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水势湍激,水色浑浊,水中难辨明晰,加以河底怪石峥嵘,柳锦虹虽说水 底功夫。算得天下一等,其来混沌同片,咫尺之间也难辨明晰,是以入水之后,连 忙冒出水面,张目四顾,蓦的见十丈之外,牟昆一手托着柳剑雄,一手划水,双脚 连荡,斜向对岸泅去。
柳锦虹疾的双臂交划,迅如游鱼,以他这种水功,十丈距离,霎时之间,已就 相距不到四丈。
牟昆想是已看到柳锦虹游来,登时左手一带柳剑雄,仰首浮出水面喷了一口浊 气,水泡连冒,双脚一荡,吸气沉身,早又没入激流之中。
柳锦虹急得怒声一哼,探臂朝背上一攫,斜插在肩上的一柄分手刺已执在手中, 跟着一式“怪蟒戏水”,也一头钻入水内。
相间稍顷,两起人均冒出水面,这一次,柳锦虹已然超过了头,反而在下流五 六丈远了。
牟昆白须一晃,右手一拔,冷月辉映之下,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柄匕首,那 根手杖敢情已插在背上了。
他嘿嘿一声冷笑,张目相度了一下水势,一扯柳剑雄,霎时之间,又复双双向 水内一沉。
再次露出水面之时,柳锦虹反又超在上游五丈。敢情适才柳锦虹一迳的向上泅, 他则拖着柳剑雄潜水往下流急钻。
他一面潜水,一面自责道:“我怎的昏了头,这小狗是出了名的闹海金蛟,我 怎的会与他在水中拼斗呢?”
柳锦虹一找牟昆,发现他从下流窜出水面,大哥全身浸在水中,悄无声息,不 知生死如何?顿时心中一凛,不由冲口怒叫道:“姓牟的,你要识想快将我大哥放 了,你不看见江面辽阔似海,何能逃得出我闹海金蛟的手法?”
牟昆一面浮着水,嘴角荡漾一丝揶揄的狞笑,冷峻的答道:“小狗,我知你水 性不弱,但老夫早年出路河洛,对此道也颇有功夫,固然老夫今天带着个人受累, 嘿嘿!逼急了,先让他往水晶宫去喂王八,然后再与你狠狠的打一场水仗过瘾。”
浊浪滔天,牟昆确实有点惊,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好整以暇的答着柳锦虹的话。
柳锦虹一听心中猛跳,他担心的不是牟昆的水性,而是真的他撒下自己大哥, 那时候,一个照顾不到,真要沉没江底。
牟昆见他闻言略显犹豫,一面朝前泅水,一面阴阴一笑,探手舒臂破浪而前, 划的飞快,有如一把利浆,一划灵丈。
柳锦虹做了个莫奈何的苦笑,只好慢慢的随在他身后,苦思对付之策,以便伺 机下手,抢救大哥。
一奔一逐,约莫到了江心,别看牟昆白须苍苍,内办真还强劲,仍是不时回日 阴阴的一扫柳锦虹,速度一点都不减的前划。
这一到江心,柳锦虹心中大急,趁牟昆不备,一头扎入水中,朝牟昆游水路线 潜去。
牟昆何等经验,发觉水声有异,已知身后是回什么事?顿时两足一荡,不遑急 进,顺着水势,往侧里横移,向下流斜飘。
柳锦虹原本距牟昆六七丈,几丈虽不算远,饶他水性一等,但在水中潜行,且 又是横流逆渡,自更费时费力。他默计着此刻应迫及牟昆,登时一摆手中分水刺, 先护住头脸,然后浮出水面。
那头甫一露出水面,游目四顾,霍然牟昆已离自己二十余丈,正往下游泅去。
牟昆哈哈一声微笑,得意至极的道:“小子!凭你那两下子,也想在老夫面前 卖弄?”笑声劲强,飘荡在江面与穹苍间,久久不绝。
柳锦虹心中冷颤了一下,暗中念了声:“这老家伙内力强劲,真到了登峰造极 之境了!”
牟昆这一摆脱柳锦虹达二十丈远,登时宽心大放,顺水疾泅,斜向对岸射去, 左手死抱着柳剑雄不放,一面又洪声狞笑说道:“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要不 识相,惹恼了老夫,嘿,嘿!赏你两记劈空掌,使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柳锦虹心中确实筹思不出一条万全之计来,既可救得大哥,又可使大哥无一丝 危险,但他今天面对的是早年恶名满天下的独脚巨盗,为人不但阴狠,兼且狡如玄 狐,机智天下少有,何况他武功更是奇,今天要想在他手中找一点便宜,真势比登 天还难了。
但是他是条铁挣挣的汉子,虽然明摆着今天占不了什么便宜,亦不能不去碰碰, 登时双臂加了把力,一挺水中分水利,一面急划,一面大声叫道:“老贼,你别打 如意算盘,小爷岂是你想的那种脓包,今天拼着两个葬身江底,也不让你称心如意, 你劈空掌在陆上虽可称雄一时,但此刻你在浩荡波心,只有小爷赏你分水刺的份儿。”
下泻之势,快捷非常,真是一泻千里,别看两人才横过江心一半,已漂流到襄 阳城下游十余里了。
汉江水势本已陡疾,下游且又傍着陡峭悬岩,水势更是九转回漩,险滩重重, 真可与三峡媲美,牟昆虽是一代枭雄,但他早年只在河洛与甘凉一带为恶,汉水很 是生疏。柳锦虹近数月来,虽是日夕均游息在汉水之滨,但也仅限于翠柏山庄左近 三五里内,十里外的下游形势,也是一丝不知!
