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俭记客栈内,一片密静。
客栈店堂没有人。
平时柜台前寸步不离的老掌柜,也不见踪迹。
龙城璧冷笑,突然跃起,从长街冲进俭记客栈天字第五号房。
那正是彭俭和鲍天冰伺窥的地方。但龙城璧破窗而进后,房内已杳无人迹。
房内并无异状,有床、桌、椅,还有茶几。
茶几上有一个小花瓶,瓶中插着一束已开始凋谢的黄菊。
黄菊中有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却比枯萎的菊花更黄。
黄色的纸条上写着十几个字。
“你若是要来救拜雄的话,已经太迟了。”
这十几个字很潦草,而且墨犹未干。
龙城璧心头一凛。
他来到骆驼城,的确是为了拜雄。
拜雄虽然是个藏人,但他却是龙城璧的朋友。
拜雄赋性刚直,忠厚善良,是个性情中人。
他有理想,也有热血,但有时候却有点固执。
龙城璧曾到过大漠飞驼族,飞驼族的长老对这个来自中原的年青刀客亦极具好感。
他们称呼他勇士。
在飞驼族,“勇士”这两个字就是男人最高的荣誉,只有极少数人才配被人称为勇士。
龙城璧在中原是个浪子。
但到了异域大漠之地,浪子居然就变成了勇士。
然而,真正了解龙城璧的人,却会认为这个浪子本来就是一个勇士。
“勇士”这两个字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勇敢之士。
龙城璧的确是个勇敢的人。
一个人若能经常都把自己生死置诸度外,又还有什么事情会令他感到恐惧?
房内空空如也。
但龙城璧却可以肯定,刚才是有两个人在窥伺飞驼阁内那一战的。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有什么目的?
龙城璧虽然不完全知道,但却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
他现在只希望拜雄仍然安然无恙。
他闯进这间客栈很容易,离开这里也毫无阻碍。
夏侯国浩已经被杀灭,龙城璧正面对着一股邪恶的势力,和一个可怕的巨大阴谋……
(二)
龙城璧早知道拜雄有麻烦,但却不知道拜雄的麻烦竟然比他想象中更大得多。
拜雄也擅用刀。
他腰间佩着的一把波斯弯刀,薄而锋利,而他的刀法却是整个飞驼族的第一号高手。
龙城璧见过他的刀法。
拜雄不愧是赛新斑的儿子,赛新斑号称大漠刀圣,他的刀法传给了拜推,再由拜雄把它发扬光大。
但龙城璧始终不主张拜雄远赴中原骆驼城。
骆驼城虽然是他们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中土,他在这里所受的压力和危险性,绝对不在沙漠旋风之下。
但拜雄终于还是来到了骆驼城,因为这个地方是他的祖先历尽千辛万苦创下来的基业。
前任骆驼城主是空祖。
空祖是赛新斑的弟弟,也就是拜雄的叔父。
但在拜雄二十八岁那年,空祖被人暗杀身亡,凶手至今仍未找出。
骆驼城不能没有城主,而空祖又无儿无女,结果拜雄就在族中长老一致推举之下,来到了骆驼城,成为骆驼城主!
飞驼宫在骆驼城的西北方。
每当看见飞驼宫,龙城璧就想起了大漠中的帐篷。
但这一次,龙城璧看见飞驼宫的时候,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飞驼宫已不再是飞驼宫。
原本是飞驼宫的地方,现在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俭记客栈那张黄色的纸条彷彿也在龙城璧的心里燃烧。
——你若是来救拜雄的话,已经太迟了。
火场里火光熊熊。
而火场外则乱成一片。
救火的人在奔跑叱喝,惊惶的女人在尖叫,他们有藏人,也有汉人。
火红如血,龙城璧的脸却很苍白。
火场上最少有二三十个男人担着水桶在浇水救人,但火势实在太猛烈,他们的灌救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飞驼宫完了。
拜雄呢?
