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熊族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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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王玉玺 轩然巨波

暮春三月,雨濛濛的一个下午。

一辆马车,缓缓的自北而来,路上湿滑的泥泞,被滚动的车轮拖着一条长长的痕迹,天地间除了微弱的风雨声外,就只有马蹄声,车轮声和一个人喝酒的声响。

喝酒的人,就是策驶马车的人。

他左手轻按韁绳,右手捧着一个大皮袋,皮袋里装着的酒,几乎已足够让他去洗澡。

他似乎并不急于赶路。

也许他甚至连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是个流浪人。

但他流浪江湖的日子并不久,只有三个月。

因为在三个月之前,他还有一个很美满的家。

他有一个长着娃娃脸,漂亮极了的年轻妻子。

而且,还有一个比他妻子更漂亮的女儿。

她才两岁。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还能拥有的,似乎就只有这辆马车,和手里的一个大皮酒袋。

天地间一片寂寞。

他已变成了世界上最寂寞的人。

今夜的黄昏,是灰色的。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云雾,还有七匹灰马,七个灰衣人。

流浪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厌倦的神色。

他不想和这七个灰衣人说话。

但这七个灰衣人却拦住了他马车的去路。

流浪人皮袋里的酒已越来越少。

但他的脸色却并不因喝了酒而变得红润,反而更青白了一点。

七匹灰马一字形排在路上,流浪人只好把马车停下。

七个灰衣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就是中间的秃顶银胡老者。

他手上有一根黑钢枪。

黑钢枪是一种杀气很重的兵器。

但秃顶银胡老者的脸上却无杀气,他并不准备杀人。

他是来求流浪人的。

“我求你,把我们七个收留下来,让我们为少爷略尽一点棉力。”

这就是秃顶银胡老者的唯一要求。

流浪人神态冷漠:“你们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少爷,同时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我身边烦扰着。”

秃顶银胡老者把黑钢枪一挺:“昔年令尊大人曾救过咱们七个人的性命,而少爷那是咱们恩公唯一遗传下来的后人,少爷有难,咱们岂可不在左右尽些心力?”

流浪人冷冷道:“在下正风流快活得紧,有什么难?”

秃顶银胡老者叹一口气,道:“你的事情,老夫倒也略知一二,据说这三个月来,少爷已和熊王宫派出来的高手血战过不下十次。”

流浪人淡淡道:“你在讲神话故事?可惜在下今年已二十五岁,没有兴趣听这种无聊的神话。”

“你背上曾中了一掌,腿骨也几乎被熊王宫的刀手砍断,”秃顶银胡老者皱眉下马,忽然跪下来,差点未曾声泪俱下:“少爷若还不肯接受咱们七人的一点愚忠,老夫宁愿长跪绝食至死!”

秃顶银胡老者一跪下,其他六人亦纷纷下马,哀哀的跪在地上。

流浪人脸色变了。

他突然策驶马车,掉头而去。

“你们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少爷,只是个流浪江湖的平凡汉子……”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马车已远离七人数十丈外。

但忽然间,一条飞快的灰影如疾风般追了上去。

马车虽已不慢,但这人的身法更快。

转瞬间,已拦在马车之前。

这人是个四十来岁,满脸病容的灰衣汉子。

他也是七个灰衣人其中之一,他手中有剑,剑已出鞘。

流浪人冷冷道:“你想杀我?”

灰衣汉子摇头,道:“我不是想杀你,而是想杀自己。”

流浪人长长叹息一声,终于道:“这又何苦呢?”

灰衣汉子冷冷一笑:“少爷不愿收留咱们七人,无异自甘踏上黄泉之路,既然如此,谢某人早一步在阴司地府等候少爷好了。”

说着,横剑抹颈,就要自刎。

流浪人吃一惊,立刻凌空飞跃,伸手夺剑。

灰衣汉子的剑势极快,但竟然犹未及流浪人的手快。

只见剑光一闪,人影也是一闪,灰衣汉子手里的剑已落在流浪人的手中。

谁知道流浪人刚把剑夺过,灰衣汉子已用掌重重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少爷,你的武功已很不错,”灰衣汉子凄然一笑,声音仍然十分稳定:“但谢无病要求死,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去制止的。”

流浪人喘了一口凉气,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在翻腾,脉搏不停的在跳跃。

“谢大侠,是我害了你……”

谢无病忽然大笑,道:“傻小子,别说这种话,只要你能留下我的六位兄弟,谢某人就算再死十次,却又何妨?”