滩泻千里,到两人发觉已陷身九转险滩之时,身在江心,要避,也是已然嫌晚 了。
人对求生的欲望,比什么都强,别看牟昆已临暮年,但雄心一毫未减,仍想再 次称霸江湖,吐尽那口问了四十年的怨气,是以对求生之念特强。此刻一见波涛汹 涌,漩涡盘谷,怒流冲壁之声,有着雷吼,猛的心中大跳,骇得一脸死灰,周身冷 颤了一下,不由手一松,柳剑雄登时脱出手去,被卷沉在一道漩涡中。
牟昆怕蹈柳剑雄覆辙,总算他水性不弱,临危变式,四肢齐运,拼尽全力,划 了开去,正好一手搭向峭壁下的一根垂藤上,登时五指运力一抓,挽住藤条,踊身 上跃,飘身翻上一块突岩。
立身突岩之后,定了下神,吁了口长气,叫了声:“好险!”一面伸手往怀里 一探,脸上透出一丝得色,又狞笑着自个儿念道:“有了这本小册子,哼!老杂毛, 你瞧着吧!你看我牟昆的。”猛的又低头朝湍流望去,眼到处,柳剑雄正在一股激 流中翻腾,慢慢消失下沉,影踪杳然,连衣角都不可得见,想来与已波涛为伍了!
牟昆嘿嘿又是一声充满胜利的得意狞笑,低念道:“这小子更惨,几处要穴均 被老夫用独门手法封住,普天之下,除了那老鬼与老夫外,无人能解,但那老鬼早 已物故,又怎会替他解呢?这小子,哼!有死无活,而且还死得够惨。”
他抬头看了一下星斗,冷月西斜,斗转参横,晓色隐露,仰头傲啸了一声,啸 声一歇,猛的双足腾空,朝峭壁上连着十几个飞腾,眨眼之间,翻上崖顶,辨了下 方向,朝一丛密林中逸去。
不管紫电无影向密林中飞纵而去,且说被激流怒卷入九环险滩之中的柳剑雄, 几大要穴均被牟昆点住,欲死不知,早已失去知觉,随波逐流,顺江而下,飘了三 日三夜,不觉间,已飘至九江府。
命不该绝,这晚月色朦胧,江面之上,渔火如星,但均青残油烬,渐自昏暗, 想来这千百艘渔舟的主人,均飘荡在黑甜乡中;惟独江面上似有一只梭形快艇共疾 如飞的横波越浪,向江心中一团黑乎乎的飘流物赶去。
双桨翻飞,但看这条小舟飞驰的的快速,就知道操浆之人,臂力之强劲,大非 一般舟子所能。
这个舟子,皓发苍须,一脸堆波浓纹,显出他曾饱经沧桑。
须臾工夫,小舟紧擦着那团飘浮之物而过,舟子铁桨一伸,朱起水面之物,轻 放在舱内,深注一眼,看清是个人,不由霜眉深皱了一下,两臂疾摇,将船向南岸 一处背风港汉摇去。
那老人一拔桨,将船定住,疾的一步轻飘,有如一片枯叶,点波不荡泪船尾跃 落舱中,蹙眉细察,探手人舱向躺着之人怀内一探,大惑不解的自语:“分明这年 轻人被那恶鬼用独门手法点了几处要穴,看来已在水中闷了好几天,偏又脉未停, 可见此禀赋不但奇怪,一身功夫,也到了超凡人圣的地步,矣!此子一脸英华照人, 是天地之间的一块奇材,如今受那狗贼点了穴道,普天之下,非老夫不能解此穴道, 但是……”
他忍了一阵子,沉声一叹,哀痛的道:“老夫早年立过重誓,不再过问江湖恩 怨,如果老夫出手将他穴道解了,牟昆那狗吠必不放过我,此后势必要永无宁日了……”
沉叹了一下,他显得莫奈何的摇下头,全身不带劲的弯下腰去踌躇了一阵,方 抄起舱中那人,一步飘到岸上,找了一块柔软如茵的草地,将人平放着。
这人不用说,正是随波逐流的柳剑雄。
他安详的仰面平躺着,脸上无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在为他哀吊。
老人轻叹了口气,低念了声,“少年人,你命中注定……”
他本已转身提步,猛的停下来—怔神,自我反问:“他命中注定什么?……”
想了片刻,他仰脸望着天上那颗最是明亮的紫微星,一摇满头萧萧霜发,两眼 神光陡射,怒哼了一声,接道:“我怎么想的,他命中会注定要废在那狗贼这种辛 辣绝毒的手法下?怎不想……他会注定有老夫替他解呢?”
