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武林,地区广达六省。
齐彪,人称“铁胆霸王”,不但天生神力,武功高绝,神勇罕世,而且生具一身侠骨,满腔热血,铁胆义肠,为人更热诚豪迈,性格爽直,实是一位武林极不多见的盖世豪雄。
他,年龄虽只四十多岁,正如日之中天,但,他领袖江北武林道,已有十五年之久,已成为当代大下武林瞩目共知的江北武林盟主。
在江北,他受着千万武林人物的敬仰、尊重,有着无比的威望,跺跺足,确能使整个江湖震颤。
江北武林,没有人不敬佩他,不听他的,因此,在他领导下,江北武林中,极少有仇杀、流血的悲剧发生。
偶而,纵为一时的激愤难忍。发生了,但只要他一出面,在他正义热诚的调停下,天大的仇怨、怒恨。莫不一笔钩销。
化干戈为玉帛,化血泪为祥和。
他待人慷慨热诚,以德服人。从不以威慑人。他爱交朋友,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决不皱眉。
但是,千万别触犯了他,惹恼了他,不然,他决不轻饶,一双钢掌,非生劈了你不可!他,就是这么个以德服人,受人尊敬的人。
事实上,他虽然外貌粗豪,生具一副莽夫之相,似是个毫无心智之人,但,相反的,他不仅心智颇高,且亦颇具慧见。
“团结即是力量”。他似乎很懂得这句格言的真理。因此,十五年来,他一直在努力于江北武林道的团结。
十五年来的时间,他的心血没有白费,本是一盘散沙的江北武林,现在确实已走上了团结的道路。
如今,问题来了,竟有人胆敢动上了江北武林的脑筋。要他臣服听命。这人,真可以说是吃了熊心豹胆,胆子也实在大得骇人!
当然,“铁胆霸王”齐彪心中十分愤怒,这人不但胆大狂妄无比,也根本就没有把他齐彪放在眼内。
他想立刻去找这人,斗牛这人,各凭武学功力一拚高下,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能为,多高武功,竟敢如此狂妄?但是,这人是谁?在什么地方?他根本不知道,也找不到!
凭良心说,“铁胆霸王”齐彪实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盖世豪雄,不然,他怎么能称做“铁胆”!
这人是谁?齐彪他不在乎,对于这人的威胁,他可以不理,要血洗江北武林,不行!只要他齐彪有一口气在,就决没有那么容易!
“兵来将挡,水来上掩。”他齐彪可以率领江北武林,倾力一拚!头可断!血可流!
江北武林,在他率领下,决不臣服于恶魔!
他深信,只要他这样决定,江北武林决不会有人反对的!
可是,他却又有着极大的顾忌。
这顾忌,关系太大太广,使他不能,也不敢作此决定!因要为,这恶魔除要血洗江北武林外,还有一句更狠毒凶残。令人心胆寒颤的话。
那就是“斩草除根”,将连带的屠杀尽江北武林的家族,老幼妇孺,皆在杀戮不赦之列!于此,可见这人心肠的阴狠残毒无伦至极,使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号称“铁胆”的江北武林盟主胆寒了!
确实,他可以不顾他个人的生死,决心和恶魔一战。但,他却不能不顾成千累万老幼妇孺的性命!
这些人,他们是无辜的……
对于水俊浩,齐彪虽是初次见面,但一见面,他就已为水俊浩那高华的气质风仪而心折,打从心底生起“惺惺相惜”之感。
他觉得,这是个了不起、非凡的人!同时也已看出水俊浩不但是当代武林的奇葩俊彦,而且将必是众望所归,领袖整个武林的一代英杰。
尤其、又是“雷霆大帝”继承衣钵的传人,当此武林浩劫血腥掀起之际,统率那些武功高绝,昔年曾令恶徒闻名丧胆的蓝黄两姓家臣,突然重现江湖,不用说,这拯挽浩劫狂澜,荡魔杖乱的大任,不落在他的肩上,又有谁担当得起!
“铁胆霸王”,他慧眼独具,乃才要和水俊浩较量,想藉此把江北武林交给水俊浩。
如此做,虽然有失他江北武林盟主的威望,也很愧对江北武林对他的敬佩,但,为了千万条无辜的性命,他实在顾不得这许多了。
何况,事实上,水俊浩这个人,就他的眼光观察,实在比他强,江北武林能得他领导,也实在是江北武林之福!
齐彪,他这句“眼下正有人动着江北武林的脑筋”之语一出口,立刻震惊了在座群豪和各派掌门。
所有的人,莫不目射灼灼如电奇光,脸露骇异之色地望着这位号称“铁胆霸王”威震江北六省的北道盟主。
只有水俊浩,他神色镇定如故,丝毫未现惊奇之色,望着齐彪平静地笑了笑,淡淡地道:“这敢动江北武林脑筋的狂徒,想必是那迄今未露面现踪的‘金狮盟’盟主了。是不?”
水俊俗语气虽然很是平静,但,群豪耳中听来,恰有如平地一声惊雷,心神全都不禁猛烈一震,相顾骇然失色!
齐彪想不到水俊浩竟能一语中的。不由颇敢意外地呆了呆,同而心中也更加佩服,点头道:“不错,水少侠。您是如何知道的?”
水俊浩微微一笑。从容地道:“齐大侠,你神勇盖世。天下武林闻名。这且不说,单江北武林,在你的领导了,己结成一股浩大强壮无比的力量,声势何等雄厚,举目当天下武林,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轻捋虎须,除了那“金狮盟”外。还有谁……”
“‘铁胆霸王”齐彪陡发声震屋宇的一阵哈哈大笑,道:“水少侠。俺齐彪心服了您了,没有话说,也不用较量了。江北武林,从今而后已是您的,听命于您了!”
水俊威眉一皱,道:“齐大侠,你这是——”
“铁胆霸王”截口道:“水少侠,甭再说谦虚客气的话,谁教您使俺齐彪心服您了!”
水俊浩深蹙着眉头道:“齐大侠,武林创业危艰,江北武林,是你齐大侠流血流汗,历经多年的艰苦努力创下的基业,我怎能……”语锋一顿,接道:“我水俊浩何德何能,值得你齐大侠如此看重宠爱,你齐大侠的热诚,我只能心领,却不能也不敢接受!”
