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女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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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郜家家法

没有人知道在这“尚书府第”内的一战,江湖上不曾传出这一战。江湖人都知道小人儿田渠同泰山三杰都依附于九华仙女了,他们将来都可以图个皇上诰封什么的,他们现在很安逸,日子过得悠闲。没人知道,他们已死,为了救凤凰,他们全都惨死。

郜府门前仍冷落。

郜府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是郜府的家人郜暾。

他慢慢走向巷口,巷口那儿有一个卖馄饨的老头儿,老头儿的馄饨很好吃,皮又薄馅又香,郜暾天天要吃这一口。

他走过街角,向前一看,愣了。

晴天白日的,那个馄饨摊子没了。

他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呆呆地望着,没了一丁点儿主意。

这时,有人招呼他。

“郜暾,郜暾!”

他回头一看,在不远处蹲着一个乞丐。

郜暾慢慢踱了过去。

那人低低一笑:“郜暾,你要吃馄饨么?”

郜暾点点头。

那人知道:“这老头儿死了,昨晚上死了,他再也不会来卖馄饨了。你想再吃他包的馄饨,阳世间算是吃不上了。”

那乞丐说完,还吸溜吸溜鼻子,一边哼着唱着,扬长而去。

卖馄饨的老人死了?郜暾感到很意外,也很伤心,他伤心得手也哆嗦起来,他想不到那老人死得这么快,昨晚儿死了,昨晚儿死了……

郜暾吃不上馄饨了,他慢慢往回走。

郜府内也乱哄哄。

象是出了大事。

汴梁城内的衙门押司带几个虞候,都站在郜府门外,郜府的人许进不许出,这些人大约也有四、五百人,前前后后挤满在府外,把郜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虞候盘查来去之人,凡经过郜府的人都受到严讯。

郜暾大吃一惊,他只是刚刚拐过了街角,郜府就被人围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虞候用钢刀指着郜暾:“你是什么人?在这儿晃什么,没事儿滚开!”

郜暾道:“我……我是郜府里的家人哪,我要进府去。”

那虞候冷笑道:“好,好,你是郜府之人,那咱们可惹不起,你进去吧。”

郜暾道:“这位虞候老爷,不知府内有什么事,劳动这么多老爷带人来?”

那虞候笑道:“郜家老爷子发大财了,要升官了,所以圣上派我们来保护他呢。”

郜暾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匆匆进府去了。

郜府内仍然如故。

郜暾去找郜定,郜定正在厨房为老爷子熬粥。

郜暾把外面情形告诉郜定,郜定淡淡一笑道:“那胡说。他们把郜府围起来,显然要不利于郜府。他们大概是想杀死郜老爷子。”

郜暾急道:“那怎么办?”

郜定却不急,他只是一叹,说道:“你说怎么办?”

郜暾呆住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厅堂上,聚着三十多人。

浩明与宁馨儿一身素衣,静静而立。

浩明道:“各位兄弟,我来郜府中时日也不少了,多蒙众位兄弟帮助,也使郜大侠病中平安,无什么大事。如今郜府又有了横祸,门外来人,说是奉汴梁府尹和兵马指挥使调动的兵卒和衙门捕快,由几十个虞候带领着,守在门外。他们的意图自然很明显,于郜大侠不利。我想大家虽是郜府家人,但事关重大,各位可以各谋生路才好。”

郜暾沉吟着,原来医鬼浩明召集大家来,是这样一个心思。

郜定为人憨厚,府中总管郜明一死,大家有事多找他商量。此时他憨声憨气说道:“他们想把郜老爷子怎么样?”

浩明一叹:“凶多吉少。”

其实浩明心中明白,带兵来的虞候中也有他的朋友,那虞候告诉他:郜府中的要人不许走漏了一个,这些要紧人物分别是:郜府主人郜亦天,医鬼浩明,还有一个宁馨儿。如果走漏了这三人,死罪。

浩明道:“这些人来,是冲郜大侠与我们夫妻而来的,有人透消息给我,如果走了郜大侠与我们夫妻,则定为死罪。”

众家人哄地一声,纷纷议论,有这么严重?看来这一次是九华仙女动用了汴梁府尹与兵马指挥使的力量,想杀郜大侠了,浩明与宁馨儿因为亲近郜大侠,自然也不免一死。

他们是郜府家人丫环,呆在府内自然也免不了灾劫。

郜明道:“如果诸位能听我的,就从今日晚起,一个个早早摸出去。我知道郜府中人的功夫都不弱,对付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行,但对付这些兵卒虞候却不费什么力气。只要诸位一走,我和馨儿陪郜大侠就行了。”

郜家家人和丫环们都默不作声。

他们是想走,还是不想走?

走则生,不走则死,他们选择什么?

