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氓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二十余人,把铸大帅重重围困。
他们平时无恶不作,就是恃着人多势众,等闲之辈,谁也不敢招惹他们。
一个糟老头,居然把他们的头子砍掉脑袋,实在是一件令人大感诧异的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老头儿,就是铸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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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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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流氓头子报复的围攻已展开。
一时,刀棒齐飞,好不热闹。
在他们想像中,这老头儿很快就会变成一团肉酱。
但这次他们错了。
铸大师手里的一把刀,简直就像是在玩弄魔法,霎眼间已有十几个流氓或死或伤,栽倒在他的刀下。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看出,这老头儿不但疯得厉害,武功也极厉害。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
其中一个胆子细小的,已被吓得裤裆湿了一大片。
又有一个,连跑带跌的狂奔出外。
一个狂奔,余下来的也早已斗志全消,瞬息间,除了重伤走不动,或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者之外,走得一个不剩。
姚麻子当然也走,而且走得比任何人更快。
他走了很远很远,一直跑到一座庙宇前,才停下来。
左顾右盼,那个老疯子没追上来,总算是吁了一口气。
他实在太累了,非坐下来休息不可。
他刚坐在庙宇前的石阶上,忽然看见一个白衣书生,摇动着一把摺扇,向自己走了过来。
这白衣书生似乎对自己很友善,笑眯眯的和气极了。但姚麻子正憋着一肚子气,看见这书生目不转睛瞧着自己,不由怒火中烧,霍声站起,怒道:“老子有什么好瞧的?”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你的确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瞧,但有个老疯子却看上了你。”
姚麻子一怔。
白衣书生已在这时候,闪电般出手点了他五个穴道。姚麻子动弹不得,不由又惊又怒:“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白衣书生却不睬他,只是缓缓的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姚麻子的口中。
姚麻子大惊,想吐,但白衣书生却把他的下颚轻轻一托,也不知用什么手法,这颗药丸竟然“咕”的一声直吞下去。
“这是什么药丸?”
“当然不是补身药,而是一种慢性毒药。”
“你……你……是谁?”姚麻子大吃一惊。
“在下姓羽,是金陵府巨然堂刑堂堂主羽飞香。”
“羽……羽堂主?”姚麻子曾经听过这人的名字,也听过他那种凶残毒辣的手段,不由得又是吓出一身冷汗。
“俺……俺……”他一连“俺”了两次,却“俺”不下去。
就在他“俺俺”声的时候,他的肚子里忽然产生了一种热劲。
姚麻子大叫起来。
庙里立刻有个庙祝探头出来张望,但是很快连庙宇大门都关上,大概是怕惹闲事。
羽飞香冷冷一笑:“这种毒药每天发作三次,三天之后还没有解药,就会热火攻心,活活把心脏烧熟为止。”
姚麻子面无人色。
“堂主饶俺一命,饶俺一命!” .
羽飞香淡淡道:“饶你一命并不难,但你必须要与本堂主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抓疯子。”
“抓疯子?抓那个要命的老疯子?”姚麻子又是吓了一跳。
“不错。”
“这个不能,万万不能!”
“真的不能?”
“羽堂主,那个老疯子很厉害……哎唷。”
“本堂主的毒丸也很厉害,而且已经钻进阁下的肠胃里。
“这也不错……唷……”姚麻子已满面通红,一张脸庞如被火烤一样灼热。
羽飞香却悠闲地摇着摺扇,悠然地看着姚麻子。
姚麻子终于说:“羽堂主,快给俺……解药,俺答应便是……”
羽飞香微微一笑,又把一颗细小的药丸,塞进姚麻子的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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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大师从容击退流氓后,就在饭铺里大吃大喝。
他时而大笑,时而痴痴呆呆,好像心思重重的模样。店小三和掌柜先生都怕了他,远远避开。
饭铺中的流氓死伤枕藉,但铸大师却是视若无睹。
就在他刚喝完一坛酒的时候,姚麻子又回来了。
看见了姚麻子,铸大师很高兴。
“杀父凶手,来来,咱们喝一杯!” ,
只见姚麻子的手里,原来还提着一罐酒。
铸大师把酒抢过,揭开泥封,整坛仰首便喝。
他喝了几口,忽然问姚麻子:“这酒是不是有毒?”
姚麻子吓的连脸都黄了:“这酒没有毒药,没有毒药。”
铸大师大笑。
“老夫当然知道没有毒药,否则又岂会把它喝下,难道你以为老夫真疯了?”
