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龙城壁本在梦乡中,但当他听见“胡风山已死”这个消息后,立刻睡意全消。
事态发展到如此田地,已是异常的恶劣。
唐竹权恨得牙疼疼的:“林逢春,你吃了豹胆熊心,竟敢出这种毒主意。”
龙城璧沉声道:“这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也许接踵而来,还会有不少可怕的套正在等待着我们上钩。”
司马血道:“双帝令牌,已在我身上,赵三目若不肯回魔王岛,这人就必然大有可疑之处。”
龙城道:“就算他肯定回魔王岛,这份嫌疑,他还是无法洗脱的。”
司马血道:“你曾见过赵三目,依你的看法,他会不会出卖天君门?”
龙城壁默然半晌,才道:“看来倒不像。”
但他立刻又补充说:“但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他是否已经出卖南天门,在目前来说,那是无法可以肯定的事。”
司马血道:“抓赵三目,这件差事我已接下。”
唐竹权一笑:“酬金若干?”
司马血道:“五十万两。
唐竹权又是一笑:“这已不俗,最少也可以让你赌个痛快。”
“不错,我正是要用这五十万两去赌一赌。”同马血淡淡的说。
龙城璧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老井目注着他,问道:“有什么事情不对?”
龙城璧叹道:“那五个死士袭击胡凤山的手法,可说是狠绝,毒绝,换上别人,恐怕连对方一个人都伤不着,自己便已躺了下去。”
唐竹权道:“不错,现在他最少已捞回几个垫棺底,算是有赚无蚀。”
老井盯着他:“你这样说,岂不嫌太刻薄风凉一些吗?”
唐竹权也盯着他,忽然讪讪一笑:“还是你骂得对,老子的确很荒谬。
老井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但唐竹权却接着说:“但你可知道,你自己比老子还荒谬?”
老井一楞:“胖兄台,你这说话,是什么意思?”
唐竹权冷冷一笑:“你可知道,这许多年来,你一直都在他妈的养虎为患!”
老井呆住。
“何谓之养虎为患?”
“这条老虎在那里呢?”
唐竹权冷冷一笑,道:“直到现在。你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知道,孙海豹一定知道。”
“孙海豹?”老井吸了口气,忽然大叫:“海豹!海豹!”
孙海豹立刻走了过来。
老井瞧着唐竹权,用一种质同的语气说道:“你说我养虎为患,这条老虎在哪里?”
唐竹权伸出手一指,指在孙海豹的脸上。
“这个动不动就会哭,哭得像个女人的孙海豹,就是那条毒恶的老虎。”
老井大笑。
“胖兄台,你这玩笑未免是太离谱一点了罢?”他像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吗?”
孙海豹也在发楞,好像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唐竹权的脸色忽变得很不好看。
“你这艘大熊船,其实一直都匿藏着一个老魔头!”
“胡说!若有这种事情,我怎会不知道?”老井哼的一声脸上的表情极不满意。
孙海豹也是吃了一惊:“怎会有这种事?”
“这条船是咱们的,若有人匿藏在这里,一定会被咱们发觉。”
唐竹权嘿嘿一笑。
“老子在这船上十多天了,你们又何偿发现?”
老井不由一怔,目光转移在孙海豹的脸上。
“海豹,是不是有这种事?”
“不!你千万别相信这醉鬼的说话,他准是喝醉了!”孙海豹极力否认。
这时候,龙城璧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的速度并不快,但当他突然出手的时候,那种速度之快,简直叫人连看都看不清楚
他一出手,就点住了孙海豹的七处穴道。
(二)
龙城璧的脸孔冰冷如雪。
风雪之刀也同样冰冷如雪。
刀锋已架在孙海豹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拉,他马上就会变成无头之鬼。
龙城璧冷冷的盯着他,然后慢慢的说道:“我用的刀,是风雪老祖赐赠的,它的名字就叫风雪之刀。”
唐竹权点点头,笑道:“这把刀若要砍掉一个人的脑袋,简直比和尚敲一记木鱼还容易。”
孙海豹的脸已发青,而且青得发绿!
“大侠绕命!绕命!”
龙城璧冷冷的道:“那五个死士,一直藏身在那些木箱之中这件事恐怕阁下一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孙海豹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龙城璧没有再问下去,却突然戟指,点向他的笑腰穴。
孙海豹大笑。
老井一怔,问唐竹权:“这老小子在笑甚么?”
唐竹权一笑,却没回答。
老井看不出头绪,却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孙海豹越笑越是厉害,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他的额上甚至淌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哈哈哈……咳!咳!龙大……大侠……哈哈……笑……笑死我啦……哈哈……咳咳……咳!”
老井皱着眉,忍不住骂道:“既然笑的不舒服,还笑个鸟?”
孙海豹仍然大笑不止。
老井也渐渐看出了不对,悄悄的问唐竹权:“这是不是妖术?”
唐竹权白眼一翻,瞪着他:“你把咱们看成是妖怪?”“不是妖怪,而是觉得奇怪而已。”
“这有什么值得奇怪?”
“难道你没听人说过,人身上有个笑腰穴?”
“因为你们点了他的笑腰穴,所以就会这样一直笑个不停?”
“不错,你想不想试一试?”
