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漫天飞雪,但是在屋子里却是热烘烘的,就算穿着很轻薄的衣衫也不会着凉。
这是一间十分宽阔的古老大屋,屋子虽然残旧一点,但最少还能挡得住这场已历时三昼夜的大风雪。
现在,风势已较为暖和,但薅毛般的雪片还是不停地飘洒着。
在这屋子里,总共摆着八座炭炉,而且每一座炭炉都在燃烧着。
屋子里有二十九个人,他们全是男人,但却年纪参差不齐,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看来还没有十四岁,但最老的一个却连牙齿都只剩下三四枚,脸上皱纹更是又深又密,几乎连眼睛都给皱痕挤得不见了。
这里不但炭炉多,食物也多,在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上,现在最少有三十斤羊肉,五十只或生或熟的鸡鸭、五盘腊肉、花生三桶、酱炒辣肉丁六碟等等。
在八仙桌下,又有酒瓶数十个,有些空掉了有些还有一半,至于纹风未动,还没拍开泥封的只有五、六罐。
由此可见,这里的人都不愁饿扁了肚子,也由此可见,这张八仙桌巨大得实在惊人。
这时候,桌子旁边正躺着两个人,一个人脸色青青,一个鼻子红红。
青脸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灰衣汉子,他的脸色本来不是这的,但由于喝了不少酒,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红鼻的是个老头儿,他的鼻子平时红卜卜,现在更加红得像个红嘴鹦鹉,而那鼻子的形状也的确很像鹦鹉的嘴。
所以,他也就给人叫做老鹦鹉。
老鹦鹉倒是真的姓老,但本来叫老甚么,江湖上也许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老鹦鹉是个很有趣的老人,他常说自己人老心不老,又说人老不防,若心老就不如跳楼一死了之,免得越来越悲虑。
老鹦鹉也旨经跳过楼,但却不是自寻短见。
他那一次跳楼,是在洛阳金狮楼的三楼往下跳,这一跳他摔断了左足胫骨,痛得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
他可不会硬充好汉,甚么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变色,刮骨削肉不哼一声,不皱两眉这种事情,他向来都只当是放屁。
“疼就叫,悲伤就哭,急了就放它出来,不要憋住!”这是老鹦鹉的性格。
至于那一次跳楼,他当然是大有苦衷了。
原来金狮楼三楼,经常都给三个恶霸包了下来,这三个恶霸真是恶极了,那一天,有两个不懂规矩的顾客,冒冒失失的走上了三楼,结果就给这些恶霸打断了几条胸骨,不见了半边牙齿,还用烫热的茶倒进他们的裤档里。
那时候,老鹦鹉正在三楼大灌迷汤,给他遇上了这等事情,当然是要打抱不平的。
他爬上三楼,破口大骂了几句之后,就知道这一次很不妙很不妙了。
原来他已喝了两天的酒,早就已经醉得手足酸软,头晕转向,不要说是打架,就是吵架也会吵输了。
但那时候,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老鹦鹉已经骑上虎背,就算他不揍人,那三个恶霸也要把他大揍一顿。
所以,他只好奋发神威,打了再说。
初时,老鹦鹉的确很是威风,甚至其中一个恶霸的鼻子已给他打歪。
这个恶霸本来又年轻、又英俊,但给打歪了鼻子后,样子就变得很狼狈、又滑稽。
老鹦鹉忍不住大笑。
但这一笑,却使他的醉意冒升得更快,他才笑了几声,接着就弯下了腰吐个不停。
这一吐,来得极不合时宜,那三个恶霸睹状,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全力反击,把老鹦鹉逼得手忙脚乱,最后,他只好从三楼往街上直跳下去。
若是别人,一定会认为是奇耻大辱,就算不当作奇耻大辱。也会认为这种事情大大的不光采。
但老鹦鹉却很古怪,别人不会提起的事,他却经常挂在嘴边,唯恐旁人不会知道。
这时候,他又把这件事向那灰衣汉子详细叙述。
灰衣汉子听得津津有味,笑道:原来你的酒量并不怎么好。
老鹦鹉道:“就算不怎么好,最少也不怎么差了,难道你没看见,今天我又喝了大半缸啦?”
