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晕,但潜意识立时警惕,暗道:“此时此地怎么能晕过去?”
管英长吸了一口气,一口淤血直冲而上,他几乎忍不住晕了过去,但他还是镇定了一下,耳旁已听桑小丹哭道:“英哥哥!你怎么了?”
管英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
他说完却听到桑小丹一人低声嘤嘤的哭着,他尚未完全清醒,看不清楚桑小丹面上表情,他诧异的问道:“小丹!你怎么了?”
桑小丹停了一下,揩去眼角泪水,道:“你待我太好了,我……。”
说着她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管英心内一阵激动,他没有想到桑小丹会对他这些微的动作会如此感动,他凝神注视着桑小丹,缓缓道:“我残余的生命全为你所有!”
桑小丹伏在管英怀中,哭着道:“英哥呵!我知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以前待你不好,以后我一定要待你好!”
管英扶着桑小丹背脊,他吸了口气,向四周望了一眼,见山腹之下竟有一个支道错综的密洞!
司徒长恨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知剩下四人必定气愤填胸,一见他本人必定会紧迫而上,他就利用这山腹设了这道机关!
他回手摸了摸身后巨石,摸触之下,那巨石岂至万斤,他自嘲的笑了笑,司徒长恨封四派掌门人于此山腹之中,自然不会让他们随手推开!
而且这密洞必定没有出路……“但那四人呢?”管英思念及至,倏地回首,他目力之佳足以明察秋毫之末,这山腹之中虽黑暗,但对他目力而言,目力所及之处纤毫毕现!
没有!连一丝痕迹都看不见!
难道这机关那四派掌门人并没有触动过吗?难道只有自己二人触动过这机关吗?他想着,心内感到一阵寒意!
低头见桑小丹对这些好似想都不想,只躺在他怀中沉思着!
管英由衷的笑了笑,心道:“真还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身陷绝境时都一点也不在乎!”
他想着,轻轻拨动着桑小丹发际散发!
桑小丹感到有些痒,回首向管英笑了笑,头在他身上擦着。
管英含笑看着桑小丹,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他凝视着桑小丹,倏地想到也可能四派掌门人入洞之后又自找出路去了!
他想着,又笑了笑,但他们毕竟没有出去!
桑小丹凝视着管英,缓缓道:“英哥哥!你在想什么?”
管英笑道:“我想司徒长恨将我们封在这里,不知有没有出路!”
桑小丹明眸一转,笑道:“我还想问问他有没有留下些吃的东西来!”
管英一笑,推着桑小丹道:“我们起来看看罢!”
桑小丹赖着不起身道:“你真的以为找出路比我俩现在还好吗?”
管英一怔,沉思了一会,他不敢想出去以后会如何,桑小丹这么好的女孩,这么美,而他只有数十日的生命了!
他缓缓一笑,道:“小丹!我怕你爹爹会记挂你!”
桑小丹呆了呆,她刚才几乎忘了她父亲了,她和她父亲约好了在寒布寺见,但她一怒之下,火焚寒布寺,她在此地她爹怎能找到她呢?
管英见桑小丹面上表情,他几乎有些后悔不该提这些令人伤感的话,如此陡然使气氛沉闷!
他笑道:“小丹!你不用担心,你想如果你爹见我俩能自这峡中脱险,不知他老人家会如何吃惊呢!”
桑小丹见管英如此安慰她,她也不愿管英替自己分虑太多,她笑了笑道:“我爹一定不知我火焚寒布寺!”
说着站起身子,管英缓缓起身,他一站起来只觉得背身一阵疼痛,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桑小丹见状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能不能走?”
管英将桑小丹的手用力握了握,笑道:“没有关系!你放心!”
桑小丹心中虽担心,但不愿使管英难受,只勉强笑了笑,用手用力握着管英,两人向山腹中走去!
管英向四周看了看,道:“这里这么多路,不知向那儿去!”
正说着,倏地桑小丹道:“那儿有亮光,我们去看看好吗?”
管英转头见左方果然有一丝光线透入,他心中也诧异,口中应了一声好,与桑小丹一齐走过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走向那亮光来处,走了一回,只见那里有一块晶石,晶石之前赫然坐着三具骷骨,那光线就是从骷骨中透过!
管英呆了呆,心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过去,见三具骷骨中一人合什而坐,看死前形态,正是昔人少林掌门人上峰大师!
一左一右,一人遗下一柄单刃剑,岂非昔日嵩阳一派掌门人怒伏九龙伍少华吗?另一人右手平伸胸前,掌心向下,正是昔日太极门标记,一看就可猜到这人正是太极掌门人,天涯飞恨单百草!
二人见了互视一眼,这事真有些令人莫测高深,三人为何并坐这晶岩之前?看来好似有意挡住光线似的!
还有就是华山一派掌门人谈笑书生白惜天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七大派掌门人六人已见,只有他一人不知其下落。
管英抬头,向桑小丹笑了笑道:“这事真有点稀奇,他们居然不分开去找一找出路,三个人坐在这里,还有那谈笑书生呢?”