不想试!不想试!这种事万万不能试!”老井连忙摇手不迭。
这时候,孙海豹的笑声已停顿下来。
龙城璧解了他的穴道,目光有如厉电般射在他的脸上。孙海豹不断的在喘着气,脸色苍白如雪。
龙城璧又冷冷的问:“五死士匿藏在大熊船上,他们的食物是否由你供给?”
孙海豹吸了口气,终于点头。
老井气得连脸都青了。
“混蛋!枉老子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瞒着老子干出这种勾当!”
他几乎要冲上去揍孙海豹,却给唐竹权伸手拦住。
“唉,这种人嘛,世间上多的是,你又何必这样生气?”
“你知道个屁!”
“你就当老子知道个屁好了,反正他的勾当已给咱们发现。”
只听得龙城壁又问孙海豹:“那个老魔头在这艘大熊船上,已有多久?”
孙海豹吸了口气,竖起两只手指。
“是两个月?”
“不。”
“是两年?”
孙海豹点头。
“两年!”老井又吼叫起来,怒道:“是什么老魔头?”
“竟然在我的船上匿藏了两年之久?”
孙海豹吸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的本领很厉害,一动手,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一条鲨鱼打死。”
老井道:“你见过他杀鲨鱼?”
“嗯,那条鲨鱼,比我最少大五倍,但还是挨不起他一掌。”
老井冷冷一笑:“他曾给了你什么好处?”
孙海豹呐呐道:“是金子。”
“他有很多金子?”
“不错,每个月他都给我五百两。”
“这倒不错,”老井冷冷一笑,“难怪近年来,你手头上宽一裕了不少。”
孙海豹不敢说话。
老井又厉声道:“那家伙在那里?”
孙海豹仍然闭着嘴巴。
唐竹权忽然走上前,挨近着他,神秘地说:“老子有事要告诉你。”
孙海豹道:“是什么事?”
唐竹权伸出粗胖的手指,指着他的笑腰穴:“老子也懂这一套,你想不想再试一试?”
孙海豹的脸登时面无人色:“不!不!千万别再来这一套。”
唐竹权吃吃一笑。
“既然不想再笑一顿饱,那么就得老老实实说,那魔头藏在什么地方?”
孙海豹犹疑地。
老井突然大了眼睛,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井的脸上露出了恐怖而又愤怒的神色:“他一定是躲在先父的棺木里!”
唐竹权、龙城璧具是面色一变。
“令尊的棺木,一直都停放在这艘船上?”唐竹权问。
“不错,先父的灵柩,没有被安葬,而是用一种特别的方法,一直都保存在这艘船的一座密室之内。”
龙城璧道:“这密室是否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老井点头。
“除了我和海豹之外,绝对没有人能进入这个密室!”
他的目光充满了愤恨怨毒的神采,忽然行前,正正反反的给了孙海豹十几个耳光。
孙海豹不敢动,任由老井掌掴。
他的脸上,已露出了惊愧之色。
“你好狠!你把老子的老子怎样了?”
“是不是丢进了大海?”
“不!我没有这样做!”
“他怎么样了?”
“我把他安葬在自己屋子背后的园林中,而且经常都去拜祭他老人家。”
“你没骗我?”
“我没骗你!”
“这是真的。”
“换而言之,现时在密室里停放的棺木,里面的根本就不是先父,而是一个江湖魔头!”
孙海豹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武功很高,而且还可以给我金子。”
“金子金子!”老井吼叫起来,“为了金子,你不惜出卖老子,你简直是衣冠禽兽!”
孙海豹垂下了脸,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龙城璧按住了老井的肩膀,道:“现在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件事,胡三爷已早有所闻,只是不知道那魔头究竟藏身何处而。”
老井目光闪动:“胡三爷一定要我把大熊船留在这里,目的就是要对付这个魔头?”
“不错,”龙城璧点点头,道:“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控制他,所以特地相约在下,唐大少爷与司马血,一起来到这艘大熊船上。”
老井道:“既然这样,何以一直还不动手?”
龙城璧沉声道:“胡三爷的意思,是要回到魔王岛,再会合本门高手,才对这魔头展开攻击,以策万全。”
司马血叹了口气:“想不到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五个突如其来的杀手。
去龙城璧目注司马血:“你会否把大熊船上隐藏着魔王之王的事,告诉了天地双帝?”
常大司马血一怔:“躲藏在这艘船上的人,竟然就是魔王之王?”
龙城璧也是一阵意外:“胡凤山没有告诉你知道?”
司马血耸耸肩:“我只知道这人的武功厉害,而且和魔王之王很有关系,却从来都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魔王之王。”
龙城璧道:“自从魔王之王败走之后,一直都在苦练一种极怪异的武功。”
司马血道:“莫非这种武功,一定要在棺木中才能练成?”
不错,而且必定要在一种用千年阴木制成的棺木中,才能练成。”
“先父的棺木,正是用千年阴木造成。”老井失声叫道。
“这就是了,”龙城璧双眉一皱,“这种棺木能保存尸骨不腐,而且对练“阴灵九煞功’的人有极大的帮助。
“魔王之王一定在密室中练这种武功!”司马血说。
就在这时侯,灰鲨船上突然传来了一连串惨呼之声。
(三)
惨呼之声甫起,龙城璧立刻问老井:“停放棺木的密室在什么地方?”
老井道:“你现在就要去看看?”