姚麻子忙道:“你当然没有疯!没有疯!”
铸大师舞手蹈足,怪笑不已。
他又再喝。
但他的头渐渐重了,脚步却轻起来,终于“噗”的一声,铸大师倒了下来了。
铸大师刚倒下去,厨房里已有三个凶巴巴的流氓涌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竖起大姆指对姚麻子大声赞道:“还是姚大哥有办法,真英雄好汉。”
这人已从厨房拿出一柄砍骨刀,说完之后,就向铸大师的颈项上砍去。
这一刀,他是用尽了力气。
姚麻子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
眼看铸大师立刻就要死在这等无名小卒之手中,这人却突然“啊呀”的叫起来。
铿!
菜刀跌在地上。
他脸如土色,定睛一看,右腕已不知何时,插着了-枚钢针。
这枚钢针蓝汪汪的,显然淬有奇毒。
流氓大吃一惊。
其余两人,已看见一个白衣书生,正缓缓的走了过来。
中针流氓,正欲上前喝问,但毒气已迅速蔓延,登时头昏脑胀,再也把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流氓仍然在装腔作势。
一人大声道:“暗箭伤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白衣书生冷冷道:“我手里还有两支毒针,两位是否也想试一试?”
两个流氓面面相觑,眼睛里都已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们都已看出,今天实在是一个很邪门的日子,而这个白衣书生,看来也不是好招惹的脚色。
他们再也不敢逞英雄,匆匆走了。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注定要和躺在地上的流氓同一命运。
白衣书生没有撒谎,他的手里还有两支毒针,而且不偏不倚,俱射在他们的后脑上。
姚麻子看的浑身发抖。
先来一个老疯子,再来一个夺命煞星,今天这镇上的弟兄们,真的是交上了毒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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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飞香轻易地就把三个流氓解决。
姚麻子的命运又怎样?
他只希望这位羽堂主能网开一面,对自己手下留情。
羽飞香扶起了晕迷不醒的铸大师,瞧了姚麻子一眼。
姚麻子心头卜卜乱跳。
羽飞香脸上木无表情,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动手杀你。”
姚麻子如获大赦,不断的在鞠躬:“羽堂主大恩大德,俺永远难忘。”
姚麻子终于松了口气。
羽飞香又给他一颗药丸:“这是解药,记着,一定要用酒拌着吞下。”
姚麻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药丸,然后匆匆以酒拌服。
羽飞香走了。
姚麻子仿佛在地府里打了一个转。
他很想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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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已倒在铜盆里。
姚麻子在洗脸。
但姚麻子忽然看见一张很可怖的脸孔。
脸孔在铜盆里,那是从水影中映射出来的。
“这……这是谁的脸?”
一个店小二走了进来。
他也给吓了一大跳。
姚麻子指着铜盆,嘶声道:“这是谁的脸?”
店小二呐呐道:“这……这是你自己的脸……”
“我的脸?”姚麻子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的脸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店小二道:“看你的脸,似乎是……是……中了毒?”
“中毒,俺又中了毒?”姚麻子狂奔出去,嘶声惨呼:“羽堂主,羽堂主,你为么要骗俺?俺……俺……俺……”
他又“俺”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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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麻子狂奔出外,他好像也和铸大师一样,变成了一个疯子。
但他比疯子更可怕。
铸大师虽然疯了,但他没有中毒。
然而,姚麻子现在的脸庞,又变成一团烂肉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街道上人人争相走避,姚麻子简直已不像是姚麻子,而是像一只从深山跑出来的妖怪。
只有一个人,非但没有走避,反而迎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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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人迎上来的时候,姚麻子已昏倒过去。
二
当姚麻子的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看见了白发老人。
姚麻子吸了口气:“你是不是地府阎王?”
白发老人冷冷一笑:“你看老夫像是阎王吗?”
姚麻子摇摇头:“俺不知道,因为俺从来都没有见过阎王。”
白发老人哼的一声:“若不是老夫,你现在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姚麻子长长的吸了口气:“原来俺还没有死。”
说到这里,忽然伸手往自己的脸孔抹去。
他本来是个麻子,他的一张脸庞并不平滑。
但现在他一摸下去,那不但是不平滑,简直是变成了“崎岖的山路。”
“俺的脸,俺的脸怎样了?”他大声呼叫。
白发老人沉声道:“你的脸庞本来就并不怎样英俊,虽然现在变得难看一点,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姚麻子坐在床上,呆住。
他忽然咬牙切齿,恨恨的说:“羽飞香,你好卑鄙!”