他猛咬了下牙,沉沉的哼了一声,表示他的决心,哼声一落,一步飘到柳剑雄 身侧,俯身稍为一看,右手中食两指一并,连着伸缩了五下,走遍了柳剑雄胸前五 大要穴。
他长吁了口气,吹了下苍须,宛如做了平生最为得意的事,露出了一丝豪笑。
稍顷,他猛的哀声一叹道:“茫茫浊世,眼看又已无我安身立命之所了!自此 而后,我又替自身惹了件麻烦事,九江已非我的乐土了。”话落,他跃下渔舟,双 桨一荡,霎时之间,小舟隐入夜雾中了。
救他这人,是位隐迹九江的渔隐,此人早年与牟昆有一场恩怨,被逼隐在此地, 为的是避祸。
柳剑雄醒来之时,猛感到正自睡在一堆柔如天鹅绒茵草上,蓝天碧青,正有几 片淡薄的浮云自头枯排空冉冉飘过,冷月迷蒙,宛如一个羞意蒙面的少女,隐匿在 云中。
他倒眼一望,烟波浩瀚,远处如黛山恋,倒映在浩荡江流中,若隐若现,他凝 目沉思了一阵,往事历历如绘,正不知一场惊险如何过去,分明自己已被水闷昏, 何以此刻会躺在这静寂无声的江畔,一切恬静、舒适,牟昆的狰狞面孔已不复存在。
他惑然不解的自问道:“是怎么回事?谁救了我?”有念及此,陡的挺身坐了 起来,朗目运神,四下细注,除了呜咽的水流声外,夜是那么宁静,静得有点出奇。
除开鱼儿偶尔跳出水波的轻微声外,他振臂朝背上一携,青虹宝剑幸好仍插在 背上。他本是聪明之人,暗中忖道:“吉人天相,反正有人救了我是事实。”
柳剑雄张目又将四周的景物细打量了一下,入眼一切非常陌生,剑眉一蹙,沉 思了微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微一举肘,一阵轻微的“劈啪”声,使他从凝思中醒觉,原来自己周身衣履尽 湿,衣袂振风,看样子,似被人救上来没有多久。
奇怪的是一身舒畅,毫无疲累与不适之感觉。
他仰头辨了下天色,约摸天快破晓,登时想到先将身上衣服弄干,找点吃的再 说,一提到吃食,猛的饥肠辘辘,顿感饿得骨软筋酥。
咽了口唾沫。朝身后一望,远处黑魆魆的好大一座城,极目处,星火摇摇,想 来是什么官衙富宅之中高挑的天灯仍在发着昏暗的青光,在风中摇曳,若隐若现。
他实在是饿的周身无力,无法提神飞奔,反正天色快亮,早一步去仍是买不到 吃的。
他缓缓的对准风灯飘摇之处行去。
柳剑雄习的上乘内功,已到了小乘之境,虽不能自闭百穴,但在水中一经窒息, 气息不通,内功自发,一方面护住心脉,一方面闭住七窍,使水无法灌进他体腔之 内。
连日虽经了不少险滩暗礁,总算侥天之幸,未受到一丝碰擦之伤,是以他此刻 不但一身完整如昔,便衣角都未有一丝损毁。
且说柳剑雄步履蹒跚,迎着晨曦,踏着露珠蔓草满布的小径,朝九江走去。
卯时已尽,他才来到九江城下,总算他衫轻履薄,这一阵,衣履已自半干,不 用再找人家烘了,他将头巾整理了一下,理了一下乱发,扯了扯皱的长袍,一摇三 摆的向城门走去。
进城之后,顺着长街,找了家早点铺,喝了两碗热腾腾的豆浆,登时周身一暖, 吁了一口长气,又吃了几只包子,方停箸四顾,发觉左侧有一长髯老者,两眼神光 灼灼的向自己打量。
两人四目一对,那老者向他点头微笑了一下,他也朝老人战斗,猛的问起一念, 忖道:“自己一进城,店铺招囗上有九江老号,但不知此城是否确是九江?我何不 询问一声。”念头一起,登时双手一拱,向那老人淡笑道:“借问老丈,此处可是 九江?”
这话问得委实太离奇,四座均向他投来惊诧的一瞥,但那老人可不那么想,慈 笑了一下,右手一拂长髯,说道:“小兄弟,你猜对了,此地正是九江。”
柳剑雄脸色赧然的称谢道:“谢谢老丈。”
那老人想也是久走江湖之人,自柳剑雄半干的衣履中,看出来人有蹊跷,他稍 微迟疑一下,笑着双手一拱,问道:“小兄弟想必是偶游江淮,初到九江?”
柳剑雄知老人对自己半湿衣履未能释怀,自己势又不能当着满座食客之面,将 如何遭擒落水之事说出来,不由面含羞赧,冲着老人一笑,随即伸手朝怀内一掏, 登时愕然怔住,两双俊眼睁得像钢铃,原来怀肉除开华精冰魄珠与雪龙外,真是囊 空如洗。
老人确不愧是个老江湖,察言观色,已知柳剑雄必是身无银两,登时向店伙计 一招手道:“伙计,这位老弟的帐,一并算在我名下。”话落,掏出一块碎银,朝 桌上一放。
柳剑雄更是俊脸绯红,双手朝老人一拱,讷讷的说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 老丈?”