“铁胆霸王”哈哈一声大笑,道:“水少侠,俺齐彪可是个粗人,只知‘言出如山’,说出口的话,决不收回,您若再推托说那些客套话,便就是瞧不起俺齐彪和江北武林……”语锋微顿,他虎目陡睁,神色突然一肃,震声接道:“要不然,您便是怕那金……”
水俊浩剑眉猛地往上一挑,星目倏睁,神光激射,眩目朗喝道:“住口!”
喝声直如惊雷暴响,只震得屋宇摇动,群豪脸色齐变,心神剧烈震颤!
随见水俊浩星目神光敛隐,扫视了群豪一眼,歉然说道:“对不起,诸位,是我水俊浩一时控制不住,失态了。”
少林掌门绝缘大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这正是您水少侠至情至性的流露,也是正气凛然项天立地奇男子的特质!”
穷家帮主“神风追魂”麦鹏飞接道:“水少侠,您请别再客气了。”
水俊浩谢意地笑了笑,目光转向“铁胆霸王”道:“齐大侠,水俊浩冒犯虎威,你请多原谅,千万别见怪!”
“铁胆霸王”哈哈一声大笑,道:“水少侠,您这不是骂俺齐彪么,事实上是俺齐彪出语莽撞无状,说得太过份了,冒犯了您,请原谅的应该是俺齐彪才对!”
水俊浩微笑了笑,忽地轻声一叹,道:“齐大侠,你这番苦心,我水俊浩心里很明白,其实,你齐大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水俊浩……”语锋一顿,肃容接道:“既承你齐大侠如此抬爱,这么看得起我,没有话说,你齐大侠放心,这份重担,我水俊浩承担了。”
“铁胆霸王”齐彪一听水俊浩这种语气,明白水俊浩已经识破了他的心意,脸孔不禁感觉一阵热燥!
但,他仍是一个生性豪放不拘小节的人,旋即哈哈一声大笑,道:“如此,俺为江北武林庆幸。……”语锋一转,接道:“从今而后,俺齐彪已是您的属下,这‘齐大侠’的称呼,属下可担当不起,该改掉了。”
水俊浩摇手正容说道:“齐大侠,你这就不对了。”
齐彪一怔,道:“属下怎么不对了?”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承蒙你齐大侠的抬爱,我也接受了你齐大侠的热诚,但,你仍是江北武林的盟主,我们也只是好朋友,今后你江北武林的事,便就等于是我水俊浩的事,决不袖手旁观不顾……”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如果你齐大快想过过做属下的痛的话,我水俊浩自认不敢阻拦,那你请找‘金狮盟’盟主去,水俊浩万万当受不起!”
最后的这两句话,份量虽然很够重的,但,并无一点轻侮“铁胆霸王”的意思,是谦虚,也是真诚!
水俊浩越是这么谦虚,也就越发地使人肃然动容,心生无比的敬佩。
“铁胆霸王”齐彪虽然生得一副科相,但,并不是个毫无脑筋的人。
对于水俊浩的谦虚、真诚,这等超人的气度,心底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豪放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好!水少侠,俺齐彪是恭敬不如从命,您怎么说,便怎么好,一切都听您的就是。”
水俊浩笑了笑,突又神色一正,问道:“齐大侠,‘金狮盟’给你多久的限期?”
齐彪道:“一个月。”
水俊浩道:“现在多久了?”
齐彪道:“十九天。”
水梭浩微一沉吟,道:“你有何打算?”
齐彪苦笑了笑,道:“说来惭愧,迄今还一筹莫展。”
水俊浩星目略转,暗道:“奇怪,这种口气,不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胆’豪雄说的话,难道这其中还另有……”心念一动,缓缓说道:“既惭愧。而又一筹莫展,想必是拚又不能,不排则就必须臣服听命,臣服又非所愿,因而大感进退两难,是不?”
齐彪一点头道:“不错,若然能拚。齐彪何致于一筹莫展。”
水俊浩道:“此中定有牵涉极广,非常刺手的原因了?”
齐彪虎目一张,道:“水少侠,您料事如神,实在使俺齐彪佩服得五体投地。……”
水俊浩含笑截口道:“齐大侠,请说这非常棘手的原因。”
齐彪点点头道:“齐彪遵命。”语锋微顿,忽地一声长叹,道:“恶魔心肠阴狠残毒,除了血洗江北武林,还要杀尽江北武林的家族,老幼妇孺,不留一个活口!”
此语一出,在座群豪齐皆脸色剧变,心神猛颤!
江北武林家族,老幼妇孺千万条性命何辜?……恶魔竟以他们的性命生死,来威胁“铁胆霸王”齐彪和整个江北武林。这手段,实在太残酷、太恶毒了!
齐彪,他身系千万条性命的生死,实在难怪他这位“铁胆霸王”变成“无胆”,要一筹莫展,大感刺手进退两难了!
在群豪心中全都以为,水俊浩闻听“铁胆霸王”此言之后,也必脸色勃变,大为惊骇地双目深锁。
哪知,出于群豪意外地,水俊浩竟是神色未动,仍然极其平静地望着“铁胆霸王”,而且还淡笑了笑。
这时候,他竟能笑得出来。群豪在他的淡笑中,立刻都不禁微皱了皱眉头。
水俊浩淡笑了笑之后,语声更其平静地望着“铁胆霸王”
齐彪问道:“于是,齐大侠,你害怕了?”
“铁胆霸王”虎目陡睁,威态慑人地道:“水少侠,您未免小看俺齐彪了,在俺齐彪的一生中,还不知怕为何物?也从没有过一个‘怕’字的念头!……”
的确,在他的意念里,如果有个“怕”字的存在,那他还能称做什么“铁胆霸王”呢?他语锋一顿,忽然长叹了口气,威态尽敛地道:“俺承蒙江北武林同道的敬重,得以荣膺盟主,俺个人生死虽不足惜,但,事关千万条人命,俺可不得不有所顾虑了,说实在话,对于这个问题,俺齐彪是有点怕了,也是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这个‘怕’的滋味!”
水俊浩忽又一笑道:“这怕的滋味如何?”
