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山势绵亘,是一座著名的名山大川,山上松涛如海,一望无际流瀑飞腾,托衬著名山绝峰,更显得幽奇如画。
这时,正是季春,野花遍地,绿草如茵苍松青翠,百鸟争鸣……
山上奇峰挺拔高可入云,奇峰下面,则是深壑万丈,深不见底,涧水湍急,其东南西三峰环立,三道瀑布激流而下,如同万丈白炼,蔚为奇观!
“无底谷”,便在昆仑山上的西峰下面,凡要进入“无底谷”者,必要越过西峰。
群豪在智尘上人率领之下,正仆仆风尘,步上昆仑山区。他们沿着昆仑山,翻过许多奇峰峻岭,已进入“无底谷”。
这时通往昆仑山的羊肠小径上,紧跟着群豪之后,正有一男一女在飞奔着。男的是位身着白衫,丰神如玉,潇洒俊美的少年,女的则是青衣绣鞋,貌如花月的少女。
二人脚不沾尘,正展开轻功,直往山峰急奔疾驰!这时正是申时左右,一轮红日,奄奄西沉,此刻虽然是阳春季节,但暮色沉沉,空山寥寂,显得特别凄清萧条!
从这对男女匆忙的行色上,可以窥见,二人大概要在月出前,赶办一件要事,所以他们面上汗粒沁出,乃拼命加紧脚程往山上飞奔。
二人正行间,突然听到前面苍林中,隐隐传来一阵歌声:“世人碌碌争名利,
名利尽头是白骨,
你争我夺皆凡夫,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吁!嗟夫!
海内魔影幢幢,
宇宙瘴气重重,
世人欲卜凶吉祸福,
何不造访吾庐!……”
声音锵然,空山回音,历久不绝!
二人闻到歌声,同时刹住身形,前面那位身着白衫的少年,回首对后面的青衣少女道:“贞妹,传言昆仑山上奇人异士极多,听这歌声,分明是位世外高人所唱,而且歌声中,寓含许多玄机,我们何不趋前拜访一番。”
女的翻翻一双大眼睛,接道:“坤哥说得不错,听那歌声,苍劲雄浑,撼动山岳,一定是位高人,我们赶快步着歌声迫去!”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保坤、潘贞二人。
保坤略一疑虑道:“这样,我们在月出前,便赶不到峰下无底谷了。”
潘贞笑道:“他们就是进入无底谷中,一时也不一定能找到西域喀嘛教公主,我们缓去一步,大概也是无碍。”
二人正谈间,蓦然看见面前苍林中,缓缓步出一位白衫老者,背向二人,朝西慢慢走去。
保坤手一指那白衫老者道:“唱歌者大概是那白衫老臾,他在前面不远,我们赶快追去!”
二人立展最上乘轻功,向前面那位白衫老者追去,大约追了一盏茶工夫之久,却始终保持原来的距离追他不上。
保坤奇道:“我们的步法不算慢,怎么始终追不上他?”
潘贞也感觉有异,回答道:“对呀!你看那白衫老叟,步法极为缓慢,走得好轻松,怎么……”
她话声未落,突又听到那白衫老叟唱起歌来:“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名利忘不了,
数十寒暑转眼过,到头黄土淹没了!
世人都羡神仙好,只有妻儿忘不了,
古来儿女谁孝道,死后娇妻跟人跑!
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珠宝忘不了,
荣华富贵吾不要,清风明月独逍遥!……”
那白衫老叟引吭高歌之际,步法越发缓下来。
保坤和潘贞已闪电似的,追到他背后约丈许之遥,蓦然,那白衫老叟一转身,双手一挥,一点保坤胸前“藏血”穴,一点潘贞“太阳”穴。
虽隔丈余之遥,但劲风闪电袭至!
保坤、潘贞二人同时大吃一惊,忙双手一推,两股狂涛似的劲风,立即撞了过去。
可是,那白衫老叟,拍来的劲风强烈无比,二人拍出的掌风,竟抵挡不住,二人更大惊失色,不敢硬接,忙向一侧跃避。
白衫老叟哈哈大笑道:“少年人的功力还不错,三十年来,只有你二人能接得起老夫半招……”
他略顿了一顿,又道:“少年人紧追老夫,有什么事吗?”
