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坤呆呆地望着白衣少女背影消失后,不禁幽幽一叹,缓缓地坐了下来。
连日来的际遇,又在他心头叠出……
他仰视苍穹,白云悠悠,从他头上飘过,他不禁喟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几时乘风归去,摆脱这些世俗的烦恼?”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的肩头上一拍,大笑道:“施主任重道远,怎么已萌退志了?”
保坤大吃一惊,忙回头一看,原来那人正是少林的有道高僧因果大师。
保坤忙拱手笑道:“适才感触很多,所以随便说说而已!”
因果大师笑道:“的确,世俗困人甚矣,并非施主有此想法,老衲因为要摆脱这些而出家,可是,自己毕竟太平凡了,出家二十多年之久,还来转入这场是非浩劫之中,一个人真正要作到六根已净,四大皆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保坤笑道:“大师太谦虚了,大师以悲天悯人的慈怀,入世来想挽救这场浩劫,这种牺牲精神,值得吾人效法!”
二人正谈着,群豪毕至。
因果大师仰头望望天色,这时已是初冬天气,日短夜长,一轮红日,已冉冉西沉,红霞满天,因果大师道:“各位不惜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其目的是要消灭那‘蛛面追魂魔’,现在既然知道这魔头居鬼王庄上,今夜我们只有深入虎穴,全力以赴……”
保坤道:“我们作大师后盾,大家同心协力,消灭这个危害人类的魔头!”
因果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衲德薄,不敢当此大任,保少侠武功超群绝伦,而且智勇双全,足可以领导我们完成此一任务。”
保坤忙道:“大师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敢当此大任,望大师切勿推却,保某当全力支持大师。”
因果大师见众议难却,便接受了领导任务,他们决定在子时左右,向鬼王庄出发。
时间尚早,群豪均在林中静坐调息。
保坤调息了一会,感觉精神舒畅,他打开了白衣少女交给他的那一张图一看,只见图的左角写道:“望穿秋水盼君来,莫负为妾一片心!”
图下角写了五个字:“等待你的人!”
图上绘了许多道路、山川、河流、丛林、屋宇……
上面红点黑线,密如蛛网,保坤看了惊忖道:“冥谷的机关戒备,似比上次我去时又增加了许多,如果没有这张图,要想进入恐怕不太容易……”
保坤喟然一声,又念了图上角那两句话:“望穿秋水……”
保坤叹道:“这句话也道出了她在冥谷的处境,和对我用情之深了!”
保坤正忖思之间,突闻林中传来一阵歌声,保坤侧耳倾听:“花非花,雾非雾,眨眼来,刹时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歌声是那样的荡气回肠,保坤完全被吸引了,他正在凝神静听之际,突见林外走来两个怪人!
保坤向那两个怪人凝目望去,只见前面是一个身穿百结大褂,背插流星双锤,胸前挂了两个大酒葫芦的老叫化子,后面则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者。
保坤看清是“武林二奇”之后,不觉笑道:“两位老前辈,何来此雅兴,引吭高歌?”
“四海义乞”哈哈大笑,道:“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娃儿,你能解这两句之意么?”
保坤面色一红,道:“晚辈日间所遭遇之事,老前辈都见到了么?”
“五湖虱仙”嘿嘿几声道:“这个死老叫化子偷看别人卿卿我我的事,真是缺德,娃儿,你以后可以不要理他了。”
“四海义乞”捧着酒葫芦,仰起脖子,“嘟噜”了几口之后,又哈哈大笑道:“我老叫化一生就是爱管闲事,你这老不死的,如果看不顺眼,就不要跟在我的后面。”
保坤见这两位风尘大侠,放荡不羁,也觉有趣。
“五湖虱仙”收敛笑容道:“咱们言归正传吧,老叫化子把你刚才去‘鬼王庄’所见之事,告诉他们吧!”
保坤忙道:“两位老前辈刚才去过鬼王庄?那‘蛛面追魂魔’是不是逃回去了?”
“四海义乞”笑道:“这个老不死,在一株大树上,睡着拼命抓虱子,他才没去,我虽然去了,可是没有见到‘蛛面追魂魔’,不过,鬼王庄已是戒备森严,怕是那里已经发觉你们今夜要去的缘故。”
保坤道:“鬼王庄那几块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戒备又将如何?”