此时此刻,他竟问出这种开玩笑似的话,实在令人听来有些格格不入,心底大生反感。
华山掌门伍奇昌皱眉暗道:“这太不像话了,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就露出不愉之色。
但,“铁胆霸王”并未把水俊浩这种开玩笑似的问话放在心上,他苦笑地摇了摇头,道:“别提了,头昏脑胀,心烦得要死,这滋味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俺情愿去死,也不愿受这个活罪!”
水俊浩突然神色一正,道:“齐大侠,你真的情愿去死?”
齐彪不禁一呆!旋又虎目一张,点头震声说道:“只要能挽救得千万条性命,俺齐彪虽死,又有何憾,虽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语气坚定无比,显示他不惜一死拯劫的决心,这种决心,这份豪情,实在令人听得悚然动容,莫不心生敬佩,有值得竖起大拇指头一赞之感。
水俊浩突然抱拳一拱,朗声说道:“齐大侠,有你这—句话,可见江北武林朋友;没有敬错了人,有你这样一位盟主,实是江北武林之福……”语锋微顿,肃容接道:“我敬佩你齐太侠,这个问题,我水俊浩一肩承担,你请放心,我决不让‘金狮盟’得逞凶焰,不过,你却得听我的安排!”
至此,群豪这才明白水俊浩的言谈,虽是令人听来有着格格不入,似在开玩笑的感觉,事实上,他是另含用意的。
只见齐彪虎目陡地一亮,浓眉双扬,点首说道:“那是当一部,俺已经说过了,从此河北武林都听命于你,甭说是听你安排,就是要俺去汤里火里,要俺立刻去死,如果略皱一下眉头,便算不得是一条汉子,也枉为领袖江北武林的盟主了!”
水俊浩点头一笑,道:“好!如此,我也就不说客气话了,你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再作详谈安排,现在我们且言归正传,先谈眼前这黄冈城内的问题。……”语锋微微一顿,星目神光电射,灼灼地环视了各派掌门群豪一眼,脸容沉肃,朗声缓缓说道:“诸位!这所谓武林奇珍之事,在下觉得很是可疑!”
各派掌门群豪十数道目光,立时全都投射向水俊浩,凝视着他,默默地,没有一个人发问,都在静待下文。
水俊浩轻咳了一声,语声平静而从容地说道:“依照在下的猜料,这可能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华山掌门伍奇昌突然发话道:“请恕老朽发问。”
水俊浩道:“伍掌门请别客气。”
伍奇昌道:“老朽请问,少侠可疑,猜料这是个阴谋,根据是什么?”
水俊浩道:“理由很多。”
伍奇昌道:“请说理由如何?”
水俊浩道:“伍掌门可否先回答我数问?”
伍奇昌道:“少侠想问什么?”
水俊浩道:“自是和奇珍有关问题。”
伍奇昌微微一怔,道:“少侠将会大失所望。”
水俊浩道:“在下认为决不会失望。”
伍奇昌眉头一皱,道:“可是,老朽并不知道什么。”
水俊浩笑道:“仅掌门,你如是知道什么,我就不敢问了。”
伍奇昌心中不禁沉吟地暗道:“此人心智过人,才华高绝,言语之间,都暗含使人高深莫测之玄机,看来我这一问实是自找麻烦,上了他的当了……”
他暗忖未已,水俊浩又已含笑问道:“伍掌门,你考虑好了没有?”
伍奇昌心知麻烦已经惹上了身,再想推已无法推得掉,除了答应之外,实无他话可说。
于是,他只得点头说道:“老朽考虑好了。”
水俊浩道:“意下如何?”
伍奇昌道:“老朽已经说过了,老朽并不知道什么,必将会使少侠失望。”
水俊浩笑道:“事实上,我也只望你伍掌门回答我所问,并不希望你能知道什么,否则,那反而不好!”
这话,实在矛盾得很,似乎又含有难测的玄机。少林绝缘大师等人,全都听得不禁暗皱眉头,心中大感纳罕愕异无比!
伍奇昌怔了怔,道:“如此,少侠请问吧。”
水俊浩笑了笑,正容问道:“我请问,伍掌门可知这‘武林奇珍’消息的来源不?”
伍奇昌怔了一怔,道:“少侠不是已经知道,是那封怪信么厂水俊浩点了点头,道:“可知那发信人是谁?”
伍奇昌摇了摇头道:“不知。”
水俊浩道:“请问那所谓‘武林奇珍’是什么?知道不,”
伍奇昌道:“不知道。”
水俊浩道:“我再请问,可知这奇珍藏处不?”
伍奇昌眉头一皱,道:“不知。”
水俊浩问道:“据信中说,‘正有人将于近期内前往掘取’,我请问,你伍掌门知道这前往掘取之人是淮不?”
伍奇昌道:“不知……”语锋一顿,接道:“不过,那发信之人定必知道。”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伍掌门可是认为那发信之人,会再发出同样的信给各位,透露这掘取奇珍之人是谁吗?”
伍奇昌道:“这并非没有可能。”
水俊浩突然一声冷笑,道:“我也承认有此可能,但是,我可也有另一个想法。”
伍奇昌道:“什么想法?”
水俊浩语声沉凝地道:“当各位果真接到第二封信时,必定是一场无边杀劫的开始之时,不知将有多少武林高手精英付出生命的代价,使这黄冈城附近血流成渠,而整个武林,从此也必元气大伤,一撅不振!”
这番话,忽如奇峰之突起,各派掌门群豪脸容全都不禁骇然失色,心神猛烈震颤不止!
少林绝缘大师忽地高喧一声佛号,道:“一语点醒梦中人,水少侠,你这番话,直如醍醐灌顶。使老纳顿悟,这实在很可能是个大陷阶、大阴谋,多谢少侠的警语提示,老衲现已决定立刻率领门下弟子离开这是非之地……”语锋微微一顿。接道:“但是,老衲于临行之前,拟向少侠略进一言,祈望少侠能予采纳,则老衲定然感同身受!”
水俊浩正容说道:“大师请说,只要水俊浩能办得到的,要无不遵命,但是,唯有那武当派的事,希望大师千万别管。”
他心知绝缘大师必将为武当派的事,出面说情调停,是以乃先发制人,封住了绝缘大师的口。
绝缘大师呆了呆!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俗语有云:‘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少侠你何不大度宽容……”
水俊浩截口说道:“水俊浩对任何人都可宽容,唯独对武当紫阳不行!”