流浪人仰天长叹,凄然无语。

他只是点点头,两眼直盯着谢无病。

谢无病的身子,已不停地在摇幌。

“很好,很好,”他忽然重重一咳,咳出两口浓血,“其实十年前我早就该死了,能够活到今天,已很满足,我的六位兄弟虽然未必是熊王宫中人的敌手,但有他们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流浪人突然“噗”声跪下。

谢无病却在这个时候,气绝毕命而倒毙。

流浪人黯然无语。

原本已经灰色的黄昏,现在看来又更灰暗了不少。

深夜,熊王宫中。

在黑熊厅内,三盆烘炉正燃烧得十分猛烈。

火光掩映下,黑熊王的脸色就像三月里的天气,阴晴不定,令人望而生畏。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厅中的火越来越猛。

忽然间,一个黑衣汉子从厅外匆匆走进,躬身向黑熊王报告:“白熊王到!”

黑熊王霍声站起:“很好,我正想见他,快传!”

江湖上最有财势的家族,据说除了南宫世家,蜀中唐门之外,还有八个之多。

熊族就是其中之一。

熊族里的人,并非姓熊。

但他们引以为傲的标志,就是凶猛的巨兽——熊。

没有人知道熊族里有多少个族人。

但人人都知道,熊王宫就是熊族里最神秘、最可怕的地方,统治着熊族的人,也就是熊王宫里的主人——黑白熊王。

现在,黑熊厅内,黑熊王与白熊王已聚在一起。

黑熊王道:“这三个月来,黑熊队已死了二十七人。”

白熊王道:“白熊队伤亡数字较少,但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黑熊王道:“他们全部都杀不了叶一郎。”

白熊王道:“叶一郎不死,你和我怎能睡得安乐?吃得快活?喝得痛快?”

黑熊王道:“不错,我们必要杀叶一郎。”

白熊王道:“但我的手下刚才查出,叶一郎已不再孤立。”

黑熊王道:“据说魔湖七绝已投在叶一郎门下。”

白熊王道:“但魔湖七绝现在只剩下了六绝,他们的老四谢无病已死。”

黑熊王道:“魔湖七绝也好,六绝也好,都不成问题,大不了一并把他们都给解决。”

白熊王道:“唯一可虑者,并非魔湖六绝,而是叶一郎的一个朋友。”

“叶一郎的朋友?”黑熊王这时悚然动容。

“不错。”

“他是谁?”

白熊王轻叹一口气,道:“他就是近十年来,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年轻刀客。”

黑熊王双目厉芒闪动:“叶一郎这个朋友,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白熊王微微点头:“不错,正是龙城璧。”

黑熊王沉吟半晌:“你认为龙城璧会为了叶一郎,而向我们作对?”

白熊王道:“直到目前为止,谁也不能抹煞这个可能性。”

黑熊王道:“你打算怎样?”

白熊王忽然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右手虚切,冷冷道:“杀!”

黑熊王的眼皮缓缓在收缩,终于眯成一线。

“无论是任何人,想抵抗熊王宫,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条路就是死路!

黑熊王语声微顿,忽然问白熊王:“老熊王远赴苗疆多年,他会不会回来?”

白熊王叹息着:“我也希望他老人家能回来主持大局,可惜,唉……”

黑熊王点点头,过了一会才道:“但六个月前,有人在点苍山下见过他!”

白熊王道:“可惜这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黑熊王道:“假如老熊王真的回来,你是不是愿意把熊王宫政权交回给他?”

白熊王嘿嘿一笑,反问道:“你又如何?”

黑熊王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不必回答,白熊王已明白。

过了良久。

两人突然同时大笑,笑声穿云裂石,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咱们果然是一场兄弟,熊王宫必在咱们手里更加发扬光大。”

“老熊王若回来,咱们就教这个老匹夫变成一头死熊,五马分尸!”

笑声一直没有停下。

黑白熊王骂老熊王的说话,也越来越凶。

刚才白熊王还尊称老熊王是老人家。

但现在老人家却已变成了老匹夫、老乌龟、老王八!

流浪天涯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

叶一郎是个流浪人。

但他流浪的历史并不久,才只有三个月。

所以,如果你要问这个问题,你不应去问叶一郎,而应该去问龙城璧。

龙城璧与雪刀共同在江湖上流浪,已整整十年。

十年虽然并不能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也不能算短。

人生匆匆数十载,每一个人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现在,叶一郎仍然捧着那个奇大无比的皮酒袋。