白发老人冷冷道:“你现在骂他又有什么用?”
姚麻子以拳击腿:“只恨俺没有本领,出不了这一口鸟气。”
白发老人道:“若不是有人把你带到这里,恐怕你到现在既没有出气,也没有入气,变成了断气。”
姚麻子一怔。
“俺不是你救回来的?”
“你的性命,不错是由老夫救回,但把你带到这里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他是谁?”
“龙城璧。
“龙城璧……龙城璧……”姚麻子倏地失声说:“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不错,就是他。”
“他在哪里,”姚麻子从床上站起来,“俺要去谢谢他。”
“他已走了。”
“他去了什么地方?”
“老夫不知道。”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老夫是个老怪物,但别人都叫老夫天下第一号神医。”
姚麻子不禁又怔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喃喃道:“原来你是时九公,这里就是医谷。”
白发老人微笑着,缓缓道:“你说对了,所以只要你还没断气,老夫就有办法把你救活了过来。”
姚麻子眼睛流露出了感谢的神色。
时九公淡淡一笑,又道:“你尽管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一切的事情,你就全部交给雪刀浪子去办好了。”
姚麻子讪讪一笑,道:“其实,俺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办,只是那羽飞香,着实可恶得很。”
时九公道:“可恶的人,必须要由更可恶的人去对付。”
姚麻子眉头一皱:“难道龙城璧是个很可恶的人?”
时九公点点头,忽然大声道:“这小子当然可恶,他简直比老鼠毒蛇豺狼山猫加起来还更可恶九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倍!”
姚麻子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两只耳朵,脸上的表情就像个不折不扣的呆鸭。
三
夜色苍茫,一叶孤舟,已靠近了枫陵渡。
这一艘小舟,去势很快,在枫陵渡口外,正有一匹青骢马,一个蓝衣人,似是有所等待。
小舟泊近岸口,舟上一个蓑衣人飞跃登岸。
他登岸的姿势很美妙,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
而这位仁兄也就是名震南北的七十二道水寨的“黄河之蝶”沈别离。
沈别离自十七岁出道江湖,至今已凡三十载。
这三十年以来,他一直备受黑白两道所注视。
因为他是个亦侠亦盗的危险人物。
别的不说,就以淮阳五大名捕来说,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捉拿沈别离归案。
在十年前,他在一夜之间,连劫三艘商船,然后又三日之内,把这些藏银完全花在水灾灾民的身上。
有人视他如再生父母。
但也有人恨之切骨,欲啖其肉,喝其血。
也有人想找他决斗,藉此扬名。
但却也有不少江湖豪杰,和沈别离成为挚友。
龙城璧就是最后一种人。
在枫陵渡上的蓝衣人,也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四
上次见沈别离的时候,是在三年前的一个深秋。
那时候,沈别离还是和以前一样,神气飞扬,仿佛世间上绝对没有任何事足以令他感到忧愁。
但龙城璧却知道,沈别离并不如别人外表看来般,完全无忧无虑。
他已四十多岁了,但还是没有成亲。
他并不是没有心目中所仰慕的红颜知已,而是一直无法与她结成夫妇。
沈别离是“黄河之蝶。”
而他所倾慕的红颜知已,也是“一只蝴蝶。”
她是“金蝶儿”,复姓上官,芳名婉婉。
上官婉婉不错是很喜欢沈别离,但却一直无法下得了决心,与他成亲。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与沈别离成亲,那么将会使另一个很喜欢自己的人极度失望。
这人是她的表哥杜翔。
杜翔曾亲口对她说:“你若嫁给沈别离,我一定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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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翔是个很痴情的男人。
他对上官婉婉的痴情,甚至比沈别离更早。
在没有认识沈别离之前,连上官婉婉都以为,自己未来的丈夫,将非杜翔莫属了。
然而,上天安排,却在他们之间,插入了一个沈别离。
沈别离也和杜翔一样,对上官婉婉是死心塌地的。
但这并非上官婉婉之福。
熊掌与鱼,两者不可兼得。
她甚至连只想取其一也是极感困难。
直到现在,他们已虚度了不少岁月。
但僵局仍然是僵局,她仍然是下不了主意,硬不起心肠。
——“你若是嫁给沈别离,我一定自尽。”
杜翔并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尤真。
上官婉婉相信,自己若真的嫁给沈别离,杜翔就一定会自戕毕命。
那该有多么可怕?
那该有多么愚蠢?