龙城璧点头。
唐竹权道:“老子也去。”
老井立刻带引龙城璧、唐竹权进入船舱的一个密室。
原来这间密室,是在老井的卧室背后。
若不是老井亲自带引,这密室的确很难会被发现。
但更可笑的,却是老井经常在这卧室里,居然不知道密室的棺木里,竟然躺着一个活人。
密室的门已打开。
里面果然停放着一具黑沉沉的棺木。
但棺盖已打开,棺中却无人,既无活人,也无死人。
龙城璧脸色一变。
“那魔头已逃了,灰鲨船现在必已被魔王所控制的。”
司马血也紧随着进来,叫道:“灰鲨船已离开魔王岛。”
龙城璧沉声道:“灰鲨船速度比大熊船快。”
唐竹权瞧着老井:“依你的看法,咱们能否赶上?”
老井摇摇头:“很难,除非灰鲨船出了意外。”
在这时侯,李寒衣、沈追虹也走了进来。
沈追虹咬牙道:“这次给魔王逃掉,真是不值。”
李寒衣道:“他逃不远的。”
沈追虹道:“他一定会和魔王帮的人会合。”
龙城璧点点头:“自从魔王之王离开魔王岛后,就在中原重新组织了魔王帮,这是他重返魔王岛的最大本钱。”
司马血道:“但他近年正在苦练奇功,帮中的事不知由何人主理?”
龙城璧道:“这一点,目前还是无人得知,不过要是魔王之王一日不除,武林中就再难有安宁之日。”
司马血道:“天君门力足自守,问题是如何对付魔王帮而已。”
龙城璧道:“事已至此,咱们也不必再留在这岛上。”
司马血道:“你是说,咱们该一起回去中土?”
“不错,”龙城璧缓缓道:“对付魔王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那魔王之王,决不能认他再翻天覆地的弄下去。”
“龙老弟说得对极了!”唐竹权振臂高呼:“咱们回中土!把魔王帮的兔崽子杀个他娘的片甲不留!”
(四)
灰鲨船已扬帆远去。
在大熊船上,初时还可以看见灰鲨船,但渐渐地,两艘船的距离就是越来越远了
老井对龙城璧说:“看灰鲨船的途径,是向澎如湾方向而去。
龙城璧道:“不必理会它是什么地方,咱们就在澎如湾着陆。”
老井忽然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海豹那王八!竟然干出这种事!”
龙城璧道:“在下已把他的穴道解开,看来他也是因为一时贪念燃起,才会这样做的。”
管二突听唐竹权在船舱下大叫:“老井!老井!”老井急下船舱。
他看见了孙海豹,倒卧在室中
他以双手握刀,刀已贯穿了自己的心房。
他遗下了一封书。
这是自戕谢罪。
老井脸上的肌肉顿然僵硬,大声呼叫:“海豹!海豹!”
但海豹已死,死人再也不会听见他的呼叫。
船继续前进。
终于,大熊船来到了澎如湾之内。
灰鲨船也赫然停泊在这海湾之内。
龙城璧、唐竹权、司马血及南北双奇登岸,他们听见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灰鲨船上竟然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十具尸体。
上船一看,果然不假。
每具尸体都是那么完整,唯一致命的伤势,就是脸前都有一块青色的掌印。
经过检视,他们的脸骨都没有碎裂,但内脏却已化为碎片!
这显然是魔王之王的杰作。
“好凶狠恶毒的手段!”唐竹权愤然道。
“以这等掌力,世间上恐怕找不出几人,能承受得起。”龙城璧微喟道。
“难道以你龙心神诀上的武功,也不足以对抗魔王之王?”
龙城璧苦笑:“若与他力拼,恐怕小弟是输多赢少
唐竹权拍拍肚子:“别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别忘记你还有一把风雪之刀!”
龙城璧一笑。
这时侯,已是暮色四合。
(五)
澎都城,就在澎如湾西北二十里外。
这里最著名的酒家是碧海阁。
碧海阁有好酒、好菜。
但对某种人来说,更能吸引他们的,却是这里的老板娘。
但就在这一天晚上,这个冶色迷人,足以今每个顾客为之陶醉的老板娘却不见了。
连乔大老板也不知道这个宝贝老婆的下落。
看大老板的名字是无畏。
他也许什么都不畏惧,唯一最惧畏的只是妻子这天晚上,他的妻子不见了,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倘若有人对他说,他的妻子正在和一个男人私奔,那么他担心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那个男人。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宝贝老婆,她的手段是何等的厉害。
最少,乔无畏是招架不来。
面对着好酒,好菜,唐竹权岂能不开怀畅饮,吃个痛快?”
他的大酒坛又已装满。
好酒一坛,佳肴无数。
“哈哈,这才像话,今夜老子总算是大快朵颐了
乔大老板看见这个喝酒比牛喝水还厉害的胖汉,不禁瞧的呆了。
平时,他喝三碗已是昏昏迷迷的,好像快要吐黄箭,一醉不起。
所以,“敝店”的酒,他从来最多只喝三碗,第四碗是万万不能喝的。
但这胖汉,已喝了不知多少杯三碗的酒。
但他却还是很清醒,好像喝下去的只是清水,清茶而不是酒。
乔无畏连舌头都伸了出来,频频对小二阿笑说:“这斯厉害!这斯厉害!”
