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坤笑声甫落,宏声对在洞中的黑衣人道:“小爷现在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不过小爷念你们都是受害者,所以放了你们,但是,我必须要废了你们一身武功,免得将来出去为害人类。”
那些黑衣怪人闻保坤不杀他们,均以感激的目光看着保坤。保坤点了他们废除武功的穴道,并给他们每人一颗解毒之药。
那些黑衣怪人都拜伏于地,感谢他的恩德。
“四海义乞”问黑衣长人道:“兄台在此似为首脑,应知道出冰洞的暗门吧?”
那黑衣长人叹道:“在下已来这冰洞八年了,从来没有出去过,不过在下听说,这座洞的构筑,非常古怪,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是他们天邪教中的人,才能找到出路。”
保坤鄙夷地一笑道:“原来阁下也不是天邪教的人?你刚才为什么替他们卖命呢?”
黑衣长人微微一叹道:“为了求生命,我不能不自卫,大侠神威,在下心中折服了。”
保坤笑道:“少废话,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黑衣长人沉思片刻道:“以阁下掌力,从你刚才进来的入口位置劈去,或许可以打开一条生路。”
保坤依言,转身向刚才进来的位置举掌劈去。洞中响起轰轰的闷雷之声,冰僵上的冰块,纷纷脱落,可是脱了一层,又是一层,保坤连发几十掌,额上汗如雨下,仍没有看见一个缺口。
他停掌摇头一叹道:“这冰洞不知有多厚,再打三天三夜也是枉然。”
云仙姑娘幽幽一叹接口道:“难道我们就困死在这洞中么?”
黑衣长人道:“也不尽然,在下居此八年了,还不是一样可以活下去,尤其这位大侠的武功……”
云仙姑娘娇叱一声道:“废话,难道我们学你一样去吃人充饥么?”
黑衣长人一声怪笑道:“姑娘,身陷绝地,不吃又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等着饿死呀!”
云仙姑娘幽幽一叹道:“我宁愿饿死,也不愿去吃人。”
“四海义乞”突然打开酒葫芦盖子,仰起脖子,“嘟噜”了几大口酒,哈哈大笑起来。
保坤正在发怒,突然“四海义乞”纵声大笑,不觉面色一整,问道:“老前辈已想出离洞之策么?”
“四海义乞”一收笑声,缓缓道:“没有,没有,老叫化是穷开心。”
他口中唱道:“有酒堪饮直须饮,莫待无酒抱空壶!”
保坤怨道:“老前辈,我们已身处绝地,还来穷开心。”
“四海义乞”又复尽情大笑,道:“一个人生下来,便会有死的一天,我们何必把生死看得这么严重呢?那些贪生而为害人类的人,虽活了一百岁,还抵不上一只昆虫,不如早死的好……”
他呷了一口酒,又道:“像少侠已作了几件轰动武林的大事,虽死犹生……”
保坤摇头道:“老前辈过奖了。”
他一面说,一面忖道:“这老叫化子,能把生死看得如此清楚,把生死置之度外,确不愧为中原一代豪侠,自己比起他来,差得太远了……”
他忖念至此,惭愧之心,油然而生,不觉抱拳对“四海义乞”一礼道:“刚才冲撞老前辈,请……”
“四海义乞”一挥手,笑道:“不用灌米汤了,在此冰天雪地中,你如果把生死淡忘,调息行功,也许对你有莫大好处……”
保坤点头,依言坐了下来,开始调息行功,片刻之后,便感觉心如明镜,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保坤感觉中,似乎听到一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保坤灵台一亮,静静地听下去。
那梵音虽然非常低微,但保坤听起来,却清晰异常。
保坤心中一动,立刻警觉,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四处张望,见冰洞四壁仍然,洞中冰墙僵僵,那些黑衣怪人,功力消失后,均冻得缩成一团,哪里来有人唱梵音?
他心中忖道:“四壁冰墙,不知有多厚,哪里传来的梵音,莫非是自己的幻觉?”
保坤问坐在身旁奇寒难耐的“四海义乞”道:“老前辈听有人在念经敲木鱼声音吗?”
“四海义乞”摇头道:“你已行功打坐一天一夜了,这洞里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莫非是幻觉吧?”
保坤倾听,那清晰而低沉的梵音,仍在耳边响着,他听了一会,觉得那梵音是从一个固定的方向传来的。
他心中一动,忙趺坐地上,闭目摒除一切杂念,静听那梵音传来的方向,良久,他已判断那梵音从洞的东北角上传来。
保坤暗忖道:“既然声音能传入,冰墙一定不厚。”他是个聪明绝伦的人,此刻已悟出其中的道理来。
突然一股豪情支持着他,自言自语道:“碰碰运气看,我就不甘心死在这座冰洞里。”
阵阵梵音,从东北角上传来,保坤奋然跃起,向洞的东北角上发出几掌。
一阵闷雷似的掌声过后,冰墙纷纷塌下,梵音越来越清楚。
保坤喜出望外,贯足功力,用了十二成真力,举掌向塌下的冰墙缺口里击去。
突然,传来一阵轧轧的响声。
保坤高兴得大叫道:“我已经找到控制出洞的机关了,大家快随我来脱离冰洞吧!”