桑小丹沉思了一下,道:“找到了谈笑书生之后自然会知道!”
管英点了点头,但心道:“那谈笑书生在那儿自己怎么知道呢?这三人都是自己二人顺光来处找到的……”
想到这儿,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三人坐在这儿好似在挡着光线,莫非是白惜天背光而去?
这又是一块晶岩,必是司徒长恨借着这晶岩窥伺四人行动,所以他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想着他向桑小丹道:“我们去找白惜天的下落!”
桑小丹含笑点了点头,二人缓缓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正对着那晶岩又有一块晶岩,管英心中一定,心想如此看来自己的推测不会太错!
他看了看角度,向光线折向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着,只觉地势愈来愈高,也愈来愈湿,好似无底一般向前走着,管英身受重伤,又饥渴,若非有桑小丹在他身旁他早已支持不住了!
桑小丹虽然又累又饿,但她究竟没有受过伤,她看着管英,忍不住问道:“你太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管英吸了口气,笑道:“可能就到了,我们停下来只怕再向前就不好走了!”
桑小丹笑了笑,二人继续走着,走了一会,管英已是觉得中气已虚,冷汗自额角渗出,他心中暗自紧张,如此看来只怕他支持不了太久了!
倏地桑小丹脚步一停,管英一愣,抬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条绝路!
他心下一震,他尽力走至此,此时希望全失,只怕他连走回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管英眨了眨眼,定睛只见绝路之处伏了一具尸骨。
他吸了口气,看桑小丹神色也有些沮丧,他勉强笑道:“我们走过去看看!”
桑小丹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二人走了过去,只见那具尸骨之旁留了一柄金色折扇,不正是昔日华山掌门人白惜天还有谁?
桑小丹笑道:“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找到了这位白惜天了,以他的才智,也是死在此地,看来我们也可自慰了!”
管英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他微微坐下身子,正想闭目休息一下,倏地眼角一瞥,见尸骨之下好似有些什么!
他随宫文羽在石洞中苦练了三个月,目力之佳就是三正四奇中人来此他目力也不会稍让他们分毫!
管英眼角一瞥,嗔了一声,轻轻掀起尸骨,只见石地上留着几行字迹道:“华山派第十八代掌门人白惜天同少林、太极、嵩阳三派掌门人同困于此,司徒长恨以其旷世才智设晶象观物之术,吾等尽入其彀,但突思及若挡其晶岩,则物象不入其目中或可得一出路,且得阻其发动此山腹中之禁制,故得少林、太极、嵩阳三派掌门人之助独觅出路至此!
见出路在即,私心大喜,欲出困,倏思及三掌门人,求生之意欲弃三人于不顾,但倏思及司徒长恨之轻蔑之容,倏悟此通路为他有意设者,出困难可,但遂司徒长恨之愿,且以何面目见天下人?故悚然心悸,抬头又见一晶岩,司徒长恨料余必至此,故另一晶岩以观余神色,余愤然自决,以讥其心之小!”
二人读至此,心下一呆,抬首见果然还有一块晶岩!二人暗惊司徒长恨设计的周密,也窥慕白惜天自决之举,但白惜天话已至出口,不知他说的在那里?难道二人真已到了出口了吗?
桑小丹举手向身前石壁推了推,但丝毫不见动静!
管英凝视四壁良久,他奇怪以他眼力之佳怎么看不到有什么端倪?
他又看了一遍,四周石壁之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来,他心中暗自诧异,难道谈笑书生白惜天留言错了吗?
但白惜天是华山一派掌门,而且精通建筑之学,他总不会有错!
管英想着,目光再次向四周搜去!还是没有!
四周没有,自己坐在地上,莫非在洞顶?他想着抬头看着洞顶,凝视了一阵向桑小丹道:“小丹!你推推洞顶试一下!”
桑小丹起身用力一推,洞顶裂开一道缝,她惊喜的道:“对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管英见桑小丹高兴得泪水都几乎夺眶而出,他缓缓一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他眨了眨眼,笑道:“我助你一臂之力,推开它!”
桑小丹含笑点头,二人用力,轰!的一声,石顶被掀开,一道强烈的日光射入洞中。
管英一用力,只觉得全身脱力,日光射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心力交瘁之下,实在支持不住,晕倒地面!
过了一会他只觉得桑小丹在哭喊着他,他醒来,见躺在桑小丹怀中,他吸了口气,笑着道:“小丹!我没什么!”
但内伤已发!一阵阵刺痛射入他背脊中,他几乎忍不住发抖!
桑小丹见管英醒来,但面色苍白得可怕,她抽泣着道:“英哥哥!我累你成这个样子!”
管英一笑,他一抬头见射入石洞中的日光,金光晒在桑小丹发上,她泪珠晶莹,看上去好似画中仙子一般!
他看着呆了一阵,倏地醒悟道:“我们脱困了?”
桑小丹一笑,道:“我们脱困了,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管英心神一震,喃喃自语道:“我们脱困了?我们脱困了?”