“四海义乞”摇头道:“你们年轻人,简直不晓得天好高地好厚,俗语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鬼王庄的高手如云……”
“五湖虱仙”听得有点不耐,喝道:“好啦!好啦!老叫化子你啰唆什么?干脆就把鬼王庄如何准备,长话短说,何必卖什么关子?”
“四海义乞”一双小眼翻了一下,道:“老不死的,你急什么?人家准备关你屁事!”
他顿了一下,对保坤道:“鬼王庄主,好似请了许多番僧,在庄外设置七七四十九盏明灯,分放成七路,每一路有七根白幡,高高地插着,不知是何用意?”
保坤一皱眉,问道:“老前辈还看见别的没有?”
“四海义乞”道:“其它的明桩暗卡当然很多,不过老叫化百思不解的,就是那七七四十九盏明灯,和四十九根白幡,不知作什么用的?……”
“五湖虱仙”打断“四海义乞”的话道:“笨要饭的,那些白幡,大概是招魂之幡,灯么,可能是引路用的,也许他们用来炫惑人的也未可料。”
保坤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到时候我们只有拼命而为了。”
“五湖虱仙”抬头望望天色,道:“时候不早,我们该走啦!”
保坤笑问道:“两老前辈是否准备去鬼王庄?”
“四海义乞”笑道:“不一定,反正哪里有酒喝,我们便到哪里,我们二人的人生观是:醉倒在回廊古庙,任凭它风吹雨打!”
保坤微喟一声,接道:“两位老前辈这种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晚辈万分羡慕敬佩!”
“五湖虱仙”哈哈大笑,道:“娃儿如果也羡慕我们这种生活,将来你恩仇了了之后,跟我们做个伙计,我们倒蛮欢迎的。”
“四海义乞”也呵呵大笑道:“如此说来,我老叫化衣钵传授有人了!哈……哈……”
笑声渐渐远去,二人身形已没入夜色之中。
保坤微微一叹,心想:“看他二人,多么超然物外,自己又是多么庸俗!”
这时,天上一轮明月,中天如洗,群豪多已调息完毕,因果大师朗声道:“时间已到,我们可以分成三队出发,各位此去目标,是蛛面追魂魔,对其他的人,应该尽量放过,我佛慈悲,不杀无辜之人。”
因果大师说罢,便举步领先走出林外,向鬼王庄方向走去。
在这深夜人静之时,群豪各个尽施轻功,一个时辰之久,便已来到鬼王庄附近。
这时,明月如水,银光照射在大地之上,四周景色,尽入眼帘看得非常清楚,鬼王庄的四周,一片沉寂,连一条人影也没有见到。
保坤心中大疑,停步悄悄问因果大师道:“奇怪!‘四海义乞’老前辈曾说,鬼王庄主请了许多番僧在庄前布设七七四十九盏明灯,还有七七四十九根白幡,怎么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看见?”
因果大师长眉一皱,凝目向四周看去,四方八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他顿了一顿,道:“老叫化说的不会有错,那些番僧玩的把戏,可能埋伏在那里,敌暗我明,我们再前进,必须要特别小心……”
因果大师言犹未了,蓦见鬼王庄内,射出一道绿色火焰,冲入天空。
紧接着,四周大树之上,飞射出二十四条黑影,把因果大师等人包围起来。因果大师微微一怔,他目光向四周一扫,只见那二十四道黑影,个个都是身穿黑色长袍,手执很粗的铁链,面上瘦得皮包骨头,好似骷髅,黑色的长发,散披在肩后,双目有如死鱼,手如鸡爪……
他们卓立场中,如同一尊尊的石像,既未言语,也没有动作。
群豪骤见这些鬼魅般的怪人出现,都暗暗吃惊,胆小的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嘀咕起来。
因果大师略一定神,低沉地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替老衲转告一声,就说少林寺因果大师请鬼王庄主出来答话!”
那二十四个黑衣怪人听了因果大师之言突然发出鬼魅般的笑声。
笑声持续了约半盏热茶之久,才停止下来。
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恐怖、轻蔑……使听的人,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
保坤沉声喝道:“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发笑的,你们再不叫鬼王庄的庄主出来答话,小爷便要出手了!”
那二十四个黑衣怪人,又是一阵纵声狂笑!