等到他把这句说话,向阿笑说到第十五遍的时候,“这斯”忽然捧着大酒坛,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乔无畏立刻住口,陪笑一番。
“老板!”唐竹权向乔无畏打了个招呼。
“壮士有何赐教?”乔无畏躬身打揖,礼貌周到得很。
“没有什么赐教,只想问一问,茅坑何在?”
“噢,原来如此,”乔无畏堆着满脸笑容,“且由小人引路,壮士请。”
语毕,带引唐竹权到茅厕。
茅厕前,唐竹权忽然低声对乔无畏说:“有点不妙。”乔无畏一怔:“何事不妙?”
唐竹权道:“尊夫人不妙。
乔无畏成色一变:“拙荆有何不妙之处?”
唐竹权叹了口气:“她在茅厕里,死了。”
乔无畏呆住。
他往茅厕一看,却没看见老板娘
“壮士……”他回头,但只是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唐竹权已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六)
给人在脸庞上打一拳的滋味,当然很不好受。
乔无畏自出娘胎以来,还是第一次尝试到这种难忘而又可怕的滋味。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胖汉的拳头,竟然比自己还快其实,当他说着“壮士”两个字的时侯,他的拳头也恰好正想揍在这胖汉的脸庞上。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胖汉就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唐竹公本来就是来这里找岔子的。
乔无畏一向给人的印象,是个畏妻如虎,生性儒怯的生意人。
但这只是他的表面而已。
他不错是很惧怕老板娘,因为他的妻子,在组织中的地位,比他高三级。
在他俩夫妇所隶属的组织里,下属是绝对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否则,将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种种惨酷刑罚。
即使是夫妻,只要妻子的职权比丈夫高,做丈夫的就不能拂逆妻子的意思。
否则,后果同样堪虑。
而且,即使没有这种因素存在,乔无畏本身也是个有季常之癖的家伙。
但除了畏妻如虎之外,他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好欺负他的拳头坚硬如铁。
他的虎尾腿已踢断无数人的肋骨。
但这一次,他的拳脚功夫还没使出,唐竹权已把他打得天旋地转。
唐竹权向他微笑。
他看见这微笑,就像是老婆想揍自己时的那种阴冷的微笑。
乔无不寒而粟。
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揍人。
唯一会揍自己的,就只有那头“河东狮”
但那头“河东狮”也绝不会这么狠,一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因为这实在是太难看了。
老板娘一向都是很注重仪表,她自己如是,她也希望自己的丈夫每次给人的印象,都是那么鮮明,可爱。
平时,乔大老板给人的印象,也的确是很和气,很可爱的。
但现在他的模样,已不是可爱,而是可怜。
挨了一拳之后,他不敢还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还手,脸上就得最少再快一拳。
唐竹权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说:“你现在该知道,老子是谁了?”
乔无畏点头:“你一定就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大少爷。”
“不错,老子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唐竹权的拳头又在他的眼前幌来幌去,“尊夫人去了什么地方?”
乔无畏摇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
他还没说完,脸上又已换了一拳。
(七)
第二拳的力道并不算很重,大概只及得上第一拳的一半左右
唐竹权是“手下留情”?但常言有道:“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乔无畏挨了第一拳,一张脸庞已是疼苦难当,第二拳虽然力道较轻,但他所吃的苦头却是反而更大。
唐竹权淡淡一笑道:“老子不喜欢你说‘不知道’这三个字,而且也不想再给你第三拳,但是你若不讲出真说话,嘿嘿……”
乔无畏的身子摇摇欲坠,终于说:“拙荆去了什么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
“是谁?”
“铁头方必胜。”
呸!什么铁头?”老子看他的头只像块豆腐!”
要找拙荆,就只有这条路可走。
“你在骗老子?”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嘿嘿,人心隔着一层肚皮,肚皮又隔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谁知道你是否不安好心,故意让老子往陷阱里跳。”
乔无畏苦着脸:“我说的都是实话,唐大少爷就算把我活活打死,我能对你说的也只有这许多了。”
唐竹权冷冷一笑:“老子就暂且相信你的说话,但这份礼物,你却是一定要收下的。”
乔无畏悚然一惊,正想问道:“是什么礼物?”
但他还没有问出口,左腕突然一阵刺痛。
只见一口金针,已插在他的左腕上
“这是什么意思?”乔无畏大吃了一惊。
唐竹权冷冷一笑:“这是蜀中唐门的子午夺命针,十个时辰之内,没有独门解约,阁下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乔无畏额上在冒汗。
“这太过份了。”
“不过份,一点也不过份!”唐竹权淡淡一笑,“你说的若是真话,老子自然会把解约给你,你若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那可是一命换一命,老子没占你的便宜,你也不算是吃亏!”
乔无畏吸了口气,毅然道:“真金不怕火,我的确没有骗你,但这解约,你到时一定要送来,否则我做鬼也决不饶你。”
“尽管安心!”