酒袋里盛着的当然是酒。

酒很烈。

但叶一郎却觉得这种酒已越来越淡。

但他却没有办法再找到比它更猛烈、更辛辣的酒。

他仍然策驶着那辆马车。

但他已不再单独。

在他的身后,有七匹灰马,六个灰衣人。

他们就是魔湖七绝。

虽然谢无病已死,但他们仍然把他的马留下。

他们不会忘记这匹灰马,就像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谢无病一样。

——谢无病自出娘胎以来,每一天都在病。

——现在,他真的从此无病了。

每一个人的心境都很沉痛。

但为了叶一郎,就算要他们七个人全部都死掉,他们都绝不会皱眉的。

叶一郎手里捧着的酒虽然还有不少,但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看见一间有更多烈酒的酒馆。

这条路笔直而漫长,两旁杨柳夹道,风景美艳。

但马车行驶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一间酒馆。

忽然间,在一株杨柳树下,出现了一个卖酒的人。

叶一郎的大皮酒袋,已经很大。

但这个卖酒的人肩上挑着的两个大酒缸,里面载的酒简直就可以用来淹死一匹马!

叶一郎从未见过这样大的一个酒缸。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叶一郎已嗅到了酒香。

这种酒香,不是自己的大皮酒袋里发出来的,而是发自那两个大酒缸之内。

叶一郎忍不住喝采道:“好酒。”

卖酒的人,是个四十来岁,头戴笠帽的中年人,在他的咽喉上,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疤痕。

卖酒人淡淡一笑,道:“当然是好酒,否则岂敢在阁下面前兜售?”

叶一郎道:“你知道我是谁?”

卖酒人道:“知道。”

叶一郎道:“我是谁?”

卖酒人淡笑一声,忽然从大缸中取出一只大木杓,然后才道:“你就是叶中神剑叶大孤的唯一儿子。”

叶一郎冷冷一笑:“你知道的好像并不少。”

卖酒的人干笑一下:“我卖的是好酒,也是名酒,当然要拣一些识货的人来品尝。”

叶一郎的脸突然沉下,道:“你卖的是什么酒?”

卖酒人还未开腔,魔湖七绝的苏无智已冷冷的喝道:“他卖的不是酒,而是卖命。”

苏无智就是那个秃顶银胡老者,也是魔湖七绝里的老大!

跟着,另一个独目灰衣人又接道:“这个人十八岁的时候,便一直开始替别人卖命,他咽喉上的一道疤痕,就是二十年前叶先生给他留下的一个教训。”

卖酒人轻叹口气,道:“只可惜叶大孤死得未免太早,否则凭我现在的剑法,也可以同样地在他咽喉上划上一剑。”

独目灰衣人冷冷道:“叶先生只不过死了三个月,你便胡乱在吹大气,看来酒中双剑似乎快要变成天下无敌了。”

这个独目灰衣人,就是魔湖七绝里的老三穆无双。

他这话一出,忽然有把沙哑难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大剌剌的说道:“酒中双剑就算不是天下无敌,最少也能将尔等七人,尽数毙于剑下!”

四周没有人影出现。

这声音竟是来自卖酒人左边的一只大酒缸中!

大酒缸并不是空的。

里面既有酒,也有人。

酒在缸中。

人在酒中。

而一把青锋剑,却在这个人的口里衔着。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但脸庞却是长得眉清目秀,虽然年已四旬开外,依旧英挺不凡,确然是个能令任何女人心动的美男子。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满是烈酒。

卖酒人叹了一口气:“我这位兄弟什么都好,最要命的就是嗜酒如命,连捧着酒壶喝酒也嫌费时失事,索性要泡进酒缸里。”

美男子缓缓地从酒缸里爬出来,神态慵倦,唯一还令人觉得他像个武林高手的,就是他口里衔着的青锋剑,的确并非凡品。

叶一郎冷冷道:“你就是酒中双剑里的沈必醉。”

美男子摇头:“沈必醉逢喝必醉,但你看我现在醉了没有?”

叶一郎道:“你若不醉,岂会变成一个疯子般整天泡在酒缸里?”

卖酒人冷冷一笑,道:“他的确不是沈必醉,因为我才是沈必醉。”

美男子道:“因为他现在没有喝酒,所以才不醉,如果他喝了第一口酒,他势非大醉竟日不可。”

卖酒人接道:“竟然逢喝必醉,又何必一定要去喝酒?所以我已戒酒八年。”

叶一郎默然。

穆无双盯着美男子,道:“你就是酒中双剑的老二俞飞瀑?”

美男子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道:“不错,我就是俞飞瀑,现在我有一句忠告要告诉你们六位。”

苏无智冷冷一笑,道:“你不必说,老夫已知道你想说什么废话了,你是想叫我们六人退出,留下大少爷在这里!”

