老人家。”
老婆婆扶杖,哈哈一声慈笑,道:“小哥儿,你别这样说,出门人谁个背着锅 儿走路的?你要不嫌弃,村居简陋,粗茶淡饭,随意用点。”
一面说,一面笑容可掬的看了他一眼,一面转身拄杖,头里引路,往里走去。
穿过小院来在正厅,落座之后,一个十二三岁,长得结结实实的小女孩,托来 了一盘菜,一步跨了进来,朝半身血迹斑斑的柳剑雄,惊愕的看了一眼,老婆婆招 了招手,那个女孩子十分乖巧,先端了一杯茶放在柳剑雄面前,然后走到老婆婆身 前,说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老婆婆笑着抚了一下她满头的柔发,温声道:“叫这位大叔。”
小女孩依言躬身一福,很清脆的叫了声:“大叔。”
柳剑雄喜得一扯她的小手,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她小手内,脸 红红的吃吃说道:“我来得匆忙,未带什么好吃好玩的,这点钱,你买点糖吃吧?”
下乡随俗,在习惯上,初到一家人家,遇上孩子,应该给一点见面礼,老婆婆 生性豪爽,并未出声推拒,只在一旁慈笑了一下,倒是小女孩羞怯得固拒不得,只 好红着脸将银子接过,道了声谢,扭头翩然跑了出去。
柳剑雄喝了口茶,欠身一拱手,道:“敢问老婆婆尊姓?”
老婆婆慈笑了一下,说道:“老身夫家姓林,先夫早岁走镖西北,不幸在十年 前因护镖受伤,返回西安之后,一病不起,卒尔与世长辞!……”
话至此,她凄婉的一声嗟叹!又接说道:“老身葬夫之后,率着子媳,返归故 里,自耕自食,贪个晚景清闲,唉!谁知好景不常,家兄陆灿,在开封设了镖局, 前些日捎信来,说所保一批红货为……”
柳剑雄不待老婆婆说完,双手一拱,岔说道:“好教老婆婆得知,陆老镖头被 厉氏三鬼劫去的二十四颗明珠,已得人协助取回,此刻已物归原主,将货交割了, 令侄陆子通此刻已到开封复命去了。”
老婆婆“啊”的一声,惊得双眼圆睁,讷讷半天,万分惊诧的说道:“哥儿不 知为何知道这般详尽?那助我大哥取回失镖之人,不知是位什么大侠?哥儿可知道?”
柳剑雄不由为之愣然,不知如何作答,稍为迟疑,也就赧笑了一下,欠身说道: “是晚生替陆老镖头效了点绵薄之力。”
老婆婆两眼更是睁得大大的,似乎有点不信,眼前这么位不起眼的青年人,会 从横霸一方的厉氏三鬼手中,将那批价值连城的红货取回,但年轻人言之凿凿,说 的头头是道,不由她不信,随缓缓说道:“请问小哥儿是哪一位?”他眼神之中, 多少带点疑诧神情。
柳剑雄淡淡的一笑,欠身一拱道:“晚生柳剑雄……”
老婆婆双眼陡然圆睁,一声:“什么?……”神情有点激动,愕然微顷,又接 说道:“你……是柳大侠,飞天玉龙柳剑雄?”
柳剑雄双手一抱,微笑答道:“不敢,那是武林前辈抬爱,宠赐的一个匪号, 还请您老人家不要见笑。”
老婆婆没有答他的话,愕然沉思,好一刻,方翩然转身,将手中拐杖一甩,喃 喃说道:“谢天谢地,我陆门祖上有德,家兄得救。”她突的欠身说道:“柳大侠 救我陆门劫运,恩重如山,请受老身一拜。”话落,上步拜了下去。
柳剑雄举手一扶老婆婆,轻轻一抬,未容她拜下去。
柳剑雄将往事一说,老婆婆登时将柳剑雄感激的不得了,强将他留下养伤。柳 剑雄亦就暂时住下,才知此地已是丰台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