保坤大怒,正要发作,因果大师忙摇手阻止,对那些黑衣怪人宏声道:“老衲与你们贵庄,素无恩怨……”
因果大师刚说出一个怨字,便听到面前一个高大的黑衣怪人断然喝道:“老和尚,你既与本庄素无恩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夤夜闯庄,是何用意?”
因果大师笑道:“施主大概是这二十四位中领导人物,请你转告一声,少林寺因果大师,有要事见贵庄主面谈。”
那个黑衣髅面怪人冷笑一声道:“老和尚!以你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见本庄庄主!”
因果大师听了不觉面容一动,正要说话,保坤突向前,厉喝道:“武艺就是资格,你如果再不去叫你们什么庄主出来,小爷连你们的房子都要放火烧了!”
二十四个黑衣怪人一齐又怪笑起来。
突地,一声怪喝,二十四个黑衣髅面怪人右手一齐向面上一摸,登时一个个都现出红发青面獠牙来!
在月光照射之下,如同二十四个厉鬼,委实吓人!
他们一齐口中发出怪啸,手中粗粗的铁链,弄得“叮当”作响,缓缓向群豪移动步子,包围圈越缩越小……
那个刚才说话的高大黑衣怪人沉声喝道:“老夫等二十四个神差,奉命来捉拿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恶徒,到阴司去归案!”
他语意森森,真似阴司小鬼似的。
保坤嘿然一声:“少扮鬼装怪,来者不善,你们是一齐上,还是单打独斗?”
那个高大黑衣怪人哈哈大笑,接道:“你们这几块料,还用得着我们一齐上,老夫三招之内,不用铁链锁住你小子,便不算鬼王庄的好汉!”
因果大师口中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有眼不识泰山,你可闻到洞庭大会上独斗万毒宫主的事么?”
那高大黑衣怪人不屑地一笑道:“鬼王庄内,如同天罗地网,就是那个姓保的小子来,也一样插翅飞不出去!”
保坤不禁仰面一阵长笑道:“你们庄主以前还是小爷掌下游魂,你们算是老几?”
保坤说着,身形一晃,长臂一探,便向那高大的黑衣怪人面上抓去!
那高大的黑衣怪人似早已料到保坤这一手,忙身形一转,便闪在一侧,右手忙一作势,突然闻在场的其余二十三个黑衣青面獠牙怪人,在面具上一按,连连“咔嚓”之声,便见二十三柄白光闪闪的短剑,从面具上射出!
由于距离极近,而且群豪又疏于防备,他们有些轻功弱的人,突见白刃向他们集中飞射而来,竟惊惶失措,无法逃避,有八九人竟伤于白刃之下。
保坤清啸一声,立即拔身,跃起三丈多高,闪避飞射来的白刃。
因果大师忙运气,袈裟突然隆起像构成一道铁壁,向他飞射而去的白刃,“叮当”连声均掉落地上。
保坤飘然落地,厉声喝道:“你们用这些暗器伤人,传到江湖去不怕人齿冷么?”
那高大怪人见保坤未伤,心中微微一怔,暗想:“这小子莫非就是在洞庭大会上独斗万毒宫主的保坤?”
他趁保坤刚一落地,便在面上一按,“咔嚓”一声,两柄锐利短剑,疾射保坤左右“太阳穴”上!
说时迟,那时快,保坤伸手一抄,便接住两柄短剑,然后一折,两柄剑断成四节,保坤双手一扬,四节断剑,向那高大的黑衣怪人疾射而去。
他手接剑、折剑、再打回去,时间不过一眨眼工夫而已,那高大的黑衣怪人大吃一惊,忙向一侧闪避。
就在那高大的黑衣怪人闪避的同时,保坤欺身而上,一把抓住那高大黑衣怪人的双脚。
高大的黑衣怪人以为保坤会抓他的面部,并没有注意对方会猝然下手抓脚,匆忙之间,要想闪躲已不可能,惨叫一声,人便被保坤倒提起来。
保坤倒提那高大黑衣怪人,当作手中的兵刃,立即向四周站的黑衣怪人挥扫而去。
那些黑衣红发青面獠牙怪人均大吃一惊,纷纷向后倒退一丈多远。
保坤长啸一声,身形跃起,向后退的那些黑衣怪人继续挥扫。
这时,那二十三个黑衣怪人目标都集中到保坤,短剑密如风雨地向保坤射来,保坤挥动手中的黑衣人,把疾射而来的短剑,均纷纷击落在地上。
在双方打斗之际,突闻因果大师沉声喝道:“你们住手,老衲有话说!”