绝缘大师道:“少侠对紫阳掌门的成见,似乎很深很深?”
水俊浩突然问道:“我请问,大师对紫阳的为人,性情,作为,自问了解几分?”
绝缘大师一怔,迟疑的答道:“这个……大概可以说八分的样子。”
水俊浩道:“那就请说说他的为人,性情,作为如何?”
绝缘大师微一沉吟,道:“为人光明磊落,心性慈善,乃是一君子,性情正直,嫉恶似仇,作为并无过失,领袖武当,声誉颇佳。”
水俊浩忽地一声冷笑,道:“据在下所知,恰与大师所言相反,他为人假作光明伪善,性情奸诈阴险,作为恶透,实在是个欺名盗世的伪君子。”
绝缘大师慈眉轩动,脸色微变,沉声道:“少侠说话须要有所根据!”
水俊浩冷笑着道:“大师所谓对他了解八分,这只是大师你自己的看法,事实上大师对他的了解,根本连半分都说不上,大师等和天下武林,都被他那假冒伪善、光明磊落的假面具所欺骗了……”语锋一顿,目视绝缘大师接道:“我这话,大师定必不信,是不?”
绝缘大师脸色冷凝地道:“不错,少侠如果不能拿出真凭实据,纵令是三尺童子,也无法相信少侠所言不是诬洞中伤……”语锋微微一顿,接道:“少侠虽是‘雷霆大帝’的衣钵传人,但,这几句话,也足以使少侠受到天下武林的指摘轻蔑,因而威信尽失!”
显然,这位修养颇深的少林掌门老和尚,已被水俊浩的这番话引起了嗔怒!
“铁胆霸王”齐彪陡地虎目一瞪,威态慑人地道:“老和尚,水少侠所言,是不是诬馆中伤,在事实真相未弄清楚之前,你说话最.好多留点分寸!”
绝缘大师此刻心中喷怒已动,“铁胆霸王”这种语气,他那能容忍得住。
慈眉轩动,双目突睁,精光激射如电地沉声喝道:“齐彪,你敢对本座这等无礼,实在大胆!”
“铁胆霸王”纵声哈哈一笑,道:“老和尚,你记错了,俺齐彪岂只是大胆,根本就是只‘铁胆’……”语锋一转,沉声接道:“对你无礼便又怎样?凭你少林派的声威,还吓不倒俺江北武林!”
绝缘大师脸色勃变,怒道:“齐彪,你这是存心要和少林挑衅?”
“铁胆霸王”又是哈哈一笑,道:“你们少林派平素自负绝艺无双,为七派一帮之首,执中原武林之牛耳,无事时,威自风八面,不可一世,一旦有什么大号魔头出现江湖,杀劫血腥掀起时,却又闭门自扫,龟缩不出。还说什么这是天意,江湖杀孽太重,该遭劫运,在劫的劫数难逃,不在劫的自然平安无事,出家人岂可违逆天意,劫运将了时,自有那武林俊彦奇才,现身出来降魔挽劫等堂皇动听之言。俺齐彪是个粗人,可不懂得什么天意佛理玄机,只有一个感觉,就是你们少林派除了自高自大外,就只会坐享其成,遇上事情,为保全自己的实力声威,决不挺身而出,是以……”语声微顿,接道:“俺齐彪虽无挑衅之心,却想看看你们少林派究竟有什么样的绝艺?是不是那虚有其表一戮即穿的纸老虎!”
这番话,几乎没有一句不是在揭少林派的短处、疮疤,直如一根根的钢针,刺扎着绝缘大师的心窝!
虽然,事实并不完全如此这般,绝缘大师的脸色,也不禁连连剧变,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紧变青,终而一片铁青!双目瞪如铜铃,身躯剧烈猛颤不止。
这位修养功深的老和尚,心中显然已是气极!怒极!
也许是由于气怒至极的关系,他反而显得出奇的平静了下来,默默地没有出声拦阻“铁胆霸王”的话。
直到“铁胆霸王”话说完了,他这才深深地长吁了口气。
语声平静,但却冷峻如冰的望着“铁胆霸王”问道:“齐大侠。
你话说完了没有?”
“铁胆霸王”点点头道:“话完了,俺齐彪是个直肠子,出来是有话不吐不快。”
绝缘大师道:“那么,现在你齐大侠该听听老衲的了。”
齐彪点头道:“理所当然,你说你的,俺也绝不出声拦阻竹……”话锋一顿,问道:“大和尚是对俺所言有所解释?”
绝缘大师摇摇头道:“是就是,否就否,天下武林自有公论,老衲不想饶舌,多作无谓的解释。”
“铁胆霸王”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一个天下武林自有公论,大和尚,俺佩服你这等修养气度……”语锋一顿,问道:“大和尚,你既然不想饶舌解释,又有何高论?”
绝缘大师此刻脸色已恢复正常,双眉一轩,道:“老衲只要告诉你一句话。”
“铁胆霸王”道:“什么话?俺这里洗耳恭听。”
绝缘大师沉声说道:“少林不是纸老虎!”
“铁胆霸王”道:“单凭这句话,俺怎会相信。”
绝缘大师道:“老衲自必给你齐大侠证据,使你相信。”
“铁胆霸王”道:“大和尚是想露两手给我看看。”
绝缘大师“哼”了一声,道:“请你齐大侠欣赏少林绝艺。”
“铁胆霸王”虎目一睁,浓眉微挑道:“什么时候?”
绝缘大师冷冷的道:“就是现在。”
“铁胆霸王”道:“在什么地方?”
绝缘大师道:“在这楼上也并无不可。”
“铁胆霸王”目光一瞥水俊浩,只见水俊浩闭目垂帘,有若老僧人定般端坐着,对他二人的话语,听如来闻,因此,他咳了一声,道:“在这楼上恐怕不大好吧。”
绝缘大师道:“有何不好,眼下这楼上在座的,莫不都是身负绝学,望重当代的武林高人,正好请他们各位为老衲和齐大侠做个见证!”