但杜翔绝不会说了就算。
最少,上官婉婉相信,他这句话是很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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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谁说沈别离无所忧愁,无所挂虑?
五
江湖上,了解沈别离的人,并不会很多。
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少。
但龙城璧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多。
——他曾救过沈别离,那一次,沈别离在长安城外,中了淮阳五大名捕的暗算,几乎死在官道上。
—-淮阳五大名捕虽然身负盛名,但那一次暗算沈别离的手段,却和下三滥的盗贼同样卑鄙,同样无耻。
——龙城璧救了沈别离,当夜两人就在长安城内,痛饮到天明。
沈别离虽然没有人叫他浪子,龙城璧虽然不是个侠盗,但沈别离这个侠盗其实也和浪子没有什么分别,而龙城璧这个浪子又何尝不是侠盗哉?
在基本上,他们都可算是同一类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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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三年之久,龙城璧发觉沈别离苍老了。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但却已无法掩饰心里的某种忧虑。
龙城璧知道他一定有事,否则,他绝不会花千两银子,去光顾“寻人党。”
“寻人党”是一个很秘密的组织,你若想去找某一个人,“寻人党”往往可以令你如愿以偿。
当然,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被寻找得到的,“寻人党”只是尽力去为雇主找寻某人,但却无法绝对保证一定可以找到。
但无论怎样,在“寻人”这种事情上,“寻人党”的确很有一手功夫。
最少,他们已把龙城璧找到了。
六
一叶孤舟,轻泛河上。
远山云雾苍茫,东方月色朦朦掩影不定。
龙城璧已很久没在这种小舟上喝酒。
沈别离以左手划舟,右手却捧着一瓶竹叶青不停的在喝。
龙城璧只喝了少许,便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沈别离忽然笑了笑,但是却笑得有点酸。
龙城璧一怔,接道:“我明白了。”
沈别离道:“你明白了什么?”
龙城璧道:“上官姑娘是不是已嫁给了杜翔?”
沈别离又是一笑,笑得更酸,却又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滋味。
他又在喝酒。
酒已喝光,酒瓶被丢进水里。
他仰望着东方迷朦的月色,叹了口气,道:“杜翔没有这种福气。”
龙城璧面色凝重:“莫不是上官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沈别离再叹口气:“出了意外的并不是上官婉婉,而是杜翔。”
“杜翔出了意外?”
“不错,他死了。”
“是怎样死的?”
“给人活活掐死。”
“凶手是谁?”
沈别离沉默着。
龙城璧沉声道:“我知道绝不是你干的,你并不是那种人。”
沈别离目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他的确是在衷心感激龙城璧,他感激对方对自己的人格如此的信任。
“不错,杜翔并不是我杀的,”他长长的吐了口气,“虽然杜翔一直都是我和婉婉的绊脚石,但我一直都没有对付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龙城璧道:“在这一方面来说,你很有器量。”
沈别离摇摇头,用力的摇头:“不!你错了,我并不如你想像中那么伟大。”
他目中已露出了痛苦之色:“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恨死了杜翔,但那只是痛恨而已,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一根毫发。”
龙城璧点点头,道:“你是为了上官姑娘,你不想她伤心。”
“不错,虽然我痛恨杜翔,但婉婉却很尊敬他,我若伤害了杜翔,也无异是伤害了婉婉。”
龙城璧的眼睛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他觉得,沈别离实在是个很伟大的情人。
这道理就和“爱屋及乌”一样。
但杜翔却还是死了。
“凶手是谁?”龙城璧又再问。
这一次,沈别离沉默得更久。
龙城璧没有逼问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沈别离才沉声说出三个字:“是婉婉。”
龙城璧吸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杀杜翔?”
“因为杜翔不相信一件事,所以就死在她的手里。”沈别离的声音渐渐变得很混浊。
龙城璧的脸色微微一紧:“是一件什么事?”