保坤略一定神,凝目望去,只见那自衫老叟,发如银丝,白髯垂胸,面色红润,宛如童颜,白衫布履,年纪约在百龄以上……
他一时怔愕住了,答不出话来。
潘贞忙拱手笑道:“适才闻得老丈高唱两曲,内含玄机,知老丈乃世外高人,我兄妹步歌声而来,多有冒犯,祈老丈恕罪……”
白衫老叟又复哈哈大笑道:“二位面色晦暗,眉宇之间,凶纹突现,最近要处处留心才好……”
保坤福至心灵,突然拱手一礼道:“晚辈刚才听老丈歌声,知道老丈能卜人间凶吉,故不揣冒昧,专诚随老丈之后,祈老丈以悲天悯人的情怀,指示晚辈二人迷路,当感恩图报……”
白衫老叟笑道:“图报倒不必,不过老夫念尔等二人心地善良,关系武林一场浩劫,五十年来,破例带二人进吾庐一次,去看一件东西……”
话声未落,袍袖微动,人便在数丈开外去了。
保坤、潘贞立展上乘轻功,追随白衫老叟之后,向山峰之上飞去。
二人没有走好久,便见白衫老叟在一座断崖前停了下来。
保坤、潘贞二人走到那座断崖前,白衫老叟手指断崖对岸一座插天高峰道:“吾庐便在那座高峰之上,五十年来没有一人,能飞渡这座断崖,而到达吾庐去的。”
保坤一看那座断崖,距对岸约在百丈以上,摇首道:“这座天然障碍,自然无人能飞渡过去。”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能飞渡过去么?”
保坤一望崖下,乃是一条望不见底的深涧,心想:如果不幸跌下去,必粉身碎骨,于是,他摇首道:“晚辈没有这等轻功,老丈神功,晚辈自叹不如也!”
白衫老叟不由得意地一声长笑。
笑声有如龙吟,上震苍穹,下撼山岳,震得二人耳朵嗡嗡作响。
潘贞黛眉一蹙,问道:“老丈何故如此发笑?”
白衫老叟收敛笑容,双目如电,扫了二人一眼,然后缓缓道:“老夫居此深山大泽,日与禽兽相处,从没有与人谈过话,今日能遇见二位,而且能得到‘毒眼龙’传人的赞誉,怎不使老夫乐得发笑。”
保坤闻言怔了一怔,奇道:“老丈何以知道晚辈是‘毒眼龙’的传人?”
白衫老叟又复大笑道:“老夫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空空教主杀了你的冒牌父亲,七大掌门人惨死黄山,少年人在‘血涧’拜裴云海为师,你们与天邪教大战武当山三元观台上,这些事哪件能瞒得住老夫。”
保坤大感诧异,惊讶地问道:“老丈大概是弟子遍布各地,所以……”
白衫老叟摇头截断保坤的话道:“老夫遁隐此峰,五十年来从未收过徒弟,足也未出过昆仑山一步。”
潘贞惊讶道:“老丈大概会神算,能知过去未来吧!”