唐竹权哈哈一笑:“只要你没骗老子,你这条命绝不会有半点问题。”
说着,把金针取回,大笑而去。
唐竹权走得很快,快得就像一匹马。
当他离开碧海阁之后,茅厕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脸老人。
这白脸老人发白,胡子白,眉毛也雪白,但却穿着一套纯黑色绸袍。
这黑袍令他的脸庞看来更是白得像是冬天的雪。
乔无畏看见这白脸老人,立刻垂手伫立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吭出来。
白脸老人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这不是一张人的脸,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面具
“乔仔,你干得很好。
他称呼乔无畏为“乔仔”,令人听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之感。
乔无畏恭声道:“帮主亲自嘱咐,属下自当全力而为这白脸老人,原来竟然就是魔王帮的帮主,也就是昔年魔王岛的主人一魔王之王。
“唐竹权的手段,本座比谁都更清楚。”
魔王之王轻轻咳嗽两声,缓缓接道:“他一向行事都喜欢恐吓别人,这是攻心之计,”
乔无畏道:“那口金针……”
“绝不是蜀中唐门的子午夺命针。”
“何以见得?”
唐竹权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而杭州唐门与蜀中唐门,虽然源出一派,但彼此所用的暗器和武功,都绝不相同,所以,他刚才使用的,绝不会是蜀中唐门的子午夺命针。”
“但这是否毒针?”
“绝不是,他只是用攻心之计,目的是要认实,你讲的是人实话。”
“属下明白了。”
“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会毒发身亡。”魔王之王冷冷一笑,“但有一件事,本座却非要问清楚不可。”
“是,帮主尽管嘱咐,属下是知无不言。”
“听说你对伊堂主很无礼,还经常令她难堪。”
“回禀帮主,绝对没有这种事。”乔无畏猛然大吃一惊“不必解释了,伊堂主是你的妻子,在闺房内,你要对她怎样,那是阁下的事,但在正经事情上,她可是你的上级。”
“属下知道,但……”
“住口!伊堂主对你很不满,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内。”
“不!这是完全不确的……”
“大胆!”魔王之王冷喝,“你可知道,现在是对谁在说话?”
“属下知道,属下知罪。”乔无畏垂下了脸,语气顿然软弱下来。
“唔,你既知罪,那倒是容易办。”
“求帮主从轻发落。”乔无畏的身子不断的在颤抖,跪了下去。
“念在伊堂主曾经为本帮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你毕竟是她的丈夫,本座当然不会把你交到‘魔刑堂’。”
听见“魔刑堂”三字,乔无畏差点没昏倒过去
幸好魔王之王是说不会把交到魔刑堂,否则,那可要命得很。
只听得魔王之王淡漠一笑,接道:“本座决定给你吃个馒头。”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雪白馒头:“拿着。
乔无畏的手发抖
“帮主……””
“吃掉它。
“帮主饶命!帮主饶命!”岙无畏跪下,嘶声呼叫
魔王之王叹了口气:“这已是给你最轻的惩罚,难道你真的要本座把你带到魔刑堂?”
他知道,自己已再无选择的余地。
想到那魔刑堂恐怖之处,他突然张开嘴巴,把馒头嚼下。
他只是咬了一口,嘴唇已变成蓝色。
馒头刚吞下,他的脸已肿胖得像是一头猪。
魔王之王轻叹口气,扬长而去。
乔无畏平时很喜欢吃馒头,但这却是他最后一次尝试馒头的滋味。
(八)
在方必胜的感觉中,天下间最讨厌的人,就是专拍马屁的人。
而每逢他看见拍别人马屁的人,他的第一种反应是“嗤之以鼻”,而第二种反应就是对这人飨以老拳”
但是那只是对“拍别人马屁”的人而言。
对于“拍自己马屁”的人,他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别人是在拍自己的马屁。
这就是铁头方必胜的脾气。
这时侯,他本该在赌场里。
他是一间赌场的总管,赌场里的大少事情,他都管,而且管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他外表粗鲁,但做事却精细果断,深得老板器重。但他却有个缺点,就是经常喜欢和拍自己马屁的人在起,
例如他的表弟游若平,他的师弟杜竿子,还有笑口枣诸葛涛,都是这一类人。
在赌场中,不知是谁,忽然首先盛赞方必胜酒量惊人,于是方必胜就带着他们,离开赌场,直往大酒馆。
大酒馆的确很大,连伙计的脑袋和肚子都待别大。
方必胜叫酒。
立刻就有个身材奇胖的伙计,提着一坛桂花香走了过来
方必胜没有看这个伙计,把酒接过,然后每人斟了一大碗。
游若平像个花花公子,但喝的时候却像条牛
杜竿子看来一表斯文,但用刀杀人和喝酒的速度都一样快。
只有笑口枣诸葛涛,他喝酒最慢,就像他平时走路时的姿势一样。
当方必胜喝完第三碗酒的时候,这伙计忽然说:“这酒有蒙汗药。”
方必胜冷冷的瞧着这个胖伙计:“你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敢在酒里动手脚?”
胖伙计讪讪一笑:“别生气,我只是骗骗你,酒里没有下药。”
游若平已站起来,一拳打在这胖伙计的肚子上
这种玩笑可不有趣,滚回去!”
但胖伙计不走。
他忽然说:“老子想把你们四个宰掉一半,好不好?”
杜竿子淡淡一笑,目注着他:“唐少爷果然是来意不善。”
胖伙计吃吃一笑:“你早就知道老子是唐竹权?”
杜竿子道:“还没踏进大酒馆,在下已知道唐大少爷,正在大酒馆里恭侯着咱们四人。”
胖伙计点头一笑:“四位都是明白人,老子也不想兜圈子,伊妙云去了什么地方?”