俞飞瀑淡笑一声:“苏老大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根本就和魔湖中人毫无关系,六位能够临崖勒马,明哲保身,才是智者所为。”

苏无智手中黑钢枪一扬,道:“你们甘心如此为熊族卖命,究竟黑白熊王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俞飞瀑嘿嘿一笑:“这是一个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但有一件事,倒是可以让你知道的。”

沈必醉忽然从大木杓里拔出一把剑。

俞飞瀑接下去道:“你们很快就会死在酒中双剑之下。”

他的说话还未完,沈必醉已全身跃起,双手握剑伸前,人剑合一如直线般飞刺苏无智。

沈必醉这一剑刺出的时候,苏无智的黑钢枪也向他的剑锋上迎了过去。

剑快,黑钢枪更快。

剑锋远远还未刺着苏无智,黑钢枪已经到了沈必醉的胸膛。

可是,枪尖并没有刺进沈必醉的心脏里。

因为沈必醉的剑虽不比枪快,但他的手却比枪更快得多。

黑钢枪的前端,竟已被沈必醉一手按住,而沈必醉却整个人站在枪杆之上。

这一下奇招,显然大出苏无智意料之外。

他立刻撤枪,用擒拿手对付沈必醉的剑。

但他的擒拿手绝对比不上沈必醉的剑快,更比不上这柄剑利。

剑尖竟然穿过了苏无智的掌心,直插他的眉心。

苏无智低啸一声,眉心已然中剑,立刻倒卧在血泊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叶一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缓缓地从马车厢的席底里,取出一柄古剑。

这是他父亲叶大孤临终时交托他的唯一物件。

“这是为父的剑,也是你将来的剑,记着,老熊王回来中原的时候,你一定要去找他,告诉他那件事……”

说完这话之后,叶大孤死了!

叶一郎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父亲是给谁害死的。

孤叶剑是天下间最有名宝剑的其中之一。

杀手之王司马血的碧血剑虽然有名,但依然不能和孤叶剑相比。

从叶大孤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孤叶剑便已在中原武林上,享有盛名。

叶大孤祖传数代,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剑客。

直到现在为止,江湖上的人都没有忘记叶家数百年来的辉煌灿烂的历史。

而且,许多人都知道,中州叶家,与熊族向来都有极深的交情。

叶一郎的妻子,也是熊族中一位漂亮的小公主。

但忽然间,叶家与熊族交恶了。

叶大孤终于被熊族中人所杀。

而且熊王宫更派出多名杀手,去追杀叶一郎。

结果,叶一郎亡命天涯。

而他的妻子和儿女,都死在熊王宫杀手的利剑之下。

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叶一郎没有怨谁,他认为埋怨任何人,以至怨天怨地都是多余的。

他默默的踏上流浪之途,他只想要找一个人,问问他自己应该怎样做。

可是三个月来,他都找不着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就是江湖上行踪最飘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雪刀浪子龙城璧。

你要找他,有时候很容易。

但有时候甚至连司马血,卫空空,许窍之这些老朋友,都没有办法找他出来,除非直到他忽然又再在江湖中露脸。

现在大概除龙城璧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苏无智死了。

他死得既似无声无息,又似死得轰轰烈烈。

他断气的时候,脸上没有痛苦之色。

看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欠了别人十年债,直到现在才偿还的人一样。

苏无智一死,魔湖七绝余下来的五人立刻纷纷亮出兵器,围住了沈必醉和俞飞瀑。

但叶一郎知道,他们绝不是酒中双剑的敌手。

他们只凭着一股热血来保护自己。

根本上凭他们的武功,并不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俞飞瀑和沈必醉,也看出了这一点。

只听得俞飞瀑沙哑的声音又在冷冷的道:“魔湖教本是武林七大教之一,想不到经过百年前一场浩劫,到如今竟然人材凋零至此。”

魔湖五绝并不否认。

魔湖教的确每一年都在衰老,退化。

但一百年前的魔湖教,无恶不作,做尽了天下间最可耻,也最恐怖的坏事。

但现在却刚好相反!

魔湖教已从恶变善,由丑变美。

虽然它已不再强大,但它已赢得了江湖中人的一致赞赏。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这两句说话不仅适用于每一个人,也适用于每一个帮会组织。

魔湖教已逐渐向善。

但熊族呢?

这一个神秘的巨族又会变成怎样?

五个人,包围着两个人。

五种不同的兵器,包围着两柄剑。

但叶一郎却看得出,真正包围着对方的,并不是魔湖五绝,而是酒中双剑。

他不愿意看见任何人为了自己而死。

谢无病和苏无智先后为了自己而死亡,他已觉得很遗憾。

他不能再让这五个人死在酒中双剑之下!

他正待喝止五绝,忽然马车厢顶上有人已喝道:“这里是我的地方,谁都不准在这里打架!”