金黄色的夕阳,照耀在那白衫老叟的面色上,老叟的面色更加显得红润,白衫老叟淡淡一笑道:“老夫也不是神仙,怎么能知过去未来,只不过老夫借一件宝物,能窥天下事,等一会少年人便知道了。”
说着,挟起保坤、潘贞二人,衣袍拂动,展开凌空虚渡,身形飞起,宛如巨鹤冲天,便已飞渡彼岸。
保坤心中骇然,忖道:“此叟这等出神入化的轻功,武林中人恐无出其右了……”
他心念未已,突听老叟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几个起落,便挟起二人飞上高拔云霄的峰上。
此刻,已经是掌灯时分。峰上苍林的深处,果然有一所草庐,草庐的四周,遍植奇花异草,茂林修竹,别有一番天地,宛如世外桃源……
白衫叟望在草庐前,轻轻将二人放下,保坤、潘贞便随老叟走进草庐。
草庐之内,虽然陈设简朴,但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时,一轮皓月,已冉冉从东方升起,光华似练,射入草庐,保坤蓦然想起在月出前赶到无底谷,心中立即忧急起来,低声对潘贞道:“我们要在月出前赶到无底谷,现在已经误了时间怎么办?”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们不要急,老夫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包管不会误你们的事。”
说罢,往草庐大厅侧面一间小房推门而进。
保坤、潘贞二人跟在白衫老叟身后,走进那间小房里。
那间小小的房屋里,除了一张云床以外,屋里中央放置一座大鼎,白衫老叟将那座大鼎上的盖子掀开,屋内顿时毫光闪闪,照耀得如同白昼。
白衫老叟微笑道:“少年人,你们二位来看看这座大鼎里反应出来些什么东西。”
保坤、潘贞二人突见大鼎上面的盖子一打开,便见鼎内毫光闪闪,正感惊奇,当走近大鼎旁边一窥,见鼎内的一切,更感到非常惊诧!
原来,那鼎内映现出许多人、物、事,那些人物均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那些人都站在一块绿草如茵,百花怒放,流水淙淙,景色如画的平地上,平地中央竖起一座高耸入云的彩台,彩台之上,共分蓝、白、黑、紫、黄五层,最高一层,龙纹锦垫,华丽非凡,但却空无一人。
平地三面,都是拔天高峰,只有一面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那块平地之中。
此时月上群峰,长空一碧,万里无云,有如一面银盘,置于深蓝色的天鹅绒上。
这些如真似幻的画面,直看得保坤、潘贞二人惊讶不已。
保坤在惊讶之余,细看站在台下四周的人,正是在武当山遇见的那些群豪,包括智尘上人在内。
平地三面的插天高峰之上,似隐藏许多黑色小点,看得不太清楚……
保坤细看认出那些站在平地台下的人以后,不禁大惊失色,正欲启唇询问白衫老叟时,白衫老叟哈哈大笑道:“少年人,你们今夜不是要去无底谷么,现在你们看到的那块三面高峰围起来的平地,便是无底谷……”
正说间,突然听到彩台之上,钟传九响,在钟声中,彩台最上层后面,鱼贯走出八个白裳打扮得似宫娥的少女,她们两人一排,手中提着宫灯,缓缓地走到台中央,然后分列两旁,站着不动。
紧接着八个白裳少女之后,有四个红衣少女簇扶着一个蓝裳少女,缓缓从后台走出,步入彩台的中央。
那蓝裳少女,右手捧着晶莹似玉的长方小盒,面南而立。
在月华的照耀之下,那面南而立的蓝衣少女,不仅长得清丽脱俗,而且风仪绝代,宛如仙女临凡……
保坤细看以后,不禁一声惊叫道:“那立在彩台中央手捧白盒的蓝衣少女,不是西域喀嘛教罗娜喀兰公主吗?”
白衫者叟微笑道:“不错,正是那武功高得不可一世的西域喀嘛教公主!”
保坤奇道:“这就不对了,上次晚辈遇见她时,那公主好似不会武功,而且……”
白衫老叟打断保坤的话,接腔道:“少年人,你眼拙了,你知道大智若愚,大巧似拙的话么?那公主不但武功高绝深藏不露,而且机智过人,城府极深,举凡星相、医学、八卦、九宫,她是无所不通……”
保坤又欲说话,白衫老叟忙摇手道:“少年人,你听那公主在说话了。”
保坤越感陀异,心忖:“这座鼎太奇特了,能看见人的动作,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它到底是什么奇宝?……”
他正忖思间,果然听到西域喀嘛教公主说话的声音,公主道:“各位夤夜闯入无底谷,不知是为了何事?你们同本教素无恩怨,请说明来意!”
说毕,凤目含威,扫了台下群豪一眼。
公主说话的声音虽极细微,但在场的群豪,人人都听得清晰异常!
