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门的长公子江允正与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训在一起。
他们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的心境很平和,他们喜欢在一起喝酒,喜欢在一起聊闲,聊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聊那些江湖侠士的美酒艳姬的好光景。
他们心中最为佩服的人是谁?
当然是大侠林渊。
除了大侠林渊,还有谁可以让这当世最有名的两大家族的长公子佩服?
他们恨晚生了几年,使他们不能与大侠林渊一起分享这江湖人的盛誉。
除了大侠林渊,还有谁可以称为当世的好手?
锦衣人?
唐训道:“他不行。”
江允不说话,他只是看着唐训,他等着唐训解释。
唐训一笑:“他与无名客相比,更浮躁一些。他的手不稳……”
江允不讲话了,他明白,在这一点上,唐训比他更有权讲话,唐训如果讲谁的手不稳,他就等于说他有机会可以制那人于死地。
谁站在唐训的面前,如果他的手不稳,就只有一死。
唐训是蜀中唐门的长公子,他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蜀中唐门的长公子了,他的手永远是很稳的,他曾经让他的手在冰里冰冻,他曾经让他的手在热火中炙烤,他的手一旦伸出来,准会有人在这只手下毙命。
唐训看着他自己的手,他的手很白,也很胖,看上去象一个很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
唐训道:“如果我能与锦衣人交手,在一百招内我打不败他。如果过了一百招,他必死无疑。”
江允心中明白,他讲得确实是有理,但他也明白,如果唐训与锦衣人动手,他根本就不可能支撑住一百招。
不等到一百招,他必然早就死在了锦衣人的金银双钱之下。
“如果我与他动手,我相信我可以支持上一百招。”
江允看着唐训,他心中暗暗吃惊,他知道这个唐训虽然年轻,但他也是蜀中唐门后代第子中的皎皎者,他讲话决不会很虚,他有什么办法能与锦衣人支撑上一百招?
他低头不语。
江允不言,让唐训有一些能堪,他问道:“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话?”
江允道:“不错,我不相信。”
唐训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告诉你,我真的可以与锦衣人支撑上一百招而不败。”
江允道:“那我可就不如你了,我如果与锦衣人动手,可能支撑不上三十招。”
唐训默然。
能与锦衣人动手,支撑上三十招的武林新秀中,天下也寥寥无几。
无名客呢?
他们想,如果他们与无名客动手,他们能支撑多少招?
江允一叹:“二十招,顶多二十招。”
唐训也沉默。
他不明白江允为什么要这样说。
江允道:“顶多也就是二十招,我看见他与锦衣人动手了,他并未用全力。”
无名客比锦衣人更可怕。
扶化城中的高手云集,让江允与唐训都有一些心灰意冷,他们本来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到了这扶化城,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这让他们不甘寂寞的年轻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平,他们心中想到,他们应该做一点儿什么事儿,让这一次的扶化城的聚会更富剌激。
他们该怎么做?
他们如果去与无名客挑战,与锦衣人动手,就只会自取其辱,但他们还可以去找上别人,让他们兵器也染上武林人物的血。
江允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江允站了起来,他对着唐训,缓缓道:“南宫一鸣!”
他的主意着实不错。
如果他们能够杀死南宫一鸣,他们这一次在这扶化城的聚会中就可以出够风头了。
连一向沉稳的唐训也不禁喜形于色。
他们如果杀了南宫一鸣,就可以让这一次的扶化城的聚会变得惊世骇俗,南宫一鸣也是同无名客、锦衣人一样的江湖名人,而且在这一次的扶化城的聚会中,南宫一鸣似乎比锦衣人与无名客更为幸运,他不光成了江湖上人人知名的侠义人物,而且他还是这个扶化城主的丈夫了,他成了天下人人人瞩目的人物。真杀了他,一天之内,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天下最有名的年轻侠客就当属他江允与唐训了。
他们应该杀死南宫一鸣!
可唐训的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他想起了老爹的教训。
他想起来了:南宫一鸣实际上比锦衣人与无名客都更为可怕。
他直摇头:“不行,不行。南宫一鸣这个人并不好惹……”
江允有一些不耐烦,他心中道:难道这蜀中唐门的上百年的功业就是在这些谨小慎微的唐门第子的手里建立的么?他看来功夫非凡,可一想动手,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就这样子,他还能有什么出息?
江允道:“南宫一鸣有什么可怕?”
唐训知道他并不把南宫一鸣看在眼里,就不禁轻轻一笑,他说道:“南宫一鸣比无名客和锦衣人更可怕,他可怕,是因为他这个人比别人更能忍,比别人更能吃苦。他常常能做别人做也做不出的事儿来,他的功夫不是学来的……”
江允道:“你说,他的功夫是怎么来的?”
唐训道:“一点一点儿学来的功夫并不可怕。我老爹讲过,如果他是一本正经地学过十年八年的一种功夫,这并不可怕,怕的是他一看你的功夫就看明白了,他一出手,就可以制你于死地。”
江允道:“唐兄的话我有一点儿不明白,他是神人不成?他怎么能一看别人的功夫就会,如果是这样,他的功夫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了么?”