“铁胆霸王”道:“如此,大和尚是要和俺较量较量了?”
绝缘大师道:“老衲只是给你齐大侠一个证明,少林派不是纸老虎!”
“铁胆霸王”一声冷笑,道:“好,俺便领教你大和尚的少林绝艺就是!”
绝缘大师缓缓站起身子,气纳丹田,震声说道:“久闻齐大侠天生神力,一双钢掌,冠盖武林无敌,老衲便以大力金钢掌先和齐大侠互对三掌,然后再论其他如何?!”
“铁胆霸王”站起虎躯,双目精芒电射,神威凛凛的一点头,道:“好!俺感觉非常荣幸。”
绝缘大师“哼”了一声,道:“齐大侠请准备小心了。”
“铁胆霸王”道:“不劳多虑,大和尚也请小心留神。”
双方已成剑拔夸张,一触即发之势。空气顿然显得紧张无比,肃杀气氛窒人。
情形一变至此,实为各派掌门群豪料所不及,一时间,众人都不禁傻了眼。
这二人,一个是江北武林盟主,一个是执中原武林牛耳的少林掌门,哪一方都不是好惹的。
各派掌门群豪目睹二人这等情形,一个个都不由得双眉深锁,觉得劝解既不是,不劝解又不是,心中大感为难。
因为,一个劝解不得当,很可能会惹祸上身,于是,各派掌门群豪的目光,立刻全都移向主人水俊浩,希望水俊浩适时出面劝解调停。
他二人发生这场冲突的起因。可说是全由水俊浩所导致。
水俊浩也实该理当出面劝解调停的,可是,水俊浩却在闭目垂帘端坐如故,对二人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恍若未闻,根本不予理会。
这神情,他分明是存心在坐山观虎斗。
青城、华山两派掌门,和几位威镇一方的群雄,对水俊浩的这种态度,心中暗暗感到不满。
穷家帮主“神风追魂”麦鹏飞,长白掌门“青衫秀士”尚君恒,他二人和水俊浩虽然相识不久,但对水俊浩的为人性情已有了个约略的认识,了解水俊浩乃是个面冷心热,外和内刚之人。
不说别的,单从他一口承担下决不让“金狮盟”对江北武林威胁逞凶的这份豪情,就可见一般。
因之,他二人见水俊浩于此时此刻,仍然闭目端坐,不闻不问,就知其必然胸有成竹,另有深意。
绝缘大师和“铁胆霸王”隔桌对峙岳立,距离约在八尺左右,此刻,二人都是双掌平提胸前,一掌护胸,一掌蓄劲待发。
双方俱知对方是一劲敌,目光均有如两道冷电寒芒,灼灼不瞬地瞪望着对方,脸上全是一片凝重之色。
突然,绝缘大师一声沉喝道:“齐大侠,请先接老衲一掌。”
单掌缓缓推出,掌心外吐,击向“铁胆霸王”齐彪的胸窝。
掌力发出,竟然不带丝毫劈空风声劲气。
“大力金钢掌”,佛门奇学,威力绝伦罕世,多少年来,少林弟子,能够练成此一绝艺的,为数并不多见,尤其是,掌全力练到发时无声,劲气不泄之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铁胆霸王”乃是个识货之人,眼见掌发无风,立知绝缘大师的“大力金钢掌”火候,已练到十成,达炉火纯青之境。
虽然,他天生神力,内功深厚,内力雄浑,决不畏怯绝缘大师的“大力金钢掌”力,可也不敢稍存轻视骄敌之心,口中也即立时一声沉喝,钢掌急推,吐掌心,发力迎出!
这两人,都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双方掌力接实,无可疑异的,其声势必如石破天惊般骇人!
旁坐的各派掌门群豪,都唯恐被二人的掌风劲力波及,暗作准备,随时离座飘身退避,以免遭受鱼池之殃!
就在电光石火,二人掌力快将接实的刹那。
蓦闻一声朗喝暴起,叱道:“你二位太放肆了,都与我坐下!”
奇事突然发生了,随着这一声喝叱,二人发出的掌力竞皆有如牛泥人海般,顿然消失,无影无踪!
同时,二人也都非常听话,身形微晃,竟果真都乖乖地坐了下去。
这只能说是别人的看法和想法,但,他二人身所感受的,可就不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是身不由己,被一股绝强无比,也是根本毫无反抗余地的,极大的压力迫得坐下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都很明白清楚,是水俊浩以无上功力化解去他们的掌力,又以无上功力迫使他们坐下的!
在座之人,都是领袖一派的掌门,威镇一方的豪雄,无一不是内家高手,眼睛雪亮的人物。
绝缘大师和‘铁胆霸王’,心里明白清楚,其他之人,又何尝不明白,不清楚。
当此魔焰高涨,浩劫掀起之际。一众群豪眼见水俊浩显露了这等无上功力,心中除大感钦佩赞叹之外,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水俊浩功力高绝罕世,为生平所见。喜的是,侠义道中有此天纵奇才俊彦,何优魔道猖撅作恶。“金狮盟”为祸为患,除魔卫道有人矣!
水俊浩,他显露这一手无上功力,是有心人。也是有计划的。因为、他深知眼前这些个掌门象难,无一不是平素极颇自负,自高自大的人物。如想要这般人敬服、听话,就先必得在武功上使他们心折才行。
故而。绝缘大师和“铁胆霸王”发生冲突时,他不但不出言劝阻,反而闭起双目,故意不予理会。
直到二人出了手。双方掌力发出,快将接实的一刹那,他才突以无上功力化解掉二人的掌力。并迫使一人就位坐下。
绝缘大师被迫坐下后,这位平常领为自负,自视奇高的老和尚,于心中惊骇欲绝之外,更是傻直了眼,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天下之间,功力竟有高绝如是之人。
此刻。老和尚心情烦透了,也乱极了。
他想到武当掌门紫阳老道,想起了水俊浩时紫阳老道的成见……他实在替紫阳老道好心,也替整个武当派担忧!
以水俊浩的功力,武当派已是无人能挡其一击之力,何况他还统率着蓝黄两姓家臣,更有那据说个个武功奇高莫测的“女王城”里的女人,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江北武林盟主“铁胆霸王”齐彪,甘愿听命于他,为他效命!