智尘上人白眉一动,微笑朗声道:“最近‘冥谷’妖妇蠢动起来,贫道等自不量力,欲消弭武林这场浩劫,所以冒昧前来向公主借一件东西……”
公主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只见她略略沉思道:“那‘冥谷’妖妇与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也许有许许多多恩怨未了,可是她与本教素无恩怨可言,不知老道士找来无底谷向本教借什么东西?”
这时场中突然沉寂下来。
保坤听了忙向白衫老叟道:“智尘上人大概是借‘血潭图’,那公主会不会借?”
白衫老叟道:“欲借‘血潭图’,没有这么简单吧?你耐心的听下去,他们又在说话了。”
智尘上人略为沉哦,缓缓道:“贵教虽然与‘冥谷’妖妇素无恩怨,但是那妖妇志在消灭武林,中原道上的武林高手被她们消灭了以后,到那时恐怕贵教也无法幸免,唇亡齿寒,望公主三思贫道之言……”
公主似感不耐道:“老道士说话何必绕圈子,干脆直接了当,你带了这许多高手,夤夜闯谷,到底为了什么?”
智尘上人面容一整,接道:“贫道欲挽武林浩劫,不希望‘血潭’中的奇宝,落在妖妇手中,所以想向公主借‘血潭图’用一次。”
公主微微一笑道:“老道士说了半天,还是为了‘血潭图’而来,那张‘血潭图’确在我手中,不过……”
公主话声未落,突听台下暴喝一声道:“你这黄毛丫头,见了上人如此无礼,足见你目中无人,贫道要教训你了!”
潘贞咦了一声道:“是点苍奇云真人在暴吼,他这时为什么如此粗俗无礼?”
白衫老叟笑道:“他要挑起群豪与西域喀嘛教发生冲突。”
保坤茫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白衫老叟手捋胸前白髯,哈哈大笑道:“少年人急什么,你慢慢听便知道了,那奇云道人颇不简单,你们以后遇见他时,须要留心才好。”
这时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静看场中的发展。
智尘上人突听身后暴喝之声,面色骤变,忙回头一看,只见点苍奇云真人,声色俱厉,已向前跨了三大步,作势欲向台上扑去。
智尘上人见状大吃一惊,忙摇手阻止奇云真人道:“真人暂请息怒,由贫道慢慢和公主细商。”
台上站的西域喀嘛教公主,面色微愠,冷笑道:“那道人如此蛮横无礼,大概是身怀绝学,有恃无恐,快报出名来,好叫本教见识见识你的武功。”
局面经点苍真人一闹,顿时尴尬起来,良久,智尘上人淡淡一笑道:“公主乃一代女杰,必有容人之量,我们要以苍生为怀,不要一时意气之争。”
公主冷哼一声道:“老道士虽然彬彬有礼,但那牛鼻子道人实在可恶,放目普天之下,谁敢让我呕气?”
奇云真人突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黄毛未退,竟敢如此放肆,贫道不但要使你呕气,还想要杀你!”
他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激得公主更加怒容满面,就是涵养极深的智尘上人,也为之动容。
保坤叹道:“局面由奇云这牛鼻子一人弄糟了。”
白衫老叟微微点头道:“他本来就是要存心捣乱,好从中取利的。”
保坤愕然道:“他存心捣乱,大概是与‘冥谷’天邪教暗通吧?”
白衫老叟笑道:“岂只是暗通,快看,他们要打起来了。”
保坤凝目向大鼎里面望去,果然见台上的公主怒叱道:“你这牛鼻子言词如此无礼,本教今夜决不容你!”
她顿了一顿,复对智尘上人道:“老道士,你们今夜是存心想来找本教打架的吧?如果不是存心冲我们而来,可先交出那出口伤人的糟道士,然后我们再谈借‘血潭图’的条件。”
这时,智尘上人面有难色,沉默不语,场中群豪一阵哗然!