唐训一叹道:“不错。你不知道南宫一鸣的功夫会无敌于天下,连他南宫一鸣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功夫会无敌于天下。只有我知道。”
江允看着唐训,唐训的样子很认真,一点儿也不象是在开玩笑。
江允看定唐训,他冷冷说道:“我不相信。”
唐训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要与别人动手,与谁动手都行,我可以与你去,而且可以说,只要你与我两人出手,这扶化城中的一切人都不敢小觑。可你如果是去找南宫一鸣,恕我就不去奉陪了。”
江允突然冷冷一笑:“你害怕南宫一鸣?”
唐训道:“是,我害怕他。我知道他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江允道:“我看你是看错了。南宫一鸣在这三个人中,是最弱的一个。你听人家说:锦衣人的钱,无名客的指,南宫一鸣的箫……这只是胡扯!”
唐训道:“你如果不相信,你为什么不去与南宫一鸣试一试?”
江允道:“好,好主意。”
他转身就走。
江允知道他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要去志南宫一鸣决一死战!
他不相信唐训的目光,他要自己去看一看南宫一鸣是不是比锦衣人和无名客更厉害。
他先去找女人,他每逢大战之前一定要先找女人。
他找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很可心的女人。
他把这个女人领回了他的居处。
他要先把他自己搞得十分疲惫,让他的血都流得十分缓慢,然后他就会变得轻松了,他就能面对着南宫一鸣时,心中没有一丝紧张。
他同这个女人嬉戏。
她真的算不上是一个女人,她应该只可说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
她叫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她叫花芯儿。
江允知道,他实在是一个很狂很狂的采花客。
他要狂得让这个女孩子受不了。
夜很长,在这漫漫长夜中,人的心思变得软了,人的脸面变得模糊了,他看着这个叫他吃惊的女孩子,心中有无限惊讶。
她的本事叫他称赞不已,她的本事比她的身体成熟。
他说道:“你应该早来,早点来侍候我。”
她也乐:“是么?”
他说道:“我能让你销魂,让你快乐,让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真正的男人,叫你明白男人与女人在一起的快乐。”
花芯儿笑了,她笑得很天真,象一个未涉世事的孩子:“是么?我一直在这城里,不过,我从来不曾与男人在一起。你说,男人看上去都不错,可一做完了事,没有一个还是那么温柔了,他们一个个都象变了味儿的酒一样,你说,对不对?”
江允道:“对,对,对极了!”
花芯儿道:“你也是一样么?”
江允道:“我也是一样。”
江允又道:“所以,男人对女人说什么话,你也不要相信,你只当这是男人在骗你,你就会心平气和了。”
她很小,因为她的身体告诉了江允,她确实是很小;但她又不小了,因为她已经是饱经风霜的女人了。
男人与女人颠鸾倒凤,他们一心一意在寻找快活。
“你来这扶化城干什么?”
想干点儿大事儿。”
“干什么大事儿?”
“杀人!”
杀人,在江湖人看来,是天大的大事儿。
她却不以为然,她吃吃笑着:“你会杀人么?”
江允看看她,他的脸色一沉。他的脸色一沉,就会让江湖上的人们都一个个胆破魂丧。他如今能对这个小小的女孩子这样,实在是因为她唐突了他。
江允道:“你看见没看见我杀过人?”
她摇摇头,她怎么会有机会看见?
江允一笑置之,他慢慢道:“你马上就会看见了,你就会看见我如何杀死一个人,可惜的是,你看见了,也再也没有机会向别人说了……”
花芯儿仍然笑嘻嘻的,她行若无事,盯着江允,那目光仍然痴痴迷迷:“你说,你要对我好……”
江允一叹道:“对,我要对你好。我知道你不光是侍候过我,你也侍候过别的男人,是不是?”
她点点头,很后悔地说:“你把我买回去,好不好?那样,从今以后,我就专门侍候你,我一定让你比今天更舒服,行不行?”
江允也很亲热,他笑道:“好,好,有什么不好?我一定把你赎出去……”
花芯儿对这种日子很神往,她的目光闪闪,目光中有无限憧憬:“我一定不要你失望,我一定要你好好记得我……”
江允道:“好,那一定。”
花芯儿很动情,她依偎在江允的身上,让他确实很激动了一阵子。
他说道:“睡吧,我明天要与别人决一死战!”
花芯儿大吃一惊,她问道:“你要与谁决战?你能不能告诉我?”
江允道:“能,当然能。”
“他是谁?”