那些黑衣怪人果然均停下手来。因果大师见满地俱是伤亡,不禁心中一动,低沉地念了一声佛号,然后道:“各位施主如果再打下去,必悉数伤亡在保施主手中,老衲为了挽救这场无辜杀孽,所以要你们停手。”
他面容庄肃,继续道:“说起来你们与我等均无恩怨,何必要动干戈?”
那些黑衣红发青面獠牙怪人中,有一个短胖的,突然厉声问道:“秃贼你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老话,我问你,那你们来此的目的为何?”
因果大师长眉一动,缓缓地说道:“我们不远千里迢迢赶来此地,是为了要追捕一个吃人的魔鬼!”
那短胖的黑衣人嘿嘿几声道:“本庄虽名为鬼王庄,但是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老和尚你身为少林佛家弟子,为何恶言中伤本庄。”
因果大师庄肃而郑重地说道:“老衲偌大的年纪,胡须均已花白,怎能故意造出是非?那魔头蛛面人身,武功高奇,在外已经吃了一百个无辜的男女,昨天明明看见逃往贵庄……”
保坤插口道:“蛛面追魂魔不是鬼王庄豢养的,还有谁?”
那短胖的黑衣人惊讶道:“你们原来是为了那蛛面追魂魔而来的么?”
因果大师道:“不错,老衲希望贵庄把那魔头交出,为人类除却一个大害,对贵庄别无他意。”
那短胖的黑衣人沉哦了一下,道:“好吧!你们暂时在这里等一下,在下去禀告庄主裁夺!”说着转身便向鬼王庄里飞奔而去。
其余的黑衣怪人,仍然团团地把因果大师等人围在中央。
片刻时间,鬼王庄内灯光突然齐明,鬼王庄正中央的大厅大门“咿呀”一声,向外洞开。
这时庄厅正前面那座大广场上,突然出现了七七四十九盏忽明忽暗的灯光,分成七路,每盏灯旁高高地竖立了一根长竹杆,竹杆之上,系着长长的白幡,一共也有七七四十九根。
保坤低声对因果大师道:“四海义乞老前辈所说不错,一共七七四十九盏灯,和四十九根白幡。”
因果大师凝目向那七路灯光望去,良久对保坤道:“那些灯和幡下既没有人看守,也无其它异状,不知是何作用?”
保坤笑道:“那些灯光与白幡既无人看守,也没有异状,他们设置干什么?刚才仅一刹那之间便都出现,不是灯下有人埋伏,便是有机关操纵……”
因果大师点头道:“施主说得不错,那些灯下似有一堆突出的泥土,比普通地面略高。”
二人正谈着,突见鬼王庄内的大厅里,灯光辉煌,人影一阵闪动,一时之间,竟摆了三排桌椅,桌子放满了佳肴美酒,山珍海味……
从大厅的后面,鱼贯地走出来许多僧、道、俗不同的人,他们都列坐两旁的两排椅子上。
中间那排桌子,位子都是空着的,一时鸦鹊无声,序秩井然。
保坤正在凝目窥望,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庄主驾到”那声音拖得非常悠长,在这三更半夜里,听起来异常恐怖!
这时,坐在两旁的人,同时起身,躬身肃立!
大厅屏风的后面,走出来四个白衣小婢,簇拥着一辆白色车子,从屏风里缓缓推出
那辆白色车子推到大厅中央,由四个白衣小婢,打开车门,掺扶着一个黑纱罩住全身的人,缓缓走向中央那张太师椅坐下。
全厅的人,这时均纷纷落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保坤心中顿起疑窦,用传音入密之法对因果大师道:“在下上次在潘家霸遇见鬼王庄主时,他没有用黑纱罩住全身,这一次……”
保坤言犹未了,突听大厅里传出话来:“庄主略备水酒粗肴,请因果大师等人进厅小饮!”
那发话之人,乃是在旁侍立的白衣婢女,由大厅到因果大师所站的地方,至少有四十丈以上的距离,那婢女说话的声音并不太高,却清晰可闻。
因果大师暗暗吃惊,付道:“这白衣婢女的内力不弱,她竟能用‘遥空送音’之法,把声音送达这么远的距离,实在难得!”