叶一郎悚然一惊。

他的吃惊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完全没有发觉到车厢顶之上,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蓝衣人。

这人穿蓝长衫,手里还捧着叶一郎的大皮酒袋,而且大皮酒袋恰好遮住这个人的脸。

但叶一郎已认出这个人是谁。

因为他看见这个人的身旁,放着一把古铜色刀柄的刀。

那是风雪之刀。

叶一郎的大皮酒袋刚放下不久,居然就给别人偷了去咕嘟咕嘟猛喝,这种事的确令人吃惊。

天下间除了雪刀浪子龙城璧之外,只怕已经很少人能够偷酒偷得如此本事。

酒中双剑和魔湖五绝正想动手,忽然发觉马车厢顶上坐着一个喝酒的人,而且还喝令他们不准打架。

俞飞瀑冷冷一哼,手中青锋剑突然向穆无双的唯一眼睛上刺去。

你不准别人打架,我却偏偏就打给你看。

俞飞瀑就是一个喜欢故意与别人执拗的人,无论他是否喝过酒,他这种性格都永不改变。

穆无双用的是判官笔。

他有个外号,叫做一笔判生死!

他在这枝铁笔上所下的苦功,最少已超过三十五年。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这三十五年的苦功好像是完全白费了。

他的判官笔还未判别人的生死,别人的剑便已刺向了自己唯一剩下来的左眼,连想闪避都万万不及。

酒中双剑果然名不虚传。

俞飞瀑一剑刺出去的时候,还冷冷的喝道:“先让你做个瞎子。”

这一剑刺出去,穆无双的确很难不变成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忽然一块石子从横里射过来,竟将俞飞瀑的青锋剑震开两尺。

车厢顶上,正在喝酒的人放下了大皮酒袋,淡笑着道:“我早就说过这里是我的地方,谁都不准打架。”

俞飞瀑铁青着脸,怒道:“死醉鬼,你是谁?”

那人朗声一笑,缓缓地从车厢顶飘然落下,道:“我叫龙城璧。”

当他站在地上的时候,大皮酒袋又已交回到叶一郎的手里。

在龙城璧的手里,已没有酒。

只有刀。

专杀恶人,从不皱眉手软的龙城璧。

他手里拿着的当然就是风雪老祖送给他的风雪之刀。

刀未出鞘!

龙城璧的人却已好像一柄出了鞘的锋刀。

酒中双剑盯着他。

魔湖五绝盯着他。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龙城璧的身上。

但龙城璧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七匹灰马。

“这七匹都是好马,可惜原本七个骑马的人,现在已只剩下了五个。”

魔湖五绝人人脸色苍白,表情既痛苦,又是惭愧。

龙城璧又淡淡地说道:“好马也和名花一样,需要好的主人照顾,如果这七匹马的主人都死个清光,说不定就会给别人偷去宰掉,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吃马肉,而且胃纳很好,百吃不厌。”

魔湖五绝没有人出声。

沈必醉却反而忍不住道:“难道他能一口气吞下七匹马?”

龙城璧道:“当然能,就算七百匹马他都能一口气吞进肚子里。”

这当然是个谎话。

就算连三岁小孩,都绝不会相信这种谎话。

沈必醉冷冷道:“龙朋友,你喝醉了吧。”

龙城璧忽然亮刀。

古铜色的刀柄。

银白亮如冰雪的刀锋。

“就算我醉了,但我的刀没有醉!”

“人既已醉,刀怎会不醉?”

“俞飞瀑整天泡在酒缸里都没有醉死,你名为沈必醉直到现在还神龙活现,就算酒再烈,对于我们这种人,都似乎毫无影响。”

“你这些同样也是醉话。”

龙城璧倏地大笑:“你既然认为我的人也醉,刀也醉,为什么不动手杀我?”

俞飞瀑冷冷道:“我们要杀的人既非魔湖七绝,也不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沈必醉接口道:“我们只是要杀叶一郎。”

龙城璧忽然脸色沉下,冷笑着:“你们可知道叶一郎是我的什么人?”

酒中双剑猜不出。

叶一郎已开腔说道:“他是我的债主,八年前我在赌桌上欠了他一笔巨款。”

沈必醉俞飞瀑同时道:“这笔巨款的数字是多少?我们可以补给你!”

他们这句说话是对龙城璧说的。

龙城璧冷冷道:“这才像句人话,只要你们补回这笔欠债,就算把叶一郎撕开一百八十大块都不干我事!”

沈必醉道:“他欠你多少?”