沈别离缓缓地在小舟上站了起来,沉声叹道:“婉婉疯了。”
七
“婉婉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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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儿上官婉婉真的疯了。
金蝶儿上官婉婉真的杀人了。
她杀了杜翔,然后像缕无主孤魂般,到处乱闯。
她是真的疯了,白天躲在深山野岭,捕杀狼鹿活活吃之,晚上却到处闯荡,到处杀人。
没有人能想得到,上官婉婉为什么会疯掉的。
八
在一间巨宅之内,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这里是洛阳。洛阳洛府。
洛阳洛府的主人,是洛金狮。
洛金狮以一百六十四式狮王神拳,三十六路狮王刀法名震洛阳,已垂三十余年了。
他的武功自成一派,门下弟子总共十人。
他很少在外面露脸。
但他门下的十名弟子,现在每一个都已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
其中最负有盛名的,就是大弟子铁双阳。
洛金狮的掌法与刀法,他早已尽得真传,而且火候已有师父七成左右。
对于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人来说,这已是很不错的成就。
最少,洛金狮就曾私下对朋友说过,当他四十岁的时候,他的武功还及不上现在的铁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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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洛金狮坐在宽敞的大厅里,铁双阳垂手静立于侧。
洛金狮正在细阅着一份资料。
这资料上写的一切,赫然完全和上官婉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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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上官婉婉。
籍贯:山东花平县。
年龄:三十八。
父:上官梧,已殁。
母:贺一娇,已殁。
师承:终南盖世祖师,
武功:独鹤剑、飘萍掌、素心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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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述七项之外,最后还有一行潦草不堪的字迹,写道:“此女已疯,杀杜翔,并诛祁连四恶,剑刺华山大善禅师,又于襄阳杀一老妇,江湖中人,莫不闻名丧胆。”
九
洛金狮很仔细的看着这份资料,看得很详细。
他看了一次,又看一次,直到第三次之后,才把这份资料放下。
铁双阳忽然说:“上官婉婉的武功,是否和传闻中一般厉害?”
洛金狮的眸子里,陡地射出一丝冷厉的光芒:“盛名之下无虚士,她能在举手之间连杀祁连四恶,十八招剑法之内取大善禅师的性命,又岂是泛泛之辈?
铁双阳道:“但教主的意思,是要咱们把她活捉。”
洛金狮冷冷道:“那么你就照教主的意思去办。”
铁双阳道:“教主为什么要抓上官婉婉?”
洛金狮脸色沉下:“这对你来说,是无关重要的,而且你也不该有此一问。”
铁双阳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只听得洛金狮又缓缓的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妥,小心别让金陵府的巨然堂把咱们的威风压了下去。”
铁双阳的腰挺得更笔直:“弟子知道。”
洛金狮目露满意之色:“金蝶儿的本领,你绝不能小视,尤其是她在疯掉之后,出手更是绝不留情,所以这一次任务,你必须带着陆无边、孟大鹏、韩秀、萧一泉四人一起去。”
陆无边是洛金狮的二弟子。
孟大鹏是洛金狮的五弟子。
韩秀、萧一泉却是会中的护院武师,武功之高,连铁双阳都看不透。
他只知道,这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们是高手,而且杀人的经验,远比自己丰富。
平时,韩秀和萧一泉只是耽在洛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但洛金狮却对这两人颇为器重,和他们谈话的时候也是客气得很。
但铁双阳对这个人,却是没有多大的好感。
倘若由他选择,他必定不会选取韩、萧二人一起前往对付上官婉婉。
但这是师父的命令,这点倒是无可奈何。
十
“金蝶儿”的外号,在江湖上已变成“疯蝶儿”。
她神出鬼没,当没有人想到她会出现的时候,她往往突如其来,有时候疯癫一番,才又扬长而去,但有时候却会无缘无故的出手,杀了人之后才走。
这当然是件很可怕的事。
死在她手下的人越来越多。
听见了“疯蝶儿”这三个字,人人都不禁为之心胆俱裂。
杀人的疯子,有谁不怕?
要找这个疯蝶儿,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铁双阳花了五天的时间,终于查到了上官婉婉的下落。
×
×
×
距离洛阳西北二百八十里,有一座阔大的马场。
这座马场的主人,是个脸孔瘦长身材也同样瘦长的老人。
他已快六十岁,但是还行走如飞。
非独如此,对于驯马功夫,他还是保持着壮年时一般的身手。
提起了“霍家马场”的霍老先生,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长相有点怪气,但为人却是心地善良,无论是谁有求于他,只要是能力所及,这位霍老先生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就在十天前,他亲自收拾好一间房子,让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居住。
这个女人对他说:“我无钱,无亲无故,而且人人都说我疯了。”
霍老先生没有皱眉,只是不断的说道:“别怕,别愁,别担心,我可以给你钱。”
这女人没出声。
霍老先生给了她五块金叶子。
五块金叶子,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这女人却不断的摇头。
“我不要金子,只想要一间房子。”
“这个……咳咳……这恐怕是不太方便……”
“你若不肯,算了,反正别人都说我是个疯子,哈哈……哈哈……”这个女人痴笑起来。
这一来,霍老先生反而动了恻隐之心:“唉,也罢,在马场南方,有一间小木屋,你就住在这屋子里好了。”
于是,这个女人就老不客气的,在这木屋里躲了下来。
×
×
×
这个女人,就是上官婉婉。
铁双阳已找到了这个女疯子的下落。
十一
正午,阳光温暖而灿烂。
天气很好,霍老先生骑着一匹红鬃骏马,在马场上疾驰一番。
马儿劲力不错,他很满意。
但当他下马的时候,他却看见了一件令他极不满意的事。
他看见了五个人,很不礼貌的闯进马场。
负责看守马场的老仆霍义,年纪和霍老先生不相上下,给其中一个黑衣人推倒在地上,正在捧着脑袋雪雪呼痛。
霍老先生气极了。
他大步上前,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黑衣人冷冷的盯着霍老先生:“你就是霍老板?”