“南宫一鸣。”
南宫一鸣现在正在他与吴帆的那一间屋子里,他坐在这一间屋子里,看着吴帆梳头。
吴帆是女人,而且是一个久久干渴的女人,所以她一与南宫一鸣在一起,她就总是让南宫一鸣劳累,让他明白女人对男人有很多的需求。
南宫一鸣不大讲话,他沉默地做,他知道,吴帆是很久很久没有同真正的男人在一起了,她渴欲,她希望能与南宫一鸣渡过他们最好的时光。
南宫一鸣已经有一些吃不消她了。
但他也是一个知情知热的男人,他毕竟是南宫世家的长公子。
他与吴帆都极为疯狂。
他喜欢看吴帆梳头,吴帆梳头,让男人明白了吴王夫差为什么会亡国,让人明白了为什么自古以来,男人为什么总要咏上一些女儿诗。
吴帆知道他喜欢看她梳头,所以每天早上的梳头几乎就象是一种仪式了,她慢慢地梳,他津津有味的看。
这比那张敞画眉还要认真些。
吴帆的心中很是知足。
来了一个女人。她静静地站在了吴帆的身后。
“什么事儿?”
“有人要杀死南宫公子。”
吴帆悄然笑了,她咯咯笑:“是么?他是我的人,怎么有人要杀他?是不是他们看他太自在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儿嫉妒?他是我的人,要杀也得由我来杀,别人怎么能杀他?”
女人没有答言。
吴帆又笑,又摇头,好一会儿,她才说:“是谁?”
“江南江门的长公子江允。”
吴帆一怔,她不明白为什么江允要来杀死南宫一鸣。
江允不是一个笨蛋,如果他要杀死南宫一鸣,也许他会成功。
吴帆道:“公子,你看,总是有人羡慕你,要杀死你。你如果不是在我这里,你是不是会在睡梦里就会莫名其妙地给人家宰了?”
南宫一鸣只是向她笑笑,他一句话也不讲。
吴帆向女人道:“是谁说的?”
女人道:“花芯儿。”
吴帆道:“好,让花芯儿就把他宰了吧。”
她又回头,慢慢梳她的头去了,她再也不理会这件事儿了,从她这里起始,那个声名赫赫的江门长公子江允就再也不能算是一个活人了。
南宫一鸣却慢慢起身了,他对着那个女人道:“慢着!”
女人倒也听话,她真的就站住了。
“你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就说我约他今天晚上要暖心阁上决战?”
女人口中称是,但不动身。
吴帆看着南宫一鸣,她轻轻一叹:“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南宫一鸣不语。
吴帆道:“你没听见公子的话么?你快去,别让花芯儿把他杀死了……”
女人就应声而去。
花芯儿正在笑,她笑起来,足以让男人心醉,而且对她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怜悯,觉得她实在是太小了,实在是不应该来这里做这种事儿。
江允已经有一点喝醉了,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舌头噜噜嗦嗦说不明白什么话了。
但他还是在喝酒。
“花芯儿,你说,有人说,那个南宫一鸣是一个盖世高手,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打败他?我一定要打败他,我要杀死他,天下最高的武林高手就是我江南江门的长公子江允了。”
花芯儿知道他已经喝醉了,她想扶他去上床,但她的力气太小,她扶不动江允。
她只是把他扶正在椅子上,让他的身子正一正,然后再去厨房为他弄一碗酸汤,想让他醒酒。
她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手中有一只碗,碗里是热汤。
她很温柔地唤他:“江公子,江公子,你醒一醒,来喝一口汤……你喝过汤就会好一点儿了……”
江允真的就醒过来了,他看看花芯儿,他看看汤,喃喃地道:“喝汤?喝汤?……’
他真的就起来喝汤了。
他真的就喝下去了一口。
这时,花芯儿说话了:“江允,你说,你问过我,你是不是能打得过南宫一鸣?”
江允道:“对,你说,你说!”
花芯儿道:“我说。不过,我说了,你可不要后悔,也不能生气呀。”
江允道:“好,好,你说,你说……”
花芯儿道:“你打不过南宫一鸣。”
江允的脸色一沉:“为什么?”
花芯儿依然面带微笑:“因为你已经中了毒,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怎么还能与南宫一鸣动手?”
江允用力向前一扑,他扑了一个空。
花芯儿道:“江允,你不能太动肝火,你就要死了,你何必那样生气?”
江允道:“谁叫你来给我下毒的?”
花芯儿笑盈盈:“你忘了,南宫公子是我们城主的新人,你怎么能杀死他?他如果不死,就只好你死了……”
花芯儿的眼中突然也流下了泪水:“其实,你真的死了,我也会很难受,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是这一次真心想让我跟你走的。你是一个好男人……”
她流泪时,那神情真的是很悲哀。
她走上去,轻柔地对江允道:“江公子,我会为你好好地修一座好坟的。你放心……”
她向江允一掌拍去!
这时,一个人飞向她,一把把她推向一边。
来人是南宫一鸣。
江允道:“你来干什么?”
花芯儿道:“公子,你走开,让我杀了他!”
南宫一鸣道:“花芯儿,你别开玩笑了,如果我不冲进来,此时躺在地上的决不是江公子,而只是你了……”
花芯儿不相信,但她不能不相信了,因为她眼睁睁看见:江允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红润,他的脚步很稳。
江允道:“南宫一鸣,怪不得唐训对你那么称道,看起来,你确实是有一点门道。”
南宫一鸣道:“江允,你要找的是我而不是她,你让她走吧,我与你,定在今天晚上在暖心阁上见!”