“数目并不多,因为我从来不计别人的利息。”龙城璧吸了一口气,才道:“他总共欠下我七千四百八十万两黄金,你们若真的肯代他还,我不但不计利息,还可以八折优待。”

七千四百八十万两黄金。

这个数目究竟有多大,连龙城璧和叶一郎都想象不出来。

到底还是龙城璧说得比较中肯:“如果这笔黄金用马车队来拉,每一辆马车载黄金万两,恰好就是七千四百八十辆,但我现在只收八折,等于大概六千辆马车,每辆载着黄金一万两,那也差不多了。”

沈必醉和俞飞瀑都好像听得有点儿痴了。

沈必醉终于叹了口气,对俞飞瀑道:“看来你虽然整天泡在酒缸里,但还远不如他醉得厉害。”

俞飞瀑道:“你觉得他究竟是醉得糊涂,还是醉得聪明?”

沈必醉冷冷道:“我觉得他醉得很聪明,聪明得立刻就要钻进棺材里。”

“错。”俞飞瀑摇头。

沈必醉一怔。

俞飞瀑缓缓地,一字一字的道:“因为他根本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着这十二个字的时候,沈必醉已向龙城璧连攻了二十四剑。

沈必醉没有喝酒。

他没有醉。

但他这二十四剑,却像个喝了二十四缸酒的醉汉发出来的一样,歪歪斜斜的,忽左忽右,完全不像是什么威猛有力的剑法。

然而,这二十四剑刺下来,已足以使别人的心脏被刺上二十四个透明的窟窿。

连龙城璧都不能否认,沈必醉的剑法已足以称为一流而有余。

但想杀雪刀浪子,却似乎还差了一点点。

沈必醉这二十四剑已可杀二十四人,但龙城璧却能够安然无恙,一点损伤也没有。

沈必醉突击落空,收剑退后。

“你为什么还不出刀?只顾着一味闪避?”

龙城璧轻轻一叹,道:“凭良心说,我并不想杀你们。”

沈必醉冷冷道:“难道我们还不配你出手?”

龙城璧叹道:“这句说话从何而来,两位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俞飞瀑冷哼一声:“如果你以为我们杀不了你,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龙城璧道:“咱们根本无仇无怨,何必一定要拼命?”

俞飞瀑道:“说得好,你不想杀我们,我们也不一定要杀你,说来说去,只要你离开,一切事情都好办。”

龙城璧摇摇头,道:“不行。”

俞飞瀑道:“为什么不行?要怎样才肯离开?”

龙城璧笑了笑,道:“很简单,只要你们替他还债,黄金六千万两。”

俞飞瀑皱了皱眉,突然道:“好,我给你。”

俞飞瀑的确有金子。

但却没有六千万两那么多。

他只有六两小金锭。

金锭每个一两,合共是六个。

俞飞瀑一出手,就把三个金锭向龙城璧的额上射去。

这三个金锭当然不可能击中龙城璧。

如果用这种手法都能够杀死龙城璧的话,他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俞飞瀑也没有认为这种手法能击败龙城璧。

他只对自己的剑有把握,而不是暗器手法。

三个小金锭飞出的同一刹那,沈必醉已配合了时间再度出剑。

但真正主力出击的,还是俞飞瀑。

沈必醉剑花狂舞,虚虚实实之间连刺龙城璧八剑。

而俞飞瀑却从后掩至,一剑击向龙城璧的天门。

俞飞瀑的剑,刚猛有劲,剑未到风先到,而且绝不走偏锋,看来他的剑法,犹在沈必醉之上。

他这一剑直取龙城璧头顶天门,谁都认为龙城璧一定会举刀迎抗的。

但龙城璧的刀仍然平悬在胸,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剑。

忽然间,俞飞瀑的青锋剑垂直沉下,并不击向龙城璧的头顶天门,反而向他的足踝上削去。

这一剑本该是大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的。

但龙城璧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双足一蹬,翻身一刀便向青锋剑劈去。

剑立缩,刀却随剑而上,直扫俞飞瀑的右腕。

但沈必醉的剑也同时向龙城璧的胸膛刺到。

忽然间,龙城璧身形高跃丈二,半空中连劈两刀。

当龙城璧飘然落下的时候,他的人已不在地上,而又再坐在叶一郎那辆马车车厢顶上。

酒中双剑的面色,却同时惨变。

因为他们的背后,都已同时捱上了一刀。

叶一郎又把那只大皮酒袋交给了龙城璧。

“我只想喝酒,不想杀人。”龙城璧喝着酒道。

不错,如果龙城璧要杀人的话,酒中双剑现在必已变成了双尸。

他们每人背后各捱一刀,但却没有流血。

然而,他们都已体尝到风雪之刀那种森冷的味道。

他们背后,俱被龙城璧用刀划破了衣衫。

只要龙城璧稍用劲半分,他们就得死去。

现在酒中双剑仍然是酒中双剑!