方必胜冷冷的瞧着这个冒充伙计的唐大少爷,道:“你找她有什么事?”
唐竹权道:“老子知道,她近来手风不错,在赌场上赢了不少,老子是来向她借贷的。
方必胜道:“你要借多少银子?”我也许可以借给你。”
唐竹权道:“老子不是想借银子,而是想借一个人。
方必胜冷冷一笑:“老板娘美色可人,但是想不到连唐大少爷也是为之怦然心动,想打她的鬼主意,是不是?”
竹权轻轻吐出口气,摇头遭:“老子要借的人,并不是伊妙云而是她的表哥。”
方必胜眉头一皱:“她表哥是谁?”
唐竹权道:“这人叫林逢春。”
“噢,我记起了,是不是“上碧落金雕天“林逢春
君赵三目的弟子?”
“不错,妙云的表哥就是他。”
这时候,花花公子般的游若平已缓缓的站了起来,对唐竹权说:“表哥你是找不到的了,但表弟却有一个。”
唐竹权低低的着他:“你就是她的表弟?”
游若平摇摇头:“我跟老板娘完全没有半点亲戚关系。”
唐竹权说:“那么你是谁的表弟?”
游若平说:“我是方大哥的表弟,表哥若有什么人瞧得不顺眼,通常都是由我这个表弟出手,把这不眼的人撵走。”
“你想撵走老子?”
“不!“游若平冷冷一笑,“只要你愿意爬看出去,我就不会着你走,你要紧记,你若自动爬出去,那么你最少还是个活人,但若要劳烦到方老大的表弟你出去的话,那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唐竹权咪味一笑:“如此说来,老子现在是处于决定生死的判决中。”
游若平道:“只要你比猜聪明一点,就该明白到,好死不如恶活。
唐竹权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老子一向比猪还笨,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游若平的刀已出鞘!
(九)
游若平用的是双刀,一鞘双刀。刀出鞘的时候,看似只是一把,但招式一展,一刀立刻分为二,左八卦,右五行,两种刀法居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年纪轻轻,就已懂得一心二用之法,不愧是个武学奇材。
刹那间,唐竹权整个身子仿佛“空”了
他所有致命的要害,都已完全暴露在这双刀之下。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唐竹权的手轻轻一扬
他的手扬的很快,最少比游若平的刀快一点点
一声惊呼,游若平的身子突然像是断线的风筝也似飘了开去,连手中双刀也被唐竹权胖大的手折断。
——游若平攻击得快,唐竹权没有防守?
——唐竹权所以没有防守,因为他对自己的反应充满许管自信。
最佳的防守方法,莫过于能发挥致命的反击
这一点,唐竹权是完全做到了。所以,游若平只好陪着他的双刀,一起被毁灭。
花花公子已变成了死公子。
但方必胜的脸色还是没有变。
他喝了口酒,慢慢的说:“我有十六个表弟,以他的刀法最好。”
唐竹权一笑:“那么尊驾的表弟们倒是不敢恭维。”
方必胜目光一闪,淡淡道:“但在十六个表弟之中也只有他一个是练刀的。”
唐竹权道:“用什么武器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否击败对手。
“不错,唐大少爷之言,确是一针见血,”方必胜淡淡笑,“只可惜我能与你谈话的机会,已不会太多。”
唐竹权脸上的肥肉在跳动,笑道:“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方必胜摇摇头:“我死不了,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你。”
“除了你之外,还有龙城璧和司马血,他们都会陪着你一起走进黄泉之路。”
当方必胜说到这几句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已转移到大酒馆的另一个角落。
在这角落的一副座头上,有两个年青人在对饮。
你喝一杯,我也喝一杯,喝个不亦乐乎。这两人正是龙城璧、司马血。
虽然游若平已死,但方必胜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充满着事实上,游着平在四人之中,的确是最弱的一环。
他活着与否对方必胜这一方面的人来说,都没有太重要的关系。
一直沉默寡言的笑口枣忽然走近龙城璧身前,问:“对于游若平的刀法,你的看法怎样?”
龙城璧播摇头:“我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
诸葛涛又问司马血:“你呢?”
司马血淡淡道:“他若不是一心二用,凭他的刀法,虽然敌不过唐大少爷,但最少也不该死得那么快。”
诸葛涛道:“换而言之,一心二用这门子的武功,根本就是害人匪浅的邪门玩意?”
司马血摇头,道:“一心二用的刀法,早在八百年前,便有人练得炉火纯青,确能收事半功倍之效,但那人是神州刀圣耿无双。”
诸葛涛道:“但游若平不是耿无双,他又不上神州刀圣。”
司马血笑道:“连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诸葛涛道:“所以当他面对真正高手的时侯,这种武功就会变成弄巧反拙。”
司马血道:“是的。”
诸葛涛微微一笑:“你现在是否已经知道在下是谁?”
司马血吃了两颗花生,才说:“我不喜欢又霉又的花生,但却宁愿吃霉臭花生,也绝不愿意吃笑口枣。”
诸葛涛道:“我就是笑口枣,你若有胃口,不妨把我吃掉。”
司马血道:“我已说过,不喜欢吃笑口枣。”
诸葛涛的目光落在龙城璧脸上,半晌才缓缓道,“龙大侠,你又怎样?”