灰衣汉子道:“你比我喝得稍多一些,那是事实,但比起唐竹权来,却又差得远了。”
老鹦鹉抬起了头,到处张望一番,道:“唐……唐竹权也在这里吗?”
灰衣汉子摇了摇头,说:“他不在这里!”
老鹦鹉问道:“他不在这里又在那里呢?”
灰衣汉子道:“也许在杭州,也许在长安。”
老鹦鹉道:“杭州有甚么好?”
灰衣汉子说道:“杭州是他的家乡,没有杭州,就没有唐老人,没有唐老人,就不会生下了唐竹权这个天下第一号大醉鬼。”
“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嘿嘿,总有一天,我要找到这个大胖子……呃……和他……一较高下。”老鹦鹉看来又很醉了。
灰衣汉子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了,免得出丑露乖!”
老鹦鹉哼了一声,道:“我要教训敎训他,同时更要问清楚,他为甚么今天还不来?”
灰衣汉子道:“唐竹权为甚么来到这里?”
老鹦鹉道:“今天是咱们惩恶除奸的大日子,这大醉鬼平时自命英雄,怎么如今却躲在江南享福,而不肯赶到这里来跟咱们同生共死?”
灰衣汉子道:“这件事跟他毫无相干,他为甚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挨冻?”
老鹦鹉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冰原之魔在北方武林肆虐为患,他既然自命英雄,为甚么不赶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呢?”
灰衣汉子道:“但北方武林的事,应该由咱们北方人来解决。”
老鹦鹉冷笑道:“放屁,这种话是谁说的?”
灰衣汉子道:“北天王。”
老鹦鹉道:“若是北天王说的,那就不能算是放屁。”
灰衣汉子一怔:“哦?这又是甚么道理?”
老鹦鹉道:“因为他是北天王,不但有财有势,而且武功又高,我若说他的话是放屁,那么他就一辈子都会记住我这个人了。”
灰衣汉子又问道:“他为甚么要记住你?”
老鹦鹉道:“因为凡是得罪北天王的人,都会被列入他的黑名单内,而自此以后,这人就会和‘麻烦’二字永远结下了不解之缘。”
灰衣汉子道:“你很怕麻烦?”
老鹦鹉道:“怕极了,简直是怕得要死,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北天王这个人是万万不能够开罪的,不但不能当面得罪他,就是背后讲他的坏处也是万万不可,因为这家伙向来假仁假义,为人又极是小器,而且他耳目众多,一不小心,就会给他抓住,他最擅长公报私仇,又或者是索性拉进石牢里,宰了也没有人知道。”
灰衣汉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以后可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北天王把你抓住!”
当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忽然沉寂下来。
因为这屋子又来了第三十个男人。
这人年约五旬,只见他显下黑髯飘拂,脸上肤色红润,神情看来显得既严肃,又是威猛。
“北天王!”
“项前辈!”
“项大先生来了!”
毫无疑问,北天王项大先生就是这屋子里所有人的领袖。
当他出现之后,正在谈话的人都停止下来,甚至没有人继续吃喝。
只有老鹦鹉例外,他左手捧着一瓶酒,嘴里又咬着一条肥鹅腿。
他不理会别人,别人也不去理会他,但那个灰衣汉子却还是陪着他躺在地上,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看来十分古怪。
项大先生的目光也曾盯过他们,但很快就转移到其他人脸庞上。
过了好一会,项大先生咳嗽两下,才道:“各位,这两天大家都很辛苦了,但为了要消灭大冰原之魔,咱们是一定要有充份准备的。”
一个黑衣汉子立时应声说道:“俺已吃饱多时,刀斧已磨得十分锋利。”
这大汉叫高逵,擅用一柄斧和一把大铁刀,外号是“拼了再说”。
这外号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至于这人性格如何,从这一点已不难想见了。
又有一个左边脸颊上插着半截弩箭的白发老者冷冷道:“就只怕冰觉怕了咱们这等阵势,不敢闯入这座银梅别院。”
众人的视线,立即转移到这老者的脸上。
这老者姓苏名天影,人称“银梅叟”,也就是这座银梅别院的主人。
项大先生也目注着他,半晌才慢慢地道:“银梅别院本来是一所很清雅的地方,但为了大冰原之魔,唉……”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天影白眉一扬,勃然道:“冰魔杀我妻,夺我苏家剑谱,现在就算再把银梅别院夷为平地,也已经不算是怎么一回事了!”