郜定突然憨声道:“浩公子,我是不走了,我要……我要给老爷煮粥。”

宁馨儿道:“郜定哥,你可以走,难道你不相信我么?我煮粥的味道一定不会比你差。”

郜定摇摇头:“我不走。”

郜暾也急急说道:“我也不走,难道他们会把我杀了,难道我就会老老实实等他杀?”

浩明一叹,说道:“郜家家法一向很严,如果郜老爷子不要你们同他们一拚,你们只好老老实实被人杀死。”

这时浩明一忧,如果事急,郜府家人能出手,那样他们或许可以死得悲壮一些。如果郜亦天不让他们出手,他们一个个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郜府家人都一声不响。

郜定突然说道:“事情已经这样紧急,为什么不去找老爷,请他定夺。”

郜暾却迟疑道:“我们这些人一齐去老爷房间里,岂不是逼老爷拿主意么?是不是请浩公子去和老爷说一说,然后咱们再去见老爷。”

浩明慨然应诺。

郜府的家人们鱼贯而入,进了许媚儿的这一间房间。

虽然这房间的女主人不在了,但这里仍时时可以体味到女人的高雅与悠闲。

郜亦天静静地躺在那里。

郜家家人都向老爷施礼。

浩明问道:“郜大侠,大家来见你,是因为郜府门外突然来了三四百府尹内的捕快虞候兵卒禁军,他们要对郜大侠不利。郜定他们觉得危急,想请郜大侠容许他们出手,为保护郜府,保护郜大侠,你看这样是不是可行?”

郜亦天脸色很平静,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眼睛凝望着天棚,他是不是这残生半世都要凝望着天棚了,或是他马上就要死在这些捕快虞候的手里?

郜亦天眨了两下眼皮。

这答复极明显:不行。

浩明问:“既然如此,郜家家人可不可以在这时冲出府门,自杀出路?”

郜亦天这一次答复得很快:行。

浩明一挥手,众人就都退了出来。

他把众人又都带回厅室。

宁馨儿去而旋至。

浩明指着宁馨儿手里的那一个包袱,说道:“这是我的积蓄和几千两银子。诸位凡有离开郜府而去的,自可以拿走一份。我让馨儿把它们分成十几份,你们拿走好了。出府时要小心,最好由我和宁馨儿对他们言明,让他们离开过道,让你们离开。如果不行,就只好在夜间悄悄去了。”

没有人去拿银子、银票。

浩明委婉道:“这不是什么难心之事,如果你们在这里,也只是等死,等死又有什么好处?”

但郜府之人都不动。

郜定笑了:“浩公子,我们这些人,都是老爷子从各地救出来的,来时都是不满七、八岁的孩子,你想让我们走,怎么会走?”

浩明一叹,不再讲话了。

他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郜暾慢慢走了出来。

郜府的家人都三三两两散去。

郜暾走到院子里,又走到花园里。

他是不是很累了,是不是很闷,想散一散心?

他站在了水井边。

他的手从兜里掏了出来,他手里有一个小小纸包。

四周无人。

郜暾想把这纸包投入水井中。

“郜暾!”

他身后站着郜定。

郜定后面不远处,站着三个丫环。

郜暾想把纸包揣入怀里。

郜定冷笑:“郜暾,你怎么不投毒了?”

郜暾脸上一片荡然神色:“郜定,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投毒?”

郜定大笑道:“你以为你是个好人?我早就料定是你了。”

郜暾明白,他必须马上走出郜府,一出郜府,还怕没有办法杀这些人么?

他心中有数,郜府家人之中,除了管家郜明,就数他的功夫最强了。郜定能把他怎么样?

他轻功极佳。

郜暾身子一闪,人已飞到了墙边。

他刚想飞出去,但他动不了,眼前已站着郜定。

他暗暗心惊。

他又向旁边一飘,想向院内飞去,但郜定身子一纵,人又稳稳地站在他面前。

他明白了,这个郜定的功夫远比他好上许多。

他厉声叱道:“郜定,郜定,你不让开,我可要动手了。”

郜定叹了口气,说道:“郜暾,你错了,我不是郜定,我是郜明,郜府之中的管家郜明,郜定早已死了。”

郜暾觉得心中冰凉。

郜明的功夫据说与郜亦天也差不许多,他怎么敌得过?

郜暾看见了郜府中所有的家人。

丫环、家人都慢慢入了花园。

这就是他想毒倒的人。

他们和她们只是围着他,不讲话。

他们明白,没有这个郜暾,郜亦天决不会中七色七虫花的毒,郜亦天不中毒,哪会有今天?

他们当然恨死了这个郜暾。

他们之中没有浩明,没有宁馨儿。

渐渐向郜暾逼近。

郜暾心中明白了,他们要活捉他,要用家法处置他。

郜暾突然狂声大笑:“哈哈哈,九华仙女,九华仙女,我……我……柴房,柴……”

郜暾嚼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