霍老先生脸色铁青:“不错。”
黑衣人冷冷一笑:“那个女疯子在什么地方?”
霍老先生脸色一变,问道:“什么女疯子?”
黑衣人沉声道:“别在我的面前装蒜了。”
霍老先生勃然道:“老朽不知道什么装葱装蒜,这里是霍家马场,霍家马场是老朽的地方,你们出去,马上都给老朽滚出去!”
黑衣人嘿嘿一笑!
“霍老板的架子不小,脾气更是大得惊人!”
“话已说尽,快走!”
黑衣人果然立刻就走。
但他并不是离开马场,而是向那间木屋走去。
霍老先生脸色骤变,匆匆迎上前,拦住黑衣人:“这里是老朽的地方,你岂能东闯西闯?”
黑衣人冷笑,突然一个耳光就向霍老先生的脸上刮去。
霍老先生侧身一闪,黑衣人这一记耳光掴了个空。
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想不到霍老板也是个会家子!”他一面说,一面又已连发数掌,有如狂风扫落叶的姿势,直向霍老先生猛袭过来。
霍老先生蓦地急转,连接五掌。
黑衣人冷哼一声,腰间大刀出鞘。
刀气森冷逼人,直袭向霍老先生的身上。
“狮刀王!”霍老先生脸色一变:“原来是洛金狮门下!”
“霍老板果然有点见识!”
“想不到洛金狮调教出来的弟子,竟然是如此令人失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已战了四十招开外。
×
×
×
这黑衣人正是洛金狮门下的首徒铁双阳。
另外四人,也就是洛金狮的二弟子陆无边,五弟子孟大鹏,还有护院武师韩秀和萧一泉。
铁双阳以雷霆万钧之势,竟然未能在三数十招之内击败霍老先生,也不禁感到大为意外。
这时候,陆无边、孟大鹏已冲了上来,加入战圈。
霍老先生赤手空拳,以一敌三,形势上立刻有支绌之感。
韩秀、萧一泉却不理会马场中的激战,分别一左一右,向那木屋疾迅地掠去。
铁双阳虽在激战之中,但对这两人仍然甚是注意。
直到这时候,他才总算是看见这两人的轻功,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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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木屋的木门已有点破烂。
但木门却关得紧密,从外面望去,根本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
韩秀已准备了一张银丝网。
萧一泉已扣着满手迷魂金针。
这两人显然都是经验老到的老江湖,要活捉一个女疯子,看来并不是难事。
木门虽然已紧紧关闭,但韩秀只是轻轻一掌,就已把门推开。
木屋里果然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白衣女人,她脸上却蒙着一层黑纱。
韩秀的银丝网已撒出。
萧一泉满手迷魂金针也已射了过去。
网已迎头撒下,迷魂金针最少已有八九枚射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但这个女人居然还是正襟危坐,既没有闪避,也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
韩秀一怔。
萧一泉脸色骤变。
“这个女人是假的!”
“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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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人都是老江湖。
但老江湖偶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就像是两个倒霉的猎人,非但没有捕捉到猎物,反而掉进了一个泥沼里。
当他们蓦然惊觉木屋里坐着的是个假人的时候,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已向萧一泉刺了过去。
萧一泉急退。
但是这把剑的来势实在太快,虽然他已退得很急速,但这一剑还是刺在他右肩上。
韩秀怒喝:“是谁在鬼鬼祟祟,暗箭伤人?”
一个青衣人,缓缓的从木门后出现。
萧一泉脸色一变道:“沈别离!”