如此强大雄厚的实力声势,举目天下武林,还有谁能堪与其匹敌了从今而后,整个武林,岂不要全属于他的,唯他独尊了吗?……老和尚心中越想越烦,也越乱!看来这老和尚虽然是个守戒贪喷的出家人,但,他的思想,对于争霸武林的私欲雄心可不小,也不后人呢!
很明显地,如不是佛门弟子的身份限制了他,恐怕他早在武林中兴风作浪,争霸称雄了!
武林中人,对名刊之争最为激烈,尤其是对一个“名”字,往往看得比性命重要十分!
因此,有许多人,都只为了名利,而置性命生死于不顾!
名,累人!利,害人!
名和利,真实地累人害人不浅!历古迄今,虽曾有过不少的淡泊名利之士,但,到头来,又有几人是真正勘透丁名利关头的?……
只见水俊浩忽然脸容含笑地望着绝缘大师,道:“大师,在下想请问一句话,希望大师能明确地回答。”
绝缘大师暗中微一皱眉,忖道:“不知这小子又想出什么点子?什么问题?……”
心里忖想着,口中却淡淡说道:“少侠别客气了,有什么话请只管发问便是。”
水俊浩微微——笑,正容朗声说道:“关于武当紫阳道长的为人,性情,作为,水俊浩如果提出确切证据,证明不是诬要馆中伤之言,请问大师将作如何决定打算?”
绝缘大师早已料到水俊浩要提出的问题,决不会是什么简单容易回答的。他微一沉吟,道:“少侠所言如果属实,老衲当竭诚向少侠谢罪。”
水俊浩摆头道:“在下不敢当……”语锋微顿,接道:“在下只希望大师能秉公正立场,对紫阳道长不再有袒护之心,在下就很感激,也很满足了!”
绝缘大师闻言,只得点首说道:“少侠请放心,老衲绝对站在公正立场就是。”
水俊浩肃容起身,朝绝缘大师拱手一揖,道:“如此,在下这里先谢谢了。”
绝缘大师急忙起身,双手合十为礼,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少侠请别再多礼。”
水俊浩转向侍立在身后的项天寿吩咐道:“你去叫荃弟上来。”
项天寿躬身应道:“是,届下遵命。”
转身迈步下楼而去。
华山掌门伍奇昌忽然轻咳了—声,道:“趁着现在的空间,便请少侠先解释一下那个所谓‘奇珍’消息的可疑之点,如何?”
水俊浩向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
伍奇昌一怔,道:“少侠什么时候解释过了?”,水俊浩道:“你伍掌门回答的那一连串的‘不知道’,不就是最佳的解释么?”
伍奇昌不由一呆,瞪视着水俊浩发楞。“不知道”也能算是解释?这太玄了……突然,伍奇昌脑子里闪过了一点灵光,忽像发现奇迹般,恍然大悟地轻叫道:“呵!原来是这么回事……”
水俊浩笑道:“伍掌门,想通了么?”
伍奇昌一点头道:“想通了……”语锋微顿,接道:“的确没有错,细想起来,这实在极有可能是一个大陷阱,大阴谋!”
水俊浩笑了笑,道:“能够想明白这些,足见伍掌门才华智慧实不低人,只是一时疏忽,没有多用脑筋,多想想……”
伍奇昌忽然哈哈一声大笑,笑落,神情一正,脸露钦佩之色地道:“水少侠,你别捧我了,此事幸亏你能及时提醒,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必上当,非得掉进这个大陷阱里去不可!‘’这话,确是没有一点虚假的实话。
在座人,既都是领袖一派一方的人物,自然没有一个庸才,他们只不过是被贪欲蒙心,没有多用脑筋,仔细分析—下而已。
如今,由于水俊浩的提醒,各自用心一阵细想,思考之后,也都立刻发觉了此中矛盾之点。
水俊浩目光一扫众人,突又正容说道:“诸位。在下对此可能是阴谋的陷断,有两种推测。”
青城掌门灵风道长问道:“请教这两种推测?”
水俊浩道:“第一,其用意在先使各位率领所属精英高手,集中于此地,然后派人暗中放出谣言,说,奇珍’是什么前古武学名家异人遗留的宝录、经谱罕世绝学之类,埋藏在某处地方,眼下正有人前往掘取中……”语锋微微一顿,轻咳了一声,缓缓接道:“诸位于听得这谣言之后,必然立刻率领属下高手赶往那地方,于是,各方高手云集,在彼此心存私欲,你我猜忌之下,一场空前绝后的血战便展开了,为那尚未见到的‘奇珍’倾力拼搏,到后来……”语锋忽又一顿。星目如电,缓缓地环扫了众人一眼之后,续道:“这结果如何?’诸位想想就知道了。
“铁胆霸王”齐彪心中暗道:“不用说,这结果必定是血与肉的堆积,一片尸山血海惨不忍睹的场面了……”
华山掌门伍奇昌接着问道:“请教这第二种推测?”
水改浩脸色沉凝地说道:“这第二种推测说出来,只怕诸位会更加惊心,在此连片刻都要坐不住了。”
众人心神全都不禁猛然一震!
水俊浩忽然深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还望我这第二推测,只是我的神经过敏,绝对的错误就好了。”
众人的脸色神情,立时都现出了一片紧张与骇愕,双目大睁,精光电芒灼灼地瞪视着水俊浩,静等着水俊浩接说下去,说出那第二种推测。
可是,水俊浩却默默地没有开口出声,他似乎很不愿说出这第二种令人更加惊心动魄的推测!
空气突然像似凝固了般的沉静。……这沉静,令人心胸有着将欲炸裂的窒闷,坐立不安!