他是否也和飞驼宫一样,将会变成一片飞灰?
龙城璧没有想。
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他几乎在发呆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人淡淡的声音。
“拜雄还没有死。”
龙城璧没有转身,但他脸上却抹过一丝奇异的光采。
他忍不住道:“你知道他没有死?”
背后那人微笑着:“当然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飞驼宫里。”
龙城璧的脸开始有点红润。
他知道这是事实。
背后那人绝不会欺骗自己,因为他就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卫空空牵着那匹又老又丑的猴子马,与龙城璧站在火场外不断地摇头叹息。
他们没有去救火。
他们不去救火,是因为火势已渐渐熄灭。
火势渐渐熄灭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飞驼宫已被完全烧毁了,而四周却是空旷的广场,烈火虽然凶猛,却已烧无可烧。
卫空空忽然问龙城璧:“你想不想见拜雄?”
龙城璧苦笑道:“我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想见他,他是我的朋友。”
卫空空也忽然在苦笑。
龙城璧心神一凛,道:“莫非拜雄出了什么事?”
卫空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仍然活着,但他的腿……”
龙城璧双眉一皱。
“他的腿中了一枚毒针。”卫空空黯然地说下去。
“是谁干的?”
寒风中忽然又响起了另一个人冰冷残酷的笑声。
然后,龙城璧和卫空空就看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他的脸很圆,圆得就像个炸好的大煎堆。
但最令龙城璧和卫空空感到怪异的,还是这个人唇上的鬍子。
他的鬍子只有一撇,生长在右方,而左方原本应该有另一撇鬍子的地方,却没有鬍子,只有一道既不太浅,也不太深的疤痕。
卫空空瞪着他:“他是谁?”
只有一撇鬍子的中年人冷冷一笑,他的答复快捷而简单:“彭俭。”
“彭俭?”龙城璧冷笑。
彭俭回答道:“现在我的名字就叫彭俭。”
龙城璧说道:“你的鬍子好像少了一半。”
彭俭道:“鬍子或多或少,问题不大的。”
龙城璧道:“你说得不错,倘若脑袋少了一半,那才要命。”
彭俭道:“的确要命。”
龙城璧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阁下左方的鬍子是给拜雄的父亲赛新斑剃掉的。”
彭俭脸上木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龙城璧又道:“你就是十年前江湖号称杀得性起的彭五绝!”
彭俭又是一阵冷酷的微笑。
但这一次他点头,承认龙城璧的说话并没有错误。
彭俭的确就是彭五绝,他的外号比脸上一刀更古怪,被称为“杀得性起”。
彭五绝在不杀人的时候,通常都很冷静。
冷静如岩石,冷静如北方高峰上千年不解的冰雪。
但每当他动手杀人,他的性格就会完全改变。
他杀人极少只杀一个,通常都会接二连三,一口气的继续杀下去,直到自己满足为止。
他这样杀人,当然往往会酿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悲剧。
龙城璧冷冷道:“昔年赛新斑没有杀你,实在是大错特错。”
彭五绝嘿嘿一笑:“别忘记当时他的宝贝女儿伊斯莲公主正在我们的手上,他若敢杀我,伊斯莲公主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
龙城璧道:“大漠联盟的力量,足以把你们整个组织粉碎有余。”
彭五绝冷冷道:“赛新斑倘若真有这份力量,彭某今日又焉会在骆驼城中?”
龙城璧沉着脸,道:“一年前湘北的三件惨案,都是你们的杰作?”
彭五绝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龙城璧道:“刚才在俭记客栈伺窥在下出手对付两个杀手的人也是你?”
彭五绝道:“这一点倒是不错。”
龙城璧又问道:“你已看过在下的刀法?”
彭五绝又点头。
龙城璧冷冷道:“你现在大概已有把握对付我了?”