冰洞里一百多位黑衣怪人,闻到可以出洞的消息,大家都高兴得跳起来,向轧轧响声的方向冲去!
突然轧轧的响声停止了,紧接着,一阵“隆隆”的响声传来。
有人高叫道:“水!洪水冲来了!”
果然,冰墙一裂开,一股巨大的洪流,从裂口冲入!
水势极大,水流湍急,冰洞虽大,但片刻之间,洞中水已盈尺。
裂口内,洪水浩浩荡荡而来,似无休止。
保坤、“四海义乞”、“五湖虱仙”都谙水性,惟云仙不懂水性,她如果功力未夫,尚可“凌波虚度”,可是,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逃脱洪水的厄运?
片刻之间,水已经到了胸部,似在不断上涨。
突然,有人惨叫一声,道:“水中有毒虫,我已经被咬一口。”
保坤仔细向水中瞧去,只见水是黑色,果然水中有成千成万的小虫。
他忙背负起云仙,向裂开的冰墙地方冲去,那道冰墙的裂口,不能容人穿此而过,保坤一掌向那冰墙的裂口上劈去。
一声“轰隆”巨响,裂开的冰墙,突然破了一个箩筐大的洞口,一股巨流,急涌而入。
眨眼之间,冰洞已灌满了洪水,那些黑衣人均陷溺水中,保坤闪电似的,从破口中冲了出来。
紧接在后面的是“五湖虱仙”、“四海义乞”两人。
保坤冲出水洞,逆着洪水而上,水势已浅,深及腰际,那是一道极狭窄而黑暗的甬道。
洪水便是顺着那甬道流入冰洞的。
梵音一阵阵从甬道的彼端传来,保坤步着梵音,向甬道摸索前进。
“五湖虱仙”走在保坤身后,忽然道:“梵音能透过这么厚的冰墙传入,其人的内力,恐怕举世无双了。”
保坤微微一叹道:“我们今日如果没有梵音指引,恐怕今生今世休想出冰洞了,这唱梵音的人是谁?”
云仙在保坤背上接口道:“不管是谁,他救了我们,出去我们得好好谢他。”
蓦然,甬道中,黑影一晃,阴森森地一声怪笑道:“谁也救不了你们,那秃贼我们已经抓到了……哈……哈哈……”
梵音嘎然而止,果然没有声音了。
保坤略一定神,见眼前站了三个着黑袍的巨人,体形高大,圆眼虎鼻,黑布包头,面色如漆……
那三个巨人,既不说话,也不出手,挡住保坤的去路。
甬道之中,本来很狭窄,经那三个黑袍巨人站成三角形,已把甬道站满了。保坤微微一怔,忙停止放下云仙,大喝道:“什么人,斗胆敢挡小爷去路!”
喝声中,并未见对方有所表示,既不说话,也不出手,还是挺直站在那里。
过了片刻,保坤心中大疑,乃大喝一声道:“恶徒再不说话,小爷便要出手了。”
大喝声中,仍未对方有何动静,保坤更起疑窦,贯功于掌上,向前跨了一步,正欲举掌,突地,三个黑袍巨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他扑来。
来势似电,一个黑袍巨人双手捏住保坤脖子,一个黑袍巨人双手点他的“璇玑”,“华盖”两大要穴。
一个黑袍巨人双手抱住保坤的双腿。
三人同一动作,闪电似的扑到,力大出奇,使保坤大吃一惊!
他应变也极迅速,忙运起身体内的“乾坤虚柔正气”,猛地一反弹,三个黑袍巨人身上同时发出“咋喳”一声,被弹得木屑横飞而起。
保坤仔细一看倒在地上的三个黑袍巨人,原来是三个木头人。
不过这三个木头人的劲力极强,如果不是保坤身上练了一种“乾坤虚柔正气”,今日他就是不死,也要重创在他们手下。
保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看来这甬道内也是惊险万分。”
那阴森的笑声又响起道:“小子还有自知之明,何不束手伏地就擒,教主也许还会网开一面……”
保坤怒骂道:“放屁!雕虫小技,岂能困住小爷!”
保坤豪情勃发,虎躯一晃,领先向发笑的地方冲去。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保坤在甬道一直向前冲去,突然眼前一亮,甬道到此已断,前而一道银光闪闪的东西铺在路上,至少有二十丈长,对面便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之中,满陈珠宝,价值连城。
保坤忖道:“这里银光闪闪的东西,不知有什么作用,这么长的距离,断难飞越过去”
他正犹豫间,石室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救命”之声。
保坤平生侠骨义肠,向以救人为第一的性格,此刻他突闻石室发出救命之声,便没有考虑本身的安危,跃身而起,直向石室飞撞而去。
二十多丈长的距离,任你具有绝世轻功,也难飞越过去,何况保坤此时身心都感疲乏,又饥又渴之中呢?