海南“五指山主”路百丰。他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眉锋微皱,轻叹一声。道:“水少侠,老朽自憋不住了,请接着说下去。”
水俊浩点了点头,但,他尚未开口,突闻楼梯一阵“蹬蹬”
声响,项天寿已带着司马羽荃急步走上楼来。
司马羽室目不斜视,一直走到水俊浩身侧,躬身行礼道:“小弟见过大哥。
水俊浩含笑说道:“荃弟少礼。”
司马羽荃退后一步,肃容垂手而立。
水俊浩忽地长身站起,朗声向众人介绍司马羽荃说道:“诸位,他复姓司马,双名羽荃,是我义弟,今后在江湖上若然相遇,尚望诸位多多照顾一二,则水俊浩定当感同身受。”
这时,众人对水俊浩的观念已经完全改变,对水俊浩那冷傲的态度,已不再介意放在心上,心底由衷地生起了一股敬佩。
水俊浩话声一落,众人连忙纷纷道:“水少侠请放心,令义弟也就是我等义弟,我等理当照顾的。”
水俊浩朗声哈哈一笑,道:“如此,我水俊浩这里先谢谢诸位了。”
说罢,朝众人拱手一揖。
众人连忙各自抱拳拱手还礼,道:“水少侠,请别客气多礼。”
水俊浩一笑,转向司马羽荃道:“荃弟,你赶快谢谢各位的慨允照顾之德。”
司马羽荃闻言,立即夸前一步,拱手躬身朝众人作了个环揖,朗声说道:“承蒙各位慨允照顾,司马羽荃感激不尽,这里先谢谢了。”
众人纷纷抱拳还礼,道:“司马兄弟,请休客气多礼。”
水俊浩突然特别向司马羽荃介绍绝缘大师,道:“虽弟,这位是少林当代掌门绝缘大师,你应当特别上前行礼拜见过才是。”
司马羽荃立即依言上前,向绝缘大师肃容躬身行礼拜见,道:“武林末学后进司马羽荃,拜见掌门大师。”
各派掌门群豪,除长白掌门“青衫秀士”尚君恒外,其余之人,虽都不知司马羽荃的出身来历,但,一听水俊浩这种语气,立刻明白这司马羽荃必和水俊浩所言武当掌门的为人有关。
少林绝缘大师并不是傻瓜,他见水俊浩突然命人把司马羽荃叫上楼来,并命司马羽荃向他特别行礼拜见,心里那有什么不明白的,因此,他一面口喧佛号,双手合十还礼,一面心念电转的暗忖道:“此子是何出身来历?难道紫阳当真是……”
陡闻水俊浩忽地一声朗笑,打断了他的暗忖,道:“大师,他乃是‘东海三奇’的弟子,‘西陵双侠’的后人。”
绝缘大师心神不由猛烈一震!暗道:“那‘西陵双侠’的被害,难道会与紫阳有关……”
他暗忖中,那“铁胆霸王”齐彪突地站起虎躯,双目猛张,神情激动地望着司马羽荃道:“贤侄,你快说,你那二叔和你父亲究竟是被什么人杀害的?俺齐彪定必摘下他的脑袋来!”
“西陵双侠”昆仲,乃“铁胆霸王”当年初出江湖闯名立与世时的知交好友,后来,“铁胆霸王”当上了江北武林盟主时,双侠兄弟已因厌倦江湖生涯,看透了江湖上的险诈仇杀,而隐退“西陵”老家“紫荆庄”,不再在江湖上逞雄争强,深居简出,甚少和江湖朋友来往接触。
“铁胆霸王”还是远在十多年前,司马羽荃在牙牙学语时代,因事房山附近,曾抽空顺道前往“紫荆庄’’访晤过双侠昆仲,盘桓了三日方始告辞离去,后来也就一直未有机缘再见。
不过,对于双侠兄弟,“铁胆霸王”却时在念中。
五年前,双侠昆仲遇害的消息传出,“铁胆霸王”当即匆匆兼程赶往双使家中。探查被害真象,凶手是谁?当时,他虽也听得江湖传说,凶手可能是武当派紫阳道长的消息。
但是,当他检视过双侠兄弟身上致命的伤痕后,便立刻否定了此江湖传说的真实性,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双侠兄弟的胸窝上,各有一个非常清晰,触目惊心的血红掌印。
他知道,这是武林传说中的“血影掌”,双侠兄弟是死于“血影掌”下的。
“血影掌”乃失传武林的一种歹毒掌功,掌发无风无声。力能隔空伤人。中人必死无救!
但,死于这种掌功的人。身上必然留有一只血红的掌印,全身则呈显枯缩的现象,死状至惨,令人怵目惊心!
“血影掌”为一种邪道掌功,“铁胆霸王”心中暗想:“武当掌门紫阳道长。乃是一位望重武林的正道侠义君子,他怎会练有这种邪道歹毒的掌功?……”
因此,他认为杀害双侠昆仲的,决不是紫阳道长,必定要另有凶手!
于是,他暗暗留心查访,想找出这杀害好友的。凶手,替好友报仇!然而,江湖茫茫,有如大海捞针。
这凶手,竟像从江湖上突然消失了般的,迄今五年多来,尚未查访到一点消息,或是可疑的线索,当其时,他已听说双侠兄弟的独子,“宝哥儿”,并未遇害(宝哥儿是司马羽荃的乳名)。这是一个令他感觉安慰,也衷心为亡友庆幸的消息,他曾到处打听寻访宝哥儿的下落,但结果也是毫无所得。
他又怎知,宝哥儿已被“东海三奇”带往东海,行踪又非常隐秘,他这位江北武林盟主的势力,又只限于江北六省范围内,无法远达数千里外的东海,自是无法打听得宝哥儿的下落。
水俊浩命司马羽荃待别拜见绝缘大师时,“铁胆霸王”心中虽已想到司马羽荃可能就是那武当掌门为人阴避邪恶的证人,但绝未想到司马羽荃就是他寻访了五年多,未得踪迹下落的“宝哥儿”。按理,“铁胆霸王”既已知司马羽荃是宝哥儿。
也就应该连想到当年的江湖传说可能不妄。
根据水俊浩对紫阳道长为人的指摘,眼前的这种情势,武当紫阳道长,可能确是杀害双侠兄弟的凶手才对。
但是,这位外貌粗鲁,而称得上是心智过人的北方大汉。
于一听得司马羽荃便是亡友的独子“宝哥儿”之后,神情便立刻激动得不返多想,迫不及待地急急向司马羽荃直问凶手是谁?“铁胆霸王”齐彪,当年见到司马羽荃时,司马羽荃尚在自牙牙学语时代,他当然不认识这位父执好友。
不过,他于人事渐知之后,曾闻听父亲和叔父闲谈时,提说过这位江北武林盟主的为人侠义事迹,那口气之中,对他甚为钦佩敬重。
因此,司马羽荃一听他自称齐彪,便就立刻神色肃然地望着齐彪问道:“您就是江湖人称“铁胆霸王”、江北武林盟主的齐叔叔?”