但这一次彭五绝却摇头。
他的回答很爽脆,绝不含糊:“我并不是你的敌手,你若拔刀,我就会立刻变成一个死人。”
龙城璧沉默着。
彭五绝显然知道并不是他的敌手,但是,仍然有勇气站在这里,他凭仗的是什么?
龙城璧不知道。
但卫空空却知道。
“他身上有解药。”
“解药?”龙城璧一楞。
“不错,”彭五绝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并不冰冷,但却有一种神秘暧昧的意味:“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我就把解药交出,否则三个时辰之后,拜雄腿上毒针的毒力发作,就算大罗金仙降世也无法可以把他救治。”
龙城璧双手紧握,冷冷道:“是什么条件?说!”
彭五绝又发出一阵神秘的笑意:“有个漂亮的女人想见你。”
龙城璧一怔。
彭五绝道:“难道你除了唐竹君之外,对其他的女人全无兴趣?”
卫空空冷笑道:“你可知道唐竹君是武林中第一美人?”
彭五绝道:“那倒未必,现在想见龙城璧的女人,她的姿色就绝对不会在唐竹君之下。”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别说是美人,就算是母夜叉要找龙某,在下也是无法推辞的了。”
彭五绝道:“你果然是识时务者。”
龙城璧道:“解药呢?”
彭五绝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玉瓶,抛给卫空空。
“一半外敷,一半内服,三个月内绝不能喝酒,不能亲近女色,否则他立刻就要完蛋。”
卫空空把彭五绝的每一句说话都紧紧记在心中。
彭五绝虽然号称“杀得性起”,但他在江湖上的信誉一向都很好,他的说话倒是可以相信。
拜雄中了毒针,除了试用彭五绝的解药之外,卫空空已别无其他办法可想。
(三)
一辆四平八稳的马车,已在火场外不远处恭候着龙城璧。
车把式是一个侏儒。
这个侏儒虽然身材矮小,但一双手臂却几乎比龙城璧的大腿还粗壮。
可以说,这一双手和这个侏儒的身材是绝不相称的。
骤然看来,这个侏儒倒是个怪物。
但龙城璧没有小觑他。
无论是谁,能够用一枝长铁笔贯穿夏侯国浩两边太阳穴,他的本领就绝不能轻视。
龙城璧冷冷地瞧着侏儒。
但侏儒却连眼角都不看他一眼,简直把他当作一个死人。
龙城璧没有生气。
他只是叹气。
他叹气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夏侯国浩。
如果夏侯国浩知道自己是死在一个侏儒手下,他一定会死不瞑目。
龙城璧登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这辆马车的构造比想象中还要稳固。
这辆马车的车厢,其稳固的程度已迹近乎一座牢狱,可以说,龙城璧是被囚禁了。
这个车厢没有窗子,只有两个透气的圆孔,一个在上,而另一个则在车厢下。
龙城璧在这车厢里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上天下地。
幸好龙城璧对于任何环境都很容易接受下来。
随遇而安这四个字的本身,就已包含着忍耐坚毅的精神在内。
龙城璧的忍耐力时好时坏。
有时候他连一刻间都不能等待,但有时候,他却可以无声无息地一直等待下去,甚至等待一辈子。
对于唐竹君,他是在等待着。
可惜这辆马车并不是载他去见唐竹君,而是另外的一个女人。
但正如龙城璧所说,就算是母夜叉要见他,他也是非去不可。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龙城璧嗅到了三种不同的气味。
这三种气味都是香的。
第一种香气是花草的香气。
龙城璧感到有点奇怪,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居然还有芬芳的花草气味,难道这里是个春天的世界?
不。
这是绝不可能的,他实在想不通。
第二种香气,龙城璧就算睡着了觉也嗅得出,那是陈年江南女儿红的酒香。
花香。
酒更香!