过了片刻,台上西域喀嘛教公主冷笑道:“你们大概是不愿意把恶道士交出来,也好,本教这次进中原,主要是来见识见识你们中原道上的武功,现在我们就以台下谷地为比武场,你们如果能胜得本教二十四高手,‘血潭图’便拱手奉送。”
白衫老叟站在大鼎旁,突闭目长叹道:“打起来,两败俱伤,徒造成一场浩劫而已……”
保坤道:“以老丈的声望与武功,快去一定可以排解这一场纠纷。”
白衫老叟摇道道:“谁也排解不了,我们还是静静地看他们打下去吧!”
场中的奇云道人气得须友俱张,反手从背上拔出长剑,剑尖一指台上的公主道:“来吧!贫道早就想见识你们喀嘛教的武功了。”
智尘上人一摆手道:“且慢动手!”
他向台上公主拱手一礼:“请公主息怒,贫道等来无底谷找公主,本是借‘血潭图’,公主如果一定要比武,尚希望公主以慈悲为怀,点到为止!”
公主面色一寒道:“尽说些废话。”
她转头右手一招,只见台后突然闪出来一道黑色人影,对公主抱拳一礼。
公主一指台上奇云真人道:“把那牛鼻子宰了!”
那人拱手答道:“遵命!”身形一晃,便飞下台去。
这时,谷中一片死寂,台上桌前炉鼎之中,香烟袅袅上升,一片肃穆之气,月光射在彩台及谷中,十分醒目。
山风拂动蔓草,发出沙沙之声,应和着几百颗心的跳动。
从台上飞下来的黑衣人,缓缓地向奇云真人走近,他每一落脚之处,发出沙沙响声,陷地寸许,显示出他有着雄厚无比的内力。
奇云真人横剑于胸,怒容满面,他不甘示弱,也向前跨了几大步。
渐渐地那黑衣人走到奇云真人面前约五步距离,便停下来。
奇云向那黑衣人一打量,只见那人黑衣劲装,身高马大,相貌威猛,眼似铜铃,满布血丝……
奇云不屑地一笑道:“来人通名,贫道剑下不斩无名小卒!”
那黑衣人冷笑道,“在下杨天,绰号‘一掌翻天’,牛鼻子敢碰老夫半掌么?”
奇云真人冷笑道:“阁下原来叫‘一掌翻天’,我要叫你四脚朝天!”说着手中长剑一抖,立即指向杨天要害刺去。
杨天身形一晃,向侧面滑了几大步,闪避奇云刺来的剑招,身形一挫,一掌闪电似的劈去。
奇云真人身形拔起五尺多高,闪过对方一掌,剑光立即抢攻过去。
杨天哂笑一声,足踏奇正,掌势又发,绵绵狂涛似的掌风,又涌向奇云真人。
奇云真人剑如游龙,银虹暴射,倏然又至……
二人拼力相搏,兔起鹘落,黄尘蔽天,砂飞石走,月色暗然无光。
十招一过,保坤看得叹道:“奇云真人剑法不俗,黑衣人掌力雄浑,看来今夜无底谷中有一场恶战……”
白衫老叟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言犹未落,蓦然听到一声暴喝,银虹陡涨,紧接着一声闷哼,黑衣人被奇云的剑尖挑起,滚到五尺开外。
“叭哒”一声,便跌落在地上,胸前黑衣被剑尖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泊泊地流了出来。
奇云真人挺身举剑,正相欺身过去,突然听到身后沉声喝道:“剑下留人!”
奇云真人怔了一怔,回首一看,只见智尘上人走了过去,寒面道:“不能杀他!”
奇云真人无可奈何地,撤剑转身,默然走了回来。
保坤在鼎中窥见,忍不住地对白衫老叟道:“奇云真人手段太毒辣了,智尘上人确不愧是一位有道之士。”
白衫老叟道:“智尘上人为武当仅存的硕果,慈悲为怀,浪名果然不虚……”
他顿了一顿,微微叹道:“不过,他还是被卷入这场浩劫之中,可悲,可叹!”
这时,台上的公主见状,面色微恸,道:“那杨天太不济,真给本教丢人,再换一个上去,限五招之内,取那恶道首级!”