他缓缓坐起身子,无数思潮涌入他脑中,他以后怎么办?他本心是要使桑小丹脱困,但那时有如无法实现的幻想,但是如今他们真的脱困了,以后怎么办呢?他不能误桑小丹终身呀!
桑小丹见管英如此还以为他太高兴了,她笑道:“你难道忘了吗?”
管英缓缓低下头,无数矛盾在他心中交织着,他似乎有些后悔能脱困,但立时另一个心思向他谴责着!
他不该这么自私,他没有理由要桑小丹陪葬,更没有理由要她陪他这么一个只有数十日生命的人!
他本以为二人都无法出峡才如此的,如今他必需下决心,虽然他是那么的不愿桑小丹离开他身边,但那是不可能的!
桑小丹见管英不回答,只是呆呆想着,她不由心中有些急道:“英哥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管英目光微闪,抬眼平静的向桑小丹道:“小丹!我想自己疗伤一会儿,好吗?”
桑小丹含笑点了点头,道:“现在已经出困了,随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管英凝视了桑小丹一会,缓缓闭上双眼,一人用功以内功疗伤!
桑小丹半在管英身边,她看管英刚才凝视她时目中充满爱意,她心中充满了一阵温暖!
她自小随父亲长大,桑书云对她虽爱若掌珠,但终是一帮之主,又要勤于练功,以备二次华山论剑,她虽天生丽质,但只有奉承她的人,真心爱她的除了她父亲之外只有管英了!
管英待她从不因她是长空神指之女而奉承她,在她危急时管英数次舍身相救那都使她终身难忘!
她看着管英,心想若嫁给她,以后二人在一起不知有多快乐,她一定要和他隐居起来,隐居在一个深山,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自然她父亲会知道他们住在那里,还要常去看他们,最好他们还有一个小孩!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回首见管英正在用心疗伤,她心中定了定,又想,不知管英希望要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她想着,一人呆呆的坐着,不觉忘神。
过了好一会才听管英长舒了一口气立起身子!
桑小丹又面上一红,喜道:“英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管英望着桑小丹高兴的神情,他呆了呆,不觉低头暗想,这个样子只怕骤然分离会使桑小丹伤心!
或许他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他应该慢慢的和桑小丹分离,那样子她会受得了一些,或许不会太伤心!
想着他不觉忘了回答,桑小丹呆了呆,她奇怪为什么管英在峡内那么想脱困,而脱困之后并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
她想着眉头微皱,管英倏地觉醒,强笑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桑小丹又皱了皱眉,她奇怪管英好似有什么不对,她好像觉得管英心事重重,笑得那么勉强!
管英见桑小丹沉思着,好似已经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心中大觉不忍,但又想到自己已是垂死之人,何必让她受到更大的痛苦呢?
他目光微闪!微微一笑,道:“小丹!我们可以出去了!”
说着他先跃了上去,一上去,他只觉胸口一沉,他皱了皱眉,知内伤是被压住而已,一不小心立会再发!
他一手拉上了桑小丹,向四面望去!
四周一片白云浮在脚下,管英抬头看了看阳光,缓缓道:“你爸爸一定很着急,若他知你入峡或许他老人家也会追进去,我们愉些先下去到峡口看一看好吗?”
桑小丹茫然的点了点头,她突然觉得管英一脱困之后在峡内的热情好似全消失了一般,最令她耐不住的是管英眉头深锁,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她心想我就不问你,看你告不告诉我!
她点了点头,伸手拉着管英。
管英与桑小丹一触,身若触电,身体一颤,转瞬之间握着桑小丹的手,他想不该使桑小丹突然遭受重击,尤其是还没有见到她父亲之前!
他微一迟疑,笑道:“不知桑伯伯在不在,他见你不在等他,一定会着急!”
桑小丹悒郁的一笑,二人并肩向山下走去,她沿途一言不发,管英也好似想不出什么话说!
走了一段路桑小丹实在忍不住向管英问道:“英哥哥!你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管英沉思之中,呀!了一声,呆了呆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锦衣公子温庭生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不在血河车中,我找不到他寝食难安!”
桑小丹舒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自己却多疑了!”
她想着,自觉有些惭愧,她笑道:“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一直不说话,为了温庭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他,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陪你去!”
管英心形一震,二人已走入云雾之中,他缓缓一笑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找到他!”
桑小丹心中一跳,她一停,又向前走去,沉默了一会道:“英哥哥!你怎么突然想到死?”
管英淡淡一笑,低头不语,他要使桑小丹慢慢离开自己!
桑小丹见管英不语,她缓缓道:“你如果死了我一定替你报仇,然后出家!”
管英瞿然大惊,见桑小丹说完垂首不语,说得好像很认真一般,他心中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背脊直冲而上!
他愣了好一会才笑道:“怎么说得得我好像已经死了一般,不想这些好吗!”
桑小丹一笑,她也奇怪怎么自己也当真了,她抬头凝视着管英,四目交视,良久才相互一笑携手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