但更香的还是第三种香气。
那是从女人身体上所发出来的体香。
(四)
车厢门终于打开。
龙城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鼻子没有毛病,而且灵敏得就像只猎犬。
虽然这里的风还是有点冷,但与骆驼城的凛冽北风相比,却是温柔得多了。
这里是一座四面环山的深谷,北方的寒风却已被高山所阻隔。
马车停在山谷内一爿绿湖边。
湖边有桥。
桥的彼岸,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在一列青翠的竹林下,有一行青丝织锦制成的软垫子,上面坐着八个身穿薄如蝉翼轻罗衫的少女。
她们的面前都有乐器。
乐器金碧辉煌,但令人触目的还是这八个少女的容貌。
她们不但年轻,而且个个貌美如花。
龙城璧刚踏足出车厢外,清脆动听的乐声已起。
然后,龙城璧又看见了另外八个同样年轻,同样漂亮的女孩子,从竹林之后盈步走出。
她们在草茵上翩翩起舞,曼声轻歌。
龙城璧好像有点醉了。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人视作贵宾似的隆重款待。
——幸好龙城璧对于任何环境都很容易接受下来,也很容易适应。
应该吃苦的时候他不怕吃苦。
应该享受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把享受的机会轻轻放过。
歌乐之声缭绕不绝。
龙城璧的脚步没有停。
他踱过湖上的一座青砖桥,桥头上早已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小丫环,各自挑着一盏银灯,为龙城璧引路。
虽然是大白天,但她们仍然用银灯照明,恐防龙城璧看不见小径上的鹅卵石而绊倒似的。
竹林后有一条迂回曲折的走廊,两旁的花草更幽香。
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小楼。
陈年女儿红的酒香,就是从这座小楼内散发出来的。
珠帘串串,人在帘中。
龙城璧拾级登楼,只见楼中除了阵阵酒香之外,还有一种温暖的春意。
帘中人忽然轻轻挥手,两个小丫环徐徐退下。
龙城璧悠然一笑:“我来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帘中人语声甜美,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龙城璧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知道。”
帘中人微微一笑:“龙大侠果然不愧是个勇士。”
“勇士?”龙城璧心中一动。
“难道你否认自己是个勇士?”
龙城璧哈哈一笑:“世间上只有否认自己是懦夫的人,又有谁会否认自己是个勇士?”
帘中人一阵子沉默。
“你很坦白,坦白得可爱!”
“如此说来,龙某倒变成一个坦白、可爱的勇士了!”
“难道你认为不是?”
龙城璧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步上前走去,拨开中间的珠帘。
帘中人的脸,立刻就呈现在他的眼前了。
龙城璧是个浪子。
他足迹所涉猎的地方并不算少,他所见过的美人儿也不知凡几。
最令他念念不忘的,当然是杭州唐门的二小姐唐竹君。
唐竹君是杭州老祖宗的女儿,也是武林第一美人。
但帘中人的姿色,却似乎丝毫不比唐竹君逊色。
她的脸比春天的阳光,更温柔,更妩媚。
她虽然不着脂粉,但一双眼睛却像是两只钩子,一下子能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过去。
龙城璧的眼睛亮了。
他毕竟并非圣人,而是一个浪子。
“我姓鲍,鲍天冰。”她把自己的姓名说出,的确大方而爽快。
龙城璧眨了眨眼隋,在她的身上打量又打量,好像想在她的身上找出一只虱子似的。
鲍天冰的身上没有虱子,却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过了好久,龙城璧才慢慢地说道:“你并不像块冰。”
鲍天冰嫣然一笑:“就算是冰山也有溶解的时候,又何况是人?”
龙城璧道:“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世间上绝对不多。”
鲍天冰道:“绝对不多的意思,就是也有不少女孩子比我更美丽,对吗?”
龙城璧挥了挥手,微笑道:“虽然每个人的审美眼光都不相同,但你可称为倾国倾城的绝世尤物。”
鲍天冰道:“倾国倾城?”