他飞渡了十多丈的距离,真力不继,便落了下来。
当保坤双足刚一落那道银光闪闪的东西上面时,那道银光闪闪的东西,突然迅速向上一弹起,保坤身上一滑,便倒了下去。
顿时,似有千万只钢钧,从那道东西里面伸了出来,一齐向保坤身上钩来。
保坤登时全身被数只钢钩,钩住不能动弹,痛得额上汗如泉涌,全身颤抖起来。那道银光闪闪的东西一卷一收,如像一面巨网似的,把保坤完全卷到里面去了。
保坤全身一阵剧烈的痛楚,人便昏了过去。
当他悠悠地醒来时,耳边听到了阵阵的木鱼及梵音,保坤精神一振,全身的痛苦均已消失,自己睡在一块大青石上,四面都是崇山峻岭。
他旁边盘坐一位老年尼姑,双目垂帘,手敲木鱼,口念梵音,法相至为庄严。
保坤一挺身子,便站了起来,目光一扫全场,使他不禁怒火陡起。
原来,这老年尼姑,四周都站满了天邪教的高手,他们手执白色的招魂旗,正在游走,列演一种阵式。
“四海义乞”、“五湖虱仙”、云仙姑娘,都坐在那老年尼姑身边,大家都闭目而坐,没有说什么。
保坤看清眼前景象时,才知道自己是眼前这位道行甚高的老尼姑救出来的,他忙拱手一礼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
这老尼姑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必客气,佛门广开,普渡有缘之人。”
保坤道:“四周强敌,由在下来对付,以报师太刚才救命之恩。”
老尼姑淡淡一笑道:“四周强敌武功再高,经贫尼连续诵了七遍佛经,他们的斗志必然消除,我佛慈悲,可以普渡他们早日离开罪恶之境……”
保坤暗暗称奇,不再说话,便就地坐了下去,闭目调息。
四周包围的天邪教高手,这时正在摆设阵式,四周响起一片“沙沙”的脚步之声。
突然一声暴喝道:“老尼姑贼婆子,你认得此阵否?”
老尼姑缓缓睁开双目,微微一笑道:“区区‘龙虎风云阵’,何足为奇!”
这暴喝之声,竟是一个青袍老道,青袍老道微微一怔,他忖道:“自己在泰山南天门的观月峰‘龙虎洞’中发现此阵,已有三十年了,以为无人识得,更没有人能破,谁知……”
他忖念未落,突闻老尼姑浅浅一笑道:“老道士,贫尼说得对不对?你何苦舍神仙之境不住,而来江湖之上,混到这是非恩怨场中?”
保坤睁目一看,只见青袍道士,双目睁开之间,精光闪闪,大异常人,不禁心中一动,用传音入密之法问老尼姑道:“那老道双目精光闪烁,太阴穴高高隆起,此人必大有来历……”
老尼姑笑道:“泰山龙虎洞的‘观月道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少侠先不要胆怯。”
她的话声提得很高,故意让观月道人听见。
观月道人心中又是一怔,忖道:“自己在观月峰已隐迹了数十年,这次如果不是万毒宫主修函敦请,我还是不会下山,这老尼姑怎么认识我?”
观月道人长眉一轩,沉声问道:“尼姑贼婆子既然知道贫道大号,为何不俯首就擒,还真要我发动龙虎风云阵,叫你粉身碎骨在阵中么?”
老尼姑呵呵大笑道:“贫尼如果怕你的‘龙虎风云阵’便不来这里了,既然来到这里,便想见识见识老道士在观月峰龙虎洞里几十年修为的成就……”
观月道人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
他手捋胸前长须,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贫道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认识你这老尼姑贼婆子什么法号,出自何人门下……”
老尼姑又是一阵大笑道:“贫道万缘俱了,一切皆空,没有法号,你就叫我‘万了’吧!何人门下,你倒不必知道。”
观月道人不屑地一阵冷笑道:“既然是自己称为‘万了’,应该万缘皆空,为何还出寺来此,不守清规,分明是个刁尼……”
万了尼姑叱喝一声道:“住嘴!学佛之人,所修者心,所持者性,只要我佛常在心中,便可立地成佛。”
观月道人哂笑道:“你说得虽然不错,可是一入佛门子弟,首在戒杀,今你自恃一点子‘梵音心唱’功夫,到处造下杀孽,也算是守佛门清规么?”
万了尼姑淡淡一笑答道:“具有大仁之人,才能以杀止杀,天下为害人类的坏人不杀,这世界上的祸乱便永远不能消弭,老牛鼻子,你的书还没有读通,还是快回观月峰去闭洞再苦修三十年吧!”
万了尼姑这几句话挖苦得观月道人怒不可遏,厉喝一声道:“尼姑贼婆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讽刺本道人,‘龙虎风云阵’发动之际,也就是你粉身碎骨之时。”
说着,他反手撤下背上的木剑,在空中划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披着长发,缓缓步入阵中……
保坤见状大怒,挺身而起,跃入阵中,追了过去。
万了尼姑突见保坤跃入“龙虎风云阵”中,不禁大吃一惊,忙高声叫道:“保施主,快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