但他们的面色已变成死灰,心也变成死灰。

两人突然同时弹指击剑。

一阵声响,两剑同时毁折。

然后,这两人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柳丛之内。

魔湖七绝现在变成了五绝。

叶一郎忽然长叹一口气,对他们道:“各位的好意,在下很明白,可是黑白熊王已倾全力来追杀我,各位又何必介入这个险恶的漩涡?”

穆无双道:“无论如何,咱们都决不会离开大少爷的左右。”

叶一郎皱眉头:“那又何苦?”

穆无双道:“咱们主意已决,纵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不行!”龙城璧突然在马车厢顶上大声道:“你们不能留在叶一郎左右。”

穆无双面色一变道:“龙大侠何出此言?”

龙城璧冷冷道:“我不喜欢看见任何人白白去送死。”

穆无双道:“你认为我们五人的武功,不足以对付熊王宫派出来的杀手?”

龙城璧道:“不错,所以你们一定要离开,叶一郎的事,只有一个人能够为他解决。”

穆无双道:“这个人就是你?”

龙城璧还没有说话,马车厢后忽然冒出了一个金袍人。

“这个人不是他,而是我!”

金袍人的手上,戴着一双金丝织成的薄手套。

他的靴也是金丝织成的。

还有他的脸上,更戴着一块金光闪烁的面具。

他整个人都是金色的。

只有从面具里冒出来一双眼睛,却是白多黑少,彷如死鱼眼珠一样混沌无神。

他说话时声调也是平平淡淡,好像吃不饱般有气无力。

可是他手里却有一根巨杵,而且份量沉重得令人难以想象,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重。

穆无双脸色一阵苍白,失声道:“熊王杵!”

金袍人淡淡地说道:“不错,是熊王杵。”

穆无双道:“你是老熊王?”

金袍人发出一阵轻叹之声:“想不到离开中原多年,还有人能认得出熊王杵和老朽,敢问穆堂主今岁青春多少?”

穆无双道:“今年刚好五十。”

老熊王道:“十年前叶大孤把尔等七人,从尤门五魔大阵救出,不过事隔十年,你们又巴巴的赶着来送死,敢问诸位,对得起叶先生么?”

穆无双道:“咱们是生是死,绝不放在心上。”

老熊王道:“此话当真?”

穆无双道:“大丈夫岂是徒托空言之辈?”

老熊王微微点头:“好,难得五位义气深重,老朽有封密函,正要几个不怕死的好汉送去,此事对叶一郎性命与叶先生之血仇大有关系,五位可否代为送去?”

穆无双道:“未知此函是送给谁?”

老熊王道:“熊王宫中黑白熊王!”

穆无双神色不变,道:“可以!”

老熊王冷冷道:“你不怕黑白熊王会撕开你们?”

穆无双道:“怕死非好汉!”

老熊王缓缓地取出一封书函,交给穆无双:“如此有劳五位了,叶一郎的性命,包在老朽和龙城璧身上!”

穆无双接过密函,贴身藏好。

老熊王忽然面色一沉,道:“穆无双,老朽乃是熊族最高长老,熊王之王,你为什么如此信任老朽?难道你不怕这封信是你们的催命符?”

穆无双道:“熊族本不可怕,只因老熊王离开了之后才变了质,如今你重返中原,黑白熊王的末日快到了,咱们又何惧之有?”

老熊王默然。

顷刻间,魔湖五绝已策马望北而去。

路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那是龙城璧,叶一郎和老熊王。

老熊王突然对叶一郎道:“令尊是给谁害死的?”

叶一郎道:“黑白熊王。”

老熊王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令尊?”

叶一郎道:“因为先父坚决不肯将熊王玺交出,所以惨遭此祸。”

老熊王长叹一声,喟然道:“熊王玺是老朽交给令尊代为保管的,想不到反而因此害了他。”

语音一顿,又道:“当年老朽远赴苗疆,与苗族九大高手一决高下,连老朽都不知道是否能够回来,于是把熊王玺交给令尊代为保管,谁知老朽决战受了重伤,在苗疆疗伤一耽便十八年,倒让黑白双熊这两个畜牲擅踞王座,而且肆意残害熊族忠良,终于酿成今日大祸。”

叶一郎道:“刚才你交给魔湖七绝的是什么密函?”

老熊王一笑。

龙城璧已插口道:“那不是密函,而是迷药。”

叶一郎一怔。

龙城璧叹道:“相信穆无双现在已经昏倒,而他的四位兄弟也快昏迷,不省人事。”

叶一郎道:“穆无双被药迷倒还可解释,但其他四人并没有接触过迷药,又怎会昏迷?”