高逵盯着苏天影,忍不住问:“苏老英雄,你脸上的是甚么东西?”
苏天影立时脸色一寒,但终于还是回答道:“是寒冰弩!”
高逵又问道:“是谁把它射在你脸上的?”
苏天影咬牙道:“是冰魔的女儿韦霜霜。”
高逵道:“为甚么不把弩箭拔出來?是不是一拔就会死?”
苏天影的脸色又变了,变得更加难看。项大先生立时岔开话题,说道:“大冰原之魔韦雪魂说过今晚一定会来,各位可有甚么高见?”
一个独脚汉子冷冷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韦魔若胆数到此,大伙儿并肩子上把他剁成肉酱便是。”此言一出,众皆点头说好。
但接着,却又听见一人冷笑道:“倘若韦魔单刀赴会,咱们是不是也三十个一块儿上?”
独脚汉子脸色一变,瞧向那人。
只见那人躺在地上,一面说—话一面喝酒,原来正是老鹦鹉。
独脚汉子沉着脸,拄着一根钢拐,向老鹦鹉那边走了过去。
老鹦鹉嘿嘿一笑,说道:“铁拐熊王晚年收了一个你这样的弟子,真是可喜可贺。”
老鹦鹉斜着眼,懒洋洋地笑了笑:“金拐子,听说这两年来,你已把铁拐熊王的锁喉十八翻练成了?”
独脚汉子道:“是又怎样?”
他身旁的灰衣汉子奇怪道:“这又有甚么值得可喜可贺?”
老鹦鹉道:“铁拐熊王是个著名的大笨熊,他经常说一个打一个才最公平,所以经常给强敌打得鼻青眼肿,甚至不成人形。”
那灰衣汉子“哦”了一声,道:“笨是笨了一点,但却也有种得很。”
老鹦鹉冷笑道:“有种又有甚么用?这条大笨熊最后还不是让黄河十八鬼抛进河里去喂大鱼吗?”
灰衣汉子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可惜。”
老鹦鹉道:“不可惜!不可惜!这种大笨熊一天死八百个都不值得可惜,而且他在临死之前收了金拐子为徒,他那套锁喉十八翻的铁拐绝技,大概是永远不会失传的了。”
灰衣汉子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老鹦鹉冷冷一笑,道:“这道理简单极了,金拐子虽然学会了锁喉十八翻,但却没有学会师父的笨脾气。”
灰衣汉子道:“何谓之笨脾气?”
老鹦鹉道:“坚持一个打一个才算英雄本色,这就是大笨熊的笨脾气。”
灰衣汉子道:“这种笨脾气,金拐子一定不会去学,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老鹦鹉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对了,所以这种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将来也一定可以把锁喉十八翻的铁拐绝技发扬光大。”
灰衣汉子道:“不错,总而言之,大冰原之魔若是来了,不管他带着千军万马也好,孤家寡人单刀上阵也好,咱们都一块儿上三十人一条心,一定要把韦魔冰雪魂撕开七八十块!”
老鹦鹉摇摇头,道:“七八十块太多了,把他撕开三十块便已很足够。”
灰衣汉子道:“为甚么要撕开三十块?二十块不可以吗?”
老鹦鹅摇摇头,说道:“二十块不够分。”
灰衣汉子“啊”—声笑道:“我明白了,咱们总共三十人,把冰魔撕开三十块,每人就可以分获一块作为纪念。”
两人你一尝我一语,分明是在冷嘲热讽金拐子。
金拐子的脸皮再厚,也无法忍耐得住,正要动手,北天王项大先生已喝止道:“这两厮都喝得醉了,金兄弟休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苏天影也走了过来,劝道:“大敌当前,咱们万万不可自己伤了和气。”
老鹦鹉淡淡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就算想吃炖鹦鹉,最少也该忍耐一两天才行。”他说着这两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斜斜地望着了项大先生。
项大先生却已转身背向着他,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金拐子也冷哼一声,悻悻然地退了开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大风挟着雪片从北方一扇窗户之外吹了进来。
虽然炉火还是十分旺盛,但屋子里的气温还是立刻冷了下来。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只见那扇窗子早已不知去向。
人人都在暗叫着说:“韦雪魂终于来了!”