龙城璧道:“就算不能倾国,但倾城一定不成问题。”
鲍天冰不由失笑:“你指的‘城’,莫非就是龙城璧中间的城字?”
龙城璧淡笑,不置可否。
鲍天冰又道:“你为什么不坐下?”
龙城璧不再客气,依言坐在一张辅着软垫子的桃木椅上。
鲍天冰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替他斟了酒。
酒香浓。
满满的一杯女儿红,中人欲醉。
鲍天冰笑道:“你不敢喝?”
龙城璧端起杯子,眸子亮如夜空中的星辰:“我为什么不敢喝?”
鲍天冰说道:“难道你不怕酒中有毒吗?”
龙城璧神色不变,道:“酒中有毒无毒,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鲍天冰道:“如果毒在杯中昵?”
龙城璧道:“这种下毒的法子已太落伍了,你看来并不是个手段这样低劣的女人。”
鲍天冰的身子向龙城璧挪近了两尺,脸上的笑容已足以同时迷倒八百个男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敢喝。”
龙城璧哈哈一笑:“既然你连激将法也使用出来,在下若还不把酒喝掉,倒要变成一个灰孙子了?”
笑声中,他把满满的一杯女儿红一仰而尽。
果然是好酒。
酒无毒,杯子也无毒。
龙城璧一杯下肚,酒兴大发,索性把整个酒壶拿过来,整壶的猛喝。
鲍天冰笑道:“看来你并不是个斯文的人。”
“斯文?”龙城璧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听人说过我是个斯文的浪子?”
鲍天冰答不出。
她的确没有听过。
龙城璧是个浪子,一个狂放不羁的雪刀浪子。
(六)
酒壶已空。
龙城璧还是若无其事。
这些酒并不太猛烈,如果要醉倒龙城璧,最少还要再来八十壶以上。
鲍天冰的身子已几乎贴在龙城璧的胸膛上。
她忽然问他:“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到这里?”
龙城璧淡淡地道:“我只知道拜雄中了毒针,而解药却在彭五绝的身上。”
鲍天冰道:“如果不是为了拜雄,你是否愿意来到这里?”
龙城璧东张西望地四周打量一眼,半晌才道:“这里的环境很幽美,又不冷,真是个舒适写意的地方。”
鲍天冰的眼睛弯起,笑容就像春天里盛开的玫瑰。
她的声音更甜美,她的语调也更旖旎:“你愿不愿意在这里陪着我?”
龙城璧笑笑,道:“如果有空的话,当然愿意。”
鲍天冰看着他,道:“难道你现在很忙吗?”
龙城璧点点头。
鲍天冰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就算你忙得要命,最少总可以在这里陪我度过这个晚上罢?”
龙城璧张大了嘴巴,好像有十个肉包子同时塞进了他的口腔里。
鲍天冰又嘟起了嘴,道:“你别老是想着唐竹君好不好?”
龙城璧叹了口气:“你怎知道我想着唐竹君?”
鲍天冰道:“你若不是想着她,又怎会对我冷冰冰的像块木头?”
龙城璧苦笑道:“也许我本来就是块木头。”
鲍天冰道:“但我知道你并不是。”
龙城璧道:“你若认为我不是木头,那么我就不是木头好了。”
鲍天冰好像又生气了?
“难道我连-点也比不上唐竹君?”
龙城璧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才轻声叹道:“就算她在这里,我也无法否认你是一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女人。”
鲍天冰总算又再笑了。
她瞟了龙城璧一眼,道:“你现在最好去洗个澡,然后换过一套舒舒服服的衣服。”
龙城璧道:“我现在穿着的衣服很称身……”
鲍天冰摇摇头。
“不行,我嗅出衣服上有点异味。”
龙城璧耸耸肩。
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当女人说他的衣服有异味的时候,他通常都不会否认的。
也许他们根本就对自己的洁净极度没有信心。
所以,龙城璧没有反驳鲍天冰。
所以,他也只好乖乖地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