老人笑着一摇手,谦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弟就别客气。”话落,老人 也起身一揖,让柳剑雄先行,柳剑雄怎好抢先,再三谦让,随在老人身后离开小铺。
时在清晨,行人廖落,两人往街心一站,柳剑雄俊目一闪,一眼将老人打量了 个透彻。老人年在六十开外,英气勃勃,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脸的正气,一看就 知内功修为很深的高手,但眉宇之间,隐泛代戚。
老人也是两眼神光灼灼的将他周身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拱手一笑,说道:“老 弟衣履湿透未士,老朽歇足前面‘新安’客栈,所携衣物虽不全合老弟穿着,但还 可应应急,可否移驾前街,换换衣服再走?”
柳剑雄脸红红的拱手答道:“多谢老丈,晚生昨夜不慎,失足落水……”
老人双手微拱,洪笑了一声,说道:“老弟别客气,有话请到客寓再说。”不 容分说,挽着柳剑雄的衣袖,朝前走去。
移时来到前街一家高大客店,老人在前引路,两人进到后院上房之内,又重新 叙礼落座。
老人拱手笑道:“如老朽眼不算拙,从老弟背上的这柄剑来看,尊驾必是名震 神州的‘黄鹤三雄’中的柳大侠!”
柳剑雄刹那面色一凛,着实心惊老人眼光税利,既是人家识破自己,只好大方 的拱手笑答道:“老丈谬赞了!晚生正是柳剑雄……”
“雄”字才出,老人纳头便拜,一面口内急嚷道:“老天爷真有眼,此翻我陆 灿有救了。”
无缘无故的怎能白白受人家大礼,柳剑雄右手微抬,虚空将老人一托,老人登 时无法拜下去。
陆灿在开封名气甚大,是志远镖局的总镖头,柳剑雄虽是出道不久,但这等有 名气人物,在家时也日夕听柳彤提说过,是以陆灿甫一报出名字,随即阻止他下跪 行礼,笑说道:“陆总镖头有事请吩咐下来,柳剑雄力所能及,无不尽心而为,只 是……。”
老人一脸正气,况且又有一饭之惠,柳剑雄说什么也得仗义为他解厄。但为自 身有急事,是以显得沉吟。
陆灿眼神何等机敏,从柳剑雄口气中,也听出人家身有要事。他迟疑了一下, 暗中惊诧柳剑雄真个功力达登峰造极之境,自不愿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侠时 躬身一揖,说道:“陆某知柳大侠必有急务,但小老儿之事,如柳大侠不能稍加援 手,唉!眼见老儿一生辛勤所创的一点基业,不久之间,便要倾家荡产,化为乌有。”
柳剑雄剑眉一轩,义形于色的道:“陆老镖头,不妨事,我时间虽是紧凑,如 果顺路更好,如不顺路,小延两三日也不妨。”
陆灿蹙眉急问道:“但不知柳大侠要去哪儿?”
柳剑雄淡笑道:“晚生因有几位父执辈在洛阳相候。”
陆灿失望的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沉声缓缓的说道:“命中注定老朽身败名裂, 唉,说不定此番还要把老命送在三个狗贼手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老人一副凄苦神情,以柳剑雄这种任侠豪性,登时剑眉 一轩,朗声道:“请总镖头说说看,是件什么事,柳某一准替你设法。”
陆灿欣然的拱手笑答道:“老朽先谢过柳大侠的大德。”接着唉声一叹道: “三个月前,老朽接保了一件红镖,镖额之巨,是老朽自创镖局以来所仅见,仍价 值连城的二十四粒特号明珠。是一位老友介绍,当时老夫本不愿保这么一桩价值不 发的镖货,无奈情面难却。唉!再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客人便是衣食父母,明知 此事前途艰巨,也不能自断财路,将客人撵出去!唉!就因这样,老朽一口答应下 来,命我那两个犬子,怀着两盒明珠由豫人鲁,取道济南府。不想一渡大汶口,就 碰上从天宝寨下来的三个强盗,名震鲁南的厉氏三鬼,强抢豪夺,唉!只怪我那两 个犬子无能,为厉氏三鬼擒去,放回一人带信给老夫,限期三月,去天宝寨赎镖, 否则,一月之期一过,三鬼就据为己有……”
他慨叹了一声,又接说道:“老朽奔南走北,到处请人助拳,无奈厉氏三鬼武 功太强,无人能助老夫将失镖夺回,眼看限期已届,老夫急得六神无主,只好到九 江来访求一位早年隐迹的高人唉!不幸又空跑了一趟!”
陆灿话一落,柳剑雄朗目一转,剑眉一剔,登时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老 镖头请不要急,有办法!”
陆灿愁容一扫,欢声说道:“柳大侠不知有何妙策?”
柳剑雄笑说道:“柳某本无时间绕道去天宝寨,如今是迫得不能不去走一趟, 但柳某委实又有要事缠身,我想起来了,我既不能分身,若是我与老镖头分别行事, 不就成了吗?”
陆灿听得大惑不解,两眼疑诧的注视着柳剑雄,心忖道:“分头行事,我有何 力量到天宝寨去取镖?”