龙城璧立刻回答道:“我不想吃你,因为我不想吃人,假在下这把刀,却是视杀人如家常便饭一般的。”
诸葛涛的瞳孔已收缩成一线,就像只看见了阳光的猫他忽然转身,远离龙城璧、司马血。
但立刻就有十二种不同的兵器,突然杀出,包围着两人,
唐竹权嘿嘿一笑:“看来,你们倒是早有准备!”
方必胜淡淡道:“若没有很好的准备,又怎能钓到你们这三条大鱼?”
唐竹权哼了一声:“想把咱们留下,可不容易。”
方必胜大笑,突然出掌,急急攻向唐竹权。
包围着龙城和司马血的十二人,当然绝非庸手。
最令人惊异的是这十二人无论是那一个,其武功都只会在游若平之上,而绝不会在游若平之下
这十二人也许不懂拍马屁,但却毫无疑问地,他们必是千中选一的杀人好手!
(十)
大酒馆的酒气已给血腥气所盖过。
龙城璧已伤一人,杀一人。
司马血的剑法,绝对是杀人的剑法,他已杀三人
但这并不表示他俩已控制了战局
因为他们也已同样负伤
——龙城璧左肩,捱了一斧。
——司马血看来没有事,但实则小腹已中了一记沉重的内家小天星掌力。
再战下去,形势不乐观。
唐竹权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游若平,但杜竿子和方必胜却不容易对付。
但唐竹权最注意的,还是站在一旁,袖手观战的诸葛涛。
他的脸的确很像个笑口枣。
笑口枣本来是给人吃,但这个笑口枣却是刚好相反。他笑得越好看,唐竹权就觉得这人越是可恶。
不但可恶,而且也很可怕。
虽然,唐竹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但在这时侯,他居然会觉得这人很可怕。
能够令到唐竹权认为很可怕的人,这人当然绝不寻常。
当然,唐竹权绝对不会真的怕了他。
但这种感觉,却一直都在笼罩着唐竹权
唐大少爷的形势也不乐观。
他也许可以击败杜竿子和方必胜,但却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笑口枣诸葛涛。
何况在这时侯,对方又再来了一批援手。
十八个戴着鬼魅般可怖铜面具的红衣人,挥动着十八柄鬼头大刀,把大酒馆重重围困,弄得水泄不通。
形势对龙城璧等三人更不利。
这时侯,龙城璧再杀一人,但他也和司马血一样,捱了记内家重掌。
幸好他有龙心神诀上的内家真气护体,虽然受伤,却不严重。
但在这短暂时间内,他的战斗能力又打了一个折扣。
(十一)
龙城璧和司马血都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
他们都知道,在这种恶劣的情势下,是不宜再战下去的。
他们都想走。
因为他们若不走,那是有死无生,甚至是凶多吉少。
他们并不怕死,但在这种形势下白白送死,却是大不划算。
只可惜他们已陷入重圈,就算想走,也不容易了。
这是魔王之王布下的陷阱。
——只要龙城璧,司马血和唐竹权一进入大酒店,他们就必定走不出去。
这是魔王之王的策略。
他现在不能亲自动手,是有苦衷的。
但他深信,凭着这一群精锐高手,已足可完成这任务诸葛涛对唐竹权的武功招数,很细心的在观察。
天下间没有真正绝无破绽的武功,就等于天下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一样。
唐竹权最擅长的绝技,是唐门五绝指法。
唐门五绝指法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自非幸致
这的确是一套很厉害的武功。
尤其是在唐竹权手下,这套五绝指法的威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至。
但五绝指法也并非全无破绽。
诸葛涛已看出。
他已在准备攻击其短。
他准备在唐竹权的五绝指法再出现破绽的时侯,就乘虚进攻。
这将是必胜的一招。
不但必胜,而且必可杀掉这位唐大少爷。
这个笑面迎人的笑口枣,其实比最恶毒的毒蛇还更险恶。
唐竹权的破绽终于再出现。
诸葛涛已戟指扑出,疾点他小腹上的关元穴。
他看得准!
他算得准!
他出手更是既快且准!
而且,这一手武功,居然是武当派七大绝艺之一的玄险指法。
没有任何人能估计得到,这个笑口枣,原来竟然和武当派有着深厚的渊源
看来唐竹权势必在这一指之下,化作一缕冤魂
但倏地,诸葛涛这一指,突然软弱下来
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
——一直被唐竹权攻得透气不过的杜竿子,竟然在诸葛涛发出这一指的时侯,突然间神龙活现起来。
——他的身手大变,由缓滞变为灵活,由软弱变为刚猛
——诸葛涛指攻唐竹权,杜竿子却突然抽身翻掌,一掌就拍在诸葛涛的左边面颊上。
这是很重要的一掌。
这一掌,对大酒内的一战很重要,对唐竹权与诸葛涛两人奉说,更是重要。
着有这一,唐竹权必死。
但该一掌发出后,死的却是诸葛涛。
樊口事的脸上的肌肉立时痉攀,惊惧之意袭上了他的心头。
“桂二,你…反了!”他怒叫倒下,再也笑不起来。
杜竿子的突然倒戈相向,惊怒交集的不单是诸葛涛,还有方必胜。
“师弟!你疯了!”
杜竿子冷笑;“我没疯,疯的是你们这些魔王的爪牙!”