青衣人冷冷道:“想不到萧兄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小弟。”
萧一泉吸了口气;“无论怎样,你总算是我的朋友。”
韩秀冷冷一笑:“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沈别离没有说话。
却听得一人在韩秀背后冷冷笑道:“两个男人,居然去暗算一个弱质女流,这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
韩秀霍然转身。
他看见一个蓝衣人。
这人的腰间,斜悬着一把刀,刀柄是古铜色的。
“你是谁?凭你也配在韩某面前胡说八道?”
“且莫管我是谁,这件事从头从尾,都是两位不对,沈兄之出手,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秀双眉一轩:“你是故意找梁子的?”
沈别离冷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来就是我辈中人份内之事。”
韩秀大笑。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韩某今天倒要称一称,这位朋友究竟有多少斤两!”
沈别离嘿嘿一笑:“我看你还是别称的好,小心连腰杆子都折断了,那才吃不了兜着走。”
韩秀冷哼。
他当然不信这个邪。
他已把独门兵器黑白魔枪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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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魔枪由铸成至今,已三十五年。
铸枪者,正是一代名匠铸大师。
黑枪长四尺六寸,以五种不同性质的铁铸成。
白枪长三尺二寸,却并非用金属铸造,而是用泰山千年古木,以油浸八载,风干三载,再经过特别的药物制炼,然后才精心削制而成。
黑枪沉重,白枪轻盈,前者主刚,后者主柔,刚柔并济,如落在名家手中,那种威力绝非等闲可比。
铸大师并非以制成黑白魔枪驰名江湖,但这却是韩秀赖以成名的武器。
这时候,他已决定施展浑身解数,务必要把这蓝衣青年收拾下来。
十二
这蓝衣人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他和沈别离找寻上官婉婉,而在“寻人堂”的协助下,总算比洛阳府的人更早一步来到了霍家马场。
上官婉婉真的疯了。
她甚至连沈别离都已不认得,几乎还要出手把他杀掉。
幸好龙城璧也在。
他出其不意,以极快速的点穴手法,制住了上官婉婉。
他们才把上官婉婉带到一间小客栈里,就已接到一个消息。
洛阳洛府的人,正在到处找寻上官婉婉。
龙城璧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个木偶人,两人就在霍家马场的木屋子里,等候着洛阳洛洛府的人光临。
他们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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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魔枪已经开始发挥凌厉无比的威力。
韩秀出手之迅速,招式之狠辣,实在连龙城璧都感到有点意外。
韩秀出手绝不留情,左十五枪,右十九枪,一上来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紧压着龙城璧。
但龙城璧身形极快,在没有拔刀的情况下,居然在枪影如雨中丝毫无损。
韩秀微微一凛。
这一来,他不禁对这位蓝衣刀客为之刮目相看。
但他仍然对自己的双枪充满着极大的信心。
因为他这左右双枪,总共有三百六十八式,再使下去,招式就越厉害。
很少人能接得下他一百式以上。
他能以一刚一柔的枪法同时施展,力道一阴一阳,招式忽明忽暗,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只见他手中双枪有如狂风骤雨,连环地向龙城璧的胸、腹要害刺去。
每一枪都是那么快疾。
每一枪都是那么狠绝。
但龙城璧却像一条灵活的鲤鱼,虽在汹涌波涛之中,仍然没有被淹没吞噬。
韩秀的额上已在冒汗。
但他仍不心息,咬牙继续发枪。
突见寒光一闪,风雪之刀宛如闪电般,斩向韩秀的右腕。
韩秀大吃一惊。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刀法,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刀。
他缩手。
但风雪之刀更快。
飒!
韩秀断了一手。
但这人生性骠悍,虽然已受重创,但左手却乘势挺进,疾刺龙城璧咽喉。
这一枪无论在角度、速度和力量各方面,都已堪称一绝。
但龙城璧的刀更绝。
飒!
又是寒光一闪,又是清脆玲珑,而又威力无比的一刀发出。
韩秀那一枪,还只差一寸便可能戳破龙城璧的咽喉,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他全身的气力也突然在这时候完全用尽。
龙城璧刀不在他的眼前。
刀已入鞘。
龙城璧的脸色如旧,一切如旧。
只有韩秀的脸色变了,变得一片的苍白。
但他的咽喉却是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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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是龙城璧的刀快。
所以,韩秀只有死。
十三
韩秀已硬挺挺的躺在地上。
屋外有点风。
风本不冷,但萧一泉却似已有着极度的寒意。
这股寒意,一直冷入了骨髓中。
“龙城璧!你一定就是龙城璧!”