柳剑雄冲着陆灿一笑解释道:“我修书一封,相烦老镖头走镖洛阳,一准在中 秋之前,到白马寺找玄通禅师,托他将信转交家父,然后老镖头退回开封,我担保 半月之间,令郎必会无恙回开封,那时柳某将会伴随令郎到济南将镖货送到地头。”
柳剑雄话一落,陆灿神采飞扬的一笑,修又屈膝“噗通”一声拜了下去,说道: “柳大侠真是我陆灿的再造恩人。”
柳剑雄慌得一手将他扶起。
陆灿确实是个老江湖,别看这一拜,百万重宝已毫无问题的着落在柳剑雄身上。
柳剑雄立时提笔修书,须臾之间,书信签就,将之递交给陆灿。
陆烟出街替他买了些日用品,还办了两套合身的衣服,替他打了个小包,并在 包袱中放了一百两散碎银两,外赠一张千两银票,柳剑雄辞谢不掉,也只好收下, 两人打点了一番,也就分道起程。
柳剑雄约莫急赶了七八天,方来到大汶河。
大汶河渡口是个大镇集,他在镇上住下店,打听天宝寨的形势,及厉家三鬼的 为人。
因为镇集离天宝寨路不远,镇上居民均三缄其口,任柳剑雄如何探访,均问不 出个所以然来,登时想到,厉氏三鬼必是恶迹昭彰,凶名大著之人,是以镇上之人 都这般怕他们。
他原本准备翌日大大方方的拜山,单身只剑去向三鬼索镖,想先探探厉家三鬼 为人真相如何,竟探不出一个端倪来,顿时改变主意,吃过晚饭之后,夕阳甫一衔 山,就扎束了一番,问明了道路,迳向天宝寨走去。
天宝寨在祖徕山,海拔千尺,在齐鲁境内,除了泰山之外,也算得上是座峻拔 的大山了。
天玉寨在山南的一座奇峰上,峰势奇险,再加上各种关卡设置,真是固若磐石, 连飞鸟都难偷渡。
厉氏三鬼,本是东海四异之徒,三人不但生性凶狠,武功也深得东海四异真传, 齐鲁一带,真还找不出能与三鬼抗衡之人。
火灵官岑化龙与东海四异,每次自东海入中原,必以天玉寨作歇脚之地,久而 久之天宝寨无形中成了五个魔头的行宫。
三鬼替五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行宫,宫中奴仆如云,酒地向林, 豪华气概,不输皇宫内苑。
天玉寨虽为恶一方,几个魔头穷奢极侈,凶狠毒辣,但有个好处,不喜女色, 是以左近几县,虽怕极天玉寨,但未受寨中骚拢过。三鬼平时作案,又必择肥而噬, 捞上一票,必够上几年,附近居民却也均知利害,相互戒惧,不敢轻向人道及寨中 之事,怕招惹是非,是以柳剑雄问不出一丝端倪。
二更天方过,柳剑雄已来到天玉寨,错非是他这种身手,绝难逃过暗桩伏卡的 监视,更难攀上峰顶寨集。
寨内房字千间,楼阁栉比,柳剑雄跃上一座高阁,拢目四望,新月朦胧之下, 但见峰后一座巍峨巨厦,灯烛辉煌,有如白昼,笙箫管乐,自夜风中阵阵送来,妙 音悦耳。
柳剑雄忖度了一下,踊身朝那座如白昼的巨厦纵去。
他身形何等快疾,昏星暗月之下,宛若一头夜枭,掠着屋脊平飞,霎霎眼,即 已快到巨厦之处,他登时停足一处屋脊后面,凝目细看,原来是三重雕梁画栋的殿 宇,殿内灯火高烧,第一进大殿中央,正鼓乐齐奏,盛宴宏开。
说豪华还有点不太彻底,原来席上所用器皿,玉盏金樽,银碟牙著,珠光宝气, 争相辉映;盏中酒色碧绿,虽非玉液琼浆,亦必是陈年名酿;满桌佳肴,虽非庖凤 烹龙但亦选尽海味山珍,真可说得上声“炊金撰玉”了。
上首坐了一个身披大红袍,短发环眼,拳头大的蒜头鼻子不住的翕合掀动,正 端着酒盏,倾杯而饮。
下首三个长相威猛一股戾气之人,正笑意迎承;右面那个瘦长条子的汉子双手 执壶,一面替红袍怪人斟酒,一面低声下气的带笑说道:“此次因坐待开封志远镖 局,来了断三月前劫的那批镖货,徒孙无法分身,没将通州相府别业中的波斯贡酒 弄来,今天真是不成敬意,师祖,您老人家随便用几杯。”
柳剑雄看清首坐之人,骇了一大跳,心中暗自咕哝,忖道:“这老魔头到这儿 来做什么?啊呀!下首那三个汉子必是厉家三鬼,怎么称呼这魔头师祖,难道……”
一连串的疑问,像蛛网,布满了胸臆,猛的他怒哼了一声,忖念道:“这魔头 上武当打伤我妙玄师伯,今天,正好……”
下面四人,正是赤风岛的火灵官岑化龙与厉家三鬼。
柳剑雄自语未落,岑化龙已仰头一声怪笑,蒜头鼻子耸了两下,冷峻的向柳剑 雄藏身之处不经意的淡淡说道:“何方小辈,还不下来见祖师爷?”