“铁胆霸王”点头道:“贤侄,你可是听令尊令叔提起过俺?”
司马羽荃神态恭敬地道:“先父先叔对齐叔叔的铁胆侠骨,豪情义风,非常钦佩崇敬!”
“铁胆霸王”浓眉微挑,哈哈一笑,道:“贤侄,那是令尊令叔对俺的夸奖,其实……”语锋一顿,忽地长叹了口气,道:“俺实在很惭愧,到今天为止,俺不但未能替令尊令叔报却血仇,连凶手是谁也都未查访出来,实在非常愧对令尊令叔的泉下英灵!”
司马羽荃脸上掠过一阵悲戚之色,旋即神色一正,朝“铁胆霸王”。躬身一揖,啸容朗声说道:“多谢齐叔叔,您这份侠怀义肝,小侄衷心至伪感激,不过,关于报仇之事,小侄已决誓亲刃恶贼!”
他的语声模做,有如斩钉截铁,只听得众人一个个心神激震,依然动容,莫不衷心赞道:“有志气!”
“铁胆霸王”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好贤侄,你有志气,叔叔佩服你!”
水俊浩突然向司马羽荃说道:“荃弟,关于二位叔父究竟占是为了什么被杀害的?凶手是谁?现在当着各位掌门、帮主、盟主、山主的面前说出来,让各位明白真象,也正好请望重武林的少林当代掌门大师,替你主持公道。”
最后的两句话,乍听起来,对绝缘大师似乎非常尊敬,有礼貌,但在座之人莫不明白,这种尊敬有礼貌,实在厉害得很,无异是一条软索,套上了绝缘大师的颈顶脖子。
绝缘大师自然也明白水俊浩的用心意思,不过,他也更明白,此时,最好不要说什么,也不宜说什么,因此,他只皱了皱眉头,口中低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于是,司马羽荃便把武当紫阳道长和他父亲二叔动手,将他们以歹毒的掌功毙杀的经过详情,向绝缘大师述说了一遍。
他说时语声朗朗,显得很是平静,神情也很镇定,脸上虽是一片沉重悲戚的容包,但两只星目之中,并无一滴泪影,代之的,却尽是那震人颤骇的仇恨火焰!
听完司马羽荃的述说,众人都不禁暗叹了口气,默然不语,但目光却集中地投向绝缘大师,这情形,很是明显,众人都在静待绝缘大师开口,想听听他的意思?空气,顿然又显得沉闷窒人起来。
绝缘大师神色凝重,双眉深锁地沉默了片刻之后,忽地低喧了声佛号,双目微张地环视了众人一眼,望着司马羽荃道:“小施主,可否回答老衲数问?”
司马羽荃目光转望向水俊浩。
水俊浩向他含笑地颔首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管大师问什么,应该据实回答,你自己有权作主,纵是答错了什么,我想,大师也不会责怪你的。”语锋微顿,转向绝缘大师从道:“大师,你说是么?”
绝缘大师微微一笑,道:“水少侠,你不必再拿话扣老衲了,事实确是如此!”话锋一转,正容接道:“水少侠,为武当掌门为人的事,老衲现在向你深致至诚的歉意!”
水俊浩也正容说道:“大师,你太客气,水俊浩言语冒读得罪之处,大师能够原谅,不予介怀,水俊浩就很感激不尽了!”
话锋一转。接道:“大师有觉得可疑之点,请只管发问就是。”
绝缘大师微一颔首,目视司马羽荃问道:“小施主,武当掌门和令尊令叔动手的情形,是小施主亲自目睹的么?”
司马羽荃点头道:“是的。”
绝缘大师道:“当时小施主也在场?”
司马羽荃道:“不!我躲在柴房中。”
绝缘大师道:“那时小施主几岁了?”
司马羽荃道:“十一岁。”
绝缘大师道:“小施主家学渊源,十一岁的年龄。武功根基一定很不错了?”
老和尚心机实在够深沉的,他心中明明是想问,你那时武功如何?但,并不直接问出来,却兜着圈子问。
司马羽荃摇头道:“和大师想的相反。那时。我根本不会武功”
这回答甚出绝缘大师意外,自然,心中也极怀疑不信。
于是,他目光突如电射地注视着司马羽荃问道:“小施主,少年人说话应该诚实。”
司马羽荃正色说道:“我并未说谎。”
绝缘大师道:“你出生于武林之家,怎会不会武功呢?”
司马羽荃道:“事实我确是不会。”
绝缘大师道:“令尊令叔皆有一身不凡的武功。他们都没有教你?”
司马羽荃道:“没有。”
绝缘大师道:“有什么理由吗?”
司马羽荃道:“有,先父先叔。均因看透江湖险诈仇杀牵缠不休不止,所以乃才急流勇退。退出江湖,不再逞雄争强,隐居山庄不再牵涉江湖恩怨是非,不教我武功,是不愿找做江湖人。”
绝缘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小施主那时确实还没有习练过武功了?”
司马羽荃道:“大师若是实在不信,我就无法了。”
绝缘大师微一沉吟,道:“武当掌门击毙令尊令叔之后,他没有找你,想斩草除根?”
司马羽荃道:“没有。我想……”话锋微顿,接过:“也许他一时没有想到,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把一个小孩子放在心上。”
绝缘大师道:“他不怕你泄露这秘密,长大以后找他报仇?”
司马羽荃道:“这问题,大师似乎应该去问他而不应该问我。”
绝缘大师呆了呆,暗道:“确实,这问题。我问他要他如何回答……’吁是,他轻咳了一声,致歉道:“老衲向小施主在致歉,老衲问错了。”
司马羽荃淡然一笑,道:“不过,大师既然问我,我也可以回答,这问题,可能有两种原因。”
绝缘大师道:“哪两种原因?”
司马羽荃道:“是他根本不知道有我。”
绝缘大师道:“第二呢?”
司马羽荃道:“第二,他定是认为我人微言轻,—个小孩子,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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