沈别离瞧着他,冷冷的道:“你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萧一泉吸了口气:“你们要怎样?”
沈别离冷笑道:“铁双阳已死了。”
萧一泉心头一震。
转眼向马场望去,铁双阳果然已倒卧在血泊中。
霍老先生也受了伤,但伤势却并不算严重。
陆无边、孟大鹏两人,却像是两具石像般,呆立在地上,动也不动。
显然,他们都已被人制住了穴道,
在霍老先生身旁,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灰衣人。灰衣人的手中有剑。
软剑。
萧一泉忽然脱口道:“是碧血剑。”
“不错,那是碧血剑。”沈别离淡淡的说:“这位仁兄,也就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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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杀手之王司马血都来了。
这又是“寻人党”的功劳。
还有偷脑袋大侠卫空空,也在这市镇之内。
但他不在马场,而是在一间小客栈里,保护着上官婉婉。
洛阳洛府这一次虽然已出动五名精英好手,但在这等情况之下,仍然难免一败涂地。
萧一泉不敢嘴硬了。
沈别离的剑,已抵在他的胸前。
虽然他可以反抗,但他知道,在沈别离和龙城璧的夹击下,纵然拼尽,到头来还是只有一条死路而已。
他已看清了这种对自己极度不利的形势。
所以,他宁愿不动。
他是如肉在俎,别人就算要剁要杀,也只好认命。
这时候,司马血走了过来。
“阁下就是萧一泉?”他沉声问。
“正是萧某。”
“听说你投在洛金狮门下,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旨意。”
萧一泉默然。
司马血冰冷的声音紧接着说:“萧先生,你若不老实回答在下的问题,就算沈兄不动手,在下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霍家马场。”
萧一泉瞧着他:“你若杀了我,那可是免费杀人!”
龙城璧立刻拈出了一两银子,微笑道:“我可以给他一两,作为雇请他杀你的费用。”
司马血摇摇头:“不必,有时候,免费杀人也是一种无以上之的乐趣,尤其是像你这种为虎作伥的伪君子。”
萧一泉的眼睛里又露出了一股恐惧之色。
司马血冷冷的盯着他:“你若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得说老实话。”
萧一泉终于屈服下来:“好,我说老实话。”
司马血道:“你的主子是谁?”
萧一泉犹疑了半晌,道:“极一教教主。”
司马血目光闪动:“教主可是‘无极先天太乙神君’桑机宇?”
“不错。”
“这老魔已归隐江湖三十余年,想不到在这风烛残年的时候,还要在武林中兴风作浪。”
司马血打量了萧一泉几眼,又问:“极一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萧一泉摇头道:“不知道。”
司马血脸色一寒,说道:“你怎会不知道?”
萧一泉道:“本教总坛,只有密使级以上的重要人物才知道。”
司马血道:“你在教中司任何职?”
“外杀手。”
莫非还有内杀手?”
“正是。”
“内杀手的地位是否比密使更高?”
“不错。”
“内杀手有几人?”
“不知道。”
“巨然堂、洛阳洛府,都在极一教控制下?”
“是的。”
“顾一杰、铸大师都已疯掉,此事你可曾听闻?”
“略有所闻。”
“巨然堂已把这两人掳走,你又可知道?”
“知道。”
司马血面色凝重:“连同上官婉婉在内,极一教已先后向三个发了疯的武林高手打主意,其中有什么阴谋?”
萧一泉摇摇头:“萧某在教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杀手,这其中的关键,实在无法知道,故也无法奉告。”
司马血冷冷道:“你知道的事似乎太少,在下是等于在白问!”
萧一泉脸色一变:“萧某已说尽老实话,你若还要杀我,也是无可奈何。”
龙城璧忽然对司马血说:“他已说了不少,咱们不妨给他一条活路。”
司马血犹豫了半晌,终于对萧一泉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但却绝对不能回洛阳。”
萧一泉道:“你们要去找洛金狮?”
司马血道:“不错,你若有勇气,不妨把这件事向教主报告,在下可以保证,只要你敢再重投极一教,你绝不会活到明年春天。”
萧一泉抽了口冷气,呐呐道:“这个萧某知道。”
司马血果然放了他。
从这一天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了这一号人物,谁也不知道这个极一教的外杀手藏到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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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一教教主为什么要掳走这三个疯子呢?
暂时来说,这是一个谜。
没有人能解释,也没有人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们只好离开霍家马场,回到那间小客栈。
但当他们回到客栈门外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同时变了。
因为在这客栈里,已变成遍地死尸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