柳剑雄蓦的心下大惊,心中嘀咕,这魔头真不简单,恁远距离,且又丝竹乱耳 之中,我一声轻哼,竟然被他听倒!
心虽在惊,但怒意不由陡升,想着这魔头在野参坪趁人之危,向自己袭击一招, 几乎将自己推人野参坪下,遭粉身碎骨惨祸,新近又伤了自己师伯,想及此,不由 怒火炽燃,抖嗓一声清啸。
这一声啸,是含怒而发,本有示威性质,气劲充盈震耳,摄人心魄,大厅之中, 登时一阵大乱。
他这种有若凤鸣九天的清越长啸,岑化龙是第三次听到,以是啸声一起,立时 黄发怒得根根指天,怪眼一翻,推席而起,一步跃落殿前庭心,扬手一指屋顶,仍 是冷峻的叱道:“姓柳的小狗,天堂有路你不去,你们要来找祖师爷送死?嘿!嘿! 也好!死在师祖爷掌下之人,多少算有点福气,下来吧!还等什么?”
柳剑雄自对面屋顶上踊身一纵,像飘花飞絮,悄无声息的飘坠落地,昂头挺胸, 傲然阔步的走到岑化龙面前,相距丈许之处,冷傲的驻足一笑。
这一笑,两只朗目神芒环扫,将环立岑化龙身后的厉氏三鬼逐个儿的细看了一 眼。
气宇盖世,神采慑人,柳剑雄双目威棱毕露,只看的三鬼暗中直打哆嗦。
三鬼见师祖这番紧张神态,又听他直呼来人姓柳,登时心中全起了个寒栗,知 道眼前这儒雅不起眼的少年,就是重创四位恩师之人。
柳剑雄扫了几人一眼之后,欠身一揖,也冷冷的说道:“姓岑的,野参坪一别 经年,多承你厚赐,幸未葬身万丈绝壑之中,哈哈!双掌之赐,柳某毕生难忘,天 幸今天又复相遇,正好答谢你那番隆情。”
岑化龙老脸发烧,慢慢的如染紫酱,嘿嘿两声冷笑说道:“说来只怪老夫当时 大意,被那言生喷了一口,否则,哼!祖师父怎能让你活着溜出手去,任由得你横 行武林!”
柳剑雄不由切齿的说道:“你不要丧气,今天姓柳的不是送上门来了吗?哼! 只要你赢得了小爷背上的青虹剑,何况剐听便。”
岑化龙怒哼了一声,说道:“今天正要替我四个师侄一雪羞辱。”
柳剑雄傲然的冷哼一声,反驳道:“你要找我雪辱,我妙玄师伯的一掌之仇, 小爷也要找你算还。”
岑化龙不可一世的沉声怒吼道:“你家爷爷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反正你今天休 想活着离开天玉寨!”
柳剑雄柳天一声哈哈长笑,反唇相讥:“这怎说,你今天不是准备群殴,便又 是想伙同你这三鬼子鬼孙,再抬出你们东海门的看家本领,什么奇门回绝阵,看又 有其奈小爷何?”
岑化龙断然一声大喝:“住口!”他短发指空颤了两下,环眼瞪得有如两个银 铃,沉声缓缓说道:“爷爷一生之中,不论是斗你那老鬼师祖灵真,抑或是早年斗 那些自命七天门派的高手,爷爷一向是单打独斗,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亦从未跟 人联过手。”
确然,这魔头一生狂妄,除了两次输招给灵真道长之外,从未逢过敌手,他怎 会与人联手呢?上次他战败之后,本已耻于再入中土,不想两次寻仇,均输给灵真, 顺不下那口气,在回返赤风岛后,念念不忘武当山的一掌、一剑大恨,心想,如果 将关外的参王弄到手,再苦练三年,定能洗雪前耻。
他这次重入中原,就是准备到关外去取参,他怎知至宝已为柳剑雄得去了呢?
岑化龙话一落,柳剑雄豪气顿壮的道:“好!你既是这般够意思,柳某便是输 给你也心服口服。”
岑化龙冷冷一哼,不屑的说道:“先别轻狂,你要是输了,今天爷爷要抽你的 筋,拿你暂时泄一下愤。”
柳剑雄不由心底有点怒,愤然的说道:“如果侥幸柳某赢了呢?”
岑化龙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环眼一转,心中冷哼一声,忖道:“你如何能赢? 小子,你在做白日梦,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他以为今天蛮有把握能赢,不由冷笑道:“你要赢了,爷爷立即退回赤风岛, 埋迹二十年,从头再苦练功夫,二十年后,再来找你索债。”
柳剑雄豪笑一下,点头说道:“你不愧是薄有名声的前辈人物,够豪爽,好! 一言为定,柳某输了,任令你剐杀抽筋,如承相让,你可不能说了不算?”