因果大师也用“遥空送音”之法,道:“老衲夤夜拜庄,并无他意,庄主请宴一事,老衲心领了,只希望庄主把蛛面追魂魔交出来,老袖为人类除此大害,相信庄主必能见允!”
那白衣婢女又把话传出来说道:“大师所要求之事,我们饮宴之后,再议,酒肴将冷,请进厅来吧!”
因果大师举目一看,只见七七四十九盏明灯,横亘大厅前广场之上,要想进到大厅去,必要经过前面那七七四十九盏明灯,和七七四十九根白幡,以外无它路可通。
他心中一动,忖道:“这老鬼是故意引诱我等进入灯光白幡之中,如果我等不去,又显得胆怯,有辱我少林百年来领袖武林的隆誉,这如何是好?”
他正沉忖间,突又听到大厅里传出来格格的笑声,道:“老和尚,你害怕那七七四十九盏明灯和白幡吗?不用怕,我派人替你们带路。”
大厅里走出来一个白衣婢女,她莲步轻移,眨眼间,便通过广场上的灯光和白幡,来到因果大师面前。
武当山的凡愚道人用传音入密之法对因果大师道:“宴无好宴,还是不进去为上策。”
因果大师仰首沉吟,一时也难决定。
那白衣婢女含笑道:“老和尚请放心好了,庄主请你们赴宴并无恶意,你们有什么事,可在筵席间慢慢商量,再说鬼王庄与你们少林寺过去并没有结什么梁子,庄主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那白衣婢女,口齿伶俐,说话合情合理,因果大师一时间无法对答。
白衣婢女见因果大师默不作声,格格一阵大笑道:“江湖传言,少林高僧一个个都身怀绝学,尤其大师英名,在江湖上响亮了几十年,难道请你们喝酒也不敢来么?……”
保坤听了勃然大怒,打断白衣婢女的话,厉喝一声,道:“女娃儿对大师说话不得无礼,有什么不敢去的?”
他转面对因果大师道:“咱们进去吧!看那鬼王庄主玩什么把戏!”说着,指着白衣婢女道:“前面走吧,我们随后就来!”
白衣婢女见保坤豪气干云,不禁起了敬佩之心,当下微微一笑道:“少侠豪情使人折服,贱婢前面带路了!”她对保坤送了一个秋波,莲步移动,便向前走去。
保坤清啸一声,一挺身形,昂然地便跟了过去。
因果大师,凡愚道人等群豪见保坤跟了过去,便鱼贯地跟在保坤后面,向大厅进发。
他们走过那灯光白幡地区,并无异样感觉,刹那之间,便穿过七七四十九盏灯火白幅,进入大厅之内。
保坤昂首当先而入,俊目向厅里一扫,他已认出许多高手,曾在潘家霸与他打斗过的保坤在潘家霸是以灰袍丑面的姿态出现不过那些高手认不出保坤的身份。
坐在上首的黑纱罩身怪人,微微起身道:“本庄主欢迎因果大师等高人入坐小酌。”
因果大师忙双手合十,含笑道:“老衲夜来拜庄,有劳庄主了!”说毕,他们都纷纷入坐。
坐在上首的身罩黑纱的怪人举杯朗声道:“大师不远千里而来,本庄无佳肴美酒相待,仅备水酒三杯,聊以敬客!”
因果大师用嗅觉测一下酒中是否下有毒剂,那黑纱罩身怪人大笑道:“大师放心,本庄从不用毒。”说毕,仰起脖子将酒立饮而尽。
因果大师嗅到酒中确无异状,乃举杯饮了。
其余群豪,见因果大师喝下,不疑有他,于是大家端杯而饮。
酒至三巡,因果大师停杯笑道:“老衲今夜前来拜庄,并无它意,兹因近日江湖上出现一个蛛面人身魔头,到处噬人,民不聊生,我等为了替人民除害,故千里迢迢,赶来此地,风闻这魔头已遁入贵庄,不知果有其事否?”
黑纱罩身怪人冷笑道:“大师可是亲眼看见那魔头进入本庄么?”
因果大师道:“老衲等昨夜追赶那魔头,至贵庄不远之处,后来那魔头往贵庄方向,逃遁而去。”
黑纱罩身怪人又是几声冷笑道:“大师年高德劭,出身少林,说话要有分寸,要有证据,不能信口开河!”