韦雪魂来了。
会见过韦雪魂的人都说:“大冰原之魔好像很老,又好像还很年轻,远远看去象是和尚,但站近一看却又完全不像。”
这些人没有说错。
韦雪魂总是喜欢穿着雪一般白的衣裳,连鞋子也是一样。
他是没有头发的,但却不是因为剃掉,而是天生下来就没有半根烦恼丝。
虽然这样,他仍然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嘴唇不厚不薄,脸宠轮廓更是修长而又端正。
但他却是名震天下的大冰原之魔。
有人说:“冰魔是疯子。”
有人说:“冰魔是见钱开眼,六亲不认。”
有人说:“冰魔是天下间最厉害的骗子,也是作弊手法最高明的赌徒。”
也有人说:“冰魔喜欢喝人血,吃人肉。”
甚至有人说:“冰魔是妖怪化身,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奸杀良家妇女。”
冰魔实在可怕,他所练的冰魔手也同样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大冰原之魔韦雪魂终于来了,他那张着白而冷冰冰的脸,已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在那霎眼间,谁都默不作声,只有老鹦鹉仍然不断骨嘟骨嘟地在喝酒。
冰魔已进入这屋子,他身上的衣衫是那么雪白,又是那么单薄。
项大先生终于干笑两声,首先说:“韦兄,久违了。”
韦雪魂摇头道:“不要跟我称兄道弟,你不配。”
项大先生一上来就碰了大钉子,但却绝无愠怒之色,仍然笑吟吟地说:“项某虽然不配,但先礼后兵,总是比较好一点的。”
韦雪魂道:“你召集了多少人?”
项大先生道:“都在这里,连项某在内,恰好三十个。”
韦雪魂道:高手三人已足,庸材三千也是无用。”
项大先生答道:“此地绝无一个是庸材。”
韦雪魂道:“谁说没有?依我看,你就是庸材中的庸材,你若还有半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自从风雪老祖仙逝之后,此地已无人能挡得住大冰原之魔!”
项大先生冷笑道:“只怕未必。”
韦雪魂冷冷道:“你真蠢,要杀我这个姓韦的,怎么不去找浪子。”
“浪子?雪刀浪子?”
“当然是雪刀浪子!”韦雪魂傲然道:“除了雪刀浪子,这里又有谁配做冰魔之大敌?”
金拐子突然大喝一声,接着挥拐杀出:“还我的腿来!”
他一面大喝,一面舞动钢拐直刺冰魔,一时之间,只听见呼呼风响,韦雪魂的四遇已尽是钢拐的影子。
这两年来,金拐子苦辣锁喉十八翻这套拐法,每一招都练得极是精纯,但他居然胆敢率先上前跟冰魔火拼,倒是大出众人惊料之外。
原来金拐子曾经在冰魔手下吃了大亏,最后还损折了一条左腿,这一次银梅别院大会战,自是少不了他的份儿。
而他胆敢首先上前应战,一来固然是想试试锁喉十八翻的威力,二来也是项大先生早有嘱咐,着令他先发几招,然后大伙儿会随后接应。
金拐子此学,虽然是危险一点,但只要能够平安无事,日后在江湖上的名气自会大大增加,他可以骄傲地说:“一银梅别院之战,第一个动手的就是金某!”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看来勇猛,其实却是守多于攻的绝招,甚么“还我腿来”的说话,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韦雪魂接了几招,高逵也已刀斧齐飞,奔杀而来。
“混蛋!俺砍死你!”高逵杀气腾腾,要为师弟报仇。
原来他有个师弟叫吴火夫,半年前死在韦雪魂掌下,但真相如何,却是谁都没法知道。
高逵是很凶猛的,最少比金拐子更不要命,但他才攻了一招,百会穴已给韦雪魂点住,登时全身僵硬地倒下。
苏天影倏地大声喝道:“对付这等妖孽,不必讲甚么江湖规矩,咱们并肩子上啊!”