岑化龙“哇呀呀!”的一声怪叫道:“小狗,你说话太狂,气死老夫,老夫痴 活了八九十岁,你几曾听人说过老夫说话不算数””
柳剑雄轩眉一笑,拱手一揖说道:“我怎会不信你的话,只不过提醒你一句, 好吧,好吧!就算我此话多余。”他这是扣紧岑化龙,使他不能反悔。
接着他朗目一亮,又笑说道:“柳某此次到贵寨来,并非是为了来拜领高招, 实有小事一个,如果晚辈幸胜得一招半式,是否岑老前辈能格外成全,高抬贵手, 将开封志远镖局的红货与人质,一并交出?”
岑化龙被激得早已不耐,低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废话,只要你赢了老夫, 别说是几颗不值几何的珠子,哈哈!便是老夫顶上的大好头颅,只要你要,老夫也 必定一刀砍下,双双捧上。”
柳剑雄疾的双手一个长揖到地,盈笑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知是非分妄求, 但受人之托,还请明察晚辈苦衷,惠赐成全。”
柳剑雄前倨后恭,非是他别具用心,实在岑化龙任性豪爽,使柳剑雄着实敬服, 再则是江湖礼数,这般做,既不会落人话柄,更不会怕岑化龙赖帐。
岑化龙气得两眼冒火,三鬼一直未吭声,一见有机会插嘴,一个长条鬼先相了 岑化龙的眼色,欠身施了一礼,再转身朝柳剑雄干咳了一声,环眼一瞪,怒声叱道: “小狗,你怎会口舌这么刻薄?你就量定了我师祖今天一准会……”
岑化龙冷哼了一声,向他一摆手。
那家伙吓得一哆嗦,疾退了两步,将未出口的话强咽了下去。
岑化龙恨得牙痒痒的扫了柳剑雄一眼,怒哼道:“空口废话,徒自耗费时间, 天快三更,爷爷酒瘤未过足,小狗,别磨牙了,快亮剑,爷爷早点超度你。”话落, 向后一挥手,说道:“看兵器!”“器”字一落,三鬼脸色登时大变。
一声令下,仍是历氏三鬼中的那个长条翩然转身朝内奔去,少顷之间,双手捧 定一件长可三尺的外门兵刃狼牙杵。
连奔带跃来到岑化龙跟前,单脚一跪,双手将狼牙杆高举过顶,呈将上去。
岑化龙右手一握杆柄,顺势挥手盘空一绕,登对金光耀眼,绕空一匝,风声飒 飒,快的出奇,并暗藏了不少的变化,像煞是一条金龙盘空飞舞,游窜灵活,张牙 舞爪,令人心怖。
柳剑雄暗赞了一声,不由脱口喝了一声采,在喝采声未落,但见他反手向肩头 一探,立即青影漫空,斜月残照之下,耀眼青梅,弥漫夜空,花影幻形炫然耀目, 柳剑雄手中巅巍巍的执着那柄冷森森的青虹剑。
确不愧两人均算得上是名列字内的有数高手,但看这番兵刃出手,确是一代名 家的气度。
柳剑雄足下连移两宫,气凝神沉,挺胸岸立,青虹剑虽是横抱胸前,但他早将 内力暗自运逼剑鞘,但见森森剑气外冒,剑尖四围,隐然缕缕气流晃动,若非是岑 化龙功深力厚,也难看的出来。
厉氏三鬼但觉剑气浸肌,三人不约而同的举手朝鼻尖上一抹,触手处,冰凉如 水,透出冷汗。
柳剑雄这种超人功力,神采气度,不单只把三鬼看得入了神,便连狂傲不可一 世的岑化龙也暗自嗟叹不已。
柳剑雄手挽剑诀,亮开少林门户,抱剑一揖,彬彬有礼的道:“老前辈请赐招。”
岑化龙乍然惊醒,冷哼了一声。
不管他心中作何感想,但臭架子不能不摆,一哼之后,沉声说道:“老夫与人 过招,向未动过兵刃,此番已是例外,怎能还先出手?”一点未夸张,这魔头一生 确然少动兵刃,也是东海四异铩羽之后,向他禀述柳剑雄已然剑术通神,是以今天 要破例的动用兵刃。心中早已决定,要先见识一下少林失传了几百年的秘学。在他 吩咐拿兵刃之时,是以三鬼脸色大变。
柳剑雄不以为什,淡笑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随着右手一 振,嗡的一声龙吟,快的出奇,削出十数朵青梅,梅影经天,朝前罩去。
岑化龙心中一震,衣袂一飘,错步疾退,一面口中大声疾喝道:“住手!”
柳剑雄这一招仅是虚式,他本存敬让之心,招未用老,岑化龙喝声一起,旋腕 挽剑,双脚移宫,又已气定神闲的持剑岸立。
岑化龙两眼几要爆出火花,不耐的喝道:“我要你使出少林绝学,谁耐烦斗你 这等花招,哼!那老虔婆的成名绝学,老夫数十年前就已见识过了。”
柳剑雄不由心中有点气,他天生傲骨,暗自咕哝着:“小爷偏要你见识一下这 套梅花剑法。”
此念一生,他不由傲然一笑,说道:“晚辈虽习过少林门的四式神招,但这种 剑式凌厉无匹,招式奇奥,盖吉凌今,柳某习此神技之时,已在我佛面前许下心愿, 除逢到十恶不赦之凶狠强梁外,柳剑雄轻易不将这四招使出来。”
岑化龙闻言虽然怒哼了一声,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无法驳他的 话,又不愿自承是他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强梁。
但他是一代魔头,今天存心要见识一下千古绝学呢?”