他这几句话说得因果大师面上一红,保坤大怒,正欲接腔,因果大师忙摇手阻止。
因果大师面色一整,道:“庄主何以说老衲信口开河,那魔头是千真万确逃入贵庄!”
黑纱罩身怪人狡诘地笑了几声,接道:“老和尚说话好没有道理,你说见那魔头已逃向本庄方向,可是本庄方向朝南,南至南海,都是本庄方向,你怎能武断是遁入本庄?”
保坤拍桌而起,厉喝道:“鬼王庄主!你还要巧辩,蛛面追魂魔根本就是你们豢养的,你还想赖么?”
黑纱罩身怪人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气宇不凡,丰神似玉,莫非是传言中的洞庭大会上大战万毒宫主的保坤,如果是他,今夜应设法把他除掉!”
保坤见对方默不作声,又喝道:“你如果识相的话,速把蛛面追魂魔交出来,万事俱休,否则,哼!”
黑纱罩身怪人怒叱道:“本庄主与因果大师说话,干你什么事?小子是何许人?敢在这里撒野,本庄主便要把你毙了!”
保坤哈哈大笑道:“鬼王庄主李希高,算你眼拙,你如果不健忘的话,该记着在潘家霸时,曾是小爷手下游魂,洞庭湖大会打跑万毒宫主的事,你总该听说过吧!”
保坤此话一出,举座皆惊,黑纱罩身怪人略一定神,暴喝道:“小子果然是保坤,你敢闯本庄的豪情,本庄主佩服!”
他侧面扫了左边桌上五个高手,厉声道:“五大护法何在?”
左边桌上五个彪形大汉同时起身,拱手道:“庄主有何吩咐?”
黑纱罩身怪人手指保坤道:“把那小子拿下!”
五个彪形大汉应声而出,身形晃动,十只手齐向保坤抓去!
保坤不闪不避,等那五个大汉手快要抓到时,双手猛然一抡,奇招陡出,两股劲风交叉,同时把五个大汉身子卷起,只听惨叫连天,人影翻飞,五个大汉的身子,已被摔到厅外!
全厅的人都看得呆了!他们都被保坤这惊世骇俗的武功,惊得愣住!
保坤指着黑纱罩身怪人喝道:“李希高,你再下令出手的话,以他这五人为例,小爷把你这个鬼庄全毁了!”
蓦然间,保坤见那黑纱罩身怪人发出几声凄厉刺耳的怪啸,黑纱一脱,登时现出两个人来!
前面是一个白衫的矮老头子,他面色惨白,从头上至脚下都是白的,那老者正是鬼王庄主李希高。李希高身后站着的正是蛛面人身的“蛛面追魂魔”!
这二人一现身,李希高快如石火地伸出五指,向保坤面上抓去!
在这同时,“蛛面追魂魔”一长身形,便向因果大师等群豪抓去!
大厅上的鬼王庄高手一齐拔出兵刃,涌向因果大师等人。
此刻大厅的大门,“咿呀”一声关闭!保坤见状,暗暗吃惊,心想敌众我寡,在厅里动起手脚,施展不开,他忙双手一抡,打出两股劲风,迫退李希高的抓招,身形一晃,已跃至门边,右手一掌,击向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两扇铁门被他的掌风击了一个大洞。
保坤大叫道:“各位快随我出去!”
这时群豪苦战“蛛面追魂魔”,已有三人丧生在“蛛面追魂魔”的爪下,其余众人都随保坤冲出大厅。
鬼王庄主响起一阵阴凄凄的长笑:“你们能逃出大厅,还能逃出‘迷魂大阵’么?”
保坤率领群豪冲出大厅之后,只见大厅前面的广场上,那四十九盏明灯,颜色突然变绿,那七七四十九根白幡,已开始摇动起来。
因果大师道:“我们能闯过他们的‘迷魂大阵’么?”
保坤道:“广场之上,全布满了此阵,别无他路可走,我们只有硬闯了!”说着,身形一晃,首先冲进阵去!
保坤冲入“迷魂大阵”里,放眼一看,只听一声巨响,七七四十九根白幡之下,突然从地下钻出四十九个黑衣披身、长发散乱的番僧来。那些番僧从地上拔起白幡,开始游走起来。
顿时,阵中阴风惨惨,杀气腾腾,鬼哭神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