台后急如闪电似的又飞出一道人影,向公主行了一个礼,疾速地飞下台去。
那道人影,以奇快绝伦的身法,直冲奇云真人而去。
奇云真人见来人身法快得出奇,心中微微一怔,忙拉开门户,蓄功以待。
那人距奇云真人仅三步之远,便大喝一声道:“恶道功力不凡,老夫袁大光特来会你!”
奇云真人略一皱眉问道:“阁下是不是绰号‘一指乾坤’,原为少林叛徒,几时卖身投靠到西域喀嘛教的?”
袁大光被奇云真人说得面色通红,怒道:“恶道不要贫嘴,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伸出右手五指突然暴涨,疾速地向奇云真人面上三大要穴抓去!
奇云真人哪敢怠慢,身形立时一个回旋,长剑闪电疾出!
两人动起手来,着着指向对方要害,拼死相搏,一招一式,都在生死边缘打转,刹那间,已难分两人身形。
五招已过,两人同时暴喝一声,身形立缓,有如一对斗得性起的公鸡,狰狞地看着对方,双目赤红,绕身游走。每走一步,地下都留下一寸多深的足印。
保坤摒住气看二人拼斗,潘贞突然问白衫老叟道:“那袁大光会不会败在奸细奇云手中?”
白衫老叟道:“袁大光论武功和奇云半斤八两,不过他吃亏在没有兵刃上面,恐怕……”
白衫老叟话声未落,突然听到奇云真人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奇招陡出,银虹突然飞起!
白衫老叟闭目叹道:“一指定乾坤完了!这也是卖身投靠应有的下场!”
果然,袁大光惨叫一声,连头带肩,都被劈了下来,立即倒地,惨死当场。
智尘上人要想喝阻已经来不及了,全场群豪,看得莫不目瞪口呆!
奇云真人仅在十几招中,便连番杀伤西域喀嘛教两个高手,怎不使他们惊得发呆,尤其是点苍派中的高手,更感到奇云真人今夜出招大异往日,这时大家才知道奇云真人以前武功藏拙不露,可是他们开始怀疑奇云真人武功的路子,不似出自点苍一派……
保坤见状,忙向白衫老叟道:“晚辈刚才看见奇云真人的剑招,诡奇毒辣,那一招叫什么名称?”
白衫老叟笑道:“那一招名叫‘血龙入穴’凌厉无比……”
保坤奇道:“‘血龙入穴’?似听我师父说过,那一千古绝招,不知奇云真人到哪里学来的?”
白衫老叟面色一整道:“是那妖妇韩娟娟传授的,他不过只会半招而已。”
保坤惊讶道:“这样说未,‘冥谷’妖妇韩娟娟的武功,一定是高深莫测了。”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太小看韩娟娟了,她不但武功高绝,机智过人,手下高手如云,而且她背后还有能人撑腰哩!”
保坤不禁颓然一叹道:“照老丈这样说,晚辈要想报仇,今生恐怕永无希望了。”言下不觉潸然落泪!
白衫老叟轻轻地拍了保坤一下肩头道:“少年人,不要灰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时候自有奇人助你的,往下看吧!”
保坤破涕为笑,凝目又向大鼎中望去。
只见喀嘛教公主在台上,望见袁大光被奇云劈死在场上,她黛眉仅仅一皱,便转面低声问道:“万里追风獠牙何在?”
台后应声道:“卑职在这里!”
声音宛如洪钟,人未至音先至,一个灰衣人,闪掠而出!
公主手指台下道:“去收拾那个恶道,要快!”
灰衣人点点头,腰干挺得直直的,一迈步便是丈余。
奇云真人一见来人,身高九尺以上,细如竹竿,面色惨白,眉毛似雪,眼珠子一翻一翻的,白多于黄,形同僵尸,好似没有一点人气,不禁微微吃惊,他正要开口问话时,突听对方口中咕噜了一阵,像闪电似的,往他头上抓来。
奇云真人微一沉肩,腾身一丈六七,头下脚上,以蝴蝶入林之式疾泻而下,长剑指向对方太阴穴,左掌一拍对方腰际两大要穴。
白衫老叟微笑道:“这回奇云真人完了!”
保坤不解地道:“怎见得?”