老熊王道:“这种迷药名为百步香,穆无双的马最先跑,其他四个人跟在后面,又岂能不中其余毒?”

叶一郎又是一呆:“你为什么要迷倒他们?”

老熊王道:“老朽不愿意看见他们去送死,所以唯有把他们迷倒了,然后再派人送他们回去魔湖教。”

龙城璧道:“在前面早就有三辆马车在恭候他们,相信现在他们已乖乖的躺在车厢里。”

老熊王发出了一阵冷笑:“黑白双熊现在已变成了黑白熊王,分明完全不把老朽放在眼内,可是他们并没有得到熊王玺,所以他们只能够控制熊王宫,而不能真正控制着整个熊族。”

叶一郎道:“这一点先父已告诉过晚辈,黑白熊王急于追杀晚辈,就是以为熊王玺在我手中。”

老熊王一怔,问道:“熊王玺不在你手上?”

叶一郎道:“不在。”

老熊王道:“在哪里?”

叶一郎道:“先父把它放在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除了他知道之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一个人。”

老熊王道:“这人是谁?”

叶一郎道:“这个人就是你。”

老熊王又是一怔。

叶一郎道:“因为他把熊王玺放在老地方,这个地方只有你和他两个人才会知道。”

老熊王喃喃地:“老地方?什么老地方?”

叶一郎冷冷道:“你不知道老地方在哪里?”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他的确不知道。”

叶一郎的声音更冷:“他根本就不是老熊王,如果他是老熊王,他一定知道老地方是在哪里。”

龙城璧道:“他的确不是老熊王。”

叶一郎道:“他是谁?”

“我不是老熊王,我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老熊王”忽然解下面具,还把眼膜上一层白色软片除下。

他的眼神不再像一条死鱼,变得精明,冷酷。

这人果然是司马血!

“你为什么要冒充老熊王?”

“因为我要替老熊王找回熊王玺。”

“老熊王呢?”

“六个月前死了,死在点苍山下。”

叶一郎骇然道:“谁杀老熊王?”

司马血道:“他并非被人杀死,而是病死的,他临危之际派人找我,要我替他清理门户。”

叶一郎喟然一叹:“你本是职业杀手,现在居然连代替别人清理门户的事也干了。”

司马血微微一笑:“为了赚钱,有时候什么事也得去干,何况替老熊王清理门户,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叶一郎问他道:“他给你的报酬是多少?”

司马血淡淡道:“纹银十两,不多不少,刚好十两。”

叶一郎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司马血答道:“当然是准备去找熊王玺。”

叶一郎道:“你知道那个老地方在哪里?”

司马血摇头:“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知道老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谁?”

“小熊。”

“小熊?”

“不错,”司马血肯定的说道:“小熊一定会知道老地方是在什么地方。”

叶一郎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司马血叹息一声,道:“因为小熊就是老熊王唯一的徒弟,老熊王知道的私密,他都知道。”

叶一郎道:“谁说的?”

司马血道:“老熊王。”

龙城璧点点头,道:“老熊王临死的时候,吩咐过司马血,有什么不明白的事,都可以去问小熊。”

叶一郎道:“小熊呢?他的人在哪里呢?”

龙城璧叹了口气:“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我们只知道小熊是个男人,今年已三十五岁,其他的都一概不知。”

叶一郎一楞。

他苦笑着,道:“如果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凭小熊两个字,又怎么能找得着他?”

司马血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全无线索,最少,老熊王曾经告诉过我,小熊以前很喜欢一个女人。”

龙城璧道:“她的姓名是丁蝶飘。”

司马血接道:“丁蝶飘据说是河南丁家堡主丁文飘的胞妹。”

叶一郎的眼睛陡地一亮:“不错,要找小熊,首先要到河南丁家堡!”

龙城璧悠悠一笑:“丁家堡距离这里虽然不太近,但这辆马车有的是酒,想来旅途中也必不会太过寂寞。”

司马血却道:“我现在不想喝酒,只想喝血。”

龙城璧道:“喝谁的血?”

司马血道:“你应该明白。”

龙城璧忽然走到那两只大酒缸面前。

这两只大酒缸,是酒中双剑遗留下来的。

俞飞瀑从左边那只大酒缸里钻出来,但右边那只大酒缸一直没有动过。

难道这只大酒缸里也藏着一个人?

龙城璧淡淡一笑,风雪之刀已缓缓扬起。

“朋友,躲在缸里这么久,难道你不觉得屈闷?”

大酒缸仍然毫无动静。

龙城璧忽然挥刀劈下。

大酒缸立刻分开数截。

缸里果然有人。

一个脸色苍白,但却是漂亮极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