他这么一喝,最少有十余人已动上了手。
金拐子见己方人多势衆,而且又已齐齐动手,不禁为之松一口气。
但老鹦鹉和那灰衣汉子仍然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苏天影不断吆喝呼叫,喊杀连天,但却一直没有真的逼近冰魔韦雪魂。
韦雪魂以寡敌众,但众人还是久攻不下。
金拐子早已越退越后,在他来说,这一战自己已可功成身退了,当然,等到形势再变,而大有便宜可捡的时候,他又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但就在他越退越后的时候,突然觉得脚底一痛,不禁“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他立刻坐在地上,只见一枚长长的钉子,从脚底一直穿过脚背,真的痛得难以形容。
老鹦鹉却在这时爬了过来,道:“金兄弟,你这条独一无二的脚怎么啦?”
金拐子怒不可遏:“你……你……这个老乌龟!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法子来暗算老子……”
老鹦鹉摇摇头,说:我不是老乌龟,是老鹦鹉,你不要认错人了,还有,这钉子也不是我放在地上的,我若真的要暗算别人,钉子就一定猝上剧毒。”
那灰衣汉子也爬了过来,笑咪咪的说:“老鹦鹉没有骗人,这钉子是白衣姑娘放的。”
白衣姑娘?金拐子又惊又怒,脚上又是疼彻心肺:“甚么白衣姑娘?”
老鹦鹉嘻嘻一笑:白衣姑娘就是白衣姑娘,她多半也姓韦而且还多半就是冰魔的女儿。”
“是韦霜霜!一定是韦霜霜!”金拐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灰衣汉子笑了笑,道:“虎父无犬女,她只是给你一个小惩罚,叫你以后打算盘的时候不要过份精打细算。”
“奸细!原来你们都是冰魔父女的奸……”金拐子失声叫了起来。
老鹦鹉立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喝道:“奸你妈个春秋王八屁,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的舌头拔了出来!”
金拐子没料到老鹦鹉的拳头居然又快又准,登时给打的鼻血长流,眼前金星乱冒。
灰衣汉子却拉着老鹦鹉缓缓地站起来,道:“你还走得动吗?”
老鹦鹉回答道:“最多只能再走几百里。”
灰衣汉子道:“这已很够了,咱们走罢。”
老鹦鹉道:“这里还很热闹,为甚么不留下来?”
灰衣汉子道:“打架有甚么好看?不如到外面乘乘凉,吹吹海风。”
“你说甚么?”老鹦鹉楞住半晌,才接着说:“现在是甚么天气了?乘甚么凉?外面也没有海,又何来甚么海风?”
灰衣汉子道:“这里总比外面热,所以外面就一定比屋子里凉快了,至于海风,它是无远弗届的,所以外面吹着的风,很可能就是从远远大海之上吹过来的。”
老鹦鹉叹了一口气:“都是醉话。”
灰衣汉子道:“醉总比流血好。”
老鹦鹉眨了眨眼,想了一会才回答道:“这话却很清醒,但却跟你的名字不相衬。”
灰衣汉子连忙摇手不迭:“不要谈我的名字,它太腥,简直是又腥又臭!”
老鹦鹉道:“不谈就不谈,现在想起来,老鹦鹉这个名字还不错,最少比司马血优胜三百五十六倍。”
灰衣汉子怔了怔,最后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错,司马血这个名字真的一无是处,我宁愿自己叫做司马水,或者是司马粥。”
老鹦鹉笑起来,道:“不如就叫司马粥水怎样?”
司马血哈哈一笑:“名字也很好,真的很好。
两人相对大笑了一回,也不理会屋子里的一战打成怎样,便自双双出外去了。
银梅别院建在一座小山的半腰,山下有一小谷,遍植梅花,而且还开得很是灿烂。
可惜连日风雪,已把盛开着的梅花吹毁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