白衫老叟道:“那‘万里追风’獠牙,素以轻功见长,奇云真人以轻功去对付他,先就吃了大亏。”
说时迟,那时快,“万里追风”獠牙,身形一挫,两掌交错,幻起一片掌影,反向奇云真人中盘拍去。
奇云真人身法没有对方转得快,足刚想着地,手中长剑奇招还没有使出时,“万里追风”獠牙,已大喝一声,全力洒出五个爪影,立将奇云真人罩住。
突然一声闷哼,奇云真人便被“万里追风”獠牙巨掌抓起,向群豪所站的方向抛去。
紧接着几声喊喝,群豪中飞起两道人影,忙把抛向半空中将落地的奇云真人抱起。
奇云真人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敢情是他内脏受了严重的震动之伤。
“万里追风”獠牙嘿嘿一阵长笑,向群豪缓缓欺近……
他两招之间,便把奇云真人打伤,这份武功,不禁使群豪惊得一呆!
现在,他竟一步一步向群豪欺近,那些功力较差的人,两腿不觉颤抖起来,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移退。
智尘上人突然袍袖一拂,阻挡“万里追风”的去路,道:“大侠是指名挑战,还是要找哪一位?”
“万里追风”冷嘿几声道:“老道士,我现在就是要找你。”
说着伸手准备要向智尘上人头上抓去。
台上公主突然沉声喝道:“獠牙住手!”
“万里追风”獠牙硬生生地把抓出的一招,收了回去,转身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面色一沉道:“你打那老道士不过,快回来!”
“万里追风”獠牙正欲转身,群豪中突然飞出一人,一声巨喝道:“万里追风,还奇云师弟的命来!”
群豪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腰粗一围,背插沉重的双锤,看来不在百斤以下,浓眉环目,生相虽然威猛无俦,却是一脸正气。
“万里追风”獠牙,闻喝声连忙转身,怒道:“牛鼻子要怎样?”
那人将道袍一撩,反手从背上取下双锤,面罩寒霜,冷冷的道:“贫道孤鹤真人,特来向阁下讨还奇云师弟的血债……”
“万里追风”獠牙冷嘿两声接道:“你要讨还奇云的血债,谈何容易,老夫干脆连你一起超渡!”
说着长臂一探,便向孤鹤真人面上抓去。
孤鹤真人手中双锤一挥,便硬封住对方抓来的一招,“万里追风”抓去的一招,经孤鹤真人双锤硬封,不得不退后一孤鹤真人见对方迫得后退了一步,认为有可乘之机,于是全力击出一锤,他这一锤,带起千斤劲力,罡风大作,“万里追风”被震得步下踉跄,连连后退。
台上公主,忙用传音入密之法对“万里追风”道:“快施出本教独门神功‘飞龙升天’身法,去对付那道人。”
“万里追风”獠牙依言,怪啸一声,啸声如似闷雷,四谷暴响回应,场中功力稍浅之人,不由身躯微颤,勃然色变。
就在这个当儿,“万里退风”身形拔起四丈多高,人在半空中,双手向地上的孤鹤真人扫去!
孤鹤真人轻功本来不弱,这时他也想拔起身形,可是晚了一步,“万里追风”狂涛般的掌风已经扫到。
孤鹤真人忙用双锤去硬封,这时白衫者叟轻轻一叹道:“孤鹤真人不懂西域喀嘛教‘飞龙升天’轻功,不出两三招,便丧命在‘万里追风’獠牙的掌下。”
保坤却不以为然道:“不见得吧!那‘万里追风’人在半空中能支持多久?”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哪里晓得西域喀嘛教‘飞龙升天’轻功,在空中能换气至少可持数分钟之久,‘万里追风’獠牙之居高临下去击孤鹤真人,位置上便占了优势,孤鹤真人焉能抵挡得住?”
白衫老叟话声未落,蓦然听到惨叫一声,孤鹤真人的身躯被对方凌厉的掌风卷起,飞出两丈开外,摔得四脚朝天,口角血丝泊出,显然,孤鹤真人内腑已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