柳剑雄淡笑了一下道:“那又另当别说了。”
岑化龙寒着脸道:“那么你就赶快出招吧!”
柳剑雄猛的心中一动,有了主意,淡笑道:“我这四招秘学,威力奇猛,老前 辈仔细了!”话落双脚碎步猛移,早已欺近岑化龙身前,扬手青光一划,登时一片 青虹突地上涌,蓦的剑影盖脸的罩下。
他这一招,是栖霞姥姥“七巧剑法”中的精华所聚,四式绝招中的一式,“灵 鹊结桥”。
这一式确属不凡,不愧是七巧剑法中的绝招,青光绕空,但见千百条剑痕袭来, 岑化龙不由心中大骇,但他功力不凡,掌中狼牙杵盘空一绕,轻轻易易的就将这一 式化开。
柳剑雄大喝了一声“好”,一招“牛郎过渡”,青虹剑左右连挥,剑风生啸, 寒涛怒涌,飒飒风声,刮的三鬼双目难睁。
岑化龙注目凝神,手中狼牙杵一挥,舞起一道惊风,但见两条金龙盘空舞爪, 向青光抓去,这一式,他又轻描淡写的化掉。
怎说是轻描淡与,别看他表面恬静,实则他化解这两式妙招,已煞费苦心了。
柳剑雄傲然一笑,青虹一振,使出“七巧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七巧连环”。
青虹振处,一柄长剑,倏化七溜青光,同时之间,点魁首,挂双臂,插“巨阙”, 截“丹田”,削下盘。把个岑化龙周身的每一要穴部位全罩在这一式之中。
在化解第二招之后,岑化龙已手心沁汗,心中“噗噗”乱跳,暗惊柳剑雄手底 功夫真硬,也就特别留上了神,他见攻到的招式强劲,是以此刻双目一丝都不敢微 瞬,小心翼翼的凝神对敌。
柳剑雄第二招一出,岑化龙心中冷颤了一下,他知此招厉害,稍一不慎,无论 那一处挨上一下,都足以丢尽一生英名,猛的钢牙一咬,狼牙杵一旋,“叮叮”之 声一起,接着数溜火星飞溅,柳剑雄的青虹剑同时之间被狼牙杵点破了七下。
这一下大出意外,柳剑雄但觉手中宝剑连震,几欲脱手飞去,不由心中大骇, 疾的撤剑护胸,点足一个倒纵,退飞丈许,双目凝神,注定岑化龙。
岑化龙正吐了一口大气,右手横杵,左手举袖朝额上拂去。
柳剑雄心细如发,一眼朝岑化龙手中狼牙杵望去,发觉杵上狼牙已少了七只, 丈许地上正有两只金光闪耀,他神目如电,细一看,地上狼牙,并非是被青虹剑削 下,而是整只自杵上用内功甩出。
柳剑雄是识货之人,不由伸了伸舌头,暗中叫了声“侥幸”,才知岑化龙确实 难斗,心忖道:“这魔头好在只摔出七颗,如果多摔几颗,那真要大费手脚了。”
他怎知适才这一招,是栖霞姥姥的呕心沥血杰作,在他这种功力如海的人使来, 错非是岑化龙,真还难找得出化解之人来。
杵上的狼牙,本是镶嵌在杵内,专门锁拿敌人兵刃之用,可说是狼牙与杵本为 一体,今番岑化龙无力化此绝招,才逼得他大费真力,运内力将狼牙自杵上震脱七 颗,恰到好处的硬将这招化解掉。
招虽得以化解,但真力花去了大半,心中暗惊少林绝学真个不凡,他喘了一口 气,又静神岸立,准备接柳剑雄第四招。
柳剑雄却也还真有点怕,怕他杵上的狼牙,心中一阵翻腾,暗中筹思,如何出 奇招致胜?略定了下神,点足一个飞腾,又复跃落岑化龙身前,淡笑道:“我还有 一式绝招未用,老前辈为何还不出手还招?”
岑化龙冷冷的答道:“见识完了你的四绝招后,老夫再给你看看东海秘学。”
柳剑雄淡笑道:“好!那么我也不客气了!请接柳某第四招。”
“招”字一落,振腕划出七缕冷风,“七巧飞虹”一式妙招,罩向岑化龙腹部 七人要穴。
这一招,是七巧剑法四十九手中的一式,威力虽不及四绝招,一般说来威势已 算不凡,但今天所碰到的敌手太硬,是以显得这式平淡无奇。
岑化龙全神备战,但柳剑雄招式一出,大出意外,竟是一记平淡无奇的普通招 式,他不消费力就轻淡的将这招化解掉。
“七巧剑法”是栖霞姥姥晚近四十年埋首苦创,武林之中,还未有人见识过, 岑化龙初会这套剑法,误认是少林绝学中的金刚四式。柳剑雄四式一完,他豪气顿 壮,嘿嘿两声冷笑,狞声冷傲的说道:“少林绝学,不过尔尔,小子,还不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