方必胜怒道:“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听门外一人妖笑道,“是我。”
这人甫出现,方必胜愣住。
司马血更是大感意外。
即使是龙城璧,也绝对想不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侯,在这大酒馆里出现。
“胡少芳!”龙城壁实在感到意外。
不错,来的居然是胡风山的女儿——胡少芳。
她本该还在魔王岛上的,但她现在却已来了,
她并不是单独出现。
在她的背后,还有五个老和尚。
而这五个老和尚的袈都已很残旧了,而且都是瘦骨鳞峋,又老又瘦,好像随时都会“寂”去也。
方必胜暂与唐竹权停战,而竹权也没有紧逼纠缠。
“姑娘身后的五位大师,可是少林门下?”方必胜扬眉叫个老和尚摇头。
“既非少林,亦不是五台,也不是峨帽。”
方必胜道:“既非少林,五台,峨帽,莫不是来自灵隐寺?”
最矮的一个老和尚道:“也不是灵隐寺,而是我心寺。我心寺?”
“不错,是我心寺。”
“我心寺在何方?”
“不在何方,乃在我心中,”站在最左一僧沉吟着,缓缓答道:“贫僧五人的佛寺不在身外,乃在心中,以是在何方,寺也在何方。”
方必胜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五个野僧。”
胡少芳蓦然冷喝:“方铁头,你是不想活了!”
方必胜目光一转,盯着身材高瘦的师弟杜竿子:“你背叛于我就是为了这个野丫头?”,
杜竿子摇摇头:“不是。”
方必胜说道“难道是为了这五个野僧。”
杜竿子说道:“他们并不是野僧,而是仙僧,但是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才与你为敌。”
好原千方必胜心中一动,瞪目道:“你是朝风堂派出来的卧底。”
杜竿子这次终于点了头,慢慢的说:“不错,朝风堂一直都是魔王帮的死敌,我这个师弟其实早就与你势难并存于武林之中。”
方必胜嘿一笑:“果然是人心隔肚皮,想不到你拍马屁的本事高明,笑里藏刀的手段更是了不起。”
杜竿子脸上木无表情,向躺在地上的诸葛涛一指:“说到笑里藏刀,他的本领就比我高明不知若干倍,但这种丧心病狂,为虎作伥的冷血凶手,到头来还是要死在我的掌下。”
这时候,一切的战斗都已停止。
连围司马血和龙城璧的杀手,都已停顿下来。
因为他们已发觉,在这大酒馆的四周,还有不少高手在隐伏着。
但他们绝对不是魔王帮的人,而是朝风堂的精英高手。
朝风堂是一个很秘密的组织,就和魔王帮的情况一模样。
但唯一不相同的,就是朝凤堂并不是一邪恶的组织。
而且这一个派系,也完全是为了针对魔王帮,才会在武林中暗中成立了。
方必胜的眼睛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球。
“杜竿子,是你对我无情,所以,你也休怪我对你无义。到了这种时侯,我们的确已没有什么情义可谈,你动手罢!”
方必胜冷冷道:“现在我不想动手,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这算是什么说话?每个人都听得有点怔住。
“回去睡觉?”唐竹权冷冷一笑,“老子看你不如就在这里睡觉好了!”
方必胜道:“你要把我留下?”
唐竹权道:“正有此意。”
方必胜道:“恐怕不易。”
个老和尚邪笑道:“贫僧看来,却是易如反掌。”
方必胜瞪着这个和尚:“大师法号怎样称乎?”
东方的第一个老和尚说道:“贫僧蚁咬。”
第二个老和尚道:“贫僧猫咬。
中间老和尚道:“贫僧鬼咬。
第四个老和尚道:“贫僧鼠咬。”
最后一个老和尚淡淡一笑,道:“贫僧法号咬不得,你若想咬贫僧一口,小心牙齿不保。”
方必胜听得为之发怔。
什么蚁咬鬼咬,这岂不是在胡言乱语?”
蚁咬和尚淡淡道:“贫僧等绝不咬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猫咬和尚道:“但贫僧的拳头却不好惹,就算施主的铁头,恐怕也很难抵挡得住。”
鼠咬和尚道:“猫咬之言,不可尽信,铁头功可以对抗铁拳,但是贫僧的一玄指却是铁头功的魁星。”
咬不得和尚却摇头道:“休猫咬鼠咬吹牛,贫僧等五人之中,最大本领的乃是贫僧。”
鬼咬和尚冷冷一笑:“强敌在前,咱们休自已伤了和气,就让鬼咬去对付铁头方必胜,其余庸碌之辈,原降者请到不得跟前,废掉武功,不愿废掉武功者,杀无赦!
方必胜冷笑道:“不必妄想,本帮之中,绝对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而且这一战打下来,你们也休想占着半点便宜。”
蚁咬和尚道:“你又不是个漂亮的女娃娃,稀罕占你什么便宜。”
鬼咬和尚道:“出家人说话该谨慎一点,这种说话,岂能出口?”
猫咬和尚喀嘻一笑:“他娘的,还是师兄说得对!”
方必胜突然大喝:“这群疯僧,会有什么真本领,让咱们把这些疯僧的脑袋都砍下来,挂在酒馆门外!”
他的说话刚说完,类见刀光一闪,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突然